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寝女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暮雪翎
最后一句话,太皇太后没说——怪不得皇帝屡次起了废后之心。
皇帝带着蘅言到寿康宫的时候,蘅言还正迷糊着。昨儿晚上折腾,早起又折腾,好不容易缓口气儿,刚过午晌,又被他要死要活的折腾了一回。
蘅言浑身这感觉,就像是将骨骼一点儿一点儿拆开,碾成粉末儿,然后重新装一遍一样。
皇帝瞧她这副样子,也有点儿焦心:“要不一会儿传太医瞧瞧?”
蘅言靠在他怀里,由着他搀着自己往寿康殿正殿走,闻言叹了口气:“万岁爷您饶了我吧,就您这龙虎精神,甭说是个太医院的小太医了,就是您叫了大罗神仙来,他也救不了我。”
皇帝小心扶着她走,连连赔不是:“朕下次一定注意。”
“还,还下次!”蘅言差点儿被他气得吐血,“没有下次啦,我缓不过劲儿,你就不能再碰我。”皇帝忙应下:“好,好,朕都听你的,好夫人,别气了,这次是为夫错了,你就宽宥宽宥?”
蘅言“哼”了一声,别扭的转过脸去。
吴进忠跟在身后,无奈的笑了:这可真像是寻常的夫妻。
御驾驾临寿康殿的话儿早就传了进去,太皇太后吩咐了素满和崔吉祥在门口候着,远远瞧见这副神色,素满“乖乖”的长呼,朝崔吉祥道:“我捉摸着这架势有点儿不对,我得先去同老祖宗通通气,劳烦谙达在这儿候着了。”
崔吉祥又何尝看不出来,忙说:“赶紧的,就是咱家也瞧着心疼。”
那边儿素满将蘅言的情况给太皇太后回禀了一遍儿,气得老太太拄着拐杖到门口儿去迎,瞧见皇帝扶着过来,连礼都不让行了,一脸怒气的说道:“素丫头,赶紧扶言丫头歇着去,皇帝,你跟我来。”
皇帝忙扶了太皇太后,自知理亏,说话儿也软乎了点儿:“祖母可别气坏了身子。”
他这儿叫的是祖母,不是老祖宗。祖母是从前还没御极时叫的,听在太皇太后心里面儿倒是舒坦了点儿,可那边儿蘅言一副路都要走不成的样子,老太太那火气,顿时又起来了:“这会子说什么软乎话儿都没有用,跟哀家到佛堂一趟。你既然叫老婆子一声祖母,那老婆子也就好好以家法管管夏侯家的子孙。”
“好,好,祖母怎么说,就怎么做。”皇帝不敢惹老太太生气,唯恐气坏了老太太,这会儿是彻底明白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了。
太皇太后走了几步,停了步子,朝崔吉祥道:“小崔,你去跟素满说,等过了约莫着一炷香的时间,就扶着言丫头到佛堂去。”
皇帝就等这话儿呢,这会儿是太皇太后说什么他就应下什么。
佛堂这地儿,一般是太皇太后静心用的,这会儿她叫皇帝到这儿来,一则,真是被皇帝给气到了,二则,她也对皇帝因蘅言而耽搁朝政起了点儿担忧的心思。
皇帝是何其自律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出现过因女色而误国事?
皇帝能对萧朝歌彻底断了念头,太皇太后以为,蘅言功不可没。可是要早知道去了一个狐媚子萧朝歌,来了一个媚主惑国的秦蘅言,她倒是宁愿留在这儿的是萧朝歌。
佛堂这地儿,除了太皇太后静心,它还有个用处,那就是供着夏侯家历代族谱。自大胤朝起,经历南北朝,五代十国,到前梁后梁,再到如今大邺,夏侯氏这一姓氏,虽是小姓,却长盛不衰。
太皇太后素手焚香,供给观音大士。
转身却呵斥皇帝跪下:“夏侯家家规,澜珽,你可还记得?”
在大邺的江山面前,他是只跪天地的真龙天子,在这小小佛堂里,他却只是夏侯家的子孙。
皇帝跪了下去,心中虽有悔意,却担心因自己连累了蘅言,他道:“祖母教训孙儿,孙儿无话可说。只是小言她——”
太皇太后同他想的倒还是不大一样。
瞧瞧蘅言那副神色,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知道人家姑娘是被皇帝给强迫的。她虽怨蘅言媚主惑国,但她更怨皇帝失了理智,比起这个,她倒是更怪皇帝不懂得怜惜人家姑娘!
太皇太后横了他一眼:“老婆子虽是年岁大了,可并不糊涂,言丫头有没有错,哀家是明白的很!澜珽,你什么时候起,这么糊涂了?今儿个咱们不说大义,国,家,大义,这些你比老婆子懂,老婆子也不班门弄斧。咱就说一句,你是不是真心对言丫头?”
皇帝忙道:“祖母此言过重,孙儿自是真心对小言,若非如此,又岂会给她夏侯夫人的荣耀?”
“好!”太皇太后朗声笑了:“澜珽,不愧是我夏侯家的子孙。我们夏侯氏,自先祖夏侯云轩同瑞应长公主宇文翎的姻缘起,历经数代,但凡是成就一番宏图霸业的男儿,皆是一心只对有心人的痴情种。先祖如是,祖上商圣夏侯兰泱亦是,一代药师夏侯少昊也是,直到你,澜珽,自先祖到你,家族谱上但凡有记载者,连你在内,统共二十八位。”见皇帝面露得意之色,太皇太后蓦然变了脸色:“可是有哪一位如你这般,不管不顾人家姑娘的身体,如此胡来?”
正巧素满扶了蘅言过来,见状忙躬身退了下去。蘅言不知所措的进了佛堂,却被太皇太后赶在皇帝前面儿,伸手拉到了身边。
皇帝心一沉,太皇太后已经说出口了:“夏侯家的孙媳,老婆子自是认下,不仅要认下,还要好好护着。澜珽,你走,你立刻回建章宫去,言丫头留下。”
“祖母——”皇帝有点儿不大同意。
“你既然还叫老婆子一声祖母,那就得听祖母的话。老婆子一日不发话,你就一日不能将她领回去。”
席间用饭气氛沉重,等到用了饭后,瞧着皇帝一步三回头的离了寿康宫,蘅言真想抱着太皇太后大哭一场。这遭罪的日子哟!
司寝女官 第36章 司寝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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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迫
从吴进忠那儿打听皇帝的趣事儿,一点儿都打探不到,但是从太皇太后这儿,不用蘅言问,太皇太后就同她讲了一大堆,所谓闲话家常嘛,从皇帝出生到御极,老太太讲得绘声绘色,蘅言听得也是满心欢喜。
这就是她喜欢的那人,除了坐在太极殿里头时的庄严宝相外,还有在他皇考跟前的争强好胜,更有在他皇妣跟前的孩子般撒娇。
太皇太后说得很仔细,蘅言不去打扰她,只偶尔瞧她眼色,递上一杯茶。
老太太说:“譬如拿射箭说罢。澜珽他皇考素有马上海东青的称号,澜珽打小就仰慕他皇考,三岁起就跟着他皇考学骑射,十四五岁时,就已经超过他皇考了。他是兄弟辈儿里的老大哥,肩上任务重,除了学骑射,还有剑术,处理政务,布置军务,样样都得他费心。就是这样繁忙,那骑射依然没有落下。这孩子,擎小就让人放心。”
蘅言心道这哪儿是放心,简直就是自虐到让人心肝儿疼。
又说他的婚事。
“当年娶温慧,他还闹了个笑话。”老太太又讲起皇帝初娶皇后的事儿来,温言暖语的:“温慧嫁给他的时候,才十四岁,正是豆蔻好年华。那时候皇帝也不过才十五岁的毛头小子,正是闹腾的时候。大婚那天,下着大雪,新娘子送入洞房了,结果找不到新郎官儿了,这可如何是好?他皇考气得让封城寻他,整整寻了一天一夜,仍旧是没找到。到了第二天晚上,他自己回来了,满身的酒气,不过那酒气也掩盖不了他那一身胭脂水粉味儿。”
蘅言惊道:“这是逛勾栏院了?”
“可不,”太皇太后眼中有无奈的笑意,“他不喜温慧木讷,大婚之日就偷溜了出去,也不知道在哪儿混了一夜,弄了个风流公子样回了王府。他皇考又气又恼,直接将他绑了送到漠北军营里去了。这一去,就是整整一年。等到来年冬天他回来的时候,这不,可是闹了个笑话。”
蘅言笑道:“老祖宗先别说,容孙儿先猜猜。可是将皇后主子错认了?”
“可不,”太皇太后在她耳边嘀咕:“还不止如此呢——他回了王府去拜见他皇妣,瞧见他皇妣跟前儿跟了个年约十四五的妙龄女子,就朝她皇妣说道‘母亲什么时候又买了个贴身丫鬟’,这当场就把温慧给说哭了。”
“万岁爷该不是随后又走了吧?”
“还真是!”老太太神秘兮兮的说道:“不过他走之前去见了老婆子,跟老婆子说这个媳妇实在是难以入眼,让老婆子帮他把把关,那些勋贵世家可还有能入眼的女郎没有。这一来,哀家就帮他挑了个董家的姑娘,就是之妍的母妃董贵妃。”
按照老太太这么说,大公主夏侯之妍的生母董贵妃,要比皇后得宠多了。既然皇帝成婚后一直没同皇后圆房,那为什么大公主的年岁要比太子小上两岁?
蘅言想不明白。
太皇太后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儿,神色有点儿悲哀:“可惜琼芳的第一个孩儿,是个男胎,不过没生下来,就胎死腹中了。”
蘅言心有戚戚焉,正欲说什么,外面儿传了皇后带着各宫小主来向太皇太后请安的通禀。
皇后向来是打头进来的,这又瞧见蘅言偎在太皇太后跟前,只觉得心里面儿实在是堵得厉害。那金銮殿里的九五至尊本应该是她的良人,到现在却成了她秦蘅言的夫君。这如何能忍?每天来寿康宫里头跟老太太请安,都能瞧见她那得意的笑颜。
皇后向来是个贤惠的皇后。
可在这事儿上,却贤惠不起来了。
当年她嫁给万岁爷时能忍了三四年才同皇帝圆房,任由董氏作威作福,她都能忍。她觉得那是女人的宿命。
而今不大一样,这秦蘅言同她们后宫这群女人不一样。
不仅如此,因着秦蘅言得宠的原因,姮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将来定然会威胁到太子的储君之位。
皇后直愣愣的朝着蘅言跪了下去。
事出突然,蘅言没能躲过去,就这么坦然的受了她的全礼。
她道:“言妹妹,咱们都是伺候万岁爷的人,你一人独占万岁爷的恩宠,可让诸位姐妹怎么活?本宫同贵妃、淑妃妹妹膝下有子,尚且有依靠,如这娴妃妹妹,如贵嫔,近来几乎未曾承宠,妹妹也是女人,怎可如此恶毒心肠?”
“是呀,”董贵妃也随着皇后跪了下来:“言妹妹如今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同万岁爷那是蜜里调油。可妹妹可知姐姐们的心情,”董贵妃擦了把泪,声悲切,语幽怨:“妹妹可知从天黑等到天明,衾被凉薄,孤枕难眠的冷冷清清?”
蘅言说不好意思:“贵妃主子这话说得太重,蘅言受不住。蘅言从没等过什么人,自是不知道从天黑等到天明,衾被凉薄,孤枕难眠的冷冷清清。贵妃主子要想同人说道说道,我瞧着皇后主子刚刚说得娴妃主子和如贵嫔小主倒是不错。”
董贵妃被噎住,愣愣的瞧着蘅言。
这宫妃里面最尊贵的皇后和贵妃都跪了下去,其余的妃嫔更是不敢站着,一个个就像是下锅的饺子般,呼啦啦全都跪了下去——除了有了身孕格外娇贵的姮妃。
蘅言求助似的朝太皇太后递了一眼。
这几天,太皇太后一直都在忧心这个问题。蘅言如今的身份,不尴不尬的。夏侯夫人——这个夏侯氏荣耀至极的称呼,搁在这后宫里面儿它就行不通了。夏侯家先辈里并不是没有家主为了心爱的女人而将原先的侍妾原配都给了一纸休书的,可这规矩,到皇帝这儿说不过去。皇帝他不仅是夏侯家的家主,更是整个大邺朝的主心骨。后宫里这群宫妃,哪一个背后没有个稳固的家族?
譬如说娴妃吧,娴妃并无子嗣,历来也不为皇帝所宠,但之所以能稳坐一宫之主的位子,可不就是因为她的兄长是谢凌韫么?谢氏乃是大邺开国元勋,如今谢家就剩下这么一个血脉,皇帝能将她打入冷宫还是贬为庶民?
还有那淑妃,不仅育有二皇子子焱,她的父亲更是军机处重臣,叔父又得皇恩编纂史书。
太皇太后垂下了眼皮子,合了眼。
蘅言无声叹息,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这十数日留在寿康宫里面儿,太皇太后不止一次的同她讲历朝历代名垂青史的贤惠女人的事迹,甚至说到孝庄太后,万岁爷的生母,自己诞下嫡长子,同先帝爷感情甚笃,可仍旧将府内伺候先帝爷的小丫头抬为姨娘,也就是如今的庄太妃。
太皇太后虽宠她,但她更偏向的,却是这大邺皇室的尊严。
她同皇帝的这条路,前路可真是布满荆棘。
蘅言有些疲倦,她静静的望着皇后,无意识的拨弄着腰间的香囊,这是她发怔时常有的动作:“皇后主子,”她道:“万岁爷想要什么,我左右不了。如果皇后主子觉得我在宫里面儿碍眼,那不妨将我打发出宫,天下之大,总有一处我容身之地。”
皇后长舒一口气,面露喜色:“你愿意离开万岁爷?”
蘅言没答话,只垂了眼眸。
皇后在玉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随后董贵妃带着众位妃嫔也站了起来。
蘅言斜眼瞟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姮妃一眼,浅浅笑了:“是,我愿意离开万岁爷。”
太皇太后猝然抬眼,浑浊的双眼充满惊疑。
“言丫头,莫要胡说。”
“祖母,”蘅言乖巧的跪在她脚步,握住她一只手,恬淡的笑着:“孙儿懂得祖母的苦心。万岁爷能坐上帝座,那得由多少将士的鲜血铺就这条路。太极殿里的御座,又是多少亡魂的尸骨堆成?孙儿虽不懂什么大义,可也知道江山帝业要远远重于儿女长情。”
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早知道如此,就决计不能将她放在皇帝身边儿了。
如今呢,皇帝是上了心,又要了人家清白的身子,三魂丢了俩在她身上,要想将她送走,谈何容易?
“言丫头,”太皇太后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安慰她:“咱不出宫,也不争什么名分了,就安安稳稳的呆在祖母身边。只有哀家活着一天,就护着你一天,可好?”
蘅言轻轻摇头:“祖母,不是孙儿不应下,而是孙儿——万岁爷已经临幸了孙儿,孙儿已不是完璧之身,侍奉在老祖宗跟前,这不合规矩。”
按照祖制,但凡是后妃跟前儿的侍奉宫女,必须得是未嫁的处子。那些个破了身子的,是不能再近身伺候了。
太皇太后便道:“那,皇贵妃的位子还空着,哀家就同皇帝商量商量,直接晋封你为皇贵妃。”
“老祖宗,不可。”皇后凄厉的叫了一声,急急道:“宫女子晋封位子,得从贵人往上一级一级的晋封,直接赏封副后之位的皇贵妃,这有违祖制。”
蘅言苦笑了一声。
皇贵妃。
大邺的后妃。
从天黑等到天明,衾被凉薄,孤枕难眠的冷冷清清。
还是到了这一步。
祖制不可违。
太皇太后也不敢乱了规矩,一边心疼这个丫头,一边又得顾着皇室荣耀。
殿里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外面响起两长两短的击掌声,吴进忠破铜锣般的声响了起来:“万岁爷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这章还会不会崩溃,如果还是看不到的话,一会儿我再将正文贴到这后面吧。
昨天晚上站短了管理员,但是管理员不理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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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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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迫
从吴进忠那儿打听皇帝的趣事儿,一点儿都打探不到,但是从太皇太后这儿,不用蘅言问,太皇太后就同她讲了一大堆,所谓闲话家常嘛,从皇帝出生到御极,老太太讲得绘声绘色,蘅言听得也是满心欢喜。
这就是她喜欢的那人,除了坐在太极殿里头时的庄严宝相外,还有在他皇考跟前的争强好胜,更有在他皇妣跟前的孩子般撒娇。
太皇太后说得很仔细,蘅言不去打扰她,只偶尔瞧她眼色,递上一杯茶。
老太太说:“譬如拿射箭说罢。澜珽他皇考素有马上海东青的称号,澜珽打小就仰慕他皇考,三岁起就跟着他皇考学骑射,十四五岁时,就已经超过他皇考了。他是兄弟辈儿里的老大哥,肩上任务重,除了学骑射,还有剑术,处理政务,布置军务,样样都得他费心。就是这样繁忙,那骑射依然没有落下。这孩子,擎小就让人放心。”
蘅言心道这哪儿是放心,简直就是自虐到让人心肝儿疼。
又说他的婚事。
“当年娶温慧,他还闹了个笑话。”老太太又讲起皇帝初娶皇后的事儿来,温言暖语的:“温慧嫁给他的时候,才十四岁,正是豆蔻好年华。那时候皇帝也不过才十五岁的毛头小子,正是闹腾的时候。大婚那天,下着大雪,新娘子送入洞房了,结果找不到新郎官儿了,这可如何是好?他皇考气得让封城寻他,整整寻了一天一夜,仍旧是没找到。到了第二天晚上,他自己回来了,满身的酒气,不过那酒气也掩盖不了他那一身胭脂水粉味儿。”
蘅言惊道:“这是逛勾栏院了?”
“可不,”太皇太后眼中有无奈的笑意,“他不喜温慧木讷,大婚之日就偷溜了出去,也不知道在哪儿混了一夜,弄了个风流公子样回了王府。他皇考又气又恼,直接将他绑了送到漠北军营里去了。这一去,就是整整一年。等到来年冬天他回来的时候,这不,可是闹了个笑话。”
蘅言笑道:“老祖宗先别说,容孙儿先猜猜。可是将皇后主子错认了?”
“可不,”太皇太后在她耳边嘀咕:“还不止如此呢——他回了王府去拜见他皇妣,瞧见他皇妣跟前儿跟了个年约十四五的妙龄女子,就朝她皇妣说道‘母亲什么时候又买了个贴身丫鬟’,这当场就把温慧给说哭了。”
“万岁爷该不是随后又走了吧?”
“还真是!”老太太神秘兮兮的说道:“不过他走之前去见了老婆子,跟老婆子说这个媳妇实在是难以入眼,让老婆子帮他把把关,那些勋贵世家可还有能入眼的女郎没有。这一来,哀家就帮他挑了个董家的姑娘,就是之妍的母妃董贵妃。”
按照老太太这么说,大公主夏侯之妍的生母董贵妃,要比皇后得宠多了。既然皇帝成婚后一直没同皇后圆房,那为什么大公主的年岁要比太子小上两岁?
蘅言想不明白。
太皇太后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儿,神色有点儿悲哀:“可惜琼芳的第一个孩儿,是个男胎,不过没生下来,就胎死腹中了。”
蘅言心有戚戚焉,正欲说什么,外面儿传了皇后带着各宫小主来向太皇太后请安的通禀。
皇后向来是打头进来的,这又瞧见蘅言偎在太皇太后跟前,只觉得心里面儿实在是堵得厉害。那金銮殿里的九五至尊本应该是她的良人,到现在却成了她秦蘅言的夫君。这如何能忍?每天来寿康宫里头跟老太太请安,都能瞧见她那得意的笑颜。
皇后向来是个贤惠的皇后。
可在这事儿上,却贤惠不起来了。
当年她嫁给万岁爷时能忍了三四年才同皇帝圆房,任由董氏作威作福,她都能忍。她觉得那是女人的宿命。
而今不大一样,这秦蘅言同她们后宫这群女人不一样。
不仅如此,因着秦蘅言得宠的原因,姮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将来定然会威胁到太子的储君之位。
皇后直愣愣的朝着蘅言跪了下去。
事出突然,蘅言没能躲过去,就这么坦然的受了她的全礼。
她道:“言妹妹,咱们都是伺候万岁爷的人,你一人独占万岁爷的恩宠,可让诸位姐妹怎么活?本宫同贵妃、淑妃妹妹膝下有子,尚且有依靠,如这娴妃妹妹,如贵嫔,近来几乎未曾承宠,妹妹也是女人,怎可如此恶毒心肠?”
“是呀,”董贵妃也随着皇后跪了下来:“言妹妹如今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同万岁爷那是蜜里调油。可妹妹可知姐姐们的心情,”董贵妃擦了把泪,声悲切,语幽怨:“妹妹可知从天黑等到天明,衾被凉薄,孤枕难眠的冷冷清清?”
蘅言说不好意思:“贵妃主子这话说得太重,蘅言受不住。蘅言从没等过什么人,自是不知道从天黑等到天明,衾被凉薄,孤枕难眠的冷冷清清。贵妃主子要想同人说道说道,我瞧着皇后主子刚刚说得娴妃主子和如贵嫔小主倒是不错。”
董贵妃被噎住,愣愣的瞧着蘅言。
这宫妃里面最尊贵的皇后和贵妃都跪了下去,其余的妃嫔更是不敢站着,一个个就像是下锅的饺子般,呼啦啦全都跪了下去——除了有了身孕格外娇贵的姮妃。
蘅言求助似的朝太皇太后递了一眼。
这几天,太皇太后一直都在忧心这个问题。蘅言如今的身份,不尴不尬的。夏侯夫人——这个夏侯氏荣耀至极的称呼,搁在这后宫里面儿它就行不通了。夏侯家先辈里并不是没有家主为了心爱的女人而将原先的侍妾原配都给了一纸休书的,可这规矩,到皇帝这儿说不过去。皇帝他不仅是夏侯家的家主,更是整个大邺朝的主心骨。后宫里这群宫妃,哪一个背后没有个稳固的家族?
譬如说娴妃吧,娴妃并无子嗣,历来也不为皇帝所宠,但之所以能稳坐一宫之主的位子,可不就是因为她的兄长是谢凌韫么?谢氏乃是大邺开国元勋,如今谢家就剩下这么一个血脉,皇帝能将她打入冷宫还是贬为庶民?
还有那淑妃,不仅育有二皇子子焱,她的父亲更是军机处重臣,叔父又得皇恩编纂史书。
太皇太后垂下了眼皮子,合了眼。
蘅言无声叹息,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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