帝王业:艳骨沉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淡看浮华三千
对这件事,叶藏对鱼非池有着千恩万谢,无数次的危机关头,他都是靠着这个商盟平稳渡过的,若是鱼非池早年就有安排,他现在早已是身无分文,说不得还要身首异处。
撇掉当初后蜀的危机,叶藏人生中遇到的第二大凶险之事自然是南燕。
南燕举国皆兵,对于不掺和朝政的叶藏来说,这本与他无关,他顶多感概几声南燕的剧变。
但是南燕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一位财神,打仗,真是需要钱的,很多很多的钱,那是一个烧钱的无底洞,再多的银子砸进去都冒不起几个水花。
除非,有叶财神这样的人鼎力相助。
打着叶藏银子主意的人是不是音弥生不好说,毕竟音弥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战场上,但是当初南燕的先帝着着实实是逼迫过叶藏的。
南燕先帝还在世时,南燕还没有走到举国抗隋的地步中,叶藏暗中向鱼非池求助该怎么办,鱼非池只说交些银子出去破财消灾,不能让南燕对他提防过多,免得后面的事儿不好办。
后面的事儿是什么事儿,咱等下说,先说叶藏遇到的凶险。
这重凶险来自于南燕的大臣岳翰。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719章 散尽家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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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翰倒不是个爱财之人,但是岳翰为了支撑新帝音弥生的举国抗隋之举,必须帮他的陛下筹钱,保证音弥生能够对后方安心。
所以岳翰跟叶藏有了几场“愉快”的谈话,他拉着叶藏的小手啊,一杯一杯地劝着酒,道着啊:“叶小兄弟不负财神盛名,岳某甚是羡慕呀。”
叶藏抽回小手,羞涩地摸摸头:“岳大人过奖过奖,草民一介平民不敢让大人羡慕,大人平步青云,爱国爱民,才是真让草民敬仰。”
岳翰道:“说到爱国爱民之事,叶财神虽非南燕之人,但与南燕也算得上是友谊深厚,如今南燕与大隋作战,不知道叶财神有何想法?”
叶藏腼腆一笑:“我一个生意人,比不得大人这般鸿鹄大志,没有想法。”
岳翰又说:“听闻叶财神早年间与隋帝和鱼姑娘皆是好友,不知如今大隋与南燕开战,叶财神是何看法?”
叶藏羞怯:“他不管我生意上的事儿,我也不管他打仗的事儿,没看法。”
岳翰眯着眼睛笑一笑,似只笑面虎一般,细细密密的皱纹折起,潜藏着他为官数十年的经验与心得,还有那些圆滑漂亮的手腕。
他说:“叶财神,这些年您在南燕赚的银子也不少,往年你有难的时候,从后蜀逃至南燕,南燕冒着与后蜀不睦的危机也对你多有宽容并且支持。如今南燕有难,而叶藏又与隋帝他们并无太多关系的话,怕是等到隋帝攻破南燕,也不会对你有所怜惜啊,但若是南燕保住了,那叶财神依旧可以财源滚滚,日进斗金,叶财神你说呢?”
叶藏把他这个话头捋了一捋,总结了一下中心思想,大意就是说自己跟石凤岐的关系既然没那么铁的话,南燕若是国破,怕是石凤岐也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如果自己想要活下去,最好把自己全身家当都砸给南燕。
叶藏觉得心酸,明明他跟石凤岐关系是很好的,就是因为岳翰前面话头里设了个局,是叶藏他自己说了一句他跟石凤岐互不干扰的话,才让他钻了空子。
这会儿是想反驳也无从下手了。
“食屎啦你!”叶藏心中默默地想。
“食屎啦他!”美娇娘典都德显然要更直接。
好不容易与岳翰周旋一番脱了身之后叶藏,带着朝妍两人去了典都德与候赛雷夫妇的客栈。
南燕一片荒芜,他们这精致清雅的小客栈也透几分衰败,不过二人也不是指着这客栈赚钱,只不过是当个大隋在南燕的据点,倒也没有太多在意。
只是谁都晓得,这个据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当南燕举国皆兵的时候,这些一直还顽守在原地没有做出抗敌之举的人,是很难不被人怀疑,甚至不被人打死的。
典都德与候赛雷是留在南燕的最后两个大隋细作,他们还有一项任务没完成。
朝妍跟客栈美娇娘典都德的关系特别好,两人亲得跟姐妹似的,腻歪在一块儿有说不完的话,买不完的脂粉衣服,逛不完的街。
她们两个上一边叽叽喳喳的说闲话,叶藏与典都德痛苦地诉说了一番今日岳翰的野心。
当岳翰去向叶藏施压的时候,鱼非池的信还没有到,她好像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但谁也不知道那个时机是什么时候到来,甚至好像,她错过了很多好时机。
叶藏看不透鱼非池的打算,只是一边用商盟的力量维住南燕朝堂,一边给了南燕诸多好处,腾挪翻转地在夹缝里跟南燕斡旋着。
等到鱼非池的信一来,叶藏这才抬一抬眉,心里头对南燕的怜惜有些,但他的信念与意志不会被动摇。
早在多年前鱼非池就说,世间千千万万的情话,比不得一句:咱们戊字班的人。
那是年少时的情义可抵万金,那是一路杀出来的坚定可比磐石。
叶藏他喝一口酒,说:“候兄,你跟我石师兄两人认识多少年了?”
“这个就久了,公子初到长宁的时候,才十四岁左右吧,如今算来,差不多十年了。”候赛雷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被他坑过吗?”
“还行,公子坑人坑得挺多的,我大概是被坑过的,也许我自己都不知道。”候赛雷笑一声。
“我被他坑过啊,他是一边坑我一边救我,哪有他这样的人。”叶藏华衣锦服透着金贵,面色却很哀愁。
“看样子,财神爷这是要大出血了?”候赛雷笑声道。
“大出血就好了,他要是要把我的身家都砸进去。”叶藏摇头笑道。
“财神爷,你看啊,这身家两字儿,身,自身,家,家人,这才是身家,身家后边儿还跟着两字儿,性命,身家性命。”候赛雷举着酒杯敬了一下他,眼神通透,睿智的中年人。
叶藏抬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喝了酒他叹笑道:“其实倒真没不舍得,这么多年起起落落我算是看透了,我只不要死啊,这天下的钱脉还是得往我这儿来,我天生往那儿一站,就能改了钱脉,通通往我靠。”
“财神爷大气!”候赛雷笑道。
“财神爷心痛,钱呢!”叶藏捂着胸口,叹了声气。
“哈哈哈……”候赛雷拍拍他的肩,大笑道:“公子从不亏待人,放心吧,财神爷你吐出去的这些玩意,他以后都会加倍给你。”
“我不用他给,我自己能挣,我跟他是兄弟,不分这个。我就是在想啊,他这么玩南燕,当心玩脱了,到时候我们倒没事,平头老百姓一个,拍拍屁股一走人,谁能把咱怎么着?他可是大隋国君,咱们能跑,他能跑吗?音弥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叶藏忧心道,这么多年不见,感情倒没淡,该骂还是得骂,该担心的,还是得担心。
“天下列国,哪个是好对付的了?他都不怕,咱们怕什么?”候赛雷一笑,悠悠滋儿了口小酒。
叶藏半倚在榻里看着外面暗沉沉的天色,眼中有些忧色。
他实不明白,他那个小师妹,这一手到底是准备玩多大,怎么有种,她要把整个须弥大陆都玩进去的感觉?
她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最开始只是学院里玩玩,后来官臣里玩玩,再后来国家大事里玩玩,如今玩得好,都开始掌覆天下了。
玩吧,了不得赔进一条命跟他们一起疯,怕个啥?
他拍拍衣衫站起来,牵起迎面走来的朝妍,告别了候氏夫妇二人,离了客栈。
候赛雷揽过典都德肩膀,叹笑一声:“咱们公子这笼络人心的本事,我等自愧不如啊。”
典美人娇笑,纠正他的用词:“什么叫笼络人心?公子与鱼姑娘待人以诚,交人以心,叶藏可以为了他们拼命,难道他们就不曾为叶藏拼过命?”
“夫人说得对,我们也着手准备吧。公子他们这手棋至关重要,不能败。”
自南燕往北望,苍陵已是大隋之地,后蜀正与商夷交战,大隋边境与商夷也是连绵战事不曾歇止,没有一处安生的地方。
但是人们在焦头烂额地应对着各种麻烦事的时候,很容易忽略一些小小的细节,也许他们是觉得那些细节不甚重要,所以不怎么上心。
这些细节,有女人,有爱情,有亲情,还有一样让世人不怎么爱随时提在嘴边儿上的东西,那就是,钱。
南燕打仗要钱,别的地方打仗就不要钱了?
要的。
不论是何种战争,支撑着战争持久进行下去的,除了人之外,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白花花黄澄澄的银子金子。
不凑巧,叶藏正是手握这样宝贝最多的人。
须弥大陆上的千古大帝最后会是谁,如今这情况看来谁也说不准,真个就一定是石凤岐吗?鬼夫子都不敢说这话。
但是须弥大陆上的财神,世人只认叶藏。
须弥财神叶藏,若是只让他的无边财富用来对付一个小小的南燕,未免杀鸡用牛刀了,他既是须弥第一财神,那自当要操控在整个须弥大陆的事情上。
鱼非池让叶藏做这件事已经很久了,只是缺一个机会来收网,如今时机一到,叶藏将网一提,困在网里的鱼儿会是哪一条,他们将以何种姿态蹦跶在网里,以作垂死挣扎,那才是一场沸腾大陆的盛事。
叶藏干了他这辈子,最疯狂的一件事。
散尽家财。
任何一个高度集权的机构,在掌事人放手之前,都会经历一个漫长的交接时期,以保证这个机构不会陷入混乱,这也就是为什么世间王权有太子,候门贵族有长子之说的原因之一。
他们要用漫长的时间来培育一个接班人,培养他们的声望,底气与最重要的实力,以保证权力交接之际不会出现断层与混乱,使这个机构陷入瘫痪甚至崩溃,从而没落。
而叶藏,像个疯子般的,突然一道令下,叶家的生意财产,他全都不要了,谁有本事谁拿去。
以利杀人之事我们听说得太多了,想象一下,一位凌驾于须弥大陆之上的财神叶,他的身家可买下大半个须弥,财富无边无际,他突然说一声,他不要这些东西了,你们尽可来抢。
这会让整个须弥大陆的经济,陷入何等的混乱与恐慌?
不是疯子,干不出这种事。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720章 国,是会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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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藏动手之际,鱼非池与他还隔着十九座城的距离。
他们已同至南燕,他们之间已许久没有这样接近过,当年后蜀一别,后来竟是再未见过面,岁月漫长,风霜凛烈,当初戊字班的人靠的是心中的信念,与不弃的忠诚,来坚守着他们之间的情义。
旁人看着或许会觉得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曾三不五时小聚,未有鸿雁传书诉情,但心中的温热不减当初。
也许要他们自己才明白,真的要在俗世刀刃之上滚一遭,滚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方知曾经没有遗憾没有惋惜,没有悲伤没有挣扎的青葱岁月,是多么的迷人与珍贵。
白鸽很温驯,不像石凤岐养的猎鹰那般凶悍抓人,白鸽啄着鱼非池掌心上的米粒,扑扑洁白的翅膀,这象征着和平的小东西,穿梭于天际,交织起杀戮与死亡的网。
“苏师姐很生气。”石凤岐端着一盏茶,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神色从容地说着这句话。
鱼非池指尖一挑,白鸽扑扑腾腾着飞走,栖在旁边的架子上,鱼非池转头看着石凤岐:“生气什么?”
“此举太过凶险,后蜀之事很有可能适得其反,她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石凤岐笑道。
“由她气去。”鱼非池漫不在乎地说一句,对于苏于婳的担忧她能理解,不过,没什么重要的了。
石凤岐笑一笑,饮口茶,他觉得,自打三位司业离世后,非池变了些,甚少笑,心肠也更硬了,她像是穿起了自己的那身盔甲在她心上,坚不可摧,铁寒冰凉。
“迟归也该动手了。”鱼非池望向远方的天空,真是好一派秋阳高照的景色,在大隋,怕是快要下雪了吧?
南燕真是个好地方,四季温暖,从不下雪。
就是不知,此时的后蜀是何种风光,犹记得,那里很繁华的。
石凤岐放下茶盏,站起来从后拥她入怀,似是这样,可以暖一暖她越来越如冰块的心脏,也似,两个孤独至无可解脱的灵魂互相依偎取暖。
他们看似拥有很多,他们实际一无所有,除了彼此。
有句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话不止于用在石凤岐与鱼非池身上合适,用在叶藏身上,也极为妥当,作为须弥财神,他到后期已不能仅仅只想着赚钱,他有责任,有义务去担当一些游戏规则,一些在经商之道里的规则,尽起这个庞大到令人恐惧的财团应尽的责任。
说得大义一点是人道,说得狭义一点,是为了让他的生意有一个更加优良的生存环境。
叶藏生意解体,会引发须弥大陆诸多弊端,这种近乎自我毁灭势的摧枯拉朽,以一种令人惊恐不安的姿态冲击着整个须弥最后的安稳。
简而言之,他是压死须弥大陆这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叶藏生意解体后,须弥这个四处密布裂痕,摇摇欲坠,但尚且保持完整的大陆,开始了最后的解体与坍塌,迅速地走向,最深最狠最无边最彻底最绝情的黑暗岁月。
首当其冲混乱不堪的地方,并非南燕,而是后蜀。
南燕自给自足,虽非富裕强盛之地,但不必仰他人鼻息而活,得南燕先帝用心甚远,苦心经营,南燕良田里种出的粮食存储极多,国库里的银子也不曾少过,省着点用,支撑南燕大大小小的战事,拖上个三五年也不至于沦落到饿死人的地步。
但是后蜀不同,后蜀是靠生意而立足于世的国家,这个地方,生意与银子就是一切,哪怕这么久的战事一直打着,他们的生意也未曾完全停下过,后蜀皇商更是卯足了劲要想办法为后蜀买来战备物资。
曾经,叶藏是他们最大的货源,后蜀,从来都是叶藏最大的主顾。
叶藏陡然撒手,后蜀立陷混乱。
这种混乱最先感受到的是位高权重之人,要过上一个月,或者两个月的时间,等到他们手里现存的物资消耗殆尽,民间才会感受到异样,进而造成恐慌,最后走向人吃人的地狱惨状。
就更不要提军中补给跟不上,正跟商夷大军战斗不止的后蜀好儿郎怕是要手软无力提刀剑,活活被饿死在战场上。
按着叶藏的推算,大概,不用三个月吧,整个后蜀便能不攻自破,三个月的时间里,他那恐怖的生意不可能有人能接得住,抢得过,物价疯涨,互相打压,规则破坏,后蜀,死得会极其难堪。
叶藏并没有给任何人通知,也没有向任何人隐瞒他要撒手之事,后蜀书谷与卿白衣得到这个消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书谷苍白病态的脸上又添寒色与急切,作为后蜀最有名的谋士,他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万万想不到,那两个人,竟然会下这样的毒手,不止针对后蜀与南燕,而是将整个大陆都拖进了即将到来的崩溃中。
原本,他们是有大爱之人,曾经的他们,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当初在商夷王宫里结识的那个鱼非池,不是这样的人。
书谷甚至来不及换身官服,匆匆进宫,他在卿白衣的御书房中见到了南九与迟归。
而卿白衣正猩红着双眼执着剑,剑尖颤抖,抵着迟归的脖子。
迟归,面带笑意。
“书大人,你好啊。”迟归冲书谷摆摆手,微笑着打招呼,像是闲话家常般的自在。
书谷,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早就在后蜀了,他们甚至与卿白衣接洽了许多时日,以前自己很多不解的地方也有了答案,他一直怀疑卿白衣背后有高人指点,却不知那人是谁,如今答案摆在眼中,书谷不需多问。
“是他们做的,他们想逼我投诚,是不是?”卿白衣眼眶通红,含着仇恨,质问着微笑的迟归。
迟归弯弯唇角,笑一笑,两根手指捏着剑刃,抵在自己额头上,澄澈干净的双眸如同不带世间任何杂质的琉璃,干净得似不曾藏过任何的阴谋与苟且,他坦然地看着卿白衣。
“叶大财神就是我叶藏师兄,叶藏师兄与我们同出无为学院戊字班,朝妍师姐与小师姐情同姐妹,叶藏师兄与石凤岐亲如兄弟,这件事,蜀帝陛下您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还需要我说得这么明白么?”他略带天真的语气更像嘲讽。
“亲如兄弟?好个亲如兄弟!”卿白衣含恨一声,若他们之间亲如兄弟,自己与石凤岐呢?
“蜀帝陛下您莫不是在吃醋吧?其实石凤岐对您也很好啊,都不舍派兵打你,只想你投诚而已,不伤你国一子一民,给你留下足够多的尊严,是你自己不知好歹而已,非得逼他走到这一步。我要是他,我早就让叶藏这么做了,才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果然啊,石凤岐真是让人讨厌得很,平白让我与小师姐分开这么长时间……”
“迟归!”南九喝住他,他的剑未出鞘,他知道,卿白衣不会杀迟归,卿白衣杀机凛冽,但并没有杀意。
这真是个让人……可怜的帝君。
迟归扁扁嘴,收了声,但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卿白衣。
南九走上前,不是很擅言辞的他极是为难一般,对着书谷道:“书大人,拜托您劝劝蜀帝陛下,投诚吧。”
书谷看了南九一眼,他不知这二人在这段时间里游说了卿白衣多少次,想来不会少,但书谷,是个忠臣。
他有勇有谋,有胆识有气魄,他会为卿白衣提很多有用的治国之策,定国之法,也会反驳卿白衣许多提案,与他争辩不休,但他依然是个忠臣。
忠臣,首忠国,次忠民,后忠君。
国不可保,民不可护,唯有君还在。
书谷的眼中划过悲伤的神色,但面色依旧温和,带着恬适的神情,像是万事不能乱他心般的镇定与淡然,他只拱手对卿白衣:“君上,臣,听令行事。”
意思便是,若卿白衣不投降,他拼却一条命不要,与后蜀生死共存亡,零落成泥在所不惜。
若卿白衣投降,他舍掉一根傲骨不顾,陪君上共签投降诏书,共担千古骂名。
意思便是,不管卿白衣要怎么做,他书谷,都陪了。
忠臣啊,天大的好臣子,命不太好,没生好时代,太多没生好时代的可怜人了,叹息不完啊。
卿白衣失笑一声:“书谷,如今后蜀战乱不止,马上又会断粮断银,商夷与大隋对我后蜀同时施压,你觉得,后蜀还有出路吗?”
“国,是会亡的,但陛下选择以何种形式让后蜀消亡,臣,都听旨。”书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内心有某种信仰坍塌,坍塌成深不可见的黑洞,空荡又悲怆。
“唉呀,那可太好了!”迟归高声笑道:“蜀帝陛下您看,您的臣子也不再提死守的建议,那您就快快地投诚于大隋吧,不然等到后蜀真的走到人吃人的地步,你们可是要跟南燕一般惨烈的。”
“笑话!”
一个雍容骄傲的女声冷冷传来。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721章 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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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归偏头一看,卿白衣抵在他眉心的剑尖点破了他的肌肤,一点殷红如朱砂的血珠子渗出来,像是在他眉心处点了粒血痣,透着诡异的妖色。
“向暖师姐。”他叹气,说来说去,整个后蜀最难对付的人,其实是这位师姐呢。
商向暖一身华衣,隆重盛大,像是那日她从商夷王宫里出嫁时般的盛大,累累华服层层叠,金钱银丝拘鸾凤,云鬓花颜透雍容。
这位商夷国的长公主,已为人母,可是,没有半分柔和与媚然在眼中,她换上了商夷国长公主的宫装盛服,依旧是那个铁血政权里磨练出来的睿智长公主,来到了后蜀国的御书房中。
她骄傲肆意,雍容华贵,眉宇之中都飞扬着皇家贵女的傲然与大气。
她缓步而入,冷冷扫过了殿中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迟归身上,带着一丝冷意,道:“迟归,一别数年,你倒是让师姐刮目相看,竟敢对后蜀国君寸寸相逼!”
迟归拔开卿白衣的剑,转过身子正正地对着商向暖:“师姐过奖,迟归资质愚钝,生性拙劣,不敢与师姐争锋,更不敢对后蜀相逼。迟归不过是……道出实情罢了。”
商向暖冷笑:“实情?迟归,你身为无为七子,若只看到眼下这区区一点局势,便敢说是实情的话,便是让人不耻!你这等人,岂有资格与他们并称七子!”
迟归面色微变,很快镇定下来,依旧笑道:“看来师姐是要提点师弟了?莫不是师姐嫁给了书大人之后,一门心思便扑在了后蜀之上吧?难道师姐有妙计,可解后蜀之危?那迟归可真是要洗耳恭听了。”
“你们吵够了吗?”卿白衣垂下剑,慢慢收回剑鞘里,神色如死灰,口中淡淡道:“这里依然还是后蜀王宫,我依旧是后蜀之帝,你们,吵够了吗?”
“君上,内子并无恶意。”书谷低声道,他清楚,这个时候,商向暖私闯王宫,冲撞御驾,绝不是来救后蜀的,所以,书谷眼中的悲伤之色更为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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