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玄衣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天的火狐
次相孙伯纶在听到这个任命的时候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刚刚接任次相的位子,这个时候是不好太过表露锋芒的,但如果这真的皇帝的乱命,那也讲不好不说起,必须要驳回了。
“海纲,海贞如……”孙伯纶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陡然间,脑子里恍惚的闪过了三十年前的一个画面。那时刘明远时任太常寺卿,正是平步青云的时候,有一次,他去拜访刘明远,但见这位圣人正与十几名少年书生说完话,领着他们从后院走出。
当时,刘明远还为他引荐过这那些少年,似乎还说了一句:“伯纶兄,他们可都是些好孩子啊”之类的话。
年代太过久远,孙伯纶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那些少年里,似乎就有这个名叫海纲的,些微的印象中,那少年的家境应该是很差的,儒衫很沉旧,已然浆洗的发白。脸面较黑,手上有厚茧,应该是时常下地干农活的孩子。
想到这里,孙伯纶突然有种明悟,于是松开了紧皱的眉头,高深莫测的扯出一个笑纹,继而收敛,沉默着站在金殿上,一言不发。
朝臣们还在激烈的对龙坐上的新武皇帝开嘴炮,只是大多数人的心中却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皇帝,是怎么知道这么一个小小七品官的?
直到他们发现,两位大佬到如今依旧没有表态,新武皇帝还是沉默如故的时候,便也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年轻的皇帝龙目轻轻扫过这些人,继而深沉中带着寒意的说道:“看样子大家都吵的差不多了,你们肯定是在想,朕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把这若大帝国当做小孩子的玩具。你们这样的想法,让朕很无奈,也很心痛。既然你们需要理由,那朕便给你们一个理由。张伴伴,念。”
“诺。”侍立在旁边的掌印大太监张保躬身应了一声,接着从袖中抽出一本册子,打开,郎声道:“海纲,海贞如,景和八年同进士出生,同年就任晋地永成县县令,兴水利,劝农桑,断案公正,无贪渎,清廉有佳,三年考凭优等,永成县百姓称其为海青天……”
张保这话说完,林惟中陡然间明白了新武皇帝的意思,于是紧锁的眉头这个时候也缓缓松开了,看向那些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朝臣时,目光隐隐透着悲哀。
“景和十一年,海贞如外调,任辽东宁远县县令……三年考凭优等……”
“景和十四年,海贞如任甘州纯申县县令……三年……百姓呼之为青天……”
“景和十七年,海贞如任蜀中怀远县县令……”
“景和二十一年,海贞如任秦州靖定县县令……”
“景和二十四年,海贞如任秦州靖绥县县令,同年北元呼达部犯边,海贞如组织民众,网络江湖义士于靖绥县县城坚守半月,直至边军赶到,呼达部方退,海贞如救下靖绥县周边将近十万百姓。”
“景和二十五年春,有靖绥武林豪强柏怀恩欺乡霸里,多有不法,侵吞田亩无数,在靖绥一地代国而税,更与北元走.私盐铁火药等物,实为卖国之贼也。海贞如查明真相,配合县衙衙役,万马堂诸义士人等将其剿灭,除国之大害。”
张保念完,缓缓将册子合上,再无任何言语的退到了边上。
金殿之下,众朝臣在他读完这些东西之后,变得鸦雀无声,沉默着,拿着笏板,躬着身,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些事情的真实性,想必你们都是有所怀疑的,朕可以告诉你们,这是玄衣卫的调查结果。朕知道,你们应该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查,吏部那边有关海贞如的考凭应该也有所记录,你们去看吧。”
说到这里,新武皇帝陡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转过龙书案,面色阴沉的看着这些朝臣,寒声道:“景和八年的同进士出生,年年考核优益,却一直坐在七品县令的位子上,直到如今,已是新武年了,这是为什么?”
朝臣们底头,不语。
小李飞刀玄衣行 第635章 海贞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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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武皇帝拔高声音,继而咆哮道:“你们告诉朕,这是为什么!这样的能吏,干员,生生的被你们糟蹋了十八年!大商的天下到底烂成了什么样子,你们这些站在这里的堂上官难道都是尸位素餐之辈吗!?你们告诉朕,这到底是为什么!”
“告诉朕,还有多少像海贞如这样的官员,因为在这官场上的格格不放,被你们排挤的?你们告诉朕,还有多少!若是一般人,就算是原本有这热血报国心思,整整十八年早也把这样的血性给磨没了。”
“若非海贞如性情坚毅,他这个时候早已意志消沉,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亦或是与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了。你们告诉朕,还有多少人就这样被你们生生的被埋没了?他们现在又在哪里?过的怎样?你们知道吗!?”
“孙立清,你是景和九年的进士,你比还海贞如还晚一年,为什么他只当了个县令,而你却可以明明煌煌的站在这,挤身八大阁臣?是他的政绩不如你?还是他的本事不如你?以朕看,那是他钻营的手段不如你!”
孔立清满头是汗,突的跪倒在地:“臣惶恐……”
“我大商除大典大祀之外,便无跪拜之礼,孔爱卿啊,看来你还有一点比海贞如强。你的骨头,比他软!”
新武皇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继而沉声问道:“所以,朕破格提升海贞如为京兆府,以偿他十八年的劳苦,有错吗?”
朝臣们齐齐躬身:“至尊英明……”
新武皇帝深深吸了口气,继而言道:“像海贞如这样的官员还有很多,他,只是开了一个口子。朕会一一将他们都提拔起来的,他们,才是这大商的栋梁!退朝!”
说完这话,新武皇帝龙袍一摆,龙行虎步的离开。
随着张保一声:“龙首休眠,大朝会散!”
朝臣们缓缓退出了太和殿。
走在最后的首相与次相,不期然的遇在了一起。
彼此笑着拱拱手,相互间很是和睦。
林惟中道:“伯纶贤弟,至尊今日之言振聋发聩啊。”
孙伯纶道:“惟中兄所言及是,大商积弊已久,若再下下一记猛药,只怕有难言之祸。当今至尊实为明主,年少之资便有中兴之相,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林惟中道:“确实可喜。”
在这之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林惟中道:“伯纶贤弟久不入朝,为兄倒是觉得紧弟有些生分了。却不知,伯纶贤弟可有随至尊鼎革于世的想法?若是如此的话,惟中定随贤弟之尾后。”
孙伯纶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落寞的道:“老了,弄不动了。亦不敢再参与到这样的大潮当中,只能以惟中兄马首是瞻。”
“呵呵,伯纶贤弟过谦了……”
两个老狐狸彼此交谈几句之后,出了殿门,轻一拱手,然后就此散开了。
……
有关提拔海贞如的事情,在这一天内传遍了青龙坊的各家勋官贵戚的门庭。
镇国公府内,在当天下午便聚集了各家在京的掌权人,稀稀落落的集中在了国公府的前厅之内。
“新武皇帝这是在搞什么?海贞如又是个什么无明白?京兆府这个位子,咱们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凭什么让他一锤子给砸烂了?”
“就是,没有咱们贵戚门庭,还有这大商的天下吗?新武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也不看看是谁跟他站在一条线上的。”
“什劳子玄衣禁军咱们就都认了,毕竟他们朱家都喜欢玩儿这一手,可这坏了规矩的事情咱们便不能忍了,各家公爷都带个头,咱们进宫跟皇帝好好说说这事。”
纷纷乱乱,各家说各家的话,搞的坐在上首位的韩松年很头痛。
一个长者看不过眼了,站了起来,摆了摆手压言道:“你们都静静,听听韩家主是怎么说的。”
然后这轰轰乱乱的声音才得以平静。
韩松年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啊,吵吵吵的,吵什么吵?新武皇帝干这种事情不是应用的节奏吗?拿海贞如样的所谓青天出来当个人样子,糊弄一下那些屁都不懂的小民,证明他有多英明,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们怕个什么?还进宫谏言,你们是怎么想的?一群白痴!”
“海贞如,就跟我家那个人样子一样,除了装装门面,有个屁的用处?还劳动你们兴师动众跑来跟我商量?净安侯家也是勋贵,李知安更是皇帝的狗腿子,他慌了吗?他都没慌你们慌什么?”
听到这些话,其他人等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于是一个个的都觉的十分尴尬。
那长者道:“主要是李知安跟英王府,以及皇帝是穿一条裤子的,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事不好弄啊。”
韩松年轻笑:“李知安还操公主呢,皇帝说什么了?你们的胆子到底有多小啊?我一个乡下人都看不起你们。一个人样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唉,难怪你们害怕,可以理解的,先前日子呀,玄衣卫杀人太多了,参与夺位的勋贵人家都被杀了。这样便把你们的胆子给吓破了?你们的祖上,要么文臣顶尖,要么武将一流。哪一个不是非凡绝艳之辈,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怂成了这样?一个京兆府的人样子就让你们失了分寸?让给新武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这样说着,勋贵们便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宁昌伯冯成余说道:“可我家花钱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韩松年直接打断:“我家还花钱了呢,走的是孔立清的路子,你有我家花的多?”
一句话顶的宁昌伯无话可说。
这是发生在新武元年三月十四日的事情,对于朝臣与勋贵们来说,海贞如就任京兆府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波澜,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小的波澜之后,还有更大的波澜在等着他们。
……
新武元年,四月初二。
宜:沐浴 祭祀 捕捉 栽种
忌:嫁娶 入宅 合寿木
正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京郊以西三十里,一队十来人的队伍正向着京城方向而来。
这十来人的首领人物是个年过四旬的黑脸汉子,幽黑的脸上尽是皱纹,骑着一头驴,正手拿书卷,摇摇晃晃的打着瞌睡。
他左近有四个相近之人,两个武夫骑在马上,两个书生则如同他一样骑着驴子,相互间簇拥在他身边。
而其他人则是仆役,挑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随在这五人身后。
打马在前的那个粗狂武夫便在这个时候叫了一声:“海大人,就要到京城咧。”
他的语气当中带着浓浓的甘陕腔,却显得轻微的松快了些。
护在中央的海贞如这才陡然而醒,睁着迷离的双眼看了看周围,这才展颜笑道:“这就快到了啊,马壮士,这一路上谢谢你了。”
“谢撒呢。”打马在前的汉子洒然笑道:“森刀万马里脊侯,饿们跟玄衣似一路滴,保护槽廷命官,不似应该滴嘛。老大人有撒可谢滴呢。” (谢啥呢,神刀万马李家侯,我们跟玄衣是一路的,保护朝廷命官,不是应该的嘛,老大人有啥好谢的。)
海贞如沉重的摇了摇头,道:“这一路上,想要海某命的人实在太多了,若非万马堂以及玄衣的诸位,海某怕是早已寒了尸。谢你们,是没错的。”
“海大人说哪儿领的话?”那汉子道:“杂西北滴汉子哪一个不念海大人滴好?前年呢,要不似海儿大人,靖绥县早奏被蛮子给攻破咧,七八万人咧,说不定就死了,海大人似饿们西北滴救星尼,你舍饿这话舍滴对不对?玄衣滴这位兄弟?”
(海大人说的哪里话,咱们西北的汉子哪一个不念海大人的好?前年,若不是海大人,靖绥县早就被蛮子攻破了,七八万人呢,海大人是咱们西北的救星,你说我这话说的对不对?玄衣的这位兄弟?)
另一个身穿短打扮的武夫面色苍白,他的年纪也不过十八九岁,衣襟内若隐若现的缠着绷带,言道:“战雷兄所言不错,若非海大人,七八万的百姓怕是就要被鞑子杀光了,海大人称一句万家生佛也不为过。”
海贞如沉沉叹了口气,合上,言道:“还是死了好几千人呐,他们本不该死的……沐校尉,玄衣卫海某几年前是接触过的,都是少年人,但锐意十足。有个叫古彻的曾在靖定县与还某见过面,他如今如何了?”
沐长春轻笑一声,答道:“古司将啊,他是牧戈卫的司将,指挥使是大姐头王舞。海大人与古司将见过?”
海贞如沉沉点头:“嗯,见过,也见过那个见人就想拔刀的小女娃,她当时差点斩了海某。”
说完话话,海贞如又是一声冗长的叹息:“当今至尊步子迈的太大了啊,稽查天下,看起来很美好的事情,然则……”
他摇了摇头:“太过,锋芒毕露。”
小李飞刀玄衣行 第636章 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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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新武皇帝在登基大典上说的那些话,此时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商,从南到北,由东到西,或是快马,或是信鸽,由京城方向四散扩开,如同刮过了一阵强有力的旋风,席卷了整个天下。
引起的震动自然是不小的,不屑者有之,惶恐者有之,欣喜者亦不在少数。就算距离大商比较近的一些邻国的君臣们,业已知道了中原大地上这个强大的国家到底出了一个什么样的皇帝。
有感佩其雄心魄力的,也有磨刀霍霍,准备等中原大地乱起来之后,乘机入侵的。
时任靖绥县县令的海贞如,在今年二月末的时候接到了朝廷的邸报,起初看到这样的消息,他简直欣喜若狂,激动的泪流满面,抓着邸报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在县衙后堂大呼着:“苍天有眼,苍天赐我大商中兴之主……”
从不饮酒的他为此兴奋喝了两坛子粗粮酒,大醉了整整一夜,更是将那邸报叫人抄录了好多份,张帖在靖绥县美一个角落,让衙门的书吏每日里都将这文告念上好多遍,告诉靖绥县的百姓们当今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百姓们弹冠相庆,整个靖绥县欢腾了整整半个月。即便是半个月过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希望的笑容,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然而过了起初的兴奋劲之后,海贞如却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突然想明白,若是新武皇帝真的要稽查天下的话,那其中的阻力简直大的吓人。往后,新武皇帝会不会因为这些阻力而选择妥协?如此一来,这样可以中兴天下的良政便要中途夭折了。
可若是新武皇帝一意孤行,不遗余力的扶持玄衣禁卫军,将这样的政策强行的推广下去,到时候很有可能会造成,大商天下狼烟遍地的情况。不,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那样。整个天下的田亩,商道,有半数以上掌握在世家豪强的手中。
到时候把这些人逼在了绝路上,他们便很有可能振臂一呼,随之起义。
百姓们都是盲目的,他们不懂事,不懂理,很容易被煽动,跟着那些人一起造反……
在理清楚了这些头绪之后,海贞如便开始患得患失,他即希望这样的良政能一直推行下去,却又害怕到时候中原大地烽烟四起。
然则,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面对如此情况又能怎么样?他真的很想上书给皇帝,告诉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太过急躁了,应该许许图之才是良策。然则,他这样一个小官儿的上书,又怎么可能被放在皇帝的龙书案上?
就在海贞如患得患失的时候,去年投奔他的那个文举魁首,顾齐,顾井然来了,对他说:“大人,准备上京吧。”
那时,顾井然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当时他并未在意这个小伙子,只是奇怪的看着顾井然,问道:“上京?上什么京?”
顾井然便道:“过几日正式的旨意就会下来,大人会升任京兆府。此时早做准备也是好的,总好过到时候太过忙乱了。”
说着话,顾井然又将那看起来朴实的小伙子介绍道:“来为大人引荐,这位小哥名叫沐长春,任玄衣青花卫斗部小校,特来护送大人上京的。”
海贞如陡然而惊,目光灼灼的盯着顾井然,问道:“井然先生到底是何人?”
顾井然也不隐瞒,直言道:“不瞒海大人,前些年学生是为玄衣禁军校力的,做的是后勤转运诸事,后来在李三公子……嗯,就是如今那位禁军大督都李知安的特许之下,脱离玄衣,在原太子府任书案,后来参与科考,嗯,基本上就是这样了。如果当初学生一直在玄衣内做事的话,如今八世子的节贪指挥使的位子,应该就是学生的了。”
当时的海贞如愣了半晌,不可思议的盯着顾井然看了许久,张了张嘴,干涩的问道:“如此说的话,以顾先生这般的出生与学识,想来秋闱高中是不在话下的,那么顾先生去年过来辅助海某,必定也是有所目的的,可否告诉海某,那位大督都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样问着,他又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海某出生贫寒,努力读书考取公名,做了整整十八年的县令,那位大督都派顾先生这样的大人物来,是不是太看得起海某了?”
顾井然洒然笑着言道:“净安侯对海大人没有任何企图,学生之所以来此,只是为了向大人学习。”
“学习?”
“不错,学习。当然,不是学习四书五经,典章文墨,而是学习大人是如何为官的。呃……用那位三公子的话来说,学生这样应该叫‘实习生’?他是这么说的。”
顾井然是这么回答的,海贞如却开始怔怔出神。
他没有去问那位玄衣大督都是如何知道自己,这种傻问题。以玄衣的情报能力,想要知道他这么个小官的具体情况,简直太容易了。他所在意的是,那位大督都叫顾井然在自己身边‘实习’的事情。
这看起来是那位大督都的临时起意,但那位在江湖上人称绝公子的大督都的背后,却是当今的新武至尊啊。
如此一来,便由不得他不多想,提拔自己这样的官员,看起来至尊是铁了心了……
三月下旬时,果然如顾井然所说,朝廷的任命文书下来了,他破格升任京兆府府尹。然后便开始了他的赴任之旅。
这一路上并不太平,甚至可以说是用血铺成的道路来形容。若非是那个名叫沐长春的玄衣校尉,以及他麾下人等护着,海贞如明白,自己早就死去多时了。
最凶险的一战是在西都府附近发生的,数百名江湖人在他们休息的小客店里陡然袭来,死了十多名玄衣,沐长春血战不退,重伤连连。
海贞如眼见便要毙命时,那小客店里突然又杀出了另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个叫冯小汁的青楼女子,她的武功似乎并不高,却指挥得当,硬生生的抵住了那伙江湖人。
再然后,万马堂的人到了,将那伙江湖人彻底杀散。
到后来,海贞如才知道,那个叫冯小汁的青楼女子,竟然是玄衣青花卫的一名总校。
其后,海贞如便由玄衣卫与万马堂共同护送,之后的行程,这样的拼杀自然是少不了的,直到快要接近京的前一天夜晚,万马堂众人才告辞离开,留下那个‘惊雷刀’马行空的弟子,名叫马战雷的汉子保护着他继续进京。
然而,这一路上数都数不清的刺杀,彻底让海贞如明白了,世家勋贵,武林豪强,这些站在大商顶端的人,他们对于新武至尊的‘稽查天下’,报着一种怎样坚决的抵触态度。
他也明白了,新武皇帝就是要借着他这副铁胆,给别人当个样子,从京城始,一步步的肃清天下!
而海贞如也明白其中的凶险,所以此时,他在将要进京之时,才说出了“太过,锋芒毕露”六个字。
说完这六个字之后,海贞如牵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这一抖的心绪十分复杂,有恐惧,也有兴奋。
他有一副铁打的胆子,不怕得罪任何人,也并不会因为进京之后需要做的那些事情而恐惧,他所惧怕的是,自己的努力到最后将会化为乌有。
而心绪间的兴奋,则是因为自己赶上了这样的大潮流,并且亲身参与其中。
这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便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了。
海贞如长长吸了口气,转头目光转向另一个中年幕僚,说道:“伯素,你我相知十五载,你亦是智慧超群之人,却兢兢业业的陪了我十五年。伯素啊,我如今心太乱,求你解惑。”
旁边那个名叫景伯素的中年幕僚听到这话,轻微的愣了一下,接着笑道:“东翁,您在顾虑什么?您不是常说,大商积弊,该有猛药了吗?怎么现在又畏首畏尾了?”
“可这药,太猛了……”海贞如如是说道:“海某不怕京中权贵,不怕世家帮会,这个强项令海某人做的来,只是怕……”
他怕什么,景伯素自然是明白的,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也在忧心,在害怕。所以这个时候也不能开导海贞如了。
海贞如默默摇头,接着将目过转向旁边,看着顾井然,问道:“顾先生,想来你应该跟那位大督都很熟了,海某问你一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井然微笑了一下,道:“海大人,李三公子是什么人,在下没法子说明白,不过刚才海大人所说‘锋芒毕露’,倒是颇为贴切。嗯,给大人讲个小故事,景和二十年,在下初到李三公子府上……哦,说明白些,在下那时十分落魄,若非李三公子相救,在下只怕便会冻饿而死。”
海贞如皱着眉头静静的听着,这小故事倒是其次,他主要是想在这故事里听出自己要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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