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子
徐俌面如死灰,“亏我先前还以为能从这里出去。”
徐俌的心境转折太大,坐在那里,有种生无可恋的悲凉,一直到深夜仍旧未能开解。
后半夜四更鼓敲响,徐俌依然了无睡意,站起身,走到门口想看看,却听外面一阵嘈杂声传来,他赶紧问守在外边的锦衣卫:“隔壁院子怎么有动静?可是要过堂了?”
锦衣卫守卫道:“这是什么时辰,怎会过堂?好像是沈大人来了。”
“沈大人?”
徐俌仿佛看到希望,转念一想,沈溪应该是去见魏彬了,突然一阵心灰意冷。
“之前魏彬说他给陛下上了认罪的供状,也就是说沈之厚给他开了方便之门……沈之厚这是想保魏彬?不对,是陛下想保魏彬……到底是他身边听用的奴婢,一个太监只是贪污受贿的话,罪不至死。”
“我要见沈大人!”
徐俌狂躁起来,伸出手去,几乎抓住那名锦衣卫守卫的衣领。
锦衣卫当即避让开,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嘴里发出威胁的声音:“徐公爷,您不是让小的为难么?沈大人见谁,可不是咱一介小兵能决定的!你安心等着吧!”
徐俌高声嚷嚷:“之厚,老朽有事要跟你说,你快过来!之厚!?”
为了让沈溪听见,徐俌几乎是扯着喉咙喊,但隔壁院子没有丝毫回应。
……
……
隔壁院子,沈溪的确在这里,正跟魏彬坐在一块儿,好像闲话家常。
正好遇到徐俌高喊,魏彬不由竖着耳朵倾听。
沈溪道:“你也看到了,人都有求生之心,若以魏公公罪名,想求活必须做点事。”
魏彬为难地道:“沈大人想让在下检举魏国公?但他做何事,在下如何知晓?他这大半年来,是有派人去海上做买卖,但具体做什么,在下不好查……”
沈溪笑了笑:“意思是说,魏公公你放弃求生的机会?”
魏彬赶紧道:“不会,在下当然想活,但……乱指证的话,那就是无中生有了……沈大人,您要在下说什么,只管明言,在下非愚钝之人,您只要点个话,在下怎么都会遵从您的号令。”
沈溪点了点头:“魏公公很上道,我把你该说的重点已列出来,都在张上,你看过就明白了。”
说完,旁边沈溪随从走过来,将一张纸呈递给魏彬。
魏彬一看展开的纸上所写内容,不由一头雾水,因为上面根本不是完整的话,而是几个看似没有什么联系的词句。
“沈大人,您倒是明说啊。”魏彬道。
沈溪摇头:“你想让本官诱供吗?呵呵,魏公公,你把这上面的东西记住,明天到了公堂上,见机行事吧!”
……
……
沈溪没去见徐俌,任凭徐俌大吼大叫,依然选择泰然自若离开。
沈溪当晚没有回府,也没去自己在长安街的小院,而是去了惠娘处。
本来他以为惠娘和李衿早就睡下,进了院子才发现,惠娘正坐在堂屋等他。
“还没睡下吗?”
沈溪歉意地问道。
惠娘起身帮沈溪把大氅解下,挂好后,又整理了一下沈溪的衣领,这才道:“老爷说来,这么晚不见人,妾身怎能安心?”
沈溪笑道:“也许突然有大事,我不来了呢?”
惠娘跟沈溪一起坐下,嘴上道:“妾身知道老爷最近在忙什么,听说是在办江南大案,涉及魏国公……老爷明日天亮后就会离开,对吧?”
“嗯。”
沈溪点头。
惠娘道:“那实在不该过来,从这里到哪儿都不方便,哪里有沈家那么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若被人知道妾身在这里,对老爷的官声有损。”
沈溪笑着道:“这么多年下来,你们不好端端的吗?外面哪里有什么传言?不用担心这个。”
惠娘马上让丫鬟准备好热汤饭,然后道:“饭菜早就让人备好,先烧了一锅,后面反复热过,如今都不能用了……这已是第二锅。”
说话间,简单的两个菜,还有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呈递到沈溪面前。
沈溪拿起碗筷,笑着道:“还是惠娘贴心。”
惠娘白了沈溪一眼:“咱是南方人,从小到大都吃米,不喜吃面……这北方的东西再好,也不那么习惯,南方人若一辈子有米饭吃,就算是很好的日子了……”
言语间,惠娘颇多感慨。
沈溪没有着急用餐,用好奇的目光望着惠娘:“你想说什么?”
惠娘道:“老爷接下来要审的是江南最有权势之人,牵扯面太广,不管最后这案子审成什么样子,都会有人记恨,到时老爷未必有安生日子过。”
“惠娘,你不用多心。”沈溪轻松自若地道,“这案子,不会出大状况,我的人身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惠娘望着沈溪:“妾身不想老爷跟官场中人结怨,以前光是两个外戚,就险些让我们家破人亡,到现在妾身都没个着落……这个魏国公,曾是江南地界最有权势之人……老爷如何能保证他们不在背后施放冷箭呢?”
沈溪见惠娘一脸担心的模样,有所感怀,伸手轻抚惠娘的鬓发,道:“在朝为官,若是前怕狼后怕虎,那我也不会这么快便做到今天这位置上……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我想管,而是有人想借我的手做一些事情,不得已而为之。”
惠娘低着头,没有回应沈溪的话。
沈溪再道:“现在朝廷处于非常时期,陛下往宣府,你当他只为了玩?他是想把这烂摊子交给我来收拾,先拿先皇留给他的那些老臣开刀……这不过是改变的前奏,以后这种破事会有很多,且在我能力范围内,哪里有回绝的理由?”
……
……
腊月二十九。
上午一大早,大理寺衙门人头攒动,大理寺卿张纶未出现,当日提堂问案之人乃大理寺少卿全云旭,同时沈溪和李兴二人在旁监督。
简单交谈过后,案子开审。
全云旭先安排大理寺的衙差去锦衣卫的关押地将徐俌和魏彬提来,同时跟沈溪说明他面临的困难。
“沈尚书,有关此案涉案证据,下官所知不多。”全云旭目光热切。
李兴笑道:“全少卿不必担心,有沈大人在,你还怕案子不能审结?正常走你的流程就是。”
李兴说话时用古怪的目光打量沈溪,似在怪责沈溪把案子拖得太久。
随即几人落位,沈溪和李兴坐在旁边听审的位子上,全云旭则端坐公堂正中,一时间气氛紧张、凝重。
随着时间推移,徐俌和魏彬迟迟没押送来,气氛才稍微轻松些。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徐俌和魏彬被押送来。
因二人都是重要人物,无论是护送的锦衣卫,还是带路的大理寺衙差,都不敢对二人有丝毫不敬,二人身上也没戴枷锁,一脸平静地走进公堂,徐俌的神色看上去要比魏彬要镇定许多。
“开堂!”
全云旭一拍惊堂木,把魏彬吓了一大跳,他往周围人身上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沈溪身上。
魏彬和徐俌走到大堂中间,全云旭喝问:“堂下何人?”
魏彬尖着嗓子道:“全少卿,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有事说事,给个座坐可好?”
全云旭很尴尬,案犯很“嚣张”,上了公堂居然跟主审官要座,让他大开眼界。
随后全云旭用目光请示沈溪,发现沈溪微微颔首时,一摆手:“赐座。”
很快有差役搬了两把椅子出来,放到徐俌和魏彬身后。
魏彬毫不客气地坐下,徐俌瞥了一眼,指指座椅:“这算什么?老朽是案犯?还是说老朽只是来旁听审案的?”
全云旭道:“魏国公也是明知故问……今日要审的乃是你跟魏公公的案子,不过你有爵位在身,且本官体谅你年老体迈,才赐座,若你不受,可将座椅撤下。”
徐俌叹道:“从南京到京城,上千里的囚车都坐过来了,难道还怕站一会儿?只管审案吧,老朽站着听便可。”
徐俌这边坚持不坐,魏彬则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最后悻悻地站起来。
全云旭未让人将座椅撤下,道:“魏国公和魏公公贪赃枉法的案子,由陛下钦定,两位如今已到公堂上,有何好说的?”
徐俌将头一别,似表明他无话可说。
而魏彬那边则显得很激动:“咱家什么都愿意交代!咱家之前已上奏陛下,将所犯罪行如实上奏,难道大理寺没得到相关消息吗?”
全云旭皱眉,有关魏彬主动认罪的细节他并不清楚。
却见沈溪朝旁边挥挥手,当即有随从出来,将一份奏疏的东西转呈全云旭。
全云旭拿起一看,赫然发现是魏彬上奏认罪的奏本,却不见内阁票拟的条子,也不见司礼监或皇帝的御批,更像是原封不动就拿来了。
魏彬见到那东西,自然觉得很熟悉,抻着头想看清楚,却未得见。
全云旭道:“可是这份东西?”
魏彬惊喜地道:“是,陛下可有御批?”
全云旭神色局促,显然他觉得眼前之事不简单,奏疏原封不动被沈溪送过来,就像是沈溪私自把奏疏给扣了下来一样。
全云旭不动声色地道:“先不论此,且问你在这上面所提罪过,可是你所犯罪行之全部?”
魏彬一看这架势已无可回避,无奈地道:“正是,咱家犯不着遮掩,这正是咱家所犯罪行,陛下即便要赐咱家死罪,咱家也认了。”
这会儿魏彬非常期待朱厚照对他网开一面,在他看来,大明的太监只要有权有势的,或多或少都存在贪污受贿的情况,只是多少的问题,要一个个杀过来的话恐怕宫里没人了。
全云旭没有正面回答魏彬的问题,将面前的奏疏合上,故意不让旁人看到,又看向徐俌:“魏国公,你可认罪?”
徐俌神色凄凉:“只要有人证物证,老朽自然会认,但若空口无凭,老朽凭何认罪?”
这话明摆着是要跟大理寺对抗,甚至是要跟朝廷作对,当然更多是对沈溪的抗议。
全云旭生气地道:“魏国公,你莫要辜负浩荡皇恩,若非你徐家世代忠良,陛下不会对你如此宽厚……你别不知好歹。”
徐俌抬头打量全云旭,目光中露出少许鄙夷之色:“如你所言,我徐家世代忠良,要查办我徐家,总归要有证据,你们有吗?”
全云旭皱眉,却见沈溪那边又有动作。
随即有人将几卷卷宗送上,放到全云旭面前的案桌上。
全云旭此前对这些材料完全不知,好在这些卷宗都分门别类且做过总结,一目了然,再加上他阅读能力超强,只是扫了几眼便把主要内容看清楚。
“今年六月前,你跟倭人做过三笔买卖,分别是依附于魏国公府的官商赵骏、林青、孙小年办理,这是账目清单,你是否认罪?”
全云旭让人把其中一份材料送到徐俌面前,徐俌看过后脸色大变,他在公堂上可不敢做出公然抢夺案宗并销毁的事情,只能竭力推脱道:“这些人,老朽一个都不认识。”
全云旭拿起桌上一封书信,道:“这是你写给观海卫指挥使的信函,详细交待让观海卫将士配合运送货物的船只出海,还从钱塘征调了六百多差役帮你搬运货物,你还是不认罪吗?”
全云旭并未直接把书信送到徐俌面前,只是向其比划了一下。
徐俌咬牙切齿,显然是恨地方将领和官员为求自保将他出卖。
徐俌道:“这跟送货物出海,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也是正常的军中物资调度,那时老朽于守备勋贵任上尚有未完成的差事,需要做完才能完全撒手。”
全云旭点头:“这也说得过去,不过这里有江南二十多名将领联名参劾你的奏疏,你总不会认为他们都在冤枉你吧?”
随后全云旭让人把奏疏誊本送到徐俌面前,誊本并未将二十多名军将的名字罗列出来。
徐俌看过后脸色更加难看,强自争辩:“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沈大人,你不是说陛下对老朽卸任前之事,既往不咎吗?”
或许是徐俌意识到在他卸任前很多事没法解释清楚,干脆向沈溪施压,拿出沈溪劝说他主动请辞南京守备时的承诺说事。
沈溪坐在旁边没回话,全云旭看了沈溪一眼,不见沈溪解释,立即明白沈溪这是给他足够的话语权,只有他缺证据的时候才会让人给他送材料。
全云旭道:“魏国公所说陛下允诺既往不咎之事,有无证据?陛下可有御旨或丹书铁券赐下?”
徐俌恼火地道:“我徐家世代为大明尽忠,需要这些东西来证明?大明千秋基业,有一半是我徐家先祖打下的,就算老朽不说,你们难道心里没数?”
全云旭有几分局促,便在于徐家在大明太过隆宠,到底是开国元勋徐达之后,徐家后代屡屡犯事,朝廷也不过是将魏国公的爵位和朝中职务褫夺,没说要问罪,而且过个一两代人又原物奉还。
“不论功勋,只论案情,就算魏国公祖上功勋卓著,也得秉公办理。”全云旭奠定了个基调。
“哼!”
徐俌轻哼一声,拂袖傲立,气势十足,似乎不屑跟全云旭辩驳。
全云旭道:“就以你卸任后,干涉地方军政,又涉及跟倭人私通买卖货物,且跟地方将官多有来往,便证明图谋不轨……”
徐俌打断全云旭的话:“你说话小心一点,我徐家与国同休,绝对不会做忤逆之事,这点……沈大人应该清楚。沈大人,你为何不出来说两句?要让一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在这里指手画脚?”
沈溪神色平和,好像没听到这话一样,不过全云旭却勃然大怒,板着脸道:“大理寺审案,就算是王公贵胄来也一视同仁,你魏国公何来的特权?”
徐俌不去辩驳,民间是有俗语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华夏自古以来的王朝就没有把这条落实过,权贵更愿意相信“刑不上士大夫”。
全云旭道:“你卸任后跟地方将官过从甚密,图谋不轨,其罪一;贪污克扣军饷,合计六万二千余两,私占火器六千、粮草六万石,其罪二;暗中通倭,与之买卖军械兵器,其罪三;江西战败瞒报死伤将士数目,伙同御史李琦等人伪造地方整理将士尸首遗物上报,其罪四;擅自拓建府宅,别院,占用民宅合计一百三十九栋,以强买强卖侵占江南百姓土地四千八百九十六顷,欺压良民,其罪五;江南调动兵马擅自不报,其罪六。”
说到这里,全云旭抬头看向徐俌:“你对陛下不满,暗中图谋不轨,曾令地方将官只听你号令而无须受南京兵部调遣,江南各大卫所指挥使也为你轻易撤换……你可认罪?”
徐俌听到这里怒火中烧,他不看全云旭,而是怒视沈溪:“全都是胡言乱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全云旭闻听此言神色淡然,徐俌越是愤怒,说明其罪行越是八九不离十。
“魏国公,你若觉得这些都是凭空诬陷,稍后人证物证便会过堂……这是名录,你是否要过目?”
徐俌大概猜到有哪些人和证物可能会被提到大理寺公堂上,一旦公开的话,罪证确凿,他翻案的机会就没了。
“老朽要面圣,跟陛下陈明此案。”徐俌倔强地吼道。
在徐俌看来,这是他脱罪的唯一方法,眼前的沈溪是指望不上了。
全云旭却摇摇头:“今日过堂不求繁杂,所有步骤尽量简化,既然魏国公认为人证物证不需一一过堂,就此认罪,那你的罪行大理寺可就要记录在案了。”
徐俌一听不由急了,连忙问道:“你这算怎么个意思?老朽何时认罪了?”
全云旭毫不含糊,一摆手:“将地方将领检举魏国公贪赃枉法的信函呈递上来……”
徐俌有种有劲使不出的感觉,急忙摆手:“什么信函,都是一群为求自保的罪人胡乱攀咬,也可能是被某些人挑唆利用。”
突然旁边魏彬道:“全少卿,咱家知道魏国公的一些犯罪证据,检举出来,算不算戴罪立功?”
“好你个魏彬,说什么胡话?”
徐俌一听急了。
本来他还准备跟魏彬共同进退,谁想关键时刻对方先把他给卖了。
魏彬道:“徐老公爷,都是证据确凿之事,你否认也属徒劳,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这就叫树倒猢狲散,真以为你以前栽培的那些将领会跟你站在一条线上?怕都是秋后的蚂蚱……咱家知晓魏国公很多罪行,只是之前忌惮于他在江南的势力,不敢跟朝廷上报,现在和盘托出。”
“你!”
徐俌气得都快要吐血了。
全云旭一脸淡然,摆手道:“魏公公要检举什么,只管罗列下来。来人,给魏公公准备纸笔。”
魏彬道:“不用了,咱家说便是,写的话太慢,也记不全。”
全云旭点头:“魏公公直接说也可,自会有人帮你记录。”
徐俌嚷嚷道:“姓魏的阉人,你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本公将你剥皮抽筋?”
“将魏国公请到后衙,等魏公公这边审问完毕,再将他请出来。”全云旭一看徐俌咆哮公堂,立即安排衙差将其往外拖去。
徐俌干着急,只能无助地望着气定神闲的沈溪,心中无比恼恨:“难怪昨日沈之厚会去见魏彬,感情是让他来指证我,好让魏彬脱罪!”
徐俌声嘶力竭地道:“姓魏的阉贼,你别被人骗了,某人可保不住你。”
这话根本不被魏彬听进耳中,他现在力求自保,知道什么便抖出什么,即便他不知道的也会瞎编,总归顺着沈溪的心意说,让徐俌无计可施。
寒门状元 第二六四五章 总有人当炮灰
等徐俌从后衙再次被“请”出来时,感觉大限将至。
全云旭将魏彬的供述看完,此时似笑非笑地望着走进来的徐俌,那揶揄的目光好似在说,你还有什么招使?
徐俌灰头土脸地道:“今日老朽认栽了,不过有些事并非老朽一人所为。”
全云旭道:“怎么,你还想举报他人不成?”
“当然!”
徐俌道,“先不论魏公公,就说之前的南京守备太监张永张公公,也收受不少好处,地方上对他的孝敬颇多,为何朝廷不捉拿问罪?”
全云旭看了眼卷宗,摇头道:“张公公暂且未牵涉进此案……怎么,魏国公要检举他吗?”
徐俌瞪着沈溪,面容狰狞道:“还有沈大人,别看他坐得端正,但其实在江南没少干贪赃枉法的事情,长江口修造一座城池,花费朝廷几百万两银子,他上下其手,中饱私囊,借助造船更是贪墨大批银钱,总数应不少于一百万两……”
此时徐俌几乎是疯狗一般乱咬人,最重要的是想把沈溪拖下水来,来个鱼死网破,不让欺骗他的人好过。
全云旭道:“魏国公若要检举,大可写上奏陈述此事,另行立案侦查审讯;现在你牵涉的这个案子证据确凿,只差查抄府邸了!”
徐俌大吼大叫:“沈之厚,你真无耻!”
“啪!”
全云旭一拍惊堂木。
徐俌怒视沈溪,好似要把沈溪生吞活剥,但沈溪依然没有站出来解释的意思。
倒是旁边的李兴笑着说道:“全大人审案条理分明,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如此一来案情真相大白于天下;魏公公自行跟陛下请罪,顺带指证了魏国公罪行,如此可正式结案,将案件最终结果呈报陛下。”
“慢着。”
全云旭看了看魏彬的供述,突然谨慎地道,“涉案人等,似乎并非仅此二人。”
李兴愣了愣,问道:“怎么,全大人想把案子扩大化?”
李兴说话时瞥了沈溪一眼,好像在说,你不会真把火烧到沈大人头上,想要查明沈大人是否涉案吧?
全云旭谨慎地道:“从目前查到的情况看,过去数年乃至十几年间,朝中大量权贵牵扯进江南案,涉及克扣军粮,将府库银钱和库粮变卖,据为己有,或是以次充好,糊弄百姓,甚至牵扯到九边府库贪墨之事……”
李兴本以为全云旭只是沈溪的喉舌,代表沈溪审一下案子,面子过得去就行了。
却未料全云旭竟然是个盘根问底之人,居然想把案子扩大化。
李兴赶紧道:“全大人,有些事没证据,最好别乱说,年前解决眼前这桩案子便可,咱家还要跟陛下上报呢!”
此时徐俌张牙舞爪地道:“怎么,牵扯到朝中显贵,就不敢审下去了?以为朝中有干净的人?但凡在江南当过官,或涉及军务,谁没从老朽手上拿好处?老朽才贪墨多少?况且陛下明言对老朽以往所做之事不再追究,老朽可将过去几十年迎来送往的账目呈递陛下跟前,将功折罪。”
李兴道:“要调账目的话,直接抄家便是,何须劳驾魏国公?”
徐俌冷笑道:“大不了一拍两散,老朽豁出去了,朝中涉案人不少,一个个衣着光鲜,但其实都是狼子野心,变换着花样从大明身上捞好处,比如说英国公、保国公、鲁国公等人……”
徐俌一旦决定乱咬人,便毫不留情,先不管有没有证据,把案情往大了说。
这下可把李兴急坏了,因为李兴最怕的就是事态扩大,他不好收场不说,而且很可能这把火会烧到他头上。
因为李兴也从江南收得一些好处。
大明官员进京虽然没有像清朝那样有冰敬炭敬这些例行的孝敬,却也有不少人明目张胆地往朝中权贵府上送银子,过节送礼也会送,朝中文武百官谁敢说自己是绝对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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