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璋by吴沉水(全+免费+番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吴沉水
周子璋心里一跳,忙仔细读了起来,越读心越沉下来。
原来这就是黎箫跟黎珂争吵并发病的原因,他跟江临风的事,被大肆渲染,现在闹得满城风雨。
霍斯予洗过脸出来笑嘻嘻地挨着他坐,却发现他面色沉重,手上摊开着一份报纸,他忙凑过去一看,虽然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但凭着那张模模糊糊的照片,霍斯予立即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难怪了,我说那姓江的平时跟供祖宗似的捧着这孩子,怎么这会生病了丫反倒装孙子躲着不见人了。”
周子璋心里愤怒,把报纸揉了,铁青着脸说:“我去找他,你在这等着。”
霍斯予一把拉住他,问:“你上哪找去?”
周子璋说:“他总得上班吧,我去他公司找。”
“然后呢?让人保安胖揍一顿丢出来,我再为了你跟人保安打一架,回头把警察都招来?”霍斯予忍着笑,趁机拉着他的手说:“也成,你一声令下,小的鞍前马后就等你使唤。”
周子璋转念一想,已经知道自己冲动了,但黎箫这么美好单纯,就如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却怎么也没法看着他白白受委屈,他脸沉了下来,问:“不然怎么办?”
“凉拌呗,”霍斯予笑着拉他坐下,好脾气地说:“乖,顺顺气,你别气坏了身子,听我说啊,这事呢,还真不好办,姓江的要是就一陈世美,你难道还赶着床上那跟娘们似的小屁孩上赶着去当秦香莲?他要是有情有义,这会就肯定在想辙,没这么放着事态发展不管的道理;他要是没心没肺呢,正好,一脚踹远了,咱歇口气找个更好的气死他。对吧?没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
他忽然住了口,改口说:“当然这也是看人,要我就一棵树上吊死,不仅吊死,还非挂那不下来,忠贞不屈都刻心口上。”
霍斯予摇头晃脑只管耍宝,暗地里却观察周子璋的脸色,看他被自己逗得脸色缓和了些,眼里的愤怒消退了些,但却换上浓浓的担忧,知道他还是不放心黎箫,便笑着说:“其实,我知道怎么找他。”
周子璋抬起眼,定定地注视他。
霍斯予说:“我以前跟他们公司业务有来往,收过他的名片,但我现在混成这样,他还给不给面子,可不一定。”
周子璋眼里掠过一丝失望,说:“算了。”
霍斯予看不得他一点不高兴,叹了口气,说:“给我电话,我现在就打。”
周子璋把手机递给他,霍斯予接了走出病房去打这个电话。这时门外突然急冲冲跑进来一个人,周子璋抬头一看,竟然是失踪了半天的黎珂。
“箫箫,箫箫,”他急得满头大汗,扑到黎箫床头,见他没什么反应,惊惶失措地看向周子璋,颤声问:“周哥,箫箫,箫箫他怎么了?会没事吧?啊?医生怎么说?医生……”他一转头就像冲出去喊,周子璋一火,站起来先把他拽到跟前来,训道:“你他妈喊什么?!箫箫没醒呢!现在倒怂了?之前的威风呢?他是什么人?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他是一个病人!你冲他发火?是不是还骂他了?把他弄哭就拍屁股走人,你倒放心得很啊,店里还好有人过去,那个人还好知道通知我,要没这么好彩呢?你是不是打算今晚上回去给他收尸啊?”
黎珂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也不敢回嘴,红着眼圈,嘴唇颤抖着,眼里尽是自责和懊悔。
周子璋心软了,叹了口气,和声问:“为什么吵?江临风?”
黎珂咬着下唇,脸上显出怒气,点了点头。
周子璋扶着额头,问:“你不会,把报纸丢箫箫跟前骂他没廉耻吧?”
“我怎么可能,”黎珂叫了起来:“我会这么为难自己哥哥吗?”
“还好,你还记得他是你哥,”周子璋微微一笑,摇头叹息说:“那你怎么把他弄哭了?都给我交代清楚。”
“我,我他妈就问他,江临风是不是又玩了他拍屁股不认账,如果是我就去一刀捅死那王八蛋,他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说我胡扯,说江临风不会那样对他,他们是真心的,呸,真心的有这样吗?这事都闹了好几天了,那姓江的就这么无能,既不澄清也不掩盖,我操他姥姥……”黎珂大怒,说:“我今天跑去堵他公司门口了,那孙子见了我就跑,身边狗腿子又多,妈的溜得比兔子还快。”
周子璋只觉头大,说:“你不是平时很聪明吗?怎么一碰上事就犯浑了?箫箫这时候就是整件事最大的受害者,你不想着好好保护他,还问那些有的没的干嘛?”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都好几天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黎珂眼圈更红了
子璋by吴沉水(全+免费+番外). 分节阅读_80
,忍着泪倔强地说:“你,你又不管我了,我为什么要找你?”
周子璋一瞬间有点揍这小混蛋的冲动,但最终却变得又好气又好笑,再也忍不住,低头呵呵笑了起来,黎珂更气了,哽咽着说:“你,你还笑……”
周子璋点点头,说:“抱歉啊,我没忍住,我一直觉得你挺成熟,现在才想起来,你其实才二十岁。”
“我二十一了。”黎珂大声说。
“好了,是我不好,”周子璋柔声安慰他:“累了吗?这几天够你烦的了吧?吃午饭了吗?”
“没。”珂珂低下头哑声说,突然伸手抱住周子璋,把头搁他肩膀上,带着哭腔说:“周哥,你回来吧啊,我,我好想你……”
周子璋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正尴尬间,突然见霍斯予铁青着脸大踏步进来,一把揪住黎珂的后领往一边一丢,黎珂一个踉跄,摔进一边的椅子里,随即跳了起来,大怒道:“你谁啊你,靠,怎么是你?周哥你别怕,我这就把他撵走啊。”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霍斯予嗤笑,双手抱臂,示威似的站在周子璋前面,说:“大白天没睡醒啊你?撵我?”
“怕你啊!”黎珂毫不示弱,说:“是不是想打架啊?有种当着周哥的面来一场。”
霍斯予微微一笑,伸手搭住周子璋的肩膀说:“不好意思,我不跟未成年人动手,胜之不武,没面子。”
他低头对周子璋说:“有消息了。”
周子璋拂开他的手,问:“怎样?”
“姓江的听说有人住院了,急得不行,但他说他这会走不开,要我替他跟黎箫道歉。”
周子璋皱眉,看看黎珂说:“你信不信?”
黎珂立即摇头:“不信,姓江的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看箫箫性子单纯没少欺负他,妈的。”
周子璋沉吟了片刻,问霍斯予:“你呢?听他的口气是搪塞还是真的如他所说?”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霍斯予笑了笑,说:“问题的关键是,你们要保护他到什么时候?我横看竖看,那都是个人,不是琉璃盏,不是玻璃樽,你们这么护着,他就一辈子都这么窝囊,倒不如把这个事当个机会,摔打一下,他要能继续爬起来,往后就走得更稳。”
黎珂怒道:“你说得倒轻巧,他是个病人,万一爬不起来呢?”
“那能坏到哪去?”霍斯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姓江的让我转告你,两个礼拜后他会举行记者会,总体回应下这次事件,要不要让他去,自己掂量着办吧。还有,”霍斯予看了周子璋一眼,说:“子璋跟你们有过命的交情,这个我理解,心里头也感谢你,但一码归一码,甭老让他为你们操心,都不是奶娃娃了,一个两个哭着找周哥算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剥啄声,三人循声望去,却见林正浩站在病房门口,手拿着一束百合花,凝望着周子璋,说:“江先生托我来看看黎先生,这是他的花。子璋,又见面了,你还好吗?”
周子璋不自主地退了一步,林正浩见状面露苦笑,柔声问;“我,可以单独跟你说几句吗?只说几句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进入完结倒计时了,哇咔咔
第89章
周子璋久久不能回答,他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
看到他的反应,林正浩脸色黯然,连脸上招牌的温柔笑容都透着苦涩,他走进来,把花放在黎箫床头,叹了口气,又看看在一旁冷着脸目光狠厉却默不作声的霍斯予,淡淡打量了两眼,也不说话,却又看回周子璋,柔声说:“子璋,我们难道连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吗?”
周子璋咬紧嘴唇,心里本能地抗拒这种交谈,不是怕他,更与旧情难忘无关,只是纯粹地厌倦和抗拒,就如小时候,你在一个地方摔了个跟头,往后你见着那个地方就不由自主想绕道走,纯粹的心理反应。但林正浩都说到这份上了,况且边上还有两个不省事的,再不给点反应,都摸不着接下来会乱成什么样。他暗地里握紧拳头,正要回答,却觉手上一热,被人牢牢握在掌中,周子璋一惊,抬起头,却接触到霍斯予亮到令人暗自心惊的眸子,复杂深邃,多少说不出的情绪,不知为何,在接触的瞬间,周子璋就模糊地捕抓到一些:那里面有担忧,有无奈,有怕,可是,也有孤注一掷般的狠劲,有他看不明白的温柔。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与霍斯予十指相扣,挣也挣不开,挣来挣去,格外难看,周子璋微微有点恼火,但随即一想,却也懒得辩驳了。
一切原该事过境迁,自己的立场坚定就好,至于这些小节,拘泥了一辈子,也没见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
反倒束手束脚,失了本心。
当着林正浩的面,这确实带了示威性质,但不知为何,周子璋明白了霍斯予的意思,这是来自这个男人不出声的安抚,周子璋忽然就想笑了,这个混账东西,从来就只会这种幼稚的方式,笨拙地,磕磕绊绊地,表达他难得的善意。
果然,下一刻,他便听见霍斯予痞笑着说:“林总别介啊,子璋这人就这样,真性情,不藏着掖着,您也看到他的意思了,咱们都是文明人,讲究好聚好散对吧?今儿个他也累了,您呢有什么话也甭说得太直白,留点余地大伙日后还有个点头打招呼的余地,您要没什么事,还是请回吧啊。”
林正浩的脸色更难看了,如果不是多年的教养强撑着,只怕脸色一变就要反唇相讥,但他只抿紧一下嘴角,却不理会霍斯予,只看着周子璋柔声唤:“子璋。”
声音温柔低沉,一如既往。
霍斯予手握得更紧,脸色却笑容不变:“林总,您别强人所难呀,没见到我们家子璋不乐意吗?这么着,有什么话您跟我说一样,我……”
“霍五少,你不要得寸进尺!”林正浩厉声打断他,转头看着周子璋:“你不愿跟我说话,却愿意给这么个人渣机会,子璋,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你的判断力,什么时候这么低下?”
“怎么见得选老子就判断力低下了?”霍斯予笑嘻嘻地说:“我这人优点不多,可有一样强过你,我敢抛下几十亿身家跟他过一天赚一百块的日子,你敢吗?”
“你?”林正浩冷笑:“不要把自己经营无能的过错拔到这么高的位置,一个人无耻也得有个限度……”
霍斯予不怒反笑:“哈哈,对,老子就无耻怎么着,可我霍五走出去,再他妈一无是处,可架不住我护短,我绝对不会把身边人扎根红绸带当圣诞礼物送别人床上去……”
“住口!”周子璋低喝一声。
霍斯予猛然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吓得脸色一变,忙抽自己嘴巴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子璋,我满嘴胡吣呢我,你别在意啊,你就当我放屁,不不,你打我耳光好了,我不还手,真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放手。”周子璋冷冷地说。
“好。”霍斯予没敢坚持,忙松了手。
周子璋点点头,淡淡地说:“你挺得意啊?算计了林正浩,逼我看那么一出丑剧,其实你一直心里头觉得特过瘾特有成就感是不是?”
“没有,没有没有,”霍斯予忙一个劲摇头,乱了手脚说:“真没有,我,我就是,我就是胡扯八道,我真没那个心思……”
“五少,我一直想跟你说,就这件事,你缺大德了你。”周子璋不惯骂人,说到这句,已经是极限。
他抬头对林正浩说:“林先生,我们没什么话需要私下沟通,就这么说好了。您请讲。”
林正浩苦笑说:“你非要跟我这么见外?”
“称呼上明白点,对我们大家都好。”周子璋客气地说:“您请快点,别占用您太多时间。”
“我,我其实,我就想问一句,”林正浩踌躇着,目光痛苦却温柔:“子璋,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而且我们也有过很美好的记忆,你真的,一点都不留恋吗?我闭上眼,当初我们一起相处的幸福,几乎历历在目,你,难道一点也不记得了?”
周子璋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沉睡的黎箫,目光转柔,低声说;“我没那么健忘。”
林正浩大喜,说:“那,你能不能看在过去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子璋叹了口气,说:“林先生,你大概不知道,我刚刚遇见黎珂他们,是什么样子。”
林正浩脸色微变,呐呐地说:“我,我听说了一些,你出了车祸,都是我不好,我该陪在你身边,但那个时候我找不到你,我到处找也没能找到你……”
黎珂在这时忍不住了,冷冷插入一句:“如果你能靠得住,周哥怎么会躺医院好几个月都不提起?真是,装什么呀。”
“车祸只是一个概述,真实情况,是我被抢了包,摔大马路上,摔得狠了,爬也爬不起来,看着车来躲不开,差点被撞死。”周子璋淡淡地说:“我一直躺了四个月,又坐了快半年的康复,你肯定没那种经验,躺在一个陌生城市的陌生医院里,周围的人说的方言你连听都听不懂,你不知道明天那个肇事者不给你付医药费了怎么办?你不知道该向谁求助,你甚至不知道,口渴了想喝杯水,你该找谁帮你合适。”
周子璋垂下头,微微笑了,说:“我活过来挺不容易的,有这么一个过程,以前的事,再难忘,也必须得忘了。”
林正浩面如死灰,颤声说:“这么说,我没有机会了?”
“咱们其实不合适。”周子璋抬起头,明白地说:“我有努力去适应你,可是我适应得很痛苦,这种痛苦,不是用爱能掩盖的。”他轻声笑了,说:“经过这么多事,我真的明白,只靠着感情能决定的事,太少了。”
林正浩眼睛湿润,他强忍着点点头,哑声说:“我知道了。”他仰起头,强笑说:“我原来不知道,原来咱们对很多事的看法,这么不一样。”
“是的,所以就算有感情,也没什么意义。”周子璋伸出手,微笑说:“再见吧,林大哥,保重。”
林正浩蹙眉点头看他,脸上的笑比哭都难看,却终究伸出手去,在握住他的手的瞬间,将人整个抱住,紧紧搂了,再拍拍他的后背,这才放开,眼泪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却笑着说:“你,现在长大了。”
周子璋心里有说不清的痛楚,却又有终于豁达的释然,他握紧林正浩的手,点点头,哑声说:“没人,能不成长。”
“祝你幸福。”林正浩看着他,真心实意地说。
“你也一样。”
林正浩到底是成熟稳重的人,一段感情再舍不得,却也拿得起放得下,他依依不舍地放开周子璋的手,抬眼瞥了霍斯予一眼,对周子璋说:“有什么困难,你知道怎么找我。别,见外,真的,我欠你很多。”
周子璋想了想,点点头说:“好。”
他再看了周子璋一眼,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回了头,对霍斯予说:“五少,有个消息我想你会感兴趣,我听可靠消息说,令表兄的事被人捅到中央纪委,把霍副市长给牵连了进去,这次听说上面动作挺大的,估计,你们家要麻烦了。”
霍斯予浑身一震,失声说:“你他妈说什么?”
“原来你真不知道啊,看来,我还以为,你躲在这边,是令尊的高招。”林正浩不温不火地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踏步走开。
这里霍斯予却如遭电掣,愣愣站了五秒,突然间猛然醒悟一样抬起头,冲周子璋说:“给我电话。”
周子璋这时也不敢怠慢他了,忙把手机递给他。
霍斯予接了电话,转身就走出病房,脸色凝重,眉头紧锁,见惯了他张扬跋扈,吊儿郎当的模样,突然间看到他这个表情,周子璋都明白,可能发生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这两章就结束了,我只是说,这个文准备完结了。
应该还有几章吧,事情都还没讲完。
子璋by吴沉水(全+免费+番外). 分节阅读_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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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自那天霍斯予讲完电话后不见人影,已经过去十天。
这十天里,周子璋并没有怎么刻意想起这个人,史书中门阀列强少有善终,盛极必衰这是历史规律,所以就算霍家明天就倒了周子璋也不会觉得奇怪,而且每个盘踞权力机构的家族都不会干净到哪去,掌权那几个被双规被审查,也不见得就冤枉了他们。
这么一想,霍家会遇上什么难关,是就此一蹶不振还是能处心积虑卷土重来,确实也不关他周子璋的事。
他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该上医院照顾黎箫就上医院,有时候听陈老师抱怨现在年轻人怎么这么没责任心,说要来上班却没来,预支了半个月工资就不见踪影,别是骗子来的吧?周子璋笑了笑,从自己卡上取了五百块还给陈老师,说那人临走的时候托自己还了,并替霍斯予道了歉,陈老师这才不再念叨。
偶尔他收拾房间,瞥见窗户下面霍斯予当初站着的地方会有点发愣,但随即付诸一笑,心想无论是好是坏,霍斯予终究是回到他该有的生活里了。
跟他在这混,穿得跟民工似的,吃五块钱一碗的牛腩粉,穿十块钱一双的人字拖,可你也改变不了他内里的东西。
他始终是霍五。
但是到了第十一天,在超市买了黎箫想吃的水果,正排队等候结账的时候,他偶尔抬起头,忽然间发现前头的液晶电视屏幕上,正播报一条新闻,某某省某某市某某官员涉嫌贪污受贿,被判多少年。镜头无一例外,是贪官垂头认罪伏法的模样,但就在法警把人压下去的时候,镜头摇过旁边,有贪官家属流泪目送自己家人进监狱的画面。
那个镜头只是一晃而过,但却犹如一根针深深刺痛了周子璋。他忽然意识到,那个贪官,不是一个法制教育的符号,他是真实的人,他就算是个社会蛀虫,合该罪该万死,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他却是她们的儿子、丈夫、父亲,失去他,是那个家庭,难以估量的一种损失。
周子璋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霍斯予。霍家大厦将倾的事情,在此时此刻,获得一种不同的解读,那是一个他熟悉的人要面临的灾难,不管那个人曾经多么混蛋,脸皮有多厚,脸上习惯性地挂着痞笑,满不在乎中带着睥睨众人的傲气,但他同样也只是一个人,真实的,会喊他子璋子璋,会小心翼翼地赔笑,会为了自己抛下身份,睡五十块一晚上的野鸡旅馆,会蓬头垢脸,拿着二十六块三毛冲自己喊屈,要自己给他一个诉说的机会。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觉,有时候很复杂,不是单纯的恨或者爱,而是夹杂太多你辨不清的东西,你以为深爱入骨,可其实那爱只是浮于水面的一层油光,你以为恨了,可在你性命垂危的时候,你能确定无疑会记住你的,却是你的仇人。
周子璋没来由地有些烦闷,他默默地埋单,拎着购物袋,一路走着,天又再次飘起毛毛细雨,这个季节的g市总是这样,雨下得犹如人心底那无边无际的忧伤,再下下去,多坚强的人,都会渴望有盆暖手的火,有台抽干屋里水分的抽湿机,有干爽带着阳光气味的棉被,有一个人,在等着你,你确定无疑,他在等着你。
你确定无疑,他在等着你。
周子璋缓缓地叹了口气,他撑着伞往回走,他想起刚刚来到这个城市那场车祸,那个时候,他躺在雨水当中无助而无望,他真的想不再坚持下去,醒来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不喜欢跟黎箫接触,他有自己也意识不到的阴暗,在看着那个美丽非凡的男孩时,看到他身边有对他呵护备至,不离不弃的亲人时,他真的闪过嫉妒的念头。
为什么,那个男孩那么幸运?哪怕他病魔缠身,哪怕他吃苦受难,可是他身后,总有一个人,看着他,守护他,爱他。
如果他也有那个不离不弃的人该有多好?你能对他放心,你不用担心他离去,你不必恐惧哪一天要承担失去他的风险,他就如你的根基一样,你从他那获取爱和信赖,然后无后顾之忧,走向你想要的未来。
可是他的运气何其太差,一路走来,磕磕绊绊,比任何人都努力,到头来,却仍然两手空空,只身一人。
他自嘲一笑,也不是不能认领这样的命运,他相信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一定可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走得更稳,只是在这么个下雨的傍晚,在骨头隐隐作痛的时候,你禁不住想,如果不用总是坚强,偶尔也让别人替你坚强一下,该有多好。
周子璋暗笑自己都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还有这么软弱的念头,他甩甩头,将之视为因下雨而莫名其妙产生的心情低谷期。随后,他走进医院,把水果拿给黎箫,正见到黎珂带了汤过来,他便喂黎箫喝了一碗汤,又柔声念了一段书给黎箫听,把他哄睡后,再跟黎珂出去简单吃了个饭。黎珂经过这次,好像也变得稳重了些,不再毛躁跳脚要找江临风麻烦,只是说,一切交给箫箫去选择,而他该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同时尊重他的选择。
周子璋很欣慰看到这样的黎珂,他点头说:“你能这样想就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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