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衣冠(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陵十四钗
果不其然,傅云宪的手很快变得不安分,手指自颈后游至他的锁骨,熟稔地解下两粒衬衣扣子。
节目播至游戏环节,许苏被屡屡答不出题的女嘉宾连累受罚,脑袋挨一口菜锅砸了好几下,女嘉宾对他噘嘴瞪眼地直撒娇:“对不起哦,题目太难了。”
屏幕里的许苏笑得真诚又干净,一脸清纯阳光的学生模样,他对姑娘摇头说没事儿,你别有心理负担,答出一题咱就是零的突破,答不出大不了就再砸几下。
屏幕外的许苏只觉得无地自容,这个样子的自己实在傻透了。
屏幕下方不时滚动播出观众留言,清一色的“2号那个弟弟笑起来好可爱,好想抱回家揉揉”或者“3号的颜值简直犯规,这期节目播完准火”,粗略看一眼,除了赞美主持人刑鸣,就属2号和3号男嘉宾最受欢迎。3号男嘉宾是个混血模特,走的是异域王子路线,身高将近一米九,五官宛如希腊雕塑,烟灰色的眼眸非常迷人。
许苏是2号。
傅云宪的手指就这么扣在他的咽喉上,发出某种危险的信号。许苏感受到两根修长手指正揉捻着自己的喉结,听见身后的傅云宪轻轻笑了一声:“不错,这就有粉丝了。”
节目里,刑鸣问许苏对搭档女嘉宾的看法:“这种迷迷糊糊不拘小节的性子,你喜欢么?”
许苏顾左右而言他,模棱两可地说了一些,不肯正面回答“喜不喜欢”。其实答案显而易见,这个姑娘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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型,不够聪明还是其次,关键是不合眼缘。
节目外,傅云宪也笑了一声,问他,喜欢么?
许苏只当傅云宪问自己黑金鲍和帝王鲑,虽然这一餐因心情关系食之无味,但到底都是顶级食材,糟践了可惜。许苏点点头,咂咂嘴:“多贵啊,能不喜欢嘛。”
傅云宪把许苏往自己怀里揽了一把,让许苏几乎仰面躺进他的怀里,他的手掌托高他的下巴,伏下|身吻他。唇上的伤口结痂后又破了,傅云宪耐心地舔弄这处小小的伤口,尽力抚慰他的痛楚。
这个吻缠绵柔软,像个不会醒的梦,许苏久未被傅云宪如此温存地对待,微微一怔,旋即投身其中。两人互相含吮对方的舌头,都喝了点酒,吻中带有回甜。
节目里的郑世嘉说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笑话,场下一片哄笑,效果相当不错。
吻过以后,傅云宪以手指拭了拭许苏微肿的唇,又问一遍,喜欢么。
傅云宪低着头,许苏仰着脸,两个人的目光在亮荧荧的屏幕光源中相接。许苏琢磨着傅云宪这句问话的含义,喜欢什么还是喜欢谁,喜欢跟他办事儿还是喜欢他这个人。
他发现,这是个相当复杂的问题。许苏从来不喜欢思考复杂的问题,想到蒋璇说她曾要挟傅云宪接蒋振兴案,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他说,我喜欢蒋璇。
经不住傅云宪目光的逼迫,许苏想扭开脸,又被他掰正回去。傅云宪问,你喜欢蒋璇?
“蒋璇如果也喜欢我,我会跟她结婚的。”许苏心里算盘拨得啪啪响,蒋璇一个人唬不住傅云宪,再加他一个筹码兴许就够了,“但是,叔叔,我会永远感激你,你替我爸翻了案,替我妈还了债,你还让我留在君汉……”
“这些年我没碰过你。”傅云宪拿捏住许苏的下颌,眼神透出狠意,要把他活生生地剥了皮,“如果当时你肯叫我一声‘爸爸’,我会盼着你结婚生子,我会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
对方手劲太大,许苏被卡得难受,开始挣扎:“那……现在呢?”
傅云宪沉吟片刻:“晚了。”
大三那夜之后,许苏再次回到君汉,傅云宪确实提出过想认他当儿子,还是昭告天下的那种认法。可能是出于某种补偿心理,也可能就是想在彼此之间画出一条分明界限,可当初的许苏没同意,以至于现在亲情不似亲情,爱情不像爱情,他们都进退两难。
他到底是什么呢?小侄儿、小宠儿还是小情儿?许苏自己也矛盾,今时今日的傅云宪令他明知熟悉却感陌生,令他既想亲近又觉畏惧,性和灵难以统一,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
“是你非要我不可,说悔也要我……”颌骨都快被对方捏碎了,许苏忍着疼,抱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心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如果你还是我大哥,就简单了……”
既是想激傅云宪接案子,也是真话。
傅云宪冷冷地翘了翘嘴角,眼神陡然一暗,便粗暴地将许苏翻转过去。许苏握着拳头抓紧了被单,一声不吭。
他以第一次进入他的姿势再次凶狠地楔入。
傅云宪说,不喜欢,也受着。
一场性|事,两败俱伤,傅云宪完事后整了整衣装,许苏趴在床上奄奄一息,衬衣破破烂烂,下|身血迹斑斑。
傅云宪在床上是有恶癖的,跟一般的sm还不一样,简单点说,就是喜欢糟践人。大明星郑世嘉忍得,其他小情儿也得忍着,还个个忍出别样滋味,由排斥转变为欢喜。但对许苏,他没想过。按他惯有的脾气,不把许苏弄死过去已经算是下留情了。
出门前,傅云宪留了个话,算你工伤,在家休息两天。
许苏“哧”就乐了,多么体贴入微的长辈,多么善解人意的领导。
他扭头看傅云宪,尽力一笑:“谢谢,老板。”
傅云宪摔门而去。
一顿操后,许苏是被迫放假了,但傅云宪还得工作,而且还是大工作。他让包括他弟傅玉致、所内律师丁芪在内的团队开了一个会,问他们对蒋振兴这个案子的看法。
入夏之后,气温开始爬升,照透落地大窗的阳光非常活泼,上午九点半,办公室内金色的尘埃翩翩飞舞,一片亮堂。按古法算,巳末午初,正是人一天气神最旺的时刻,但傅云宪面上罕见地微现疲惫之色,像是刚熬了夜。他抬手抛出一叠文件,说,这里有蒋振兴案的一审判决书和一审律师的辩护词,文把网上能找到的资料理了一遍,只是九牛一毛,你们先研究一下。
一审律师也算是业内大状,打的是非法吸公共存款而非集资诈骗,从内行的角度来看,战略基本正确,战术运用也算恰当,但蒋振兴还是判了死刑,可见这案子确实棘手。
“大哥你这是疯了吧!”傅玉致不像丁芪是外人,跟自家大哥讲话不用瞻前顾后,他说,“这是前总理亲批的案子,胜率一成不到,风险却是百分之百,没有律师敢这浑水。我头一个不同意。”
丁芪试着打圆场:“傅爷想得肯定比我们深,他愿意接的案子肯定至少七成把握,或许蒋振兴这事儿也没外界看得那么复杂?”
“你懂个屁。”兄弟俩不仅外貌相似,关键时候,连脾性都一脉相承,傅玉致毫不客气地骂了丁芪,“想拍马屁也看准了时候,反正这案子我不同意,庞主任也不会点头!”
丁芪好歹也在刑辩圈内小有名气,卖傅云宪面子那是理所应当,犯不上还看傅玉致的脸色,于是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二爷踏进刑辩圈才多久?不懂的地方多了去了,小心打自己的脸……”
“我让你们来商量案情,没让你们来泼妇骂街。”傅云宪沉声呵斥他们,把目光转向一直不说话的许霖,问他:“你没话说?”
许霖一旁立得笔管条直,确实安静得不像平日的他,他平静回视傅云宪,笑笑:“劝也没用。还不如省省力气,想想这仗该怎么打。”
“你怎么知道劝我没用。”倒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遇事还有大将之风,傅云宪对此表示满意,也露了一点微笑,修长手指夹着烟,往烟灰缸里磕了一下,“试试。”
“所谓的赃款得返还受害人,再加上财产刑的处罚,蒋振兴在看守所里关了那么些年,他的家属能不能付出代理还是个问题。”
“那不是更该劝我么。”傅云宪看着许霖,目光既冷且静,“我干律师十几年,没油水的案子从来不接。”
“如果我是别人的助理,肯定也就能拦则拦,能劝则劝,毕竟这关系着我以后的饭碗么。但谁让我跟着的是傅云宪呢,”许霖笑得胸有成竹,笑得云淡风轻,“就算是根本赢不了的案子,他也会输得昂首挺胸漂漂亮亮。我很有信心。”
傅云宪仰头靠在椅背上,挥手让几名律师出去,独独留下律助许霖。
傅云宪在阳光下闭目养神,也不跟许霖说话,就这么干干晾着。
许霖很体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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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出声,安安静静站在一边。
十来分钟后,傅云宪才睁开眼,他让许霖去联系蒋璇。
“四季酒店,1209,”他说,“我不受人要挟,你让她拿出点别的诚意来。”
许霖点头,说,好。
傅云宪的目光在许霖脸上游弋半晌,又移至他的领口之下。黑色细皮绳挂着碧绿翡翠,一般人带着这么个佩饰或许土气,但许霖不会,翡翠貔貅格外衬他的白|皙皮肤与纤巧锁骨。
许霖难得被傅云宪这么温柔注视,竟红了脸,有些无措地想去解下那翡翠的挂绳。
“戴着吧,好看。”傅云宪的嗓音像陈酿的酒,烧透人的耳膜,烧进人的心里,他又闭上眼睛。
他说,如果他像你。
第四十八章第一
许苏在家“公休”两天,花一天半的时间倒头大睡,花半天时间详细查阅了蒋振兴案的资料。
他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蒋璇请他帮忙,重点提了案子的冤情,蒋振兴的为人,提了那些由蒋振兴捐赠分散全国各地的希望小学,甚至提了傅云宪高中时曾接受捐助的三万元学,但她丝毫没提这案子央批部督,还有总理亲自批示。
许苏眼前一黑。
二话不说就赶往君汉,直奔三层傅云宪的办公室,与老板白日宣淫的事多半已经传开了,周遭人看他的目光很怪,但他完全顾不上。
敲了敲门,没回应。
文表示人不在,人去了哪里,这个时间没有工作安排。
许苏离开傅云宪的办公室,文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说,我无意中听见许霖给你那个警花朋友打电话,老板好像今天约她在四季见面。
许苏转身就走,迎面撞上许霖。
君汉所的走道足够宽敞亮堂,然而许苏打哪儿走,许霖都移动脚步杵在他的前头,明显是成心的。
“哎,那什么不挡道,懂么。”许苏心急如焚,一眼看见对方颈上挂着的貔貅,更觉刺眼。
“蒋振兴的案子就是火坑,你成功把傅老师推了进去,你用他将蒙的难,证明了自己是独一份的,”许霖真当蒋璇是许苏的女朋友,耸耸肩膀,笑容暧昧,“你为你那小女朋友插了傅老师两刀,不过你的小女朋友对你却没有那么忠诚,她现在和傅老师在一起,付出之后才能索取。”
许霖的弦外之音非常清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凶残成性的掠食者,偶尔也可以茹素。
许霖抄着手,目送许苏转身而去。他料定这种又作又色的低劣生物,必定会为了所谓的红颜知己,跟傅云宪大闹一场。
电话是他故意让文听去的,地方也是那胸大无脑穷仗义的女人主动泄露的,即便事后傅云宪要迁怒追究,也有人挡在枪口前头。
从君汉所去一条街外的四季酒店,左右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许苏开着捷达一路飞驰,生生把时间缩短一半。
一群老外拥堵在酒店大堂,可能要参加个摇滚音乐节之类的活动,浩浩荡荡一大拨人,个个身背乐器,奇装异服。许苏被他们挡着,没法接近电梯。他扭头就跑。幸好他与驻店经理很熟,他还是君汉主管的时候,没少在这里包场地,订房间,一来二去便与对方建立了良好的私交。驻店经理只当许主管又来办公务,冲他笑着打声招呼,也不管不问。许苏连个笑容也没给对方,掉头改走楼梯,一口气爬上了十二层。
他怕自己来晚了。
楼道的台阶很高,爬到半程便觉吃力,许苏只停下歇了不过三五秒,又继续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上狂奔。回忆像钝刀子割肉,在他心口来回磋磨着,一个记忆中的画面就是挥刀一下,一下一道血口子。他没来由地想起自刎乌江的项羽,继而想起翻许文军案时的傅云宪。他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上了呼吸机,下了病危通知。
好容易来到1209门口,许苏反反复复摁响了门铃,嫌声音不够大,又发疯似的擂门大吼:“你个老流氓乘人之危,堂堂刑辩大状,还他妈要不要脸!”
许苏什么难听骂什么,骂得气吞山河,还一个词儿都不带重复的。在保安来找他麻烦之前,门总算开了,一个高大男人站在门中央,垂下深长眼睛,看着他。
是傅云宪。
许苏抬手就了他一个嘴巴子。
这一巴掌他用尽气力,以前都是傅云宪动手他,他一直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此刻这一巴掌却不是为了泄愤。
傅云宪皱了眉,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许苏已经扑上去,死死抱住了他。
方才摆出捉奸的架势只为了让傅云宪尽快开门,他压根没信许霖的挑唆,这老东西对着女人能硬才怪。
他怕自己来晚了他怕傅云宪已经签下了委托协议。
动静太大,保安终于被闹来了,若干同住酒店的客人朝这儿张望,门后的蒋璇也露了面。然而许苏完全失措,视众人如无物,他将整张脸埋进傅云宪的怀里,两条手臂如铁钳一般,牢牢夹着他,拥着他,瑟瑟发抖。他对他的感情非常复杂。有时爱占上风,有时恨拔头筹,而此时此刻的他则是既惊又怕,唯恐一撒手,眼前人就不见了。
他一直是个胆小鬼。
某种意义上说,他们都是。
傅云宪对许苏难得的热情却没回应,由他紧抱自己不放,像要嵌进自己的血肉之中。半晌,才说:“怎么,这不就是你的大哥会接的案子。”
“狗屁!狗屁的大哥!”许苏恶狠狠地骂,只是刚一张嘴鼻子就酸了,听来气势不够,瓮声瓮气的。他仰脸看着傅云宪,红着眼睛,一双手仍紧紧抓着他:“叔叔,咱们不接这么危险的案子了,好吗……”
傅云宪问他:“我是谁?”
许苏愣了愣:“傅云宪……”
“那就没那么危险。”傅云宪态度冷淡,用词简略,“你回去吧。”
第四十九章敌友(一)
1209号房内,傅云宪倚在沙发上,冷眼打量蒋璇,说,你自己脱。
蒋璇一怔,她来时抱着侥幸心理,没想到这个传言中只对男人感兴趣的傅大律师,真会提出这种要求。
傅云宪品着酒,对蒋璇的不自在无动于衷,他表示自己喜欢白酒多过红酒,但偶尔也可以换口味。
蒋璇满脸通红,手足无措,解内衣扣子时整个人都在颤抖。
脱到最后一件遮掩的衣物,她终于蹲在地上崩溃大哭,她承认自己不只是蒋振兴资助过的学生,她大学在读时曾在蒋振兴的震星集团实习,短暂与之共事的时间里,被其魅力深深吸引,原本两人是打算结婚的。
她还承认,这就是她跟许苏一起商定的法子,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爱情。
傅云宪及时扔了一件睡袍给蒋璇,说,我要确定你是蒋振兴的委托人,你才有资格委托我作他的辩护律师。
直到许苏把酒店的房门砰砰砸响,她才意识到,他们那点花花肠子弯弯绕,在人大律师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蒋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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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店里发生的事情告诉许苏,还说自己结结实实地受了一个教训。
与虎谋皮太不明智。
傅云宪接受了委托,立马就起了大作用。蒋振兴的前几任律师几年都没能会见成功,然而傅云宪一去w市就见到了大活人。
签了委托协议,出了看守所,傅云宪与市政法委书记、市中院院长等一起约饭,他们谈笑风生。
多少年来他经营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以各种或冠冕堂皇或不能见光的手段,笼络结交着形形色色的网中人,明的暗的,黑的白的。他一向看人很准。比如因共同嫖娼结识的平巍平庭长,短暂任职h市的中院院长后,现在已是某市的政法委书记了。
蒋振兴案案情十分复杂,光案卷就900余卷,傅云宪从头到尾亲自阅卷,熬了无数个大夜,头一天凌晨四点,他就在《审计报告》中找出多处错漏,指出最关键的定案证据明显失实。
傅云宪从w市回来,已经达成初步共识,由法院去做检察院的工作,原审起诉48人,由检察院撤诉其中23人,作为交换条件之一,此23人主动放弃国家赔偿,而其余被告人包括蒋振兴在内,原起诉多项罪名的,也都减少罪名或由新罪名起诉。
所里的律师团队开始着手下一步辩护工作,由蒋璇整理震星集团全部投资户的名单资料,也就是集资诈骗案中的被诈骗人,三万余人,一个不漏。傅云宪每一份资料都亲自过目,也将约见他们当中的代表,能约来s市的由他负担车旅,实在约不来的,他也安排了所里的律师,上门拜访。
蒋振兴案辐射全国,投资户代表来自全国各地,浩浩荡荡二十余人,估计想以人数壮声势,得在鼎鼎有名的刑辩大状面前露了怯。
傅云宪大方一挥手,吩咐服务员将两个包间之间的屏风撤走。这顿饭他请,两瓶五粮液摆上桌,这里的特色是外头少见的各类长江江鲜,价格不菲,但鲥鱼甜醇,刀鱼鲜美,很值得一尝。
有个来自武汉的投资代表,长得浓眉大眼样貌堂堂,旁人都管他叫老高,看着像是个主事的。他本来也不想过来,觉得能为诈骗犯辩护的律师一定巧舌如簧,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但他当初向震星投资了五百万,多年过去一点水花没看见,又实在好奇对方这回大宴各地投资户,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高走进饭店,就觉得这地方过于金碧辉煌很是刺眼,待见着傅云宪,怒火愈发难遏,冲他喊道:“我认识蒽!蒽是那个专门替贪官打官司滴黑律师,蒽肯定不管我着滴死活,只为奸商说话!”
傅云宪看他一眼,也不动气,用湖北某地的方言回他道:“我着邓主席都说过,黑猫白猫抓桌老鼠才是好猫,不管我傅云宪是黑律师还是白律师,为你着把血汗钱拿肥来,才是好律师。”
另一个投资户同样面色不善,问他:“犯人还没判刑,我们的钱怎么拿回来?”
“多少集资诈骗案的受害人,官司打赢了,犯人也判刑了,结果自己却一分补偿都拿不到。”早知道这些人会争什么,问什么,傅云宪扭头看许霖,许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复印纸,都是各地集资诈骗案的新闻,被诈骗的人呼天抢地,对着记者要哭要闹要上吊。许霖把这些分发给了在场的投资户。
傅云宪吸了口烟,低头一磕烟灰:“这些网上也查得到,不是我危言耸听。”
这些新闻看了,对傅云宪的敌对情绪反被拿不回的钱的恐慌情绪取代,喊打喊杀声倒少了,大家动了动筷子,喝了点酒,又有人提出疑问:“案子判了以后,国家缴获的财产不是应该对我们这些投资户进行补偿吗?”
拿起五粮液,傅云宪替自己把杯子斟满,对众人说:“我先透个底,我看过一审的《价格鉴定结论书》,错评严重,蒋振兴的资产所剩无几,你们想要全额赔偿,根本不可能。”
老高砰就拍了一下桌子,发号施令一般,一旁有人跟着他发难:“既然赔不出来,那我们还要上|访还要闹,凭什么刑法修改了以后撤销了集资诈骗罪的死刑,一定要严惩那个姓蒋的骗子!”
傅云宪轻笑,主动举杯与那老高碰了一下,老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给面子一动不动,他便自己饮下半杯。傅云宪说:“你们今天要游行,明天要上|访,每一次都弄得全国皆知,国家保护人民群众的私人财产,于是不管这案子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也要严惩蒋振兴。但严惩真的对你们有利?”
有人交头接耳,有人低头沉思。
“部分地方政府有个乱象,随便找个理由就把民营企业家财产没入国库,充自己的政绩。蒋老板的案就是这样,程序屡屡违法,资产评估严重不足,审计报告也一塌糊涂。”除了个别时间与人碰杯喝酒,傅云宪烟不离手,吞云吐雾,他朝老高投去一眼,用湖北话问他,“打土豪分田地,政府吃肉你着喝汤,问题列肉是你着身上割下来的,有列过道理?”
连老高也敛了敛满脸怒意,陷入沉思。
傅云宪道:“我看过你们的资料,你们在场每个人的情况我都清楚,投资的少则三五万,多则上千万,攒下这些积蓄真的不容易……”他用几地方言与来自不同地方的投资户闲聊家常,他对他们的情况摸得很准。
早年为办案子跑遍全国,为了与各色人等拉近关系,他的方言很溜。
“你们想要回自己的投资款,首先就得让震星集团的资产回笼。目前看是‘资不抵债’,但震星在全国各地都有楼盘,只要恢复经营,完全有能力翻盘,蒋振兴越早出来,越能加快震星的民事重整,你们的损失也就越小。”
大多投资户跟着点头,只有老高仍持怀疑态度:“可列案子闹得列么大,还能把人无罪释放撂哇?”
“这案子是骆总理亲批,确实不能驳他老人家的面子,蒋振兴还是要入刑的,但理想状态是‘实报实销’,二审判了,他人立马能出来,震星的楼盘继续造,继续卖,各地房价还在涨,总比全成了烂尾楼要强。”
每个人都有问题,或专业或不专业,或根本胡搅蛮缠,傅云宪一一解答,表现出十足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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