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过江湖

    “是，堂主。我这就去”大汉当下领命，急匆匆地转身而去。

    那人稍停片刻，大步往前走去，在那灰黄的灯光的映照下，他一身书生装束，额前两边垂下俩束长发，一字短须，脸庞清秀，这人就是俊朗儒雅的萧逸世。而那个刀疤脸大汉便是刘生不假。

    他走得很快，一眨眼便到了船头，凝望前面的那束渐渐拉开距离的灯火，不由黯然叹气。

    三艘船追踪火点而去，虽说夜色朦胧但目标越来越来近。就在这时，前面的船听到后面传来一缕悠长的呼声，响彻天际。

    “禀告小姐，萧堂主传来信号，说不可追下去了”

    一位头裹布条的年轻人单足下跪在一个十岁左右小姑娘的面前，恭敬道。

    小姑娘脸色一沉，气道：“为何眼看就要追上了，这样便放弃，实在太窝囊了吧”话锋一转，便严声吒道：“我这不是想给邢老前辈多准备几份贺礼吗真令人气恼”

    “萧堂主，没说。但众兄弟已放慢速度等他们了”年轻人依然恭敬地道。

    姑娘一听，当场呵斥道“彭云，谁给你这个胆。居然不经过我的命令就放慢速度，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彭云登时吓得额头冒汗，胆怯怯道：“小姐，这不关我的事，这是萧堂主给的信号。以前都是如此，我等只是照办而已”

    “看在萧三叔的面子上，这次暂且饶了你”姑娘冷哼一声，骂道，微微一顿，挥手让那个年轻人退下：“你下去吧。以后再敢这样，我绝不留情”

    说时迟那时快，忽有一个人影落在小姑娘的面前，她不由一惊，快退几步，才定住了神。登时抬头喝道：“何人”

    “小姐你胆子不是很大吗怎么走神了呢”

    萧逸世就站在她面前不足一米之处，正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三叔，你怎么这么快就赶上来了”小姑娘悻然一笑，就兴奋地上前，牵着萧逸世的手，撒娇道。

    萧逸世冷哼一声，训道：“你怎么这么任性！如若你再出啥事，教三叔如何向你爹爹交代”声音却很温和，话锋一转，又道：“如果你再这样，恐怕以后岛主再也不会让你出来了”

    “三叔，我听你的！但你总要告诉我，为何不追了”小姑娘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萧逸，疑惑不解地追问道。

    萧逸世狠狠责备道：“丫头，你也太自作主张了吧。此次我们是去给人家贺寿，不是抢货物来的”发觉此话对小姐没有起到任何威慑作用，不由地顿了顿，干咳两声，轻声道：“你自以为自己聪明，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你没发现前面的火光是随风而去的吗而且，它总贴在水面上漂流，你不觉得可疑吗”

    “这有不妥吗”小姑娘纳闷道。

    “当然不妥啊。这很明显只是人家的一个幌子。你且看火光时有时无，定是贴着水面，就说明火光不是在船上；随风而去也说明了不在航海的基本原则之内。仔细一想，就知这是一个幌子，咱们被骗了，亏你自以为是”萧逸世一言点破其中奥秘。

    “三叔，夜色朦胧，可能是我们看错了也不一定”小姑娘依然不承认错误，狡辩道。

    “人家就是借着这夜色，使用一记金蝉脱壳之计，才把你骗着了。若是大白天，你早就发现了。以你三叔多年的海上经验来判断，绝对错不了。丫头，等到天亮，你就会发现我们脱离预计的航线太远了。到时误了日期，你可别怪我就行了”萧逸世道，说完不由得笑了笑。

    小姑娘一怔，立即单手握拳横于胸前，对萧逸一躬，恭然道：“居然三叔都这样说了，侄女遵命就是了。我这就去吩咐兄弟们”其实她心中已产生畏惧，如若真的误了行程，那该如何跟父亲交代

    萧逸世遥望着刚才那点晃晃欲灭的火光照来的方向，现下已是一片漆黑，便得意道：“丫头，你看那边的火光灭了吧，所以三叔的猜测，绝对是对的。你经验不足，以后要多多听讲才是，以免错判错断”

    看来，是油灯中的油没了，火才灭了。

    小姑娘听着，不由朝先前火光之处望去，果然那儿已然一片黑暗，火光早已消失不见了。

    “快去吧。别跟三叔作怪了，以免真的误了行程”萧逸世道。

    小姑娘虽然心里颇为不甘，但现实如此，只有按照萧逸世的说法去做了。说什么萧逸世都是她得长辈，况且人家是正确的，于是招手叫人过来。

    小姑娘威风凛凛喝道：“你去跟兄弟们说，把航向转回原先的航线。天亮后再重新以图预航”指导的头头是道，颇有大将之风。

    “是，小姐”那个彭云领了命令便去了。

    萧逸世凝望茫茫的来路，平静道：“小姐，你越来越像岛主了，威风不小啊”

    “日后，还望萧三叔多多指点”小姑娘忘却了刚才的不快，得意道。

    “来，坐下。三叔给你吹一曲吧”萧逸世说完，不管姑娘愿不愿意听，就将玉箫横在手中。

    “好啊。好久没听三叔吹曲了”小姑娘坦然地往船板上坐下，倚着萧逸世。

    即时，一曲婉转而悠长的曲调幽幽响起。




第四十三章 三颗老鼠屎
    次日清早！茫茫的大海上一片安静，阳光从海面掠过，鳞波一闪一烁，银光斑斑，甚是好看。

    宽阔的海面，波浪起伏，无边无际，一望无垠，尽处一片迷蒙。

    “前辈，这么早就起来钓鱼”

    刘大叔在船尾钓鱼，背后来了个人，脚步很轻，没有惊动刘大叔，也没有惊动海里的鱼。

    刘大叔一听，猛地回头一看，惊道：“柳兄弟，请坐”

    来人正是柳正风。他望着连绵起伏的海面，略有所思，含笑地点了点头。

    “昨夜睡得可好。”刘大叔欣然问道。

    “很好。你呢”柳正风绽开眉宇，心平气和道。

    “还行”刘大叔扳过手来摇一下旁边的筐子，笑道“你看，今天的收获不错吧。”

    柳正风看向筐子，登时笑逐颜开，如获至宝般地道：“哇！前辈，这都是你钓的！真是收获不少啊”

    筐内盛着不少活蹦乱跳的鱼儿，有大有小，看来刘大叔已垂钓了一段时间。

    刘大叔喜滋滋的点头道：“嗯，等会儿煮一锅鲜鱼汤，让大家尝尝”

    “真是有劳前辈了”柳正风怔了怔，说道。

    “我可是好几天都没尝过鲜鱼汤了。刘大叔，你这可要说话算话”蒙婉倩缓步走来，眉开眼笑，兴致勃勃的样子。

    刘大叔呵呵而笑，道：“柳夫人。快言快语，不扭扭捏捏乃是性情中人。柳兄弟，这点你可得向你夫人学习啊”

    “前辈见笑了。内人一向心直口快，若有不是之处，还望见谅”柳正风恳切道。

    刘大叔扭头看着柳正风，一脸微笑道：“无妨。柳兄弟，依老夫看来，你并非读书人，何以如此儒酸。我还是比较欣赏你夫人这种豪爽性格，有话直说，一时拘泥于礼节，倒是让人觉得不够痛快”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最近跟了一群酸溜溜的秀才搅在一块，一时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身份，才变得如此的假斯文”蒙婉倩眼神不停打转，笑呵呵道。

    这话一完，三人不约而同地笑成了一块。

    “你们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能不能告诉我啊”一个小人儿揉揉睡眼、迷迷糊糊地走了过来，好奇道。这是刚睡醒的柳怀仁，他正往母亲身边走了过来。

    “哎喏，这不是我家老二吗你睡醒了。哥呢”蒙婉倩听是柳老二的声音，转过身来，一阵欢叫着。

    柳怀仁上前，手环着母亲的长脚，双眼仰视着母亲，埋怨道：“他们真讨厌，一大早就在叽叽咕咕地念书，念个没完。娘，等会儿你记得把他们的书都藏起来，好不好”

    “为什么啊”蒙婉倩疑惑道。

    “不就是怕他影响我睡觉吗”柳怀仁嘟嘟嘴，道。

    “真是只小懒虫”蒙婉倩伸手摸他的头，娇嗔道。

    “哎呀！你这小子自己懒！还耍赖皮啊”柳正风已走了过来，弯身捧着儿子的脸，笑骂道：“背后说是非的家伙”

    “来。我们去练扎马，怎么样”柳正风一把抱起儿子，掂了掂，叫道：“仁儿，你又变重了咯”

    “爹，你们还没跟我说，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呢”柳怀仁想起刚才的来意，撒娇道。

    蒙婉倩对柳正风娇媚一笑，吩咐道：“他刚睡醒，你领他去洗个脸吧”

    “我不，你们不说。我就问刘爷爷去”柳怀仁挣脱着，下了柳正风的怀，跑向刘大叔旁边去。

    “小心点，别摔着”蒙婉倩提醒道。

    “刘爷爷，你可以教我钓鱼吗”

    柳怀仁凑到刘大叔旁边，就一副恳求的模样便问，却把真正要问的话给忘了。

    “当然可以啦，不过，钓鱼要有耐心才行”刘大叔看向柳怀仁，笑眯眯道。

    “我去看看大的，你就在这看着小的吧”柳正风说完，没等妻子回应便往船舱走去。

    “爷爷，若像这种风，明日便可到达”刘延华自桅杆上下来，兴高采烈地道：“我这就告诉二叔，让他将迎风角调调”

    “如此甚好，快去办，我来操纵”刘大叔嘱咐道。刘延华立马到船底舱，找二叔去。

    “前辈，明天能到吗哪有这么快”蒙婉倩问道，其实她没有去过那个岛，到底在哪她也不知道。

    刘大叔站了起来，摆动摆动腿，笑道：“风够大，船速够快，有何不可。我这要去干活了”说完便走。

    “前辈你忙去！这鱼，我拿给婆婆煮了”蒙婉倩道。

    “行！你不说我倒忘了”刘大叔走了几步，停在后面甲板的一舱门边应道，接着，弯腰将舱门拉开，咚咚地沿木梯而下，随之又合上。

    一眨眼间，柳正风就走到船舱，舱里只见李擎天及柳怀义，婆婆已在船头做饭。

    “师父！”李擎天坐在柳怀义身边，看着有人进来，率先叫道。

    柳怀义正看书看得入神，被李擎天这么一叫，惊着了，立马将书藏于身后，抬头去看，轻声惊叫一声：“爹”。

    “看书吗能否给爹瞧瞧”柳正风进了舱，说着就伸手过去要书。

    “这。。。不关娘的事，是我偷偷拿出来看的”柳怀义心中一阵惊慌，却也把书递给父亲。

    “《云海心诀》”柳正风眼睛一亮，面色一沉，追问道：“我知道你不会说谎，你娘给你的吧”

    “不。。是。是娘说的，我写下的”柳怀义发音颤抖，有些害怕的样子。

    “她也真是的！”柳正风看似有点生气，却没发作，思索了片刻，便轻声道“义儿，以后不许跟你娘说：爹知道你看心诀这事。知道”

    “是，爹。我记下了”柳怀义戒心未释道。

    柳正风把书还给儿子，拍拍儿子的肩膀，慎重抚慰道：“这是咱爷儿俩的秘密。修炼心诀要慢慢来，不可急于一时，有什么不懂就来问爹，知道吗有空也教你师兄背背口诀”

    “谢谢爹!”柳怀义扑了过去，抱着柳正风，喜道。

    “其实，爹是不想你们也介入江湖这个是非地的。居然你娘都不在乎，爹自然也无话可说。总之，能学到的东西，总有用处”柳正风轻轻拍着柳怀义的肩膀，思绪万千道。

    柳怀义松开父亲，后退一步，看着父亲信誓旦旦道：“爹，你放心，我将来会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好人，绝不会滥杀无辜的”

    “儿子啊！好人难当，你还小，不懂。等你经历过患难后就会明白了。爹，只想你以后做个恩怨分明，看清是非的人就行了。烂好人咱做不得，大侠更做不得，当然恶人咱也不能做”柳正风双手抓着儿子的肩膀，俯视着儿子，意味深长道。

    “是的，爹！我记下了”柳怀义毅然决然道。

    “天儿，你呢”柳正风不由看向旁边的李擎天问道。

    “师父，天儿铭记在心”李擎天看着柳正风，昂首挺胸，信誓旦旦道。

    “你们要记住，千万别当烂好人，江湖险恶，看事而行”柳正风提醒道，突然发现被子动了几下，猜测是阿呆躲在里面，便故意调侃道：“你阿呆叔，跑到哪里去啦，怎么不见人呢”

    阿呆一听之下，立马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对柳正风傻笑道：“姑爷，我在这里呢。你怎么没看见呢”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柳怀仁在船舱外探着头往里叫道：“爹，娘看见船了，叫你看船去”

    “看船”柳正风怔了一下，立马起身，走出船舱，随柳怀仁来到船尾，阿呆好奇跟在后面来。

    柳正风三步当两步走，一刹那间就来到船尾，便道：“发生什么事了”

    “相公，你看那边，应该是昨夜的那三艘船吧”蒙婉倩站在船尾，遥望着远处，用手指着犹如米粒大小的黑点，淡然道。

    阿呆凑近蒙婉倩，将手举于额头，放眼观望，一时未发现什么，一脸懵圈，不禁问道：“小姐，哪里有船，我怎么没看见，你可不要骗人”

    “这些人贼心不死，这要追上来了，怕是要拼杀一番不可”柳正风道。

    “姑爷，你也看到了吗”阿呆看着柳正风精致的轮廓，不可思议地问道。

    “阿呆，你真是傻啊！那边黑黑的三颗老鼠屎，你看到了吗”柳怀仁不可耐烦地将阿呆拉到身边，指给他看。

    阿呆在柳怀仁的指导下，一下子就看见了，纳闷道：“看到了，那明明就是老鼠屎，怎么说是船呢小姐、姑爷说谎骗人”说完，一脸惊讶地看向柳正风夫妇。

    “我爹娘没骗人！这远看是老鼠屎，等会儿他们来近了，那就是船了”柳怀仁得意洋洋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现在是老鼠屎，近了就是船”阿呆呢喃着，沉思着，片刻后，高兴地道：“阿仁，你好聪明，这都知道”一脸崇拜地看着柳怀仁。

    “阿呆叔，这还用说，以后你跟着我好好学吧。好处多着呢”柳怀仁大言不惭地道。

    这俩人的奇妙对话，将旁边的柳家夫妇惊得目瞪口呆，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这一时半刻，他们应该追不上，我这去告诉他们一声”柳正风皱着眉道。

    “爹，你们去吧，这儿交给我跟阿呆叔吧。我一定好好看着它们”柳怀仁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现在更是信心十足，立时就将这自认为很重要的事情包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