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业:艳骨沉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淡看浮华三千
他们曾富有,他们曾骄傲,他们曾是这个片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天下财脉!
一夕剧变,一纸圣诏,他们从此是他国之民,世上再无后蜀之人。
书谷跪在卿白衣已经冰冷僵硬的尸身前,久久未语,凝泪未落,病态苍白的脸上是笔笔刀凿斧刻的悲痛。
这位从来温和,不动声色的后蜀谋士,似已嗅到了后蜀末日的味道,他再难做到心如止水,从容镇定,亡国之痛,不若切肤,不若剔骨。
他知,后蜀亡了。
“君上,好走。”他三跪九磕,天子大礼,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每一下,都以额触地,撞出回音。
最后一拜,他久久不能起身,像是背着沉重的枷锁和绝望,那些过于哀痛的情绪压得他站不起来。
“书谷……”站在一边的商向暖想上去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他枯瘦苍白的手扶住床柩,抬起来最后看一眼他们的君王时,一口暗红的血洒在卿白衣玄衣金龙上。
“书谷!”商向暖惊呼一声。
书谷背起卿白衣,他瘦弱单薄的身子并无太多力气,要背起卿白衣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嘴角边带挂着几道残血,正结成一缕缕的血滴落在地。
“后蜀是你的了,可他是我的君王,他最后一道旨,我依旧听旨行事。”书谷未看商向暖一眼,他怕看一眼都是无可扼止的悲伤。
商向暖一怔,追了两步:“你说什么?”
“恭喜长公主殿下,心愿得偿。”书谷微微勾头,“善待后蜀吧。”
“书谷,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商向暖拦住他的去路,商向暖有预感,书谷此去,他们再不会相见了。
书谷抬头看着她,背上背着早已没了气息的卿白衣,他的笑容温柔又悲伤:“我自是知道此事不可怨你,你我之间除了夫妻情份之外,还各负使命,这是你我二人成亲之时便互相知晓的事情。可是长公主,凡人便有情,我又如何能做个圣人,与亡我后蜀之人,依如往夕相处呢?此事不怨你,不怨我,不怨商夷,不怨后蜀,甚至不怨大隋,怨的只是各自命不同。”
“你知道谁都怨不得,你还要走!”商向暖一下子红了眼,泪水陡然而落:“后蜀不是被商夷攻占,就是被大隋夺下,这不是早晚的事情吗?你为什么……为什么……”
“可后蜀是我的国,我的家啊,夫人,这不是一君一臣的事,也不是一夫一妻的事,这是要把我蜀人流在骨血里的后蜀印记刮骨洗髓拿掉啊!我亡国了,后蜀亡国了!亡国啊!”
书谷的声音始终不大,虽然他有些激动,但是声量控制得小小的,就像是平日里与商向暖说闲话时一般,很温和,很清雅的声音,但是他额头上绽起的青筋,眼眶之中充盈的血丝,诏示着他内心的撕裂与悲怆。
商向暖便陡然失去了所有的语言,所有的话都显得很苍白,伉俪情深也好,夫妻之恩也罢,的确是敌不过这亡国之恨。
不,他不恨自己,他只是,不可能再与自己在一起。
骄傲的长公主商向暖,暂放她的骄傲,做着她最后的垂死挣扎,低声哀求:“就不能看在鸾儿的份上,留下吗?”
“等她长大了,记得告诉她,她的父亲是个蜀人,她身上有一半的血脉,是后蜀的。”书谷说。
商向暖眼一闭,满眶泪水籁籁而下,她将下巴扬得再高也无济于事。
后来听说,书谷真的没有把卿白衣安葬在帝陵里,甚至没有用一捧黄土将他薄葬,至于具体如何,无人知晓,也怕人探问。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724章 左手是佛,右手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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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蜀的确降了,不过,后蜀是降了商夷,而不是大隋。
这或许是卿白衣为他的故国所做的最后一件英明的事,降商,不降隋。
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国家,以一种极为卑微渺小的姿态,臣服在了商夷的脚下,奴颜屈膝,委屈求存。
这样刻骨铭心的屈辱,将烙印在这一代蜀人的骨骼上,要伴他们一生一世,每每回想,都如芒在背。
卿白衣这个第一个选择投诚,举起白旗的国君,也将被永久地钉在耻辱柱上,供后人千秋万世地唾骂,诅咒。
也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人们或许才会忘记历史上曾经有过一个国家叫后蜀,那里的人曾经是蜀人。
这样的屈辱感,太强烈了,足以撞击每一个人的灵魂,让他们痛哭流涕,让他们悲怆哀嚎。
军人的坚持失去了意义,百姓的希望成了空想,从此,他们是臣国之民。
失去了书谷的商向暖并未消沉,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着玉玺,铁血手腕横扫朝堂,毫不留情,在韬轲大军未抵达之前,她将坐镇后蜀偃都,代掌王权,以,商夷国长公主的身份,以,后蜀之主的身份。
至于她的内心是否也有决绝之痛,依然,无人关心。
迟归看着商向暖代掌后蜀国玺,手握卿白衣朱笔遗诏,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
“小师父,我们这算不算为他人作嫁衣?”迟归坐在树上晃着腿,看着远处的王宫依旧金碧辉煌。
南九目光哀伤,没有说话。
迟归见他不出声,笑声道:“现在,我们总可以回去小师姐身边了吧?反正后蜀没咱们的事儿了。”
南九这才看着他:“你不难过吗?”
“难过什么?”迟归有些疑惑的神色。
“卿白衣死了,后蜀归降了商夷,温暖姑娘大概也死了,书谷与商公主分离,书鸾或许以后要没有父亲了,我们在后蜀呆了这么久,你跟这些人,都没有任何感情吗?”南九问他。
迟归歪着头想了想,最后抿抿薄唇,极是认真地问南九:“这些跟我有关系吗?”
南九叹笑一声:“没有。”
后蜀的王权如何交接,已与迟归南九无关,他们辛辛苦苦了这么久,为商向暖做了一件华丽无比的嫁衣,说来嘲讽。
不过迟归知道,以商向暖的手段,要稳住后蜀并不会难,她本也是在皇家里头浸淫着帝王心术长大的女子,这些事对她来说,不过轻车熟路。
他没有去跟商向暖闹,也没有过多的遗憾,他甚至懒得对卿白衣的这个举动做出什么点评。
他只是,与南九启程,终于可以回到他的小师姐身边。
卿白衣降商之事的消息,比南九他们更早的抵达了石凤岐掌心中。
他看完,未愤怒。
他只是合上房门,独坐屋中,倒了两杯酒,静坐在桌前,祭奠着卿白衣与温暖。
时间疯狂地屠杀着众人的回忆与幻想,留下满地狼藉还不许人去收拾。
那些过往的一切翻江倒海般在地石凤岐内心搅碎他血肉,还不许他有半点的崩溃与迟疑。
他咽下,他抬头,他往前,他不怕杀更多的人。
门口走来鱼非池,鱼非池看着桌上两杯酒,将已到眼眶的泪水忍了又忍,用尽全力地忍回去,由着眼眶灼痛到像是快要瞎掉,由着心脏抽痛到像是将会停摆,她死咬住牙关不发出半点呼喊。
“非池啊。”石凤岐笑看着她,虽然尽力,但笑意再难达眼底,他们都无法再真心发笑,太多沉重的枷锁套在他们身上。
犹记当年,在商夷王宫,卿白衣做出决定,让书谷迎娶商书暖,后蜀决意与商夷交好之时,石凤岐也是抱着鱼非池的腰,靠她他身上,叹一声“非池啊,他是我兄弟。”
那时的石凤岐眼中有热泪,内心有撕裂之痛,痛的不是他的兄弟最终选择了他的敌对国家,痛的是哪怕他们用尽全力将国事与私情一刀劈开,划分两边,也阻止不了越来越多的坎坷和悲伤漫过境界,模糊界限,让人挣扎其中,不可解脱。
过了这么多年,石凤岐依旧唤一声“非池啊……”但他不会再说后面那半句话,他已经能够自己承受这等撕裂之痛,痛的不是卿白衣再一次选择了商夷,这有何可痛?不过是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决择,卿白衣理当如此,他的兄弟做得好,做得对,他钦佩!
他痛的,是他的兄弟离世,而他竟然不能去相送。
无数次石凤岐想救他,就是绑,也要把他绑出后蜀,让他活下去。
可是石凤岐越来越明白,有的时候,人活着,不如死。
他也可以让南九把卿白衣打晕了带出宫,让他活下去,可是,那无异于温暖喉上的那根金针,封着卿白衣一口气,却如个活死人,生不如死。
他尊重卿白衣,哪怕卿白衣选择负罪而死谢天下,他也尊重。
他只盼着,他的兄弟,来生别再做帝王了,这天下配不上他,配不上那个风流快活,走鸡斗狗的闲散贵公子。
鱼非池走过去,目光与他相接,太多的话他们都不必宣之于口,只一个眼神交汇便能懂,懂对方心中的痛楚,也懂对方信念的坚定。
对于卿白衣投诚商夷之事,石凤岐与鱼非池表现出了一种异样的平静,好像他们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变成这样般,好像他们早就料到了卿白衣不会选择大隋,也好像,不论卿白衣是选大隋还是商夷,他都会以这样平静的姿态来面对。
这样的平静让人极为不解,就连苏于婳,也透着疑惑。
对于卿白衣的自戕,他们也默然接受,石凤岐是了解他那个兄弟的,虽说无甚帝王之材,但却有帝王担当。
这些年,卿白衣,不容易,后蜀摇摇欲坠这么多回,他一次又一次地化险为夷,绞尽了他脑汁,用尽了他心血,只不过有时候真的是能力有限,三岁的孩子不可能搬得动千斤重的巨石,他生来便是智止于此,他已经尽过了全力了。
后人会骂他,笑他,辱他,欺他,玷污他,他不在意,一死谢后蜀,他一个人背负了后蜀的全部罪孽,换得了后蜀百姓的安康宁静。
一个人两个人百个人或者不必选择屈辱地活下去,但是千千万万计的百姓,哪怕是屈辱着,也要活下去。
笑寒好几次来找石凤岐说起大军安排之事,石凤岐都只说再等等,不必心急,就让大军养精蓄锐一段时间,这段日子,大家都太辛苦了。
笑寒只以为他是累了,要歇一歇,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偶尔他会跟玉娘说:“娘,公子是不是想放弃南燕了?”
玉娘一边炖着补汤扇着小火,一边说:“你跟他兄弟这么多年,难不成不知道他的性子?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等着吧,估计他们在等着什么机会。”
“还有什么机会呢?商夷如今已经得到了后罗,整个须弥大陆最中心的位置全是商夷的,娘你也知道,行军打仗最讲究的便是地理优势,其实才是军法谋略,这叫天时地利人和,人和总是摆在最后面。娘,大隋与苍陵不相接,被商夷从中分开,南燕又与后蜀一衣带水,再加上现在的南燕万般难攻,再耗费上一两年的时间也未必能尽数拿下,我真的很担心公子。”
笑寒叹息道,他是军人,军人看问题便是从军事角度上来分析,他的分析并无过错,也并非是在泼大隋冷水,只是真的时局不利于大隋。
他不过是替石凤岐心急。
玉娘放下扇火的蒲扇,拉着笑寒坐在自己身边,笑声道:“孩子,你三岁那年,你父亲去世,宫里发生变故,先皇后辞世,公子有危,先帝又临朝局动荡,那时候的大隋内忧外患,千般不易,随时都会改朝易主之险,先帝找到我,要把你抱进宫替公子做个假太子的时候,娘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娘你忠于大隋,为大隋效力,儿子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知道的。”笑寒笑得轻松,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对玉娘有半点芥蒂。
“不止于此,是我知道,先帝一定会保护好你,你是娘的亲生骨肉,娘不会让你死在宫中。而我这样相信先帝的原因,是我知道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就像如今的公子,他也值得你信任。我知道你那番话里的意思,是想说如果当初直接攻打后蜀,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公子若没有对后蜀帝君抱着不忍仁慈之心,强攻后蜀,此时也不会让商夷得逞,更不会让大隋囿于南燕,面临此等进退两难的险境。”
“但是孩子,你要知道,正是因为他有这种品格,他才值得信任。他的仁慈与残忍并立于心,这是一个人成为帝王必备的品质,当初你娘我是先皇后身边的大丫环,我问过先皇后,先皇后她容貌才学都是当初的邺宁城一绝,先帝那样的人,容貌一般,仪态一般,为何先皇后就看得上他?先皇后说,先帝左手是佛,右手是魔,他既悲悯又残暴,既善良又狠毒,他是能渡苍生之人,后来先帝如何,你也看到了,他连上央都舍得杀,连他儿子都舍得下狠手。娘看得出,公子也有这样的品格与能力。”
玉娘抚过笑寒的发顶,神色慈爱,和蔼地笑说。
“娘,你对公子评价真高,以前都没听你夸过他的。”笑寒撒娇,“你都没夸过我。”
“我不是在夸他。”玉娘却说,“你以为他对后蜀对南燕,真的只有仁慈吗?别忘了,他的右手,还有魔。”
笑寒脸上的笑容陡然凝住,心惊一跳,直直地看着玉娘的眼睛。
“去吧,别多问,他与鱼姑娘的心思是海底之针,我们都是海面上的船只,看不到海底针的。”玉娘拍拍笑寒的肩膀,她上一个活到了半百之龄的暮岁老人,活得久,见得多,见得多了,越是不愿意去深想,想想就会有后怕。
火炉上的补汤“噗噗”翻滚,鼓起一个个可爱的气泡,发出令人倍觉幸福的声音,玉娘神色安和地搅了搅罐子里的补汤,扑扑腾腾的汤汁儿归于平静,清亮的汤汤水水散出阵阵香气,线条温柔。
扬汤止沸。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725章 你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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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石凤岐他们为何那样平静的疑惑,一直留到了南九他们从后蜀赶回了鱼非池身边,这一切都有了比较清晰的答案,但也只是比较清晰。
其实当时,他们并不知道卿白衣会投诚于哪一国,大隋与商夷皆有可能,鱼非池与石凤岐两个,不过是做好了应对任何一种可能发生的准备。
投诚大隋,他们会以最真诚的笑容拥抱卿白衣,并且告诉他,以后的蜀人与隋人无异,他们都是须弥之民,无分彼此。
投诚商夷……那也很好,后蜀是他的国家,他有权力做出他认为对的选择,旁人无从责问,石凤岐更不会以兄弟之情对其进行胁迫,依旧是祝福与惋惜。
石凤岐与鱼非池都坦然接受,并且准备好了两套应对的方案。
他们会惋惜,但是他们不会因为惋惜就停下该做的事。
无论卿白衣怎么做,石凤岐都尊重,那不是出自于兄弟之情的尊重,而是剥离了私人感情,对一位尽职尽责的帝君所表达的尊重。
他绝不会,绝不会试图以过往与卿白衣的情义,来感化卿白衣,利用这样的感情,使卿白衣选择自己,那不是在羞辱卿白衣,更是对他自己的侮辱。
而迟归,显然在劝说卿白衣投降的过程中,犯了这个错误,他无数次的向卿白衣强调,卿白衣与石凤岐之间的兄弟感情,故友旧情,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用这样的感情去游说卿白衣。
他犯下这个错误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莫过于他根本不在乎石凤岐与卿白衣之间那点儿过往关系,他连这两人的死活都懒得看一眼。
迟归不过是,不择手段,物尽其用。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与苏于婳有了一点点相似的地方,那就是摒弃人伦常纲,做个利益主义者,区别在于,他连这利益也不在乎,他是为了鱼非池而已。
酒过三巡,石凤岐给鱼非池布着菜,坐在对面的迟归看着歪头一笑:“石凤岐,如果那时候没有人来救小师姐,你这一辈子用着我小师姐这条命,可能安心?”
石凤岐扫了他一眼,淡声道:“与你何干?”
迟归托着下巴端端地望着他:“当然有关了,你杀死小师姐的灵魂几次嫌不够,还要夺走她的生命,你说我会不会跟你拼命?”
“凭你?”石凤岐轻笑一声,带着些讥诮,对于迟归一直向卿白衣灌输的因兄弟之情,所以当割后蜀给大隋这件事,石凤岐心中其实一直有满,只不过没怎么提罢了。
“我是杀不了你啦,这是最让我伤心的事。”迟归叹息一声,像是有无穷无尽的遗憾似的,又说:“我要是能杀你,你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南九,这么久的日子,辛苦你了。”鱼非池没有理会迟归过于明显的嫉恨之色,他像是越来越不愿隐藏内心的恨与妒了一般,对石凤岐的言辞极尽侮辱,拼了命地要挑起石凤岐内心的伤痛之处,让他不过好。
他真的越走越远了。
南九知道鱼非池这是懒得理会那二人的争执,心中有些感概,又想起了卿白衣之前对他交代的那句话,便在鱼非池耳边小声说:“小姐,蜀帝陛下有句话托下奴带给你,他说迟归心计歹毒,不可重用。”
鱼非池听了,点点头,没表态。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给我听听?”石凤岐倒不介意南九与鱼非池之间的亲昵,他知道南九对鱼非池没有非份之想。
南九不是很会在背后说人是非,把头一低,抿着嘴不出声,鱼非池笑着搭过南九肩膀:“他说他在后蜀见过温暖,不过现在也没什么意义了,温暖随着卿白衣一起去了。”
“敬他们一杯酒吧。”石凤岐抬杯,南九第一个响应,他与卿白衣相处了那么些日子,只要不是迟归那样的人,都会对卿白衣产生好感,那本也是个让人愿意亲近,愿意相交的好男儿。
迟归有些不满,撇撇嘴道:“本来就是你把他逼死的,你在这里敬他,不是装模作样让人恶心吗?”他白了石凤岐一眼:“如果不是你让叶藏师兄陡然散了生意之事,逼得后蜀面临内部崩溃,以后蜀的能力再撑上个小个年是不成问题,你不是看着南燕寸步难进,后蜀又快被商夷夺下,所以你才走了这么一手阴险的棋,想逼后蜀对大隋投诚,你可以赶在商夷之前夺下后蜀,再利用后蜀的地理优势,夹击南燕,从而完成你的大业吗?”
“石凤岐你好虚伪,明明是你害死了他,你没有内疚便罢,偏偏还要提着什么兄弟情份,做出这副样子来,平白让人恶心!”迟归脸色鄙夷,说的话恶毒得很,字字如针句句如刀直戳石凤岐心窝。
偏生,他字字句句皆实情,想反驳都无从下手。
石凤岐沉默着饮罢酒,看着迟归,半晌只说了一句话:“你懂个屁。”
迟归气得小脸煞白。
鱼非池听着偏头一笑,迟归这是踢了铁板。
石凤岐骨子里仍有些桀骜不驯的不安因子在,谁惹是触到了他这霉头,是要被他骂个狗血淋头的。
他又不是对所有人都很温柔。
石同岐放了酒杯便走,懒得看迟归一副小人嘴脸,南九见迟归气得脸都白了,也只好出来打圆场:“小姐,为什么蜀帝陛下会选择商夷呢?他跟石公子不是好友吗?”
鱼非池听了,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他碗中,慢慢说道……
“第一,后蜀如果投诚大隋,必会受到商夷的猛烈反扑,卿白衣既然决定了放弃抵抗,就自然不会希望再看到后蜀大地上狼烟再起,他只会盼着在失去了国家之后,百姓得以安康。”
“但是如果后蜀投诚商夷便不一样了,哪怕石凤岐会带着大隋大军攻过去,也是以后的事了,不会这么快,后蜀的百姓有转圜之机,来得及离开,也有一个时间缓冲。”
“第二,石凤岐是他兄弟,你知道,越是兄弟,越不希望被对方一直保护着长大,越是希望自己坦坦荡荡,有足够的资格与他并肩,卿白衣是怎么也不可能向石凤岐下跪称臣的,那是抹杀了他自己之后,再抹杀他与石凤岐之间的感情。”
“第三……”鱼非池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第三是什么?”迟归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
鱼非池笑了笑:“没有第三,他只是做出了他觉得对的选择,我与石凤岐都支持。”
“小姐,你的身体还好吗?”南九不是很想再听有关后蜀的事了,为了后蜀那些事,他的小姐怕是已经累坏了,此时的南九,只想知道闯过了生死关的小姐,是否安泰如旧?
鱼非池手掌放在南九跟前,笑声道:“你武功那么好,摸摸我的脉像就知道,我没事了。”
“小师姐,我们在后蜀见过三位司业。”迟归小声地说,找着话题想与鱼非池说说话。
“嗯,从无为山到这里,是要经过后蜀的,他们停下来去看你们,也是常事。”鱼非池说道。
“小师姐,你很难过吧?”迟归很是伤心地看着她,“对不起,你那么痛苦的时刻,我与小师父都不在你身边。”
鱼非池摇摇头:“都过去了,你们两个一路风尘,也累了,早些歇息吧,我还有些事。”
鱼非池抱了抱南九,就像以前那样,又对迟归笑了笑,也像以前那样。
迟归与南九看着鱼非池离开的背影,迟归说:“小师父,我觉得小师姐变了些。”
“没有啊,小姐以前也是这样的呀。”南九说。
“不是的,以前的小师姐若是见到我们两个回来,一定是很开心很高兴的,可是现在她看到我们,只是很平淡。”迟归失落地说道,他满腔欢喜地回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跟鱼非池说,想说上一天一夜的时光,可是她淡淡的神色,却让迟归开不了口。
南九想了想,说:“小姐心里想着事,所以,她开心不起来。等那些事过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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