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寝女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暮雪翎
皇帝朗声大笑:“朕原先并不知道蘅言就是那个选秀时被朕留了牌子还敢逃出殿的秀女——朕只是好奇,能让清高孤傲的纪大才子倾心的姑娘究竟是怎样的风骨玉质。只是没想到,朕竟也折心了。”
说到最后一句,皇帝竟有些慨然。
恐惧如同洪水,几乎要将姮妩淹没,她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么蘅言出宫的事儿,万岁爷早就知道。不!甚至是,万岁爷有意为之?为什么?”
“为什么?”皇帝笑了:“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没更,今儿补上,随后还会继续补。
司寝女官 第45章 司寝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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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鸾
为什么出宫这么顺利,蘅言一直想不大明白,甚至是,她偷偷摸摸的出了宫,皇帝连找都不找她,这不有点子说不过去么?甭说是她这种成天在皇帝眼前晃悠的了,就是一个小宫女偷偷出了宫,内务府还得找人呢。
算了,也或许自己出宫正如他所愿呢?
虽然她向来是个心比海宽的主儿,可在感情这事儿上,一则,反应迟钝,二则,能往坏处想就不往好处想,这也是都大学毕业了,还没找到对象的原因。从小到大,甚至到穿越,她觉得在感情这种事儿上,她将自己个保护的挺好的,一副真心一半儿交予那人,一半儿留给自己,挺不错的。
现在那人将她那一半儿真心视作敝履,她倒也没必要纠缠着伤心着,天涯何处无芳草呀,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真不划算。
这么一想,其实也觉得这事儿没必要难过伤心,感情失利罢了。
蘅言出了厢房,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偏阁陪庄太妃用晚饭。
庄亲王不在府里,府中只有庄太妃和庄亲王妃婆媳二人,丫鬟婆子虽多,都是极守规矩的,所以蘅言在这儿呆着,觉得实在是爽歪歪了。不过毕竟同庄太妃婆媳没什么交情,一直赖在人家府上,也怪不好意思的,所以蘅言便打算同庄太妃商量一下,若得机缘,就去寻个差事做做。
不过这个朝代,比不得现代,随便找个刷碗端盘子发小广告的都能勉强养活自己。这个朝代,适合一个女孩儿家做的活计,也就给人当丫鬟,或是识字的去女塾里教书,要不,就是在锦缎庄子里做些绣活。
蘅言到尘心堂的时候,庄太妃刚沐浴完,换了身家常的暗红色遍地洒金立领春衣,歪靠在罗汉床上听小曲儿。
丫鬟通禀后,她方才睁开眼,瞧见蘅言已经换了艾青色斜襟暗纹琵琶袖长袍,笑道:“这么一换,倒显得清爽利索多了。”
蘅言近前给她行了大礼,随后揖手立在她身旁,见庄亲王妃还未到,就同庄太妃叙话,说道:“太妃主子,奴婢想同您讨个恩典。”
庄太妃让丫鬟给她搬了锦杌子,又上了点心,“跟哀家还客气什么,有什么缺的,有什么少的,只管同哀家说就是了。”
蘅言摇头,笑笑:“奴婢知道老太妃疼奴婢,只是奴婢在府上始终是个隐患,暂且万岁爷不知道奴婢逃了出来,如果他发现奴婢逃出宫来,还被老太妃藏匿在府里头,这不是得让万岁爷同王爷生分么?”
这话庄太妃倒不是没想过,不过当时是太皇太后交代她安置蘅言的,她又瞧着个姑娘是个可怜人儿,就一口应下了。现在细细琢磨起来,这姑娘说的挺有道理的。皇帝是什么性子,她是打小看大的,那是再清楚不过。又听说这姑娘是皇帝心尖儿上的人,要是让皇帝知道了她伙同太皇太后将这姑娘给弄出宫来,可不真是得给兰渊惹事?兰渊同他皇帝哥子本就隔了个肚皮,比兰轩差点儿,这再出岔子,可真是将兰渊往死路上逼。
她便琢磨着:“先过了风头,你要是想回宫,哀家再给你送回去。你要是不想回宫,哀家就给你找个好的去处。”
“那就多谢老太妃了,”蘅言起身又行了礼:“只是回宫这事儿,奴婢是不敢想的了,如今既然出了那地方,决计是不会再回。只是好的去处,倒也无需老太妃费心,奴婢虽手无缚鸡之力,可那针线活倒是做得不错,还识得字,奴婢想着能寻个锦缎庄子做绣活,倒也不错。”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
可是皇帝的女人,谁有那胆子要?
好在这姑娘自己也想的明白,庄太妃便说:“你既然已经想的这么清楚了,哀家倒也好做事。只不过恐怕老祖宗那儿不大好交代。老祖宗的意思,是想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以后安安顺顺的过日子呢。”
蘅言说这恐怕不行:“奴婢是破身子的人,要是再嫁,总得给人说个前夫为谁吧。这——万岁爷——倒也不好说。奴婢也想好了,老祖宗心疼奴婢,可奴婢不也得为老太妃你们着想不是?还请老太妃替奴婢回老祖宗,就说老祖宗的疼惜奴婢心领了,只是再嫁一事就罢了。”
好女不侍二夫。
庄太妃认可的点了点头:“既如此,你现在府上歇着,锦缎庄子倒也好找,女塾也不难,哀家同瑶玟手下倒是有些铺子,赶明让人个安排了。”
“安排什么呢?”庄亲王妃笑着进来,打趣庄太妃:“母妃你昨儿不还说以后再也不管这些杂事了么,怎么今儿个又想着安排事儿?”
蘅言忙起身同庄亲王妃见礼,庄亲王妃客气的笑笑,倒是显得有点儿疏远。
庄太妃笑骂她:“好你个瑶玟,哀家不过说个气话,你就给哀家当真了?那铺子可还有我的私房钱呢,你可不准给我私吞了。”
“啧啧啧——”庄亲王妃一叠声的哀叹:“瞅瞅,跟自己个儿媳还这么明算账,好好,那赶明儿个你儿子回来了,我就将这话同他说了。”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庄太妃笑骂着起身,佯装要打庄亲王妃。
庄亲王妃笑着扑在庄太妃怀中,婆媳二人笑成一团。
蘅言垂眸站在一旁,当个小透明。
笑够了,庄太妃这才想起蘅言的事儿来,便同儿媳说道:“蘅言说是不愿再回宫了,哀家想着给她在锦缎庄子里寻个活计,你觉得如何?”
庄亲王妃“哟”了一声:“不是说万岁爷可心疼着呢吗?怎么就不乐意回宫了?宫外面一个女人家讨生活可不是那么容易,哪有在宫里面被人伺候着舒服?”
这话说的,讽刺居多,蘅言再不懂人情世故,这话中深意也听了出来。她微微墩身,肃了一肃,说道:“奴婢福薄,受不住宫里面的大富大贵,所以这有意在外面寻个好去处,了此残生。”
庄亲王妃挑眉,不大信:“你舍得了富贵?”
蘅言答:“奴婢从未得到过富贵,哪儿来舍得与不舍得之说?”
庄亲王妃面上的嘲讽淡了下去,“老祖宗交代,要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你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子家的,找个人家嫁了,有个男人在身边嘘寒问暖,岂不比找伙计做强多了?”
“佛说世有因果,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自己去尝这个果。奴婢经不得诱惑,同万岁爷有了夫妻之实,已是孽缘,是奴婢的错,既然有错,就得付出代价。”她苦笑道:“此后奴婢自当恪守妇道,不再嫁人。”
庄亲王妃这才点点头,允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过两日我入宫回了老祖宗,再为你寻个好去处吧。”
这么敞开了说,庄亲王妃对蘅言的偏见也就没那么大了,晚上用了饭后,又拉着蘅言说了会儿话,这才让人送她回去。
只剩庄太妃婆媳在了,庄太妃才有点子不满的训斥自家儿媳:“再怎么说也是老太太心疼着的人,你怎么能够这么不给她面子?”
“嗨!儿媳不是听说兰渊曾有意要她回来么,气不过,您呐,就甭念叨了,这事儿儿媳会办妥的。”庄亲王妃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不过今儿听她这话,像是被伤得不轻。可真是个可怜见的孩子,要不是万岁爷闹这么一场,人家可不是等到够年龄就能出宫了么,真是作孽哟。”
庄太妃嗔她一眼:“你也甭说皇帝作孽,这作孽的事儿兰渊也干过,要不是有皇帝帮衬着,你如今能这么清静——”
“好了好了,”庄亲王妃无语,这老太太又开始了,“谢芜菱的事儿,要怪您得怪当今皇后,她自己个捅的篓子,她男人替她收拾也不为过。咱们兰渊多亏呀,凭什么就要娶谢芜菱?再说了,那谢芜菱如今贵为娴妃,您就甭瞎操心啦。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您的大孙子叫什么名字好。”
大孙子比谁都重要,庄太妃拉过她的手,打量她的腰身:“这都好几个月了,怎么还不显身子?”
“倒是吐得挺厉害的,”庄亲王妃也疑惑道:“可能是头胎不太显身子吧。对了——”她小声在庄太妃耳边嘀咕,“母亲,您瞧蘅言,像不像是有身子的人?”
庄太妃晃了晃身子,大睁了眼,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庄亲王妃道:“母亲您也知道,儿媳打小随我祖母学岐黄之术,对这喜脉还是能瞧出来的。就将才我扶她出去的时候,这么搭了把手,可不是……”
她这话还没说完,庄太妃就失魂落魄的瘫软在榻上了,嘴里还直嚷嚷着“完了——完了……”
庄亲王妃忙捂着她的嘴巴:“怎么就完了?这事儿倒也说不准呢。就算是有了孩子,恐怕也是刚一个月的,咱也不必忧心。后天兰渊就回京了,等他回来同他商议一下再说。”
庄太妃这才略略宽心,“那这事儿就先不告诉蘅言了?”
“暂时先不告诉她吧,没的最后让她空欢喜一场。我瞧着也是个可怜的孩儿,这好不容易从宫里面儿出来了,万一真有了孩子,那可真是遭罪呢。”
且说庄太妃得知蘅言可能有了身孕后,就对蘅言事事照顾的周全,唯恐动了胎气。这蘅言在庄亲王府的日子,倒也算是自在。
之后不过是日常琐事,倒也不必详提,倒且说说皇帝这头。
话说,那天皇帝带姮妩去了趟秦府,真可谓是收获不小,这一回到宫里面,立马去了寿康宫里。
庄太妃带着蘅言出宫时遇上了建章宫新提拔的二总管李全的事儿,太皇太后已然知晓了,等到皇帝打秦府回宫后再去寿康宫的时候,太皇太后已经想好了说辞。
不过么,都说人算不如天算,可有时候天算又比不上人心难算。
皇帝匆匆赶往寿康宫里头,没等太皇太后将编好的那一通说辞说出来,皇帝就已经坦然的承认了蘅言出宫这事儿,他是知情的。
这下子轮到太皇太后迷糊了。
“你既然知情,又何必由着哀家将她送出宫去?”太皇太后十分不满,对自己辛辛苦苦绞尽脑汁儿想出来的好点子被人就这么轻易识破相当的不满,“澜珽啊,你这么做就是不对的了。”
皇帝忙道歉:“老祖宗说的是,是孙儿思虑不周,”他道:“只是孙儿也有孙儿的苦衷,还望老祖宗能够体谅着点儿。”
太皇太后撇撇嘴,对他这话,不怎么信。
皇帝拱拱手,说道:“兰渊这两天就回京,待他返京,孙儿将往南边儿走一趟。”
“怎么这个时候往南边儿去?”太皇太后疑惑不解:“不是子詹还在南边儿没回来吗?”
皇帝笑道:“这不是阿妩有了胎儿,又值暮春,所以孙儿想带她往江南走一趟吗?”见太皇太后很是不忿皇帝无奈道:“蘅言是小孩子心性,若是要她在宫里面儿,知道我因着阿妩有了身孕而带阿妩南下游玩,她不是又得闹脾气?”
这话听着,好像也是在理的。
他虽是夏侯家的男人,算得上深情。可他也是帝王,帝王终归还是无情的。
“罢了,哀家会照看着她点儿的。只是这孩子心性你也知道,是个倔脾气认死理的主儿,这次负气出了宫,不定回不回来呢!澜珽呀,哀家劝你一句,你对言丫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可你毕竟是皇帝,江山大业远重于儿女私情。要是言丫头这次出宫真不打算回了,你也就放下吧。”
皇帝依旧笑得和煦,让人瞧不真切眼底神色。
他道:“就依老祖宗的,是孙儿同蘅言没缘分,要是她真不愿回宫,也就如她所愿吧。孙儿身边有阿妩,有琼芳就够了。”
这话说的,可真够绝情的。
可也只有这样的绝情,才无愧于一代雄主之范。
太皇太后欣慰的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哀家就放心了。”
日暮四合,倦鸟归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雨,淅淅沥沥的。都说“沾衣欲湿桃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场小雨下得可真够密的。
皇帝神思飘忽的出了寿康宫,吴进忠捧了油纸伞递上去,皇帝瞧都不瞧,目光涣散的往雨中走去。
乖乖!吴进忠心道这是没魂儿了,他猛地扑上去抱着皇帝的腿劝他:“万岁爷您可不能这样子作践自己。这不得淋出病么,您要是不乐意打伞,奴才给您找雨披去。”
皇帝挣了挣,没挣扎开。
吴进忠苦苦哀求:“万岁爷,不是奴才不懂规矩,实在是您这样子不合规矩。您再这样下去,就是冒着砍头的危险,奴才也得去庄亲王府将夫人给接回来。万岁爷啊,既然都狠下心布局了,您又何苦这样子折磨自己?这让夫人知道了,那还得了?”
“朕一个人走走,”皇帝推开他,没知没觉的就往雨里头走,“比起她的难过,朕这又算什么?”
吴进忠知道劝不住,也只好不劝了,捧着伞跟在皇帝后头。
却听皇帝唠叨:“亏得朕还自诩千古一帝呢,瞧瞧如今这事儿,为了瞒过那群逆贼,朕竟然撒下弥天大谎。”
吴进忠躬着身子劝:“万岁爷的苦衷,夫人会明白的。”
“会的,她会。”
皇帝抬起头,有雨丝落入眼睛里,冰凉凉的,顺着脸颊落在肩上明黄色的龙首上。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中,皇上又具备了我一贯写的男主的性格中的某点性格——
这可真是个坏习惯,下篇文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说好的甜宠……下篇文不带水漱口,就甜的不能看o( ̄ヘ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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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觉得《尤物物语》这个名字挺文艺范儿的呀,可为毛编辑mm告诉我说这名字不吸引读者注意?
作为一个文案废柴,文名废柴,每次开新文都纠结的要死要活的……
难不成改成《将军冢》???《娇言媚语》???《枕边人》???《尤物传说》???《宠姬物语》???《青霜辞》??《娇宠夜话》???《尤物奇谭》???《娇宠奇谭》???……
强迫症和选择困难症同时出现了……
司寝女官 第46章 司寝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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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孕
农历四月二十二,宜嫁娶、宜出行。
圣元帝御极十年,第一次南下巡视,盛况空前。
四月二十二辰时初,宫门轧轧开启,皇帝带着绛珠宫姮妃南下巡游。一时间,京城夹道胡同里都是前来瞻仰天颜的百姓,挤得路上水泄不通。
喧闹声太大,即便是处在绣缎庄子里安安生生做活的蘅言,也被这锣鼓喧天的声响给惊到了。她隔着红墙绿瓦往宫城那里瞧,也瞧不真切,就是听见远处好像有高呼“吾皇万岁”的声儿。她撇撇嘴,又回去继续做活了。
同屋住着的那俩姑娘,一个面皮黑些的,拿胳膊肘子捅捅蘅言,低声问她:“俺听说你从前搁宫里面儿伺候过人,你见过圣元帝吗?”
蘅言笑笑,拿起面前的缎子比划尺寸,“我是在掖庭局里干下等活的,哪儿有那福气见万岁爷?”
另一个胖些的年长姑娘挑挑眉,不大信:“能够入宫当宫女的,都是出身不错的姑娘,称个贵女倒也不为过。我听人说过,凡是在宫里面儿当差的,姿色好点儿的,能被万岁爷瞧上临幸了,就是小主了。要不,就是安安稳稳的等到二十多岁出宫,许配个好人家。我瞧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出了宫了?”
这庄亲王妃为了抬高她的身价,就吩咐了铺子掌柜的,说她曾在宫里面干过差事。
这么说,还真是有利有弊。
好处就是这些姑娘们瞧她是生面孔,但也不欺负她。
坏处就是这些姑娘们总爱向她打听宫里面儿的事儿,大多还是围绕着圣元帝爱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长得好不好看……
和八卦明星一样。
蘅言每次都得斟酌再三的回答,唯恐哪儿出了错,可真是够累的。
她说:“我为人粗笨,嘴也不巧,管事的姑姑瞧着碍眼,就将我打发出宫了。”
这种事儿也不是没有,过于蠢笨的宫女,管事的姑姑悄悄的找个人,还真能把你给弄出宫来——当然,你要是有银子孝敬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一般没那么大胆,毕竟内务府要查人的。一般都是姑姑们瞧哪个姑娘胆小,又有点儿私房钱,这才吓唬她。然后你给了好处,姑姑们就不再为难你了。
那个黑面皮的姑娘,叫锦鲤的,对蘅言这话,却也是不怎么信。因她瞧蘅言雪肤乌发,绣活又做得好,实在是不像粗笨不中用的。
锦鲤问她:“你们宫里面儿的宫娥,是不是平素里都保养的很好,瞧瞧你这皮肤,鸡蛋白一样,瞧着就让人想戳戳。”说完她还真上了手,蘅言躲不开,只得皱着眉任她摸。
蘅言解释道:“宫里面是保养的好,不过不兴抹得花红柳绿,像那梨园戏子一样。我们白天不敢抹粉,怕味儿重,冲撞了主子。只有到晚上的时候,睡前,得弄大把的胭脂水粉的往脸上涂。宫里面讲究珠圆玉润,要是皮肤皱巴巴的,碍着主子的心情了,那是得被打骂的。”
“哎,”锦鲤来了兴趣:“那你们有没有什么美白养颜的好法子,快给俺说说。”
“这倒是没有,”蘅言垂了眼,琢磨了会儿,“我们平时用的胭脂水粉都是主子们赏的,或是内务府给发的,也不知道该怎样做。不过我们平时没事儿做的时候,偶尔闲聊,倒是听一些贴身伺候主子的姐妹提到过。比如说万岁爷最宠的姮妃主子,每天都是要喝一盏羊奶或是牛奶,晨起洗脸的水,用的玫瑰花泡的,平时喝的茶水,也有讲究,要用最天然的露水,霜水煮沸了泡茶。”
锦鲤眼中的光芒暗了下去。
她如今这日子,能吃饱就不错了,还讲究喝什么水?
胖姑娘叫菱角,听蘅言这么耐心的讲解,排斥感也就少了点儿,她不好意思的问道:“那你知道有什么法子能瘦下去吗?我娘老说我太胖了。”
蘅言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想是少吃点儿就好了吧。绛珠宫的姮妃主子,每日吃东西,总是有严格的量的,你瞧她那身材,凹凸有致的。”
菱角眼里的光芒也暗了下去。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蘅言长出一口气,终于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不过她这口气还没出完,半掩的房门就被“哐当”一声推开了,几人齐齐抬头去瞧,见一个抱着白底儿蓝碎花包袱的姑娘急急的闯了进来。
菱角立马冷了脸,指着那姑娘就骂:“瞎了你的狗眼啊,老娘的屋子也敢闯!”
那姑娘毫不示弱,立马放下包袱,掐着腰对骂:“老娘爱走哪走哪,你算老几,管得着吗?”
蘅言和锦鲤相视一眼,都不着痕迹的往一边闪去,唯恐被殃及池鱼。
不过还没等她俩挪挪地,刚进来的那个姑娘,叫做白藕的,就已经一把推开菱角,朝锦鲤扑过去了。锦鲤哀呼一声“我命休矣”,忙不迭的朝蘅言身后躲。
最后的悲剧,却是她俩直接扑到了蘅言身上。
蘅言本来是想抓住一旁的椅子,谁知道没抓住,竟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菱角也顾不得同锦鲤吵架了,忙上去扶她们,虽知道刚将锦鲤拉起来,就听见锦鲤身下的白藕大叫起来:“血……怎么这么多血?”
她叫的时候,蘅言只觉得身下流着暖暖的水,还正想问谁那么不小心把水杯给打翻了的。但当锦鲤和白藕都站了起来去拉她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肚子好像很疼的样子。
肚子疼,血——还有那天庄亲王妃送她离开王府时的欲言又止,以及庄太妃那句“希望你不要恨我们”,她恍恍惚惚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赵萌萌上大学的时候,因为不按时吃饭不按时休息尤其是考研那段时间,压力格外大,所以大姨妈的拜访从没按时过,有时候会两个月一次,有时候三个月,有时候一个月两次。
这两次大姨妈又没准时,她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同皇帝闹别扭心情不好导致的,也没怎么在意。
还真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孩子——
到了这一刻,蘅言竟然一点儿都不难过,非但不难过,隐隐的,还有种释然的感觉,连最后一丝牵扯都给断了,可见还真是缘分到头了。
随后的事儿也不知道是如何发展的,只听到耳边有哀呼声,也隐隐约约有着熟悉的声音。
孩子——
她想,是不是就这么睡下去,就能回去了,不用面对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孩子?
蘅言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在锦缎庄子里了。她迷糊着朝四周看了看,只有个梳着双垂髻的小丫鬟垂手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
蘅言动了动手臂,酸麻的厉害。
那小丫鬟听到动静,忙迎了上来,一张小包子脸上满是笑容:“夫人终于醒了?奴婢这就去回复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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