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璋by吴沉水(全+免费+番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吴沉水
“我对你的感情也是一样。”黎珂正色说:“我喜欢你,这是我的意愿,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他顿了顿,哑声说:“但是周哥,请你答应我,好好再考虑一下我的话,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发誓。”
周子璋默然不语,但在这年轻人熠熠生辉的眸子注视下,他又怎能不答应?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其实选择黎珂有何不可?
这么优秀的男孩,感情真挚直接,你简直挑不出他的毛病来。
周子璋有刹那的冲动,不然,就跟这个男孩试试吧,跟他在一起,自己渴望已久的那种安定和温情,岂不唾手可得?
但就在他迟疑着想伸出手搭在黎珂手背上的时候,突然,有旁边吃饭的人大声吆喝了一句“靓女,倒茶!”
一边的服务员噔噔走过去,哐当一声拨下茶壶盖,麻利拿走。
周子璋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迅速缩回手,他心里怦怦直跳,脸色苍白,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没法接受黎珂。
整件事最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于,黎珂对黎箫而言,是永不会离去的后盾,但对自己来说,却未必是。
尤其当他越来越优秀,越来越耀眼,这种年轻时代冲动之下给予的承诺,你怎么知道,随着阅历的增长,不会变味,不会转移,不会改变?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以黎珂的个性,必定左右为难,以他周子璋的个性,必定又是一次黯然神伤。
而那种滋味,他已经尝过,知道有多苦,此生再也不愿尝试。
周子璋明白了,自己拒绝黎珂,并非为了黎珂好,其实说到底,只是因为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而且是个怯弱而伤痕累累的普通人,你实在是怕了,你耗不起,你不能跟着一个小年轻的一时冲动,去赌自己的下半生。
他近乎仓惶地告辞了,匆匆离去,快步跳上公车往家里赶。天空仍在下雨,这个城市婉约而美丽,周子璋看着看着,头痛欲裂,他想自己该是感冒了,又感冒了,但他顾不上自己身体,他忽然想笑,笑自己,他想,原以为历经生死,该淡泊人生,但那些陈年旧伤,终究还是给他带来影响,让他再也不敢孤注一掷,只为了那点感情。
他终究,是变得胆小了。
却也可以解释为谨慎了。
周子璋下了车,撑着伞往家里走,老城区的骑楼街巷有个特点,一到晚上路上必定冷冷清清,这附近住的大多是地道g市人,上百年的老规矩老习性延续着,两边店铺也不似其他区般灯火通明,营业到深夜,九点不到,人们已经纷纷关店拉灯。到了周子璋回来的时候,望过去,一路上也就只有宵夜的食肆门庭若市,其他地方,均已寂静到雨滴声分外清晰。
但那天晚上,周子璋却远远看见,昏黄的路灯下立着一个人,熟悉的宽阔肩膀,比照西方人的魁梧体格,身上穿着得体的服饰,那在街边剃头铺剪的傻里傻气的发型被彻底推断,成为利落桀骜的寸头,那人轮廓刚毅,就这么远远看着,浑身散发一种天生的威仪和上位者的霸气,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家伙不过半月前,会穿得像个民工,推着破单车,硬要带自己过水坑。
周子璋愣愣地站立了,隔着十几米,他跟霍斯予这么对望着,渐渐地,霍斯予脸上绽放出微笑,张开双臂,快步上前,一把紧紧拥抱住他。
周子璋有点恍惚,被那双铁圈似的手臂拥入怀中 的时候,霍斯予身上的水滴渗透进他的衬衫,他莫名其妙地想,这人够狡猾的啊,自己穿着防水外套,可这么一抱,却将水都蹭到他身上来了。
但这个湿漉漉的怀抱却有分明很温暖,好像是这个无边无际的雨夜中唯一你能抓住的一处温暖,他被动靠在霍斯予肩膀上,微微闭上眼,连日来的倦怠,骨头里的疼痛,忽然都翻卷了上来,他模模糊糊地听见霍斯予在说什么,但他听不清了,他觉得自己的脚在发软,抓着霍斯予的外套,他断断续续地说:“抓紧我,我有点站不住……”
一句话没说完,周子璋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周的身体是变差了,咳咳,我怎么又写病美男……
第91章
天旋地转的感觉笼罩下来的时候,周子璋用尽全力,才略略抓住了霍斯予的外套。
这个时候,人的感觉还是很莫名其妙会注意到一些不相干的东西,比如,周子璋明明难受得往外冒虚汗,站也站不住,但他却注意到隔着衣料抓住的手臂肌肉绷紧,似乎那皮肉下面的紧张与不安,仅仅是触碰,你就能感受得到。
他并非完全没有意识,眩晕感只是瞬间,但是耳边不断传来霍斯予很担忧的询问声,周子璋想回答,却说不出话,他只能喘着气,脚发软在下滑,于是他拖得霍斯予不得不用力撑着他的腋下,紧紧将他禁锢在胸前。然后,他脚下一轻,整个人被打横抱起,他听见霍斯予贴近自己的脸颊,焦急地说:“妈的都发烧了,怎么几天没看着你,又该上医院了?我说咱能不能不这么给医院创收啊?你呀,你存心就是想气死我。”
周子璋不听着这耳熟的唠叨,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笑。记忆中那个混蛋,从前可没这么多话,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嘴碎?每每说着说着,总要用一句“你存心就是想气死我”收场,到底,是谁在气死谁?明明知道曾经有的关系糟糕到那个份上,明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平和的时候当他是路人,激越的时候当他是仇人。可就这样,他还是要往跟前凑,自讨没趣,被骂得灰头土脸也没见他介意。周子璋知道自己对经历过的事情不是没有怨言的,有时候心里的怨毒一上来,最狠最难听的话,也是冲着他说,为什么呢?
是啊,他微微睁开眼,看着霍斯予线条粗硬的下颌,近到连胡子渣都瞧得见,自己的性格,就算卑鄙如乔亚芬,虚伪如林家人,那个伤害自己最深的昔日爱人,事过境迁后,其实也没说过多少重话,更加遑论报复什么的,小老百姓所求,不过一口安生饭而已,谁害了谁,谁负了谁,要不要原谅,算清楚这些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过日子,一样要穿衣吃饭?
唯独对着霍斯予,最狠的,最伤人那些话都撂过,似乎,潜意识里笃信此人罪该万死,所有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是罪魁祸首,他就算该千刀万剐,也罪有应得。
可是,会有这种状态,本身就很说明问题。按理说,霍五是所有的人当中最狠的一个,也是他最怕的一个,但也是他骂得最狠的一个人。
也是这么个下雨天晚上,你可以放心昏倒在他跟前的人。
原因很简单,你不仅笃信他不会不管你,而且你在他跟前早就豁出去,最难堪最失态的时候都看过了,你对着他,就根本没那些怕给人添麻烦,怕对不住别人,怕日后不知怎么还人情,怕这个怕那个的顾虑。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矛盾复杂,你恨的人,却也是你信的人,你爱的人,却未必是你能在他跟前放得开的人。
子璋by吴沉水(全+免费+番外). 分节阅读_82
周子璋精神有些恍惚,他迷迷糊糊地听见霍斯予在耳边低低安慰,声音醇厚温柔,内容翻来覆去毫无新意,但是周子璋觉得心里安静了,以往刻意忽略的东西渐渐显山露水,现在听着这个声音,忽然也有种感觉,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
“你怎么样?撑着点啊,难受得紧是不是?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啊,操了,这他妈什么破地方,连个计程车的鬼影都没看到,下个破雨而已,计程车司机都回家抱老婆孩子去了?妈的,老子回头非弄个计程车公司不可……”霍斯予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周子璋低声喘气,额头抵住他的肩膀,渐渐的,眩晕感过去了,他弱声说:“不用去医院……”
“怎么不用去?啊?你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万一有什么看不见的毛病,你给耽搁了怎么办?你闭嘴,这事我说了算啊,乖乖的,闭上眼,咱们一会就到医院去,我他妈这就等到的是了。”
“不去,医院。”周子璋想起那时候躺在医院里无依无靠的感觉,莫名心慌起来,揪住他的胳膊弱声说:“讨,讨厌那里。”
这样带了孩子气的话简直闻所未闻,霍斯予愣了,随即,心里涌起一种难言的酸苦和暖意,他低头看那个人,紧紧挨着自己的苍白脸庞,头发低垂下来,遮住前额,显出鼻梁到下巴的轮廓精雕细琢,这么长久以来看到摸不到,想着碰不着,早已忘记了上回他这么柔顺靠着自己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往回忆里一摸索,却全是令自己心疼心慌的感觉,那么久远以前,曾经自己根本不会允许谁的脑袋就这么靠着自己,那个时候多么张狂,看上谁就是谁,想要谁谁就一定得陪着自己,那个时候,何曾想过有这么一日,紧紧是一低眸的瞬间,你看着怀里的人,你突然眼圈有点红了,就这么抱着他,想着什么也不求,真的,什么虚头八脑的,都不如他紧紧挨着自己,体温煨着体温,肌肤贴着肌肤来得实在。
真的,你这辈子还求什么?关山万里等闲度,千金散尽还复来,可你得抱着这个人,有了他,你心里头那被人强行拿铲子铲去的缺口,才会夯实,才会不再空落,才会不像秋风秋雨中飘摇的小工棚,到处漏雨,支离破碎,透着愁苦和麻木。
“不许,去医院,”那个人还在固执地,虚弱地低语:“带,带我回家。”
他说,带我回家。
霍斯予眼泪突然就没管住了。他忍了那么久,这个人跟别人情深意重,他在一旁看着犹如被人拿刀捅心窝子的时候顾不上哭;爱着的人为了别的男人跑来求自己放了情敌一马,被妒火烧得快发疯的时候他也没想到要哭;后来人不见了,到处找找不着,愁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觉的时候,也没想到有哭的必要,人心里疼到极致,哪里哭得出来?再往后,人终于找着了,可他对着自己,却毫不犹豫丢下最狠的话转身就走,那时候脑子都麻了,还能哭才怪?
但是现在,他的眼泪禁不住就滴下来了。
实在是,这话直直撞击了他心里头最软的那一块。
还好夜很黑,周围没人,霍斯予飞快蹭掉了眼角的水渍,把人抱得紧了紧,哑声说:“行,我带你回去。”
他抱着周子璋大踏步往他住的骑楼走去,踏上陡峭的老式楼梯,匀出一只手摸进周子璋的口袋,从里头掏出钥匙开了门,打开了灯,一屋橘黄色的灯光,登时令人暖了起来。
霍斯予把周子璋放在小沙发上,扶着他靠好,又将一旁的电水壶装了水插上电烧热,低声问:“家里有药吗?没有我下去给你买。”
周子璋点点头,哑声说:“在,五斗柜第二层。”
霍斯予依言找了,果然看到有码得整齐的药,找了退烧药后,他一回头,发现周子璋身上湿了一片,他低头看自己,原来是从自己外套上蹭过去的雨水。
他暗骂一声,忙脱下自己的外套,走过去蹲下来对周子璋柔声说:“子璋,你衣服湿了,换的放哪了?我帮你换。”
周子璋歇了歇,已经感觉好了不少,这时候睁开眼,摇头说:“我自己来。”
他颤巍巍地站起,慢慢走去打开衣柜,拿了干净衣服出来,再慢慢朝小浴室走去。霍斯予看得心惊胆战,却不敢冒然出声,怕说错话了惹周子璋厌烦,好不容易的安静宁馨的气氛就该没了。
霍斯予心神不宁等在外面,两人只是隔了一张深蓝色的塑料浴帘,里面日光灯打着,影影绰绰能见到那朝思暮想的身体曲线。每个地方都曾经是他拿手丈量过的,仿佛抚摸过亲吻过的,但那个时候人不懂得看明天,多少光阴就那么虚度了。霍斯予喉咙有点干,没法将目光从那身影处挪开,但这么看下去又如何?难道要出丑吗?他咳嗽一声,强迫自己去关注那只水壶,看到水开了,过去倒了水,又兑了一旁的凉白开,把药放那,等着周子璋换完衣服就可以吃药了。
就在此时,却听浴室里哐当一声响,霍斯予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一把将浴帘撩开,却见周子璋扶着水管喘气,搁板上放着的沐浴乳洗发水掉了一地,样子有些狼狈,睡衣扣子都没扣好,胳膊发着抖,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刚刚脚滑了……”
“吓死我了。”霍斯予笑了笑,过去将他扶住,感觉他在自己怀里有虚脱的颤抖,忙将人弄出了浴室,放回沙发上,周子璋坐那脸色苍白,闭上眼也不说话,只抖着手试图自己把扣子扣上。
霍斯予叹了口气,过去替他将扣错的扣子一一扣好,柔声说:“你别怕。”
周子璋不说话,却定定地看着他,霍斯予勉强笑了笑,转身将水杯和药拿来,说:“吃药啊。”
周子璋张开嘴吞了胶囊,喝了几口水,就摇摇头表示不要了。
霍斯予摸摸他的额头,说:“早点歇着吧,今晚看能不能出汗退烧,不能的话,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医院。”
周子璋点点头,哑声说:“我想躺着。”
霍斯予笑了,说:“我把你弄上去。”
他睡觉的地方是阁楼,要爬一旁的木梯子,霍斯予等他歇得差不多了,才扶着他慢慢爬上去,等他上去了,忙又跟着,帮他拉过被褥,盖了个严实,这才摸摸他的头说:“我今晚上不走,看着你,夜里也有个照料,你别多心,”他想了想,又说了句:“别怕。”
周子璋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片刻后,就在霍斯予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忽然轻声说:“不怕你。”
霍斯予一愣,随即笑了,好玩一样拨拉他的头发,说:“真不怕?我霍五可不是什么好人,对着你定力没准不够使……”
周子璋似乎嘴角上翘,轻声说:“你,没那么蠢。”
霍斯予手一顿,凑过去,蹭蹭他的脸颊,贪婪地靠紧他,隔着棉被将他整个抱紧了,贴着他的脖颈,一边摩挲着,一边哑声说:“可我,可我真是想你啊,来给抱一下,就抱一下,忍不住了我,妈的连抱都不给抱,你还不如让我死算了,子璋,子璋……”
他流连忘返地磨蹭着周子璋的肌肤,低低地长叹,挨着他的脖颈深深呼吸他的味道,没有意识一样,只是用喉咙底部浮上来的声音喊他的名字,一下又一下,传达着热炙的渴望,求而不得的痛苦,还有不敢往前一步的小心翼翼。
“你怎么跟狗似的。”周子璋终于不满地微微往一旁避。
“见不着你,连狗都不如,”霍斯予随口应着,继续东嗅嗅,西闻闻,磨磨蹭蹭,极尽亲昵。
“行了,”周子璋闭着眼,疲倦而无奈地说:“不是又当回大总裁了吗?怎么还这样?”
霍斯予停了下来,带笑问:“你这么想?”
“临危受命。”周子璋淡淡地说:“不是你,难道要选你那几位堂哥?”
“子璋,你这算夸我对吧?”霍斯予难以置信地问:“我没那什么,会错意吧?”
周子璋面无表情,侧过身去,不理会他。
霍斯予呵呵低笑,说:“我们子璋就是聪明,但你只猜对了一半,葵盛已经清盘破产,我上哪做回总裁?”
周子璋心里一突,睁开眼问:“那,你们家……”
霍斯予沉吟了片刻,说:“霍家,恐怕是要败落了。就算我再拼命,这个事,也挑不起来。我们家姑奶奶,当副市长那位,被撤职查办了。我大伯父他们,都不同程度地退居二线,现在能保住他们平平安安从上面下来,已经是卖光了老面子。我大哥,原本这次在下面市锻炼完了,回来要提厅级,现在也给人挡住了。”他声音有些沧桑,随即一笑,问:“混迹在官场上小一辈,就更不用说。”
周子璋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他撑起半个身子,看着霍斯予问:“那你父亲……”
“老爷子一辈子在部队,刚正不阿,倒没他什么事。不过,他也到时候该退了。”霍斯予微微一笑,垂头涩声说:“我小时候,他老说老子英雄儿好汉,非让我当兵,要不是我当年拿枪出了事,没准现在我也能混个营级干部。这么多年,他打我就没手软,我也没少恨他,可这次回去,看他一个人坐在楼下的作战指挥室,背挺得老直,面无表情,就好像他跟前坐了几十号人等着听他使唤似的,我心里,真他妈堵得慌。”
霍斯予伸出手臂,把他抱进怀里,拉扯过棉被盖到他下巴,摩挲着他的头顶叹气说:“子璋,你让我抱抱,想起我们家老头,我心里难受。”
周子璋没挣扎,弱声说:“我父亲很早就过世了,不知道怎么劝你。”
“没事,你甭劝。”霍斯予抱紧他,低声说:“你知道吗?老头子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当着人的面抽我,冲我开枪,关我禁闭,就为了让我从葵盛那个烂摊子里头摘出来。他对自己儿子下这么狠手,外人都不敢多说一句他偏袒,可我心里头明白,他一辈子都看不惯我,可他也,知道我。”
“后来我才知道,当初我大哥让我进葵盛,他是不同意的。怕我吃亏,怕那帮亲戚跟狼似的把我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可老家伙就那臭脾气,为我好吧他不说,担心我吧,他也不说,你让我怎么想?除了觉着他瞧不上我外,我哪能揣摩出他那点心思?”
“就连想护着我,离开这场风暴,都得先让人关我禁闭,你说,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爸爸?”霍斯予苦笑了下,喃喃地说:“他就不怕我他妈恨他一辈子?”
“你不是不会吗?”周子璋轻声说,他觉得倦意上来了,说:“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
“那可三天三夜说不完,”霍斯予来劲了,带笑说:“我小时候,那是我们军区最淘的一个小子,孩子王,整天领着一帮人上蹿下跳,哪都有我,嘿嘿,张志民他们就是那时候结下的交情,现下还跟亲兄弟似的……”
他的声音低柔醇厚,合着窗外的雨声,犹如催眠曲一般,周子璋渐渐闭上眼,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童鞋说周子璋怎么那么容易被感动,但我觉得,这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感动这个词,他只是在需要有人作伴的时候,遇到一个你信的人。他从来没有爱过霍斯予,但也不见得有多恨他,在这两种极端的感情中间,其实这两人交织了许多别的东西。他们彼此都深深纠结进了对方的生活,我个人认为,这比爱情还能令人的关系长久些。
第92章
已经很久没这么酣畅淋漓地睡着了。
这天晚上的睡眠质量奇高,也许是因为生病发烧的缘故,也许因为身边就有人陪着,周子璋几乎很快就陷入沉睡当中,一个梦也没做,就这么仿佛被人伸出手一下子猛拉入睡眠的深层结构中一般,这在他这么一年多,可能更久一点,接近两年的时间里,是前所未有的。
后背贴着舒服的大火炉,便是一开始的发烧畏寒,也没觉得有多难受,就连全身叫嚣着酸痛的骨头,都在这种宛若温水浸染的环境中,得以悄然释放。
就连四下的雨声,在睡梦中,也宛若柔和的伴奏曲,你不觉得仓惶了,心里某个角落,奇迹一样地平稳下来,没有那些波动的情绪,无关喜悦、忧伤、激昂或者悲恸,你只是安静下来了,全身上下都安静下
子璋by吴沉水(全+免费+番外). 分节阅读_83
来。
连呼吸都变得绵长平静,连四肢,都悄然放松。
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记忆中,总是颠沛流离,总是朝不保夕,幼年时的周子璋,永远都不知道今天躺下去的地方,明天睁开眼,是不是还能继续住下去。
那些亲戚未必是坏人,不然也不会照料他这么个孤儿,但小门小户,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负担,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责任,能分到他头上的温情就少之又少,而且有时候生活的压迫一来,大人一活得不顺心,你就不能指望他们还对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孩有多好。
童年的这种孤独挥之不去,久而久之,就变成骨肉内里的质地,你哪怕在上面加再多掩饰物,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有哪个孩子,好几年都过着不知道明天住哪的生活,这种生活就会变成你的价值观,它提醒你,不得不去把所有的东西都暂时化,喜欢的东西不能有,心爱的海报不能贴墙上,你甚至还不敢有属于自己的日记本、私人信件、贺年片,因为你反复永远在搬迁,永远在挪动,也永远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
可是,你没获得安定的机会,并不意味着,你不想安定。
而是你把安定的心思藏得太深,就像一个希望,你永远在驻足凝望,可永远也到达不了。
周子璋窝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想,其实就连跟林正浩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把那栋别墅当过自己的家,再后来,跟黎笙他们住一块,其实,他也随时准备上路。
随时准备上路,却不确知什么时候会上路,这样的暗示,天长日久,就如细菌一样盘踞心头,再难消除。
他的失眠症,其实有一部分,就因为这种说不出口的焦虑。
想不到的是,这种焦虑允许身后这个男人靠近之后,在被拉入他怀里之后,竟然得以消弭,最重要的原因,大概是周子璋不知为何,能笃信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推开自己,就凭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他能入睡。
可是如果事情仅此而已,无疑会好办许多,但随着清醒的到来,那些白天该坚守的原则又都回来了,雨夜里因为生病而偶然冒出来的软弱,在清醒后,令周子璋直觉感到无比羞愧。
霍斯予的手臂并没有松开,他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将周子璋如婴儿一样嵌入胸膛,贴着他的心脏位置,你甚至能听见一声声心跳,体温夹杂着霍斯予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笼罩着他,令他不安又烦躁。
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混蛋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一生,多少为难的事,说起来起头都是因为他,周子璋突然就忿恨起来,挣扎着要离开霍斯予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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