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过江湖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我在沿途拾梦
蒙婉倩没听见有人回话,知道他们一时没有更好的说词,便道:“他说过的话总是不算数,上次才说过办完这事就留下陪我们;现在他既然又反悔了,说什么都偏偏要去。师父,你作为长辈且给我评评理”
邢云海沉吟片刻,知道这种夫妻之间的事情总有些棘手,绝对不能插手,一插手就坏事。于是推辞道:“经过老夫深思熟虑后,此事绝对与我无关!这是你俩口子的事,回去商量解决,我就不掺和了。我想多活几年”
“师父,你就偏心。我不管,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留住,不然以后我再也不烧菜给你吃了”蒙婉倩又撒娇又威胁道,这绝对是裸的威胁。
邢云海心中一凛,郁闷道:“哎!你们自己的事,好像跟我有关系似的何况他有手有脚,谁留得住啊!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折腾,你可不能这样做”
“我不管!只要能把他留下,就算打断他的腿也行”蒙婉倩脚一跺,气道,绝对的气话。
邢云海故作一副惊慌之态,摇头晃脑道:“哎呀呀呀!最毒妇人心,这种事老夫可真的做不出来”
“师父,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母子成为孤儿寡母吗”蒙婉倩百感交集,想到伤心处,突然间就哭了起来。
恒古不变的真理:男人,最怕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
“嗨呀!你哭什么呢哭有用吗风儿的武功那么好,怎么会出事呢,就算出了事又能怎么样呢。。。这这。。”这招果然管用,邢云海一听哭声顿时就心乱如麻,毫无主意,不知所措,慌不择言。别看他站得严严实实,威风凛凛,但他此刻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奈无计之下,当场转身对柳正风训道:“风儿,难道你不知道师父我最烦女人哭的吗她一哭我这老头子就啥主意也没了,有份。她是你的媳妇,你来哄哄吧,不然你答应她算了,刚才的话当师父开个玩笑话”
柳正风听着,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还好是夜晚别人看不见,既然他最尊敬的师傅都开口,他岂能不出声,立马出言相劝:“婉倩,你别闹,没大没小的,烦着师父老人家”
蒙婉倩对柳正风的话听而不闻,登时上前两步,伸手拉扯邢云海的衣服,不依不饶地道:“师父,那你管不管吗不然你把他的腿打断算了,使他哪里都去不了”看样子是赖定要邢云海出面劝说了。
邢云海无奈地叹一声,一本正经地道:“唉!当师父的真累,什么都要管,不但管教功夫管生活,还要管你们的感情纠纷。丫头,打断他腿,这个主意不错,但师父一向善良大度、慈悲为怀,此事我真的下不了手。况且,就算是只鸟,白白养了十数载,也都舍不得伤它半根毫毛,更何况是个人呢。不过我这有一包药,你找个时机偷偷喂他吃了,他一定哪里都去不了”,说着就真的拿出一包草纸裹团递给蒙婉倩,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特别的药。
蒙婉倩一怔,万万没想到邢云海有此一着,也就勉强地接过药,忍住了哭,却又担心道:“师父,你这药吃了会不会死人的”
“没试过,死是死不了的,不过吃了这药他定能变得痴呆,到时他哪里都去不了,这样你总放心了吧”邢云海正色道。其实他料定蒙婉倩也舍不得给柳正风吃。
柳正风这时慢慢地凑过来,故作笑呵呵道:“师父,这事我俩回去慢慢商量,是吗婉倩”
“嗯,这样才对嘛,你俩口子的事,你两个人自己想办法解决,蛮不讲理地扯上别人干什么吗难道不怕家丑外扬”邢云海道。
“我不管,他若要去的话,我也跟着去”蒙婉倩毅然决然道。
“去,你们全家都去。我现在才知道圣人的话都是对的”邢云海有些不耐烦道。
“师父,圣人什么话啊”蒙婉倩好奇道。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邢云海仰头对浩瀚的星空,吟道,颇有先生模样。
“师父,你怎么能骂人呢”蒙婉倩尴尬道。
“这圣人的话不对吗我骂谁了难道师父教徒弟有错吗”邢云海理直气壮道。
“师父,你这什么道理啊,我说不过你”蒙婉倩气道。
柳正风看向蒙婉倩,心里窃笑,小心翼翼地道:“师父的教导,弟子铭记在心”
蒙婉倩一听,气得直跺脚,冷哼一声,破口而出:“师父说什么都对我说什么都不听”
大家沉默了片刻,邢云海突然很严肃地道:“风儿,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想跟你说说”听他慎重其事的语气,好像要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的样子,其实他就想扯开话题而已。
“师父,你请说,徒儿洗耳恭听”柳正风听着一怔,急道。
“这几年老夫闲来无事,专读一些古书、道学、佛学及杂书古典,最近从中悟出一种新的武学道理”邢云海一本正经地讲,捋捋胡须,昂首挺胸,确实有一代宗师的作派。
柳正风夫妻俩一听说邢云海讲武学,浑身都来劲,很认真地听着,深怕听漏一字半句。
只闻邢云海接着说道:“这武学道理吗犹如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归源于道;例如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弱胜强。。。所谓若后发制人,必先发制于人。江湖人都说,世间最厉害的武功,唯快不破,非也。快亦有限,至限既不快,势必被破:自古天地间没有不破之武功,更不会存在什么没有破绽之武学。所谓天道循环,唯顺其势,寻其破绽,一击既中方可稳站不败之地。如巨浪猛击,其势不可挡,唯顺其势待其弱,便可克之,此处之妙处在于时也,否则无论多快都毫无用力之处。。。。当年我在森林之中且见蛇鹊之争,鹊仗其嘴硬,屡对蛇发起攻击,而蛇其身灵活,每待鹊进攻时,适机而动。鹊若对蛇头攻击,蛇尾鞭之;鹊若啄蛇尾时,蛇头便咬之,最后鹊筋疲力尽,无可奈何,惟恨恨离去。。。”
柳正风俩人听的一愣一愣的,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邢云海微微一顿,思索片刻,接着又道:“《易经》有云:易有太极,始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生生循环最终归于太极。似是同一个道理。但我一时悟不出其中奥妙之处,尔等可明白”
“徒儿愚钝,请师父责罚”柳正风听得糊里糊涂,自嘲这书算白读了,只好认罚。
“师傅,我不笨,但我也听不明白”蒙婉倩微微一笑,找茬道。
“呵!呵!呵!都很诚实吗连我自己都糊涂了,何况你们呢”邢云海尬笑三声道。
“师父,您老可是悟出什么招式来,可要展示几招给我们看看”蒙婉倩问道。
邢云海毫不犹豫地道:“正是如此!方才我本想卖弄一下自己的才学,可谁曾想乱说一通,倒不如这样说来的干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话锋一转,又道:“明早再来吧!天色已晚”
“徒儿遵命”柳正风作揖道。
“你俩且将那事商量一二,我回去睡了”邢云海说完,身形一转,如一缕烟般消失于夜色中。
“师父,走的真快”蒙婉倩转身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邢云海惊叹道。
“走吧,夜深了,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柳正风挽着蒙婉倩的手劝道。
“总之我不管,你最好别一意孤行,不然你今晚休想上床来”蒙婉倩娇嗔道。
“又来这套!我以前都是睡在那棵树上养蚊子的,你不介意的话,我便到那树上去睡”柳正风满不在意地指着院前那棵树,笑道。心想:“这女人总是口是心非,我偏不让你得逞”
“那你就养蚊子去吧。不管你去哪,我一家子都要跟着你的,寸步不离”蒙婉倩怒不可遏,当时甩开柳正风的手,气冲冲地往家里奔去。
寸步不离吗柳正风愣在当初,苦笑一阵,心中纳闷:“说错话”。。。
转眼过了一夜,清晨的风带点凉意、带点咸气、带点柔和,肆无忌惮地抚摸了它经过的一寸地方。
天色刚白!邢云海已经凛然站在海边,双手交叉在后,两眼微闭,屏息凝神。
“师父,我们来了!开始吧”蒙婉倩提醒道。
柳正风夫妇一起大步走来,停在邢云海身后二丈处,心花怒放,正拭目以待,一览奇招。
却闻邢云海叹道:“这招式与心法我都领悟出来,偏我也无招可耍”
蒙婉倩一听,噘噘嘴,毫无顾忌地道:“师父,你赖皮。看你昨夜还像个师父的样子,什么现在就成了骗子,害得人家白欢喜一场”
看来,先前说害怕师父这事是假的,不就要找些说辞想赖着柳正风罢了。
“婉倩,不可对师父无礼”柳正风神情自若道,却没有因为邢云海刚才的话而感到失落。
邢云海回过身,看着柳正风道:“无妨,这是实话。风儿,你的‘云海剑法’进展如何”
“师父,你何以有此一问”柳正风心中一怔,疑惑道。
“问你事,你回答就行了,那么多话干嘛呢。难道真想让人家说你师父是骗子不成”邢云海疾言厉色道。
“我都学会了”柳正风慎言慎行道。
“不错!待会儿你就全使出来与我过招”邢云海道。
“师父,‘云海剑法’的第四招威力不一般,如若伤着你,徒儿那就真的罪该万死了”柳正风面色陡变,担忧道。
“‘云海剑法’有第四招吗”蒙婉倩不禁地一阵发问,继而看着柳正风,横眉冷对,冷哼一声,埋怨道:“亏人家这么信任你,原来自己藏着一招不教给我”
“非也!风儿乃实诚之人,他怎么骗得过你这个妖女呢。如果你日后精湛了前面三招,第四招自然也就懂了”邢云海坦然而道,说完捋捋胡须,目光一瞥蒙婉倩又道:“不过我看你这资质,除了想一些阴谋诡计之外,怕是永远都领悟不了这套剑法的奥妙咯”
“师父,你看不起人”蒙婉倩生气地一跺脚,不服道。
邢云海淡然一笑道:“丫头,老夫并非看不起你,我说的都是实话,日后你便知。你且闪远点,以免风儿伤着你,你又得他编排”他神态自若,不像说笑,转而看向柳正风道:“风儿,咱爷俩许久没有在一起比划了,这次正好切磋切磋”
第四十九章 云海无涯
虽然邢云海表面上神态庄重,但一时技痒跃跃欲试的模样已然呈现,绝非嘴上说说而已。
柳正风一怔,心知这一战不可推搪,心直口快道:“师父,我没带剑来,我取剑去”说完,正想要转身而去。
“你这孩子真是的,谁要你非要用剑的啊难道你想趁机要了我这条老命”邢云海俨然而道。
“徒儿不敢!”柳正风一时惶恐,当即鞠躬作揖。
邢云海目光如炬,往四周一扫而过,足下一顿,一丈外的地上一根竹条登时被震起。他右手一伸,竹条如被吸住一般,一闪飞至他的手中,他将竹条折成三尺长递给柳正风道:“你就以这支竹条代剑吧。咱俩切磋切磋而已,点到即止,莫要顾虑太多”
话虽如此,但谁都知道,无论是剑或是竹条,只要高手的手上都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蒙婉倩听着,情不自禁地抿嘴而笑,心想:“这个师父时如顽童时如严父,脾气怪得很,却不知他怎么教出一个这样循规蹈矩的徒弟来”
“师父,那我进招了”柳正风接下竹棍后,看着邢云海征求意见。
“快点吧!啰啰嗦嗦,跟个娘们似的”邢云海早已迫不及待地想一展绝技,知晓结果。
话音刚落,柳正风立时提气,突然间就动了,足下交叉一扭,整个身体蓦然急旋而起,满地沙尘随之飞扬,登时形成一股风柱,手中的竹棍更是瞬间化作无数条棍影开来;一刹那间,风柱突变,猛然凸出,犹如风驰电掣般的朝邢云海扑来,耍开的棍影又快又密,来势汹汹。
“风儿,你的剑法大有进步”
本来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柳正风一举一动的邢云海开口赞道。这一刻,他倏然而动,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晃动不已,快如鬼魅;但他的手更快,快如幻影,手影处处,轻而易举将柳正风攻来的招式一一化解。整个人已是身随意动,使出的手法更是得心应手,简直无懈可击。
柳正风狂风骤雨般的攻势虽快又狠,但在邢云海的面前毫无作用,一时之间奈何不了他。
本是一招定输赢!刹那间,止了,尘埃落定,但见邢云海右手的中食二指已夹着柳正风的竹棍,很明显是柳正风输了。
邢云海放开竹棍的那一刻,柳正风一脸兴奋地道:“师父,你此种打法不但做到以柔克刚、以静制动,而且能制敌于先、招招抢在前头,简直太妙了”他说的是实话,绝非奉承。
邢云海一听柳正风这么说,点点头,一脸笑意,傲然道:“为师不过对自己所创的剑法熟悉而已”此话刚出,脸色陡变,眉宇一扬,当场冷哼一声,话锋一转,骂道:“你休要奉承我,为何不用第四招,以为为师人老眼花,想以此来敷衍我吗难道我对自己所创的剑法都不熟吗”原来带着笑容的脸,顿时变得冷峻起来。
柳正风一听之下,不经一怔,其实他真的没有使出第四招,这样被邢云海发现也在意料当中。不禁一阵傻笑,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师父,刚才徒儿自作主张,请您老见谅。不如咱们再来一次如何”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邢云海看徒儿这副模样,气消些许,不禁地白了柳正风一眼,心想:“我这个徒弟总是好心办坏事,难道不怕我一把年纪了累着麽”,却又柔声道:“风儿!我知道你担心师父接不住,但你的这身本事都是师父教的,就算师父接不住总能躲得过吧。来吧!千万别耍那点小聪明了,尽管出招吧,不然我可要责罚你咯”
“你俩在说些什么呢”蒙婉倩看他师徒站在那聊着,甚是郁闷,开口而问,正要过来。
“师父,那我就开始了!”
听了邢云海这么一顿话,柳正风终于下了决定,双脚交叉一扭,整个身子快速旋转而起,宛如龙卷风般悬浮于空中。
顿时四周风沙狂飞,吓得蒙婉倩惊愕不已,快快以袖掩面,匆匆退开两丈外。
这一刻,柳正风身影霍然散开,变成无数个人影将邢云海团团围在其中,一眨眼,仿佛无数支竹棍由四面八方攻向邢云海,招式奇妙,变化多端,但这一连贯动作就在一瞬间完成的。
这次绝对没错,柳正风使出了‘云海剑法’中的第四式‘云海无涯’。
邢云海一下子仿佛陷入了龙卷风的漩涡之中,被无数把凌厉的剑尖指着,这一回动作绝对更大了。邢云海岂敢大意,足下一踏,稳住了身子,右手闪电般迎上,又快又软,跟刚才一样紧紧地顺着剑势而动,但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快更柔,如此引着柳正风手上的棍影而游走,如此周而复始。
刹那间,柳正风的影子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上忽下,棍棍围住邢云海招待,速度之快犹如蜻蜓点水,快如惊雷闪电,使人眼花缭乱,分辨不清。
但这一时间,看似邢云海的手也变得更快一点,总能将柳正风的棍势给引开,化去它力道,如此这样,柳正风的招式再快再厉害也伤不了邢云海半分。
但在外人看来就是一道缠在一起、晃动不止的人影。
原本尘土飞扬的场面,转眼间一切都停止了,独见地上留下一片杂乱的足印。
柳正风恍惚地站在邢云海面前;而邢云海脸色严肃,右手轻轻地捋着长须,左手反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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