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支莲(马背肉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翼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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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那汉攀上墙头,将气窗儿揭开,轻轻巧巧跳下来,黑地里瞅见有人蜷在墙角,笑道,“却不是有贼!早是我精明哩。”上前便待揪莲生,不料摸到一个光脊梁,便道,“这厮穷慌了。三九寒天,袄儿也没一件,亏他怎地过来。饶你去罢,爷爷不打你。”莲生一声儿不言语。汉子讶然道,“莫非冻死了?待我看来。”摸出火石打亮灯,采着莲生头发只觑了一眼,大叫,“我的兄弟,你如何在这里?却寻得我苦也!”见他浑身只系着条汗巾子,面色青白、两眼紧闭,慌忙抱到炕上,拉过被子没头没脑堆了一身。自家脱了大氅,搂着莲生,只情在心口上乱搓。
莲生缓过气来,枕着那汉子道,“你是那日贵溪城中的公人。”汉子忙不迭道,“是我、是我。你摸我这里,刺了一只老虎的,那日你也曾见来。”便拉他手贴在自家胸脯上,又道,“我在城北驿等了一日,不见你。官事催得紧,没奈何,只得去了。后又去寻你两次,都寻不着,你怎地却在此处?”嘴里韶刀,叙许多相思之情。莲生只说道,“你把我手解开。”半晌又道,“冷。”汉子紧抱着他,没口子道,“好兄弟,你转过来将心口贴着我,度一度热气,管情就好了。谁个王八入的将你囚在这里,你告诉我,我将他剁做稀烂!”莲生微微地笑,只道,“你也姓武。”汉子慌道,“兄弟,休唬我,金花背后刻了我名姓的。我便是武嵩,你怎不记得?你身上不爽快么?”举左手在莲生眼前乱摇,问,“看得见么?头疼不疼?要吃些饮食不要?”莲生说口干,武嵩忙窜到外间寻了一壶茶,先自己含一口,待含热了,才嘴对嘴儿喂与莲生。又要带他去寻郎中,莲生道,“我是犯人,出不去。”武嵩不信,莲生掀头发与他看了金印。武嵩跳起脚道,
半支莲(马背肉文) 分卷阅读15
“现放着我哥哥在此主事,何人敢拦我!”一言未竟,将莲生连被抱起来便走。
正在门口拉马,武岱适归来瞧见,举灯笼照了一照,断喝一声,“二郎,你恁地大胆,怎敢擅闯我办事房!”武岱头也不抬,道,“你休管,我去去便来。”武岱怒道,“没人伦犯上的贼小厮,这是我炕上人,你待拐他上何处去?”武嵩光着眼瞅他半晌,一头将武岱顶到墙上扭住,乱嚷,“我道兀谁,原来是你!你怎地强占我浑家?”武岱骂道,“混帐行子,你几时成亲来,我怎不知?”武嵩一把搂过莲生道,“这个却不是!”武岱暴跳道,“我把你个噇屎的畜生!凭甚新奇物件你要去罢了,一个活人也同我争!他家在那里,你在那里?猛可里钻来说他是你老婆,你当我是王八?”劈手一记漏风巴掌,把武嵩打个趔趄,武嵩捂着脸嚷道,“他怎地不是我老婆,我当初书上没写着?拿我书出来,我与你两人对证。”武岱哼一声,道,“对便对,对不出时,你与我顶着祖宗牌位,在这院里跪足十二个时辰!”
当下果然寻了武嵩那封书出来,武岱从头念一句,“兄长大人安好”,停下不念了。武嵩抱着莲生,拣椅子坐了,道,“怎地心虚不念?”武岱喝道,“我等你这夯货听清楚了,省得又跟我歪缠。这是你的书也不是?”武嵩道,“我哪一封书不是这样开头,这不算,往下才知。”武岱又念,“弟在贵圈公干,”武嵩叫道,“不要混我,分明是贵溪。”武岱道,“你自画的圈儿。”武嵩伸颈子看过,方道,“一时记不得写法。”
武岱续念道,“此地有好圈桔、好大麻圈,弟各买了几担儿”,武嵩道,“是好蜜桔、好大麻鸭。”武岱复念,“千户日勿得,才送弟五十斤圈圈茶,”武岱道,“是易得才送五十斤云雾茶!”武岱笑道,“我说怎有这等龌龊名儿。这人不合结识你,也是晦气。”又念道,“已叫人带回去与兄长吃。弟正在寻……你这里画枝甚么花,荷花?……寻着了才回家,十分中意,再不找第二个了。勿念,弟武二上。”武嵩道,“且住,你看那枝花的颜色。”武岱看一看,道,“红的,却怎么?”武嵩杀鸡扯脖儿叫道,“红荷花不就是红莲么,我怎地不曾写!他名字我写不的,特地画的花儿,你怎地不认!”武岱寻思了一回,将书一扔,道,“饭儿怎变得回生米?你夯货自不识字,我须不是你肚中蛔虫,怪得那个?”嘴里说着,手便伸过去拉人。
武嵩气得睁睁的,抱着莲生不放,嚷道,“放屁,放屁!你恁禽兽强奸弟媳,该着一千里流刑哩!”武岱嗤道,“你自小随我行院出入,见我强过谁来?好不好,两下里欢喜,才是有身分的子弟。”武嵩道,“对着灯扯谎。--你把他绑得粽子一般,赤条条丢在地上,险些儿不冻死了,还道不是强奸!”武岱大惊道,“怎会如此?”武嵩便摇着莲生道,“好兄弟,你休要害怕。放着我在,断不让这禽兽欺负你。”武岱怒道,“逆伦夯货,敢骂亲兄长,我看你日后怎地死!”莲生昏沉沉地,只撇转头道,“两个都是禽兽。放我下去,我要睡觉。”武嵩摸他额角烫手,慌着要请郎中。武岱唤狱医来看,旋开一贴麻黄汤,教莲生吃了,半夜便出了一身透汗。又吃两次,发热不解,更添出心悸头眩,抖得一似筛谷子。两武干跳脚,且顾不上争人,只得四下再去寻医。
请了几拨大夫,这个说是疟疾,该下青蒿散,那个道是伤寒,还须柴胡汤,嚷乱个不休。莲生越发沉重。一日醒来,见武嵩在脚旁歪着,脑袋乱晃,却拉他衣角道,“武二哥,同你说话。”武嵩忙凑上前,莲生笑笑地摸他下巴道,“眼怎通红的,哭谁哩?”武嵩道,“谁哭甚么来,这几宿有些失睡。--吃粥儿么?炖的滚热的。”说话间,早盛了一碗过来,又问,“有五香牛肉,切些与你过口可好?”莲生摇头道,“不消,我只是犯渴。”武嵩才喂他几口,便吃不得了。
武嵩收了碗盏,摸他身下汗湿一片,便拿熏笼上烘的小衣与他换。莲生问道,“今日是初几?”武嵩道,“十四。”莲生道,“若在家时,好吃元宵了。”武嵩便要去买,莲生道,“空口说一句罢了,有我也吃不下的,你休去。”又问,“这是提刑司囚房,几时搬来的?”武嵩答道,“初八过来,也有七日了。”莲生点头道,“这里方好。我在那阁子里听人来往脚步声,常捏着把汗。”武嵩道,“你忒多心了,天塌下来有我每顶着。安心养好了病,比甚么不强!”莲生合了半日眼,方道,“这些时多生受你两个。”武嵩两手搂着他脖颈道,“好兄弟,却说这作甚!我买了许多花炮,晚间放了,驱驱病气,你敢情就好了。那回在马背上不曾弄得你爽利,我心中好生过不去,待你病痊,再同你着实干两场。不瞒你说,我晚上都存着神哩,连手铳也不曾放。”说着,尖起嘴香莲生面孔。莲生甚是狼狈,道,“休要恁般下作。”武嵩道,“金花为定,你是我聘的老小。我不合你睡,却合兀谁睡?”莲生并不瞧他,苦笑道,“先前也有人恁般讲,我不合动了心,谁知毕竟天地不容,两人都遭业报。”武嵩不待莲生说罢,慌忙使袖口揩他的嘴,道,“大正月里,说的甚么话!你不提那姓冯的也罢了,提起时气炸肚皮。--他趁我不在奸骗你,怎不该个死罪!跌死还便宜了哩,却带累你吃苦,狗不肏的!”一面叫骂,一面恨恨地往地下踹。
莲生听不过,只道,“去世的人了,说他则甚。却有一句正经话告你:我若好不了,你同你大哥说,休把我埋在乱坟岗子上,只送去化人场烧了,骨灰撇在江里,我好顺着水回家。我的旧衣裳,你拿去牢城营把一个叫王关保的犯人,我当日多得他看承。我老屋的钥匙在隔壁宋三妈家,日后你有空去贵溪,替我将父母灵牌一并烧了,免得虫蛀鼠咬。若不得闲,也就罢了。”武嵩跳离地三四尺高,直嚷道,“叫你不说,越发说得狠了。你好好的,做甚么便死字不离口!我好容易寻着你,一日团圆日子没过,你怎忍心撇下我!”莲生笑道,“又不是必定要死。我怕忘,预先说与你罢了。做甚么了便哭!”武嵩哽咽不止,头扎在莲生怀里,鼻涕眼泪都揩在被头上。
武岱恰进门来,见这模样,赶上前揪起武嵩道,“号的甚么丧?与我滚去外面蹲着!”自家卸了大氅坐在床边,握着莲生手,问,“心里觉得怎样,还跳得慌么?”莲生道,“也罢了,只觉四肢沉重些,眼便睁不开。”武岱隔着被与他推拿了一番,又道,“总是神虚所致,多吃些补药才好”。就从怀里掏出红绸包的人参,命武嵩拿去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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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嵩看那两枝参,须尾俱足,长近一尺,确系上品,便道,“阿哥,谁家铺子买的?我前日去寻,怎没这般全全的,尽是些渣末。”武岱笑道,“他们欺你夯,自然不肯把将好货色出来。”武嵩要去药铺评理,武岱道,“夯货,平素好话不见你听,耍你便肯信。这是马军司潘指挥与我的。”武嵩才罢了,蹲在门口扇炉子,嘴里说,“那老儿不在范阳勾当,来沧州作甚?”武岱道,“他升了轻车都尉,阖家回京。”武嵩道,“既恁地时,少不得摆个酒。”武岱道,“我定了爱月楼的席,明日你也去。”武嵩摇头道,“罢,罢,我不去。为龙虎山那事,我吃上头整整骂了一个月,看看要收功,临了倒便宜潘大脚,我气不平。”武岱道,“这是各人运数,气有何益。何况好男不与女争,你不去,白教人瞧得小了。”武嵩道,“不是这等说。潘大脚在军中效力,又不是咱三法司的人,这贼盗事本等不与他相干。花母狗拿耗子--杠过界了,光屁股撵狼--胆大没羞!我是不与他兜搭,你只说我出门未回。”
莲生在床上听见,问道,“莫不是潘家小娘子,闺名金莲的?”武嵩道,“正是,你怎么识得他?”莲生了,武岱便道,“却也巧。他爹潘长庚原是河东响马,后招安了。他母亲罗刹人,当年金沙滩之战护先帝驾有功,受封花阳郡君,如今该着他袭了。我家同他十年前对门住,险些儿没做亲哩。”武嵩怪叫道,“偏你记得。我与他皂丝逢漆线,黑是黑,白是白,有甚么沾带!”武岱笑道,“是没沾带,只时常被扒了裤子打,鸟毛也吃人数的清清楚楚。”武嵩急了,便上来揪武岱,被武岱擂了一拳,还是莲生劝开了。武岱道,“也罢,你既不去,且好生守在这里,休要吃酒。我明日还要拜一应堂官,怕不得闲。”武嵩答应了。晚间武岱差人从外叫了饭菜,兄弟两个吃了,放过花炮,相伴莲生宿歇不提。
次日一早,武岱装束了,又嘱咐武嵩几句,带两个随从,骑着高头大马投街上去。莲生睡到辰时方起,饮过参汤,略觉精神好些。武嵩不知从何处翻出一只篦子,便同他篦头。莲生靠在武嵩身上,闻见他怀袖里幽幽的香,随口道,“你带着香袋儿么?像是桂花。”武嵩却忸怩上来,只道,“不曾。”莲生笑道,“藏着甚么好东西,不肯给人瞧?”要去他怀里掏,手勉强抬到一半,又落下去了。武嵩忙道,“莫掀被子,我把你看就是。”从怀里摸出一物,却是不及三寸的一个白瓷瓶儿。莲生道,“却似在那里见来,有些眼熟。”武嵩贴着他悄声道,“还是那回遇着你,从饭铺妇人处讨的头油,马背上使过。”莲生想了一想,微笑道,“亏你收到如今。”武嵩道,“我留着洞房用哩。”莲生没言语,过了一会,低声吟道,
“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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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嵩一些听不懂,满口夸奖道,“好兄弟,我早知你有才,张张口就是好诗。你快些好了,我买些上等好纸,你都写出来,我拿去裱了挂在墙上。”莲生笑道,“古人之作,又不是我的。何况这个诗也难挂出去。”武嵩道,“怎不好挂,我常见人家中堂贴的甚么‘富贵有余’、‘天地君亲’,你这个岂不比他每强,多着好些字哩。”莲生道,“那是好话,这是狭邪淫词。”武嵩摇着头道,“没的说,只是你写的便好。”莲生道,“待好起来再说罢。我腿根上有些痒,你与我挠一挠。”武嵩真个伸手进去,莲生却将他手按在自家股间,两腿夹住了厮磨。武嵩慌了,道,“快休动,我打熬不住,要站起了。”莲生故意道,“站便站,怕他怎地?”武嵩央告道,“你饶我罢。我多时没弄,这会起来了,半日不得下去哩。却不苦煞了!”莲生道,“你不嫌脏,床上来睡不是?”武嵩捧着莲生的脸,一连做几个嘴,道,“好亲兄弟,我若嫌你时,便遭连环雷劈杀了。你病成这等,叫我怎忍心弄!”莲生牵着他衣带,只道,“不妨事,你慢些儿来。”武岱也馋,遂脱了裤儿钻入被中,两人挤在一个枕头上。
正在没要紧处,背后有人大叫,“拿住了!”两人都唬得回头,却见潘金莲叉腰站在房中,却提着武嵩的裤。武嵩骂道,“臭淫妇,白日闯大门该当何罪?”潘金莲道,“纵有罪,须强似你这奸占民男的。身上有多少银两?把将出来赎裤子。不然告到官中,打你个稀烂。”武嵩待同他厮打,又不好下床,只得道,“与你五两罢。”潘金莲道,“呸!一个四品郡君亲自拿着你奸,才值五两银子?速写个卖身契来,便饶过你。”武嵩道,“我堂堂男儿,卖甚身?”潘金莲道,“卖不卖?不卖,看我把你裤子掠到屋顶上去。”武嵩道,“罢了,先诓过裤子来再说。”遂高声道,“你拿个书契来我画押便了。”潘金莲便摸出一张纸儿来,上头大书几行字:
今有男姓名者,因年灾月厄,不能存活,情愿卖与潘金莲为夫,自后扁担一根,麻绳一条,上山打柴,下河洗衣,出门买菜,回家煮饭,尽心尽力,伺候娘子,如有违抗,打死无怨。某年某月某日。
武嵩叫道,“罢了,罢了。这刁钻淫妇一百年嫁不出去,想出这法儿骗老公。我现有老小,你作成别个罢。”便拖莲生起来道,“看见不曾?”莲生怪没好意思,只道,“小娘子一向少会,病中不能见礼,休怪。”潘金莲上前道,“大水冲了龙王庙,早知是你秀才,那卖身契不与武二了。”武嵩抢了裤子穿上,一片声道,“淫妇,你又待怎地?勾引官妻,该个绞罪哩!”
金莲嗤道,“一张纸画个鼻子,你好大面皮。怎见得他是你妻?我瞧你倒十分小媳妇相。”又冲莲生道,“秀才,这厮若欺负你,你只管找我,我替你管教他。十男九贱,不打不成。”武嵩道,“淫妇,你少掉口掉舌,他现病着。过两日他好了,我再与你放对,若还说一个‘饶’字儿,我姓氏倒着写!”金莲骂道,“色猪狗,若非你淫欲无度,怎把人弄出病来?明日灌你一服金枪必倒丹,才晓得老娘手段!让开些,待我看脉。”武嵩不情不愿,道,“休捣鬼,你又知甚么歧黄?”金莲道,“我有几个看家的方儿,不用不知好哩。你去与我点一杯绿幽幽苦滟滟茶儿来吃,我吃了,却好施展。”
武嵩只得端了茶来,金莲道,“乖儿,诚心请我,磕个头我就吃。”武嵩骂道,“贼泼妇,人好心敬你,你越发上头上脸。不吃茶,待吃窝心脚?”金莲道,“你敢沾着老娘袖子边儿试试!我观秀才脉象,左寸脉迟,右寸微滑,左尺涩滞,右尺脉沉。左寸迟者,心血虚也。右寸滑者,肾气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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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尺涩滞,色欲伤也。右尺沉者,脾气泛也。该有汗出不解、胸闷气短、四肢抖震等症,是也不是?”武嵩慌忙道,“果然如此,究竟是甚病?”金莲道,“先磕个头作定钱。”武嵩当真跪了,金莲作捋胡须状,干咳几声,道,“此乃产后失调。”武嵩把茶盘一丢,跳起来揪住金莲,作势要打。金莲笑道,“平时多瞧妇人科,信口错说了,你急甚?他是肾虚兼伤寒,经不治水,弄一服真武汤吃吃罢了。你这厢蒙古大夫,颠倒与他发汗药,岂不是火上浇油。”武嵩待信不信,道,“你向来快说嘴,他若吃不好,我只找你索命。”潘金莲道,“这蛮子,几曾见真武汤吃死人来?你若不信,我只住在这里,待他好了起身。”
当下武嵩抓来药,照方熬与莲生吃了,晚间果然住了汗。又吃几回,莲生大有起色。两武心里喜欢,向潘金莲谢了又谢。金莲道,“想我在范阳,不说话的牛马也治好无数,何况会说话的。”武嵩道,“你不是妇科么,怎又改行兽医了?”金莲道,“你小厮辈有所不知。畜生是第一等难医,因他有病不晓得求治。似秀才这般禀赋弱的,好生调养便可,倒不难医。”武嵩忙道,“既恁地时,我这两天有些肚胀,你与我瞧瞧,回头一并谢你。”金莲将手乱摇,道,“这个却不敢。”武嵩问缘由,金莲道,“畜生已是第一难医,何况汝乎!”武岱笑道,“怪油嘴,我兄弟老实,休趣他罢”。武嵩眼珠乱转,半晌会过来,骂了几十声“淫妇”不提。
这日四人一处吃晚饭。潘金莲道,“武大哥,遇着我爹,休说我在这里。”武岱道,“这又奇了,你不跟他回京,怎办亲事?”武嵩忙道,“谁个要娶你这歪刺货,告与我,我去他家放鞭。难得这等好人,也为我每除了一害。”武岱道,“便是新任禁军教头,姓林名充的。”潘金莲大摇其头,道,“罢,提起时活羞杀人。那厮不守夫道,犯下奸情,我已决然将他休了。”武嵩道,“也罢,你也寻个人,不是扯平了?”金莲道,“好孝顺的儿,晚上你过来伺候老娘。”武岱道,“林教头为人极好,敢有甚误会?”金莲道,“误会甚么。他与龙虎山那贼头儿是旧相识,两人三不知刮上了,腆个脸同我说,被我尽力数骂了几句,聘礼都丢还他了。”武嵩道,“莫不是那个和尚,俗家姓鲁的?”金莲道,“正是。我吃那厮缠得苦,借你处躲两天。”莲生道,“若论起那人,其实也还正气,不到得调戏小娘子?”金莲道,“你还说哩。当初与你那包金枪必倒丹,是三个人的份量。你葫芦提都把他吃了,他足足萎了半年。被林充那厮压不过,成天寻我罗唣,要我还他屁股,我那得还?没奈何,替他两个一力担承,只说我逃婚罢了。”
武岱道,“躲也不是事。还是正经另寻个人。”潘金莲叹道,“我的哥。这个世道,志诚的不倜傥、倜傥的不志诚。标致的欠老成,老成的不标致。痴心的无家世,富贵的不痴心。温柔的没主张,有主张的忒横。端的是:满目河山空垂泪,放眼神州更无男。教我嫁谁?”武嵩道,“一哨棒打翻一船。你饶在此白吃白住,还把话来伤触我每,甚么道理?更不说这金子也须金子配,你去井里照一照,当真仙女下凡--天蓬元帅老母临世。”潘金莲柳眉倒竖,道,“兀那泼皮欠调教,我只同你主人公讲话。”便向莲生道,“秀才,休一味纵着他,也教他与你插几回。我把你个压箱底的好方儿,管弄得他哭爹喊娘。”莲生不好意思,不做声。武岱道,“老二说的甚么话,快同潘丫头斟个酒赔罪。--丫头,你安生在此不妨,一年半载你武大哥管待得起。只是闺女家,嘴头还须严紧些。不然,遇到好人也吃你唬走了。”
潘金莲离座福了一福,道,“深谢武大哥。这沧州倒好自在,只是男人丑。我叨扰个日,还要上京的。我同柳大姐商量了,借他家暂住,慢慢地物色人。”武岱道,“那个柳大姐?”潘金莲道,“就是问蝶听风楼的柳端端。”武岱摇头道,“使不得。行院里只好会嫖客,那寻良人?这都是如今酸文话本惹祸,你女孩儿家,趁早休看。”潘金莲道,“也有好的。像杭州张瘦梅惯写风月体,他的‘秦小官占花魁’,许多人追看。才出了书,定要卖一百五十文一本,少一文也不肯。”武岱道,“胡言乱语。照这般说,天下情种都去妓院了。我行走十几年,怎没撞着半个?行院人家养个好女儿便是衣饭,全家指望都在上头,他肯白舍与穷酸?这厮每嫖不起,只得写文骗你等小女儿脂粉钱,信他怎么!”潘金莲讪讪的,低了头只是呷酒,道,“这酒好碧清,只是淡些。”武岱道,“有陈年烧刀子。”就命武嵩去搬。武嵩才站起来,忽听得锐物破空之声,急低头,一枝羽箭擦身而过,唰地钉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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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岱忙将莲生推到床底下藏着,赶到窗前张望,却无人踪。潘金莲拔下那支箭,看一看,道,“不妨,是我身边伴当。”捋下箭尾绑的纸卷儿,读罢了,道,“阿弥托佛,太子薨了,这当口难免一场好乱。”武嵩问道,“新储君定了不曾?”金莲道,“未写,想来不曾定。”武岱道,“诸皇子中只有瑞王、福王年长。瑞王是尹贵妃所出,福王是刘贤妃所出,两家各有势力,却不知圣意何如。”潘金莲道,“这时节召我阿爷回去,却不是坐火炉子么!我是不回家了,且在外打探消息。”武岱又道,“老二,我看你也难得闲了,收拾下行李等信罢。”武嵩灯底下拉武岱袖子,武岱会意,笑道,“我过办事房睡去。”潘金莲照床头一阵乱踢,武嵩道,“你看这贼歪刺,好不庄重!”潘金莲道,“我试试它结实否,怕被你弄垮了。”武嵩只得作个揖,道,“姑奶奶,求你起动罢。明日买烧鸭谢你。”潘金莲道,“鸭头上须多抹些桂花油。”武嵩明知他取笑,不敢还口,千轰万哄,撮弄出去了。
隔日一早,潘金莲蹩到屋前,拍门高叫,“兀那禽兽,好起了。你亲家已打鸣两三回了。”武嵩压着喉咙道,“短命泼妇,我门上没烧饼,你只管鸹噪怎地?”潘金莲道,“我是好意,你若不出来,白耽搁了大好前程。”武嵩一手提着裤带,钻出来摇手道,“小声些,甚事?”潘金莲笑道,“你不出来,秀才少不得吃你弄杀了,岂不是坏了前程!”武嵩正待骂,武岱却在走廊上招手道,“二郎你来,有事商议。”
三人凑做一堆,只见武岱从袖里掏出文书,道,“宫中要来人查先头英王那件案子,我等须及早预备。”武嵩诧异,道,“八年前陈案,还要查甚?”潘金莲道,“怪道你只得七品,原来不知事。这招唤做
半支莲(马背肉文) 分卷阅读18
隔山取火,乃官场中踩人惯技,只看谁倒霉罢咧。”武嵩道,“任他踩谁,想踩不着咱弟兄头上、”金莲道,“哥儿,不是这等说。你买烧鸭子,还晓得要两根鸭脖作搭头。人家争的须是江山,似你这般行货,抬抬手也搭进去十。”武岱道,“这回来人是景福殿奉直大夫陈宗钱,不过从六品官,倒挂着天使的衔,十分可罕。潘丫头,你使人探一探他底细。二郎替我上京一趟,下封书与黄太尉,就捎一担儿礼过去。我拣两匹好马与你,路上休吃酒,不可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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