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寝女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暮雪翎
然可惜的是,德州府的南巡圣驾上,只有绛珠宫的姮妃,却没圣元帝。
更让这群逆贼想不到的是,他们一直以来能够蛊惑无知山民加入反邺复梁逆党中所依仗的那位萧氏唯一的后人——萧璟宸,被自己的姑母萧朝歌带回去的那个男子,大邺的铁帽子亲王夏侯兰轩杀了。
萧朝歌引狼入室,在萧璟宸死后,也被情绪激愤的逆党所杀。
蘅言他们自打出了京城,往南,一路上,但凡路经茶馆旅社的,到处都能够听到百姓交口称赞宝亲王忍辱负重,更赞圣元帝智谋无双。
到了六月十五日的时候,正值炎炎盛夏,蘅言随郗泽南下才到了济南。天气实在是过于炎热,蘅言又怀着身子,所以他们一般都是趁着夜间行路,白日里歇着。好在郗家医馆遍布各处,哪怕是夜间行路,倒也不必慌张于无路可寻。
这日清晨,他们匆匆赶了一夜路后,在济南一家叫做“风吹荷”的客栈歇下。
郗泽例行的到各地后,都要去郗家医馆查验一番,故而只留了蘅言一人在丫鬟仆从的服侍下先去客栈休息。只是这日不同于往日,往日里下榻客栈,迎客的小二都匆匆来迎,而这日,丫鬟扶着蘅言到客栈后,却被小二告知,客栈已被人包下,对不住咯客官,咱们不接客啦!
服侍蘅言的那个丫鬟,叫做云璐的,听了那小二的话,不满道:“小二哥,你们这风吹荷可是各地都有分店的百年老店了,谁有那个财力,居然将这店给全包下来了?难不成,咱们遇上财神爷了?”
小二身材矮小,却机灵得很,为人也活气,听云璐这么说,顺着她的话笑道:“咱这是烟火人间,财神爷倒是没有,土财主倒是有一位。”
热气慢慢的腾升起来了,蘅言有点子受不住。
这会儿再去寻家客栈,恐怕还得走一阵子,她便问道:“小二哥,妾身怀着身子,再寻下家,怕是受不住了。能不能烦请小二哥与那位土财主通融通融,借我们个地儿歇息歇息?”
小二瞧她们主仆的打扮,不像是一般人。再瞧蘅言的神色,已是面色苍白,心有不忍,便道:“夫人你先请进来在大堂里歇会儿,小的帮您去问问那位老爷。”
蘅言朝云璐递了一眼,云璐会意,自衣袖中取了一锭银子递给小二,笑道:“有劳小二哥了。”
那小二得了好处,麻溜的往后院客房跑去。不多时,就满脸笑意的回来了:“夏老爷倒也是好说话的人,反正咱这贵客住的地儿也多。夫人,随小的来吧。”
二人正准备离去,郗泽正巧也从外面过来。
小二一见,犹豫道:“这位公子,小店今儿客满了。”
郗泽挑挑眉,瞥了蘅言一眼:“我们一起的。”
“哟!小的眼拙,”小二忙赔不是,“竟没看出公子和夫人是一家人。”
蘅言尴尬的别过脸去,郗泽却是神色如常的先往后院客房走去。
那小二得的好处不少,又瞧郗泽衣着华贵,就脚上那双软靴,京城抱云堂所出,就价值千金呢。这抱云堂每年只做十双靴子,除了大半呈入宫禁外,其余的,能够买到这靴子的,可真得是凭缘分了。非大富大贵而穿不得抱云堂的流云靴!
小二领他们所住的那处院落,遍植梧桐,这些双人合抱粗的梧桐树,蘅言也只在宫中西苑里见过。想这小小客栈,竟有这样的好物,还真是民间亦是卧虎藏龙之处。
入了院子,见院子里有小处荷塘,微风习习送来荷塘风韵,有锦鲤游荡其中。曲径两旁栽种深碧色的木芙蓉,绿荫夹道里,行走其间,只觉得肌肤纹理里都是清凉之意。
小二引着她们往正堂走去,边走边同他们唠嗑:“不知道公子和夫人贵姓?”
郗泽看了蘅言一眼,没答话。
蘅言再次表示尴尬,道:“妾身夫家姓夏。”
“夏姓可是少见——”那小二笑得越发的和气了:“不远处听松院的那位老爷也是姓夏,夫人同他倒真是有缘分。”
听松院里,二总管李全跪在地上回话:“新住进来的像是对新婚夫妇,那位夫人听说是有了身孕。”
皇帝摆弄着手里面的凤血玉镯,逆着光瞧镯子里的流动的光华,听了李全这话,头也不抬的问道:“有什么特征?”
“回主子,那位公子瞧着像是位郎中,他背着手的姿势,是太医院的太医们常有的那种习惯诊脉才有的姿势。而那位夫人,因隔得远,瞧不起容色,但是观她走路的姿态,步子极其稳当,像是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想了想,李全又补充道:“要是奴才没猜错的话,那夫人倒像是在尚仪局里练过手。”
皇帝抚着镯子的动作刹然止了。
难不成是她?
他想自己是魔怔了。
自打接到纪尧风的密折后,他就没了魂儿。那时他将将到姑苏,那时他恨不得立马的回到她身边去。
要不是兰轩抱着他的腿求他以大局为重,他早就什么都不顾赶回京城了。
他一心宠着爱着护着的那人,没曾想,到头来,他却伤她最深。
他看到密折上说她险些流产,那一刻,他只觉得炎炎夏日亦有冬雪笼身。他不敢想,要不是郗家人妙手回春,孩子要真不在了,她可会原谅他?
他不敢往深里去想。
只跪天地不惧鬼神的人间帝王,在他皇考和皇妣双双薨逝时犹未曾哭泣的九五至尊,在看到密折最后说她和孩子俱安好时,竟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直到李全爬到他跟前唤他,他才意识到两江总督和各地巡抚全都瑟瑟然跪在了地上。
那应该是她吧。(后接作者有话说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sorry,最近赶个1w字的论文,又要赶明天新文的1w字稿子,又……下午有事儿出去了。。。
所以请大家多多包涵,更新有点儿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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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下面这几百字,就当是小暮赔罪的免费送给大家的。。
(接正文)
待逆党一事刚有个眉目,他就全都扔给了兰轩,什么也不顾了,只想着赶快见到她。
皇帝朝外走去,过了垂花门,迎面碰上店小二。那小二想着这位夏老爷宅心仁厚,便同他行了礼后,很是不经意般的说道:“夏老爷日行一善,想是有缘分的,那松鹤斋住着的公子和夫人,竟也是姓夏。”
夏夫人——
皇帝挥手止了李全,一步三摇的向松鹤斋走去。
蘅言正在沐浴。
而郗泽,则是端着小紫砂壶,坐在院子里的一架紫藤下翻看医书,云璐得了蘅言的吩咐,正守在门外。
郗泽抬头瞧见皇帝走来,只勾唇笑了笑,遥遥的,朝云璐摆了摆手,便带着云璐出了松鹤斋。
次间里,有呼啦响着的水声。
皇帝轻轻推开门,过了霜寒枫叶的十二折屏风,便见那木桶中的佳人洁白的背部裸露在外,晶莹的水花四溅。
皇帝的呼吸急促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不等她回身,就已伸手将她拽入怀中。
蘅言大惊:“谁!”
“谁?”他悲戚的笑了:“我是谁?我是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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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寝不会坑,更新也不会落下,大家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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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寝女官 第49章 司寝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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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偎在她颈间,寒着声,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你共赴黄泉的男人,是你孩子的父亲!”
这话听着可真够悲哀的,孩子他爹差点儿害得孩子未出生就直接去阎王殿报道了;共赴黄泉的男人半道儿带着别的女人闯鬼门关去了。
当初满怀一腔怒意南下,一路走来,却觉得自己可真是够荒唐的!诚如郗泽所说,那人是孤寡之帝,是只可仰视俯首而不可并肩共赏一轮月的天下第一人,她这么点子萤火之光哪儿能同日月争辉?
如果说一开始同郗泽南下,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想听他亲口解释,这一路走来,所见所知所感实在是太多了,现在觉得听他的解释也没那么重要——甚至她根本不想听到他的解释。
蘅言稍稍用力,挣开他的禁锢,不言不语的出了浴桶,再漠然的拿了香樟木架子上的绸巾擦身子。
晨曦的微光从窗棂缝隙里漫进来,散成万千光束,竟是逼迫的皇帝睁不开眼来。
他富有河山万里,手握雄兵百万,生于荣华,长于富贵,所求从无不得。他能踏一路风刀霜剑立于帝座,却参不透人间这欢喜禅。
他给了窦氏中宫之荣耀,给了她的儿子储君之尊贵,但窦氏谋划大邺帝业的野心仍阻止不了。
他给了秦氏无以容加的恩宠,甚至是许她腹中胎儿太子之位,但仍旧遏制不住她如飞蛾扑火般寻思的那颗心。
甚至是眼前这人,他给她宠,给她爱,但凡她想要,他都一一实现,还不能让她满意么?
“你要朕如何,你才能满意?”他强硬的拽去她手中的绸巾,迫使她面对着自己,“抑或是说,你要的,是朕的命?”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蘅言有点儿不大明白这人的脑回路,琢磨了会儿说道:“我要你的命委实是没用的,它既不能给我荣华富贵,又不能给我圆满幸福,甚至——我这会儿要真的把你怎么着了吧,估计我就看不到今晚的月亮了。”
皇帝被气笑了。
这分析还真是丝丝入扣,合情合理呵!
“你没看出来朕很生气吗?”
蘅言马上体贴的点头:“看,看出来了啊,我瞧你这会儿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不过,”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郗公子说,孕妇还是少生气为妙,所以我就不陪着您一块儿气了。”
她用力推了推,没能将皇帝推开,可又觉得自己裸着站在他面前,委实是有点儿不大好意思。虽说全身上下每一处不曾留下他的印记,可那是情动之时——和相爱的人是一种身与心的相守,和不大有感觉的人这么赤诚相对,实在是有点儿微妙。
“虽然是夏天,”她说,“可这大早上的,还是有点儿冷的。”尤其是刚从水里面儿出来,水的蒸发吸热,更加觉得冷了。
皇帝仍旧未动,只不过眼神暗了下去。
蘅言只好再劝他:“万岁爷是圣人,是君子,都说君子谦和知礼,您不能这样子欺负人啊。”
皇帝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朕欺负你?”
蘅言瞧瞧他那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用力点点头:“虽说从前奴婢曾伺候万岁爷,可您圣旨上不是说奴婢伺候得好,准了奴婢出宫吗?既然准了奴婢出宫,那奴婢如今就不再是您的丫鬟了。既然不是您的丫鬟了,您怎么还能这样子欺负人呢?这样做事儿,可真是够缺德的!”
“你的意思是——”他又紧了紧手臂,让她严丝合缝的贴在自己胸前,瞧她涨红了一张小脸,皇帝笑得越发飘忽了,“你同朕,如今已经没了关系了?”
如果不是他那只揽在腰间的手开始在她背上游移,如果不是他眼中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咽下去的j□j,蘅言还真会以为皇帝已经彻底对自己死心了呢。
她不答话,只听得他笑声中的得意之色越发浓了,“小言,你当真觉得朕这是在欺负你?”
“诚然是不能这么说的,”她试着缓和这凝滞如胶而又裹挟着暧昧j□j的气氛,“万岁爷是天下人的万岁爷,天下人都是万岁爷的奴才,谁人不崇拜万岁爷如崇拜天宫神祗?常人穷其一生尚且无缘瞻仰天颜,奴婢能有这个缘分让万岁爷浪费心思垂怜,实在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奴婢——呃……”
她从前看小说的时候,总能瞧见各种各样的吻,清浅如蜻蜓点水的,浓烈如经久未见的,缠满着要生死不离的,决绝的此生不见的,霸道到身心只能属于一人的……还有哪些,她不大记得了。
可也从没有哪一个人能够把人给吻得不能呼吸,几乎要溺死了。
蘅言用力推他,非但没推开,反而助长了他那肆无忌惮的火焰,灼热的唇自她脸颊往下,咬在她精致的锁骨上,也不用力,就只浅浅啃噬,就像是蚂蚁叮咬了一下子似的,又酥又痒的,可真是够遭罪的。
痒死了,好想用手挠挠。
真是疼在他心,痒在她身,反正谁也别好过。
他那只揽在她腰间的手掌慢慢摩挲着抚在她微微隆起的肚皮上,打着圈儿的玩,像是在跟他儿子打招呼一样。
蘅言被他弄得几乎站不住脚,只好小心攀在他身上。
眼前雪峰之上红樱绽放,倒是不知比那时又好吃了几分。
皇帝眼神暗了下来,忽然打横将她抱起,瞧她一脸吃惊的样子,没来由的一阵恼火。几步走到卧房,在香樟木拔步床前面停了,幽幽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蘅言愣了愣,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她依着他的手臂躺下,方一挨着床,疲倦就袭上头来。赶了一夜的路,实在是累得很。这又被他在这儿啃来啃去的,既浪费精力又浪费心力。
皇帝脱了外袍,挨着她躺下。
蘅言犹豫了会儿,还是好心劝她:“万岁爷,奴婢有身子的人,不大方便伺候您。”
他将薄毯搭在她身上,往四周瞧了眼,见屋子四角都搁的有冰块,不远处有把纨扇,他便取了扇子在手,替她扇着:“睡吧。”他说,“我守着你。”
蘅言瞧了他一眼,无语,起身取了三梭布的亵裤和肚兜,穿戴好,一言不发的背对着他睡了。
她的睡颜挺安静祥和的。
皇帝却一阵阵心寒。
他想过无数种两人相见时的情景,想过她会恼怒,她会哭泣,她会惊喜……却唯独没想到她竟然一丁点儿都不伤心,也不欢喜,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个陌生人一样。
制敌之策,在于攻克其弱点。
只是,无欲则刚,一个毫无情绪波澜的人,你该如何劝她哄她?连乞求原谅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最难办,”郗泽笑道,“皇帝这次大概遇上难题了。”
云璐将面前的荞麦皮馄饨吹凉,递给郗泽吃:“所以说公子面对一心遁入空门,只愿青灯古佛相伴的雁卿小姐,也是这种心情了?”
郗泽一个馄饨没咽下,闻言瞪了云璐一眼,再没心情吃了。
“华家的案子是个冤案,只要华伯父不得沉冤昭雪,雁卿是不会答应嫁给我的。”
“哦,奴婢明白了,”云璐恍然大悟,“公子带夏夫人南下的原因就是为了拦住万岁爷,然后将华家的案子给重新审判?”
郗泽“呵”了一声,又舀了一个馄饨。
云璐继续分析着:“那位绛珠宫的姮妃主子,在德州府遇刺,公子传信不让沿途的郗家医馆诊脉,一直推到京畿,让夏夫人知道后,才答应替她医治,就是为了逼迫夏夫人?”
郗泽点点头。
“可是公子怎么知道夏夫人会为了姮妃主子答应公子的条件呢?奴婢听说,那两姐妹之间势如水火呀。”
“据我所知,秦姮妩虽曾将秦蘅言当丫鬟一样对待,但总之没虐待她,又不少她吃不少她穿的!嫡庶女之间本来就有差别,还能怎样?她俩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同为秦家女,荣辱与共,我料想那秦蘅言不会对秦姮妩置之不理的。”
这理由可真够烂的!
云璐怔了怔,说了句“公子神机妙算”。
郗泽不屑的“哼”了声,推碗起身,“走吧,回松鹤斋。这会儿估计万岁爷正等着我们呢。”
松鹤斋水影共树荫一色,锦鲤撒欢似的在敞阔的荷叶下面游来游去。
皇帝坐在那一架子紫藤下,李全奉上了御贡的龙井茶,又命小苏拉捧了扇子在一旁伺候着。
郗泽晃悠着到小院的时候,皇帝正一脸淡然的把玩着一只血红澄澈的镯子。
郗泽也不行礼,啧啧了两声:“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凤血玉镯又回到夏侯家了。”他随手端起李全刚敬上去的茶水,品了一口,由衷的称赞:“怪不得世人拼了命也要坐上龙椅,这活似神行的日子就是吸引人。”
皇帝默了会儿,忽然道:“要不,你也过过这样的日子?”
语冷声寒,可又全然不似在开玩笑。
郗泽收起一脸玩闹似的笑意,敛去不羁,竟也有几分贵气。
“当年我在随军行医时,你就曾说过这话。当年我是如何回答的,如今还如何回答。”他淡淡道:“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赶论文,没更。
晚会儿还会有一更。
最近到了学校,在准备bec和精算师的考试。
非常忙。
所以大家多多包涵。大四毕业了,找工作出国什么的,事儿也比较多,不像之前在学校那样,吃穿不愁的……
司寝女官 第50章 司寝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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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
“姮妃的孩子……”皇帝慢慢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像是聊家常话一样的同郗泽絮叨,“可还能保住?”
郗泽微微一笑,反问道:“子詹和那个孩子,万岁爷想要留那个?”
皇帝眸色骤然冷了下来,瞳孔紧缩,薄唇轻抿,半晌,竟苦涩的笑了。
人生至此,大喜不过如此,大悲亦不过如此。
他神色如此,郗泽已经隐隐约约明白。倒也没多大的感慨,只是想着天家寡恩薄情,蘅言能得皇帝以诚相待,已是不易。
皇帝要留谁,那都不是郗泽能管的了。
“万岁爷,”郗泽撩袍子起身,朝皇帝弯弯身子,说道:“三年前大理寺卿华章的案子,草民以为,有待再查。”
“大理寺卿华章?”皇帝蹙眉,想了一阵子,才忽然想起这个大理寺卿是谁,不由得笑道:“你苦苦护了那华雁卿三年,她还不愿见你?”
郗泽涩然笑了几声。
“华章的案子证据确凿,且已经经过三堂会审,铁证如山,无法翻案。”
郗泽“呵”了一声,直起身来,“若是华家的案子不能翻案,那蘅言腹中的胎儿也将不保!”
“你敢威胁朕?”皇帝扬手将面前的斗彩海晏河清的杯子给掷在了地上:“郗泽,你胆子不小啊!”
“草民不敢,”郗泽阴森森的说道:“万岁爷是天下英主,草民如何敢威胁您?何况郗氏有祖训,但凡夏侯氏有所谋,郗氏便要倾尽所有为之谋。郗氏永远都是夏侯氏后人的臣属,为人臣子者,怎敢威胁主子?”
皇帝默然不做声。
郗泽知他在犹豫,也不急着去逼迫他应下,只说道:“圣驾既要回銮,草民也一路随着回去,好看护夫人的身体。”
李全是大邺建国以后才净身入宫的,所以并不了解这郗氏同夏侯氏之间究竟有过什么往事,他只见这郗氏神医不懂规矩至此,万岁爷竟然也没有动怒,而是任由他施施然离去,李全劝道:“万岁爷,可要去房内歇着?”
皇帝朝内里瞧了眼,见正堂的门大开,过堂风吹过,他忽然大笑起来。
李全吓得不知所措,忙跪了下去。
蘅言赤足趴在窗户旁侧耳听外面的动静,虽听得不大真切,但郗泽的话,怎么着也听了一半儿。
什么“孩子留哪个”,“夫人腹中的胎儿和大理寺卿的案子”……
她瞧皇帝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忙不迭的又逃回床上去,深深呼出一口气,渐渐平复下来。
其实皇帝挺不好当的。
操心了国事操心家事,操心完家事还得为那不着影的一堆天下事儿忙活。
待到皇帝在她跟前坐了好大一会儿,她瞧皇帝也不吭声,实在是憋得慌,就只好装作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的瞧着外面:“什么时辰了?晚上了吗?”
皇帝弹指敲了她一下,“晚上什么晚上,饿了吗?”
还真是饿了。
蘅言点点头。
皇帝瞧她这一觉醒来态度似是有所改善,想是这丫头又睡迷糊了。
“你再睡会儿,”他笑道:“我吩咐李全给你准备些好东西,好了我叫你。”
原本还正闹着别扭呢,这不知不觉的,竟像是那些惊心动魄的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皇帝又带她在济南玩了阵子,然后就这么着回京了。
她瞧皇帝这些糟心事儿也不打算同她说,蘅言虽然急得不得了,可也找不到好机会问。终于在快到皇城的时候,她实在是憋不住了,拽拽皇帝的袖子,小着声的问他:“你说我这莫名其妙的出宫一趟,然后又这么不知羞的回来了,会不会被人瞧不起?”
皇帝挑眉,“谁敢瞧不起大邺的国母?”
蘅言“呵呵”着笑了几声,“大邺的国母这会儿正在朝阳宫里头呢。”
她仰着头,笑靥如花,一双眸子清清澈澈的,眨呀眨,眨呀眨,像是能将人的魂儿给吸进去似的,那样的摄魂勾魄,但凡是瞧见的男人都要迷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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