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偷偷写文
陈则铭道:“太后幽禁多年,怎么此刻才想到求助宗室?”
吴过叹:“听说之前一直关得很严,宗室虽然知道,却拿不出证据,可后来看守渐渐松了,太后亲笔书信居然被人偷偷给送出了宫……宗室诸王得到信笺,理直气壮便举旗出兵了。”
陈则铭低头沉思。
吴过道:“不过……我估计万一真要开打,守城的便只能是将军,将军可要好生将养,早日康复,不然一城百姓难保。”
陈则铭道:“就如你所说,此时此刻不能打,真打起来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若被匈奴趁虚而入,才是真正糟糕了。万岁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只是……”
他在心中暗道,那样一个人,若要他向旁人低头,只怕比登天还难……真是无法想象。
……难道说,这一次真能看到他服软的样子?
话虽然这么说,陈则铭还是在病况好转后,立即返回了营中,随时待命。
而此刻,宗室诸王已经入京,共七人,其中二人为皇帝的兄弟,其他的都是皇帝的叔伯辈。而太后搬来这些人,逼得皇帝不得不做出了一定的让步。皇帝承诺之后将解除幽禁,并终身孝敬母后。
太后却不依不饶,要以不孝为罪名逼皇帝退位。这话听起来虽然可笑也不太可能实现,但百事孝为先,真要被太后这么纠缠下去,难免把皇帝逼入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而宗室诸王也明白到这一步,皇帝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再过头之会把他激怒,于是纷纷劝说太后罢手。
这一夜,皇帝突然下命当值武将前来晋见。
陈则铭放下事务赶来,却又在书房门前迎面撞上一人。抬头一看正是杨如钦,陈则铭连声道歉,杨如钦只一颔首,算做回答,遂行色匆匆而去。陈则铭惊讶看着他脚步急促,心中突然有些不安的感觉。
陈则铭入屋,皇帝一抬头,面露讶色,“今日当值的是你。”
《将军令》偷偷写文 v第 26 章v
50、陈则铭微觉奇怪,皇帝又道,“其他人在吗?”陈则铭答:“还有一人因病告假了,今日守值大臣只为臣一人。”
皇帝神色不定,半晌方“恩”了一声,命他迅速亲自选派十名力大艺高的兵士及二十匹快马,送到宫门前,同时立刻派重兵将太后寝宫围住,只能进不能出。
陈则铭吃惊,隐约觉出事态不妙,心中道难道今夜便会有变故。又见皇帝神色凝重,更不敢怠慢,将一切安排妥当。
到宫门候了片刻,果然见一人赶来。到了光下一看,却是方才遇见过的杨如钦,不禁大是诧异,他此刻出宫却是要干什么。杨如钦见他身后卫士高大威武,先是点点头,后又摇头,道:“将军可有寻常衣物让他们换上?这样显眼,可不是在给人做靶子。”
陈则铭道:“杨大人打算做什么?”他心中忐忑,方有此问,否则按他平日为人,不喜此人,断不会开口。
杨如钦仔细看他一眼,见他果然面带疑色,渐渐浮起笑意,“将军不知道?万岁还不曾明言?”
陈则铭饶是性情敦厚,也被他这暗含嘲讽明知故问的一句噎得够呛。
他心下挂着太后寝宫外的伏兵,重压之下倒也不在意这种细节,命人拿来衣服,让将士们换上,才道:“不曾。”
杨如钦一直依在门边看着众人行动,目光炯炯,眼神扫过处,已将那些兵士一一看了个清楚,见他们准备妥当,突然朗声道:“此一去有去难回,是条死路,有胆小的现在出来还来得及!”说罢,拔出腰间配剑,他虽然是个文士,但世间文人精于舞剑的也不在少数。
那十名军士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陈则铭伸手拦住杨如钦:“他们每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勇猛之士,军令之下,自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此刻你带了他们要去哪里?出城?”
杨如钦突然横剑,那雪亮白刃抵在陈则铭下颚处,闪闪生寒。
众人不由哗然。
陈则铭冷冷看着他,做个手势阻止了众人的冲势。杨如钦连眼角也不曾瞥过旁人,只看着他脸打量了半晌,方道:“勇猛远远不够,我要的是不惧死的胆气!……将军面不改色,是拿准了我不敢杀你,还是天生不畏死?”
他个子不如陈则铭高,是以说话时只能微微抬着头,却毫不狼狈。
陈则铭默然片刻,“……你速度远不如我,决计无法杀得了我。”
杨如钦挑眉,有些惊讶,“纵然这剑就抵在你咽喉处?”
陈则铭镇静道:“纵然这剑就抵在我咽喉处!”
“好大的口气……”杨如钦撤开剑,用锋刃指一指那些兵士,他身着华服,这一挥之下袍袖舞动,却是潇洒之极,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信你。”
陈则铭看了手下一眼道:“他们本就是最好的。”
杨如钦直勾勾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出城?”
陈则铭道:“城中死路只有一条,该回头往宫内走。你带了二十匹快马,显是为了更换,可见路途不近,这条死路当在城外。”
他虽然口中如此说,却仍皱着眉头,不解困惑。大军压境,一个文人带着十名军士能做什么呢,皇帝在想什么?劝降?离间?还是突围?他很是茫然。但他回想着皇帝吩咐时候脸上的神色,那似乎是镇定自若毫无畏惧的,他因那份镇定而松了口气,却又更加不安。
杨如钦听他如此之说,任他聪明一世,也不禁露了分敬佩之色,不无遗憾的说,“说实在话,如果可能,我最想要的是你!”
他年纪不大,说话却是老气横秋,且傲气十足,不分尊卑。虽然朝中历来重文轻武,但陈则铭品级高过他,杨如钦这样说话分明是逾越无理之举。
陈则铭哭笑不得,侧过目光,闭口不答。
杨如钦翻身上马,叹道:“可惜啊,各人自有各人的命……”说着抱抱拳,露出笑意,“陈将军,有缘再见……,若是无缘,自然就不必相见了!”
陈则铭听他话中有话,似是颠倒,又似另有深意,有心询问,却见他不待答礼已经拨马而去。这人也奇怪,初见时但觉倨傲无礼,可这一番话下来,似乎又是另一种感觉,倒觉出些率真随性来了。
那十名兵士无声尾随而去。一行人渐渐没入宫门外的黑暗之中。
陈则铭看他们远去背影,心中不安,返回书房面圣。
一入御书房,不由怔住,“杜大人?”
杜进澹站在殿中朝他点头,不知何时到的。
陈则铭不记得有人
将军令 分节阅读_23
提到过首辅大人入宫的事情,那么他该是白天下来一直没出宫城。昏黄灯光下,这老臣似乎几日之中便苍老了几岁,鬓角华发频生。
皇帝坐在桌后,拿着手中一纸信笺,心不在焉的翻来覆去,脸色铁青,也不知在想什么。
陈则铭低声道:“万岁。”
皇帝抬头看他,一时间似乎没反应过来,静了片刻才答:“怎么,杨如钦出发了?”
陈则铭点头,忍不住又迟疑道:“他带这么少的人,能突围吗……”皇帝皱眉看着他,“突围?谁说过要突围?”
陈则铭惊讶更甚。
杜进澹见他疑惑,出声道:“这条计策是杨大人提出来的。当下城外大军兵分三路,而中路是朝亲王手下大将魏晖所辖,只这一路军便有四万之众,如能策反,城下之围立解。”
“策反?”
陈则铭不由怔住,想起方才杨如钦说那句“若是无缘”时的笑容,方知对方居然是抱了必死之决心前往,想着他年纪轻轻,居然如此豪情义胆,视死如归,也忍不住心生敬佩。
可转念再一想,这计策实在兵行险着。
此刻对方兵力远胜己方,优势在手,未必乐意与你谈判。只能期望杨如钦巧舌如簧口绽莲花,导致对方猪油蒙心,可仔细想起来,可行性未免太低,不禁微微摇头。
如今之计,却仅剩下等待了,惟有盼望对方不将事情做到太绝,杨如钦失败倒也没什么,只要不死,皇帝的面子便是保住了,便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样各自默然想了半晌,皇帝突道:“今日都有些什么人入宫?”
陈则铭仔细想了想,“都是些采办太监,也没什么特别的人。”停了片刻,“但太后宫中请了个戏班入宫,说是太后要听戏。”
皇帝笑了起来,对着杜进澹嘲道:“瞧瞧朕的叔父们,堂堂亲王,居然扮成戏子出入宫闱,传出去可不是贻笑大方。”杜进澹只笑不答。
陈则铭大惊,连忙跪倒:“是臣失察,不知宗室诸王竟然在其中。”这才明白皇帝要他包围太后寝宫的真正原由。
皇帝挥手,“你那些兵士也不是人人都认得王爷,不知者不为罪。”
陈则铭心知此刻皇帝心思早不在这样的小事上,谢恩起身。心道,这事态却又复杂了一步,宗室诸王偷偷入宫,与他们之前摆出的和事佬面孔全然不符合,显然居心叵测……,如今这事还能好好解决吗,若是真要兵戎相见,那后果谁能承担得起……这么一想,忍不住眉头紧锁。
皇帝把玩手中镇纸,似乎是心事重重,或者又难以决断,杜进澹两人都不敢出声,如此燃过了一柱香,皇帝突然起身,面色坚毅,“摆驾……太后寝宫!”
《将军令》偷偷写文 v第 27 章v
51、太后宫中早是一片寂静。宫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发觉了门外伏兵,导致众人立刻丧失议论下去的兴趣,转为惶惶不安。
皇帝踏入时,众王都转头来看他,各自看了一眼,迟疑了片刻。
皇帝静静站了片刻,见众人不跪,心下了然,骤然将目光调向年纪最幼的吴王,吴王是他最小的一个弟弟,今年才十九,胆子也小,被他目光一逼,浑身抖了一抖,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万岁。
其他人见状,只得也纷纷跪倒。
太后一下冷了脸,面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恨。
皇帝扫了一眼,见诸王仍是改扮成戏子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各位都好兴致啊,只是不知道今日给太后娘娘唱了哪出。”
这话外有音,众人听了脸色都变,均将目光投向朝亲王。
朝亲王是所有王爷中辈分最老势力最大的一位,也是皇帝的大伯,说话最有分量,只不过这个时候,这出头鸟当起来却未必舒服得了。
正被众人看得万分不自在,皇帝顺着众人目光看过来,微笑着对他,“……朝亲王有话要说?”
朝亲王年近花甲,早已经是老谋深算,被皇帝凝目这么一望,心知对方已经将自己恨在心上,原本忐忑退避之心反平静下来,暗道既然帐已经算到自己头上,横竖只能继续了。
反站将出来,朝皇帝行了一礼,正色道:“今日之事,我等虽私自入宫,貌似小犯宫禁,可其实是太后邀请众王,商议大事。虽然万岁不知情,入宫手段也可笑了些,可太后身为国母,她还是有这个权力召开宗室之会的,也请万岁不要着恼。”
皇帝微微怔住,朝亲王这话有理有据,他一时半会也无法反驳。
太后被禁多年,但到底不是被废,这些权力一直都有,只是她无法无力实施而已,这原本是他所谓的仁慈,此刻却反过来缚住了他的行动,心中不由暗恼。
朝亲王将他皱眉不答,知道自己占了上风,更道:“今日一家子全在,有话也不妨明说了。”他停了片刻,转头看其他人,“万岁,我们知道宫内有重兵,也不可能不提防,今日悄悄入宫,明日一早,出宫的若是少了一个,便有护卫通知城外大军,发动攻势。”
皇帝冷道:“布置得倒是周详。”
朝亲王叹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也只是自保罢了。”
皇帝静了片刻,突然叹息:“伯父多虑了,都是血亲,血浓与水,朕怎么舍得动你们?”朝亲王朝他看了看,也看不出表情,“万岁这么想,老臣真是心感欣慰……”
旁边却有人道:“真有这样仁慈吗,太后当年将他从幼儿抚养成人,这是何等大的恩惠,登基后他却立刻幽禁母亲,简直心若豺狼!还有你们忘记当初了,死的人少吗?这样的君王废了有什么不对。先帝留下这遗旨,不就是为了今日吗?!”
朝亲王连忙喝止,“住口!巍王!”那巍王是皇帝最小的叔父,血气颇胜,一直对皇帝暴行看不过眼,早已经心怀不满,此次太后招他们商议废帝之事,他最是踊跃。
皇帝浑身一震,也不看巍王,只对着朝亲王道:“果然如他所说,父王留下了废朕的遗昭?”朝亲王见他神色不对,连忙跪下,“先帝留下的并非是指定要废万岁的圣旨。”皇帝低下头,隔了片刻又看看他,“……将那圣旨拿给朕看。”
朝亲王迟疑。
太后站起身,“那圣旨自然给我藏得好好的,怎么能给万岁看。若是有去无回,那我们一干人等岂不成了叛逆了!”
朝亲王皱眉,他并不希望将皇帝逼得太甚,以和为贵从来是他的生存宗旨,人生纵横几十年,他实在是见过了行事偏激导致的祸事。
皇帝转头去看母后,低声道:“母后,你真恨孩儿恨得这样深?”他皱着眉,很难以置信不能反应的样子。这样的表情仿佛在告诉对方,你只需一句话便能将他击倒。
太后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这样的软弱到底是真是假,是真的看重自己,还是做给自己看的戏。
隔了半晌,终于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皇帝看着太后一动不动,眼角渐渐湿润,静了片刻,他垂下眼帘,将那难得一露的情绪收敛了起来。
朝亲王跪下,道:“只要万岁立下旨意,不追究我等罪过,并就众人不满之处加以改进,那遗旨我等终生不会动用。”
皇帝道:“还有不满?……是哪些?”
朝亲王道:“万岁行事过于暴虐,如此以往,难免引起民愤,还请陛下自省。”
皇帝笑了一笑,“朝亲王你是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宗室在与朕讨价还价?”众人都跪下,“是代表我们众人。”皇帝环视一周,点了点头。
太后原本心中不甘,却被他方才的神情震住,居然也没提出异议。
朝亲王趁胜追击,命人端来纸笔,“请万岁这就拟旨。”说着亲自将墨磨好,取出一支狼毫染了墨,递给皇帝,皇帝看着他,迟迟不肯接。
朝亲王心中焦急,“万岁……请拟旨。”皇帝接过笔,笑道:“如今,你们一个个都知道逼朕了。”这话虽然带笑,说起来却颇是自嘲,朝亲王连忙请罪,皇帝道:“那先帝遗昭在何处,否则朕被你们平白诓了也未可知。”
太后看看朝亲王,朝亲王朝她点头,太后转入里屋,片刻后,手中端着一物出来,将那物抖开,果然是张黄色绸缎,上面写着几行小字,最末处盖着红色印章。
皇帝凝目看去,依稀见到上面写着“可废萧定……”几个字,才真正能相信原来早在当年,父亲果然是真真正正不曾爱过自己,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再不看那遗旨半眼,转身在桌上,将朝亲王要求的旨意一挥而就。写完后,又取出随身印章盖上,轻轻将那墨汁吹干,抛到朝亲王手中。
朝亲王跪倒,连声拜谢。一干人等都欣喜若狂,皇帝转头看太后,太后哪里知道胜利来的如此轻易,面上显了些茫然之色。又似带了欢喜。
皇帝悄然欲退。
此时,远处天空,突然绽开一团绚丽烟火,随即又响起一声沉闷爆炸声,皇帝立在门前,身后吴王奇道:“半夜也有人放烟花,到底是京城,不同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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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院外,陈则铭和杜进澹也看到了夜空中那如流星般一闪而过的绚烂,陈则铭凝目尤未语,杜进澹已经低声自语:“策反成功了……”
陈则铭收回目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仔细思量片刻,终于忍不住道,“魏晖听说是朝亲王最爱的心腹,在朝中也有勇将之称,难道竟是如此轻易叛主的人?”
杜进澹微笑:“好巧,杨大人临行前也说了相似的话。”
陈则铭满面诧异地望他。
杜进澹继续道:“于是他向万岁要了十名视死如归的勇士,说魏晖一旦不从,便立即以重锤击杀,另择他人为帅。”
陈则铭一听,更是吃惊,暗忖那杨如钦人不到弱冠之年,手无缚鸡之力,见识手段竟然已经狠绝至此,也不知是该赞还是该叹。
杜进澹叹道:“魏晖有一员副将,曾是我的门生,后因故弃文从武,他一心钻营改投了朝亲王门下。杨大人问清此人性情后,便朝我索要了一封亲笔信,说是要拜会此兄……若是我料得不错,想必这人现在……已经是那四万人的新大帅了。”
陈则铭这才恍然,说起来好生简单,寥寥数语罢了,可一介文士,于万人之中夺其帅,这样的计划真是险到极处,只听着已经让人咋舌不已。不过或者正因为如此,常人不敢想不能想,才反而有了杨如钦成功的机会。
所谓兵行险着,人人都知道,却未必想得出,又或者想得出却未必做得到。
他不经意想起出行前杨如钦朝自己挥出的那一剑,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霍然起身,仔细想了一想,突然背上冷汗淋漓。
剑停在咽喉前的那一刻,自己身后空门大开,此刻若有人从身后袭来,必定是一击而中。
他可以想象,魏晖就是死在了相同或者相似的一个瞬间。
一个掉以轻心的瞬间。
他脑后有种凉飕飕的感觉,摸了摸头,暗自嘲道,幸好那一刻,杨如钦只是试一试。
正想着,皇帝从院中走了出来,吴王跟在他身后不远。皇帝跨出门槛时,卫士们拦住了他身后,将两扇红漆大门合了起来。
几步之外,吴王年轻的脸上显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提起衣襟跑了过来,而大门在他到达前一瞬间,“碰”地一声,紧紧闭合。
门内传来急促的敲打声,吴王稚气未脱的声音带着哭声在喊,“皇帝哥哥,皇帝哥哥开门啊!!”
皇帝阴沉着脸立在门前,充耳未闻,他背向着那呼喊,并不转头。
陈则铭迎了上去,讶道:“万岁?”
皇帝一把拨开他,急促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住了,回身指着太后寝宫,“烧了!!一个不留!!”
众人都怔住。
陈则铭大感茫然,不禁看了杜进澹一眼。只见杜进澹微微叹息一声,面上却并无丝毫意外之色,显然两人早已经商量过此事。陈则铭心中一沉,待要上前进言。
皇帝凝视着那宫
将军令 分节阅读_24
闱,轻声道:“若有一人……跑出来……,你们就提头来见!”说罢,怔怔看了片刻,拂袖而去。
杜进澹无声的挥手,让兵士拿来柴火,堵在门外。
陈则铭呆在原处,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这才真正反应过来。他之前虽然上场杀人无数,但火烧太后宫殿这样的忤逆之事情却做梦也想不到,心中砰砰狂跳,汗出如浆似在发虚,急步往前追了两步,却被人扯住了衣袖。
他回过头,杜进澹正看着他,摇了摇头。
院中呼喊声越来越杂乱,显然众人都因吴王唤喊而觉察到情况有异,纷纷奔到了门后,不断的狂喊捶打。
陈则铭怔怔听着,终于不忍道:“可……那些都是王爷,……是太后啊!”
杜进澹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你以为万岁不知道?”
陈则铭无言。
有兵士拿来火把,陈则铭上前几步,挡住他,“等等,我去找万岁!这样一把火烧了,干净是干净了,痛快是痛快了,可天下百姓会怎么说,悠悠之口怎么堵得住!”
杜进澹见他执迷不悟,冷冷道:“你这是引火烧身。”说着抽出那兵士手中火把,仍到了柴堆上。
陈则铭跺足,“大人!!”
杜进澹道:“这火一时半会还不至于把屋子烧塌,万岁还未走远,也许你快点还来得及。”陈则铭怒目看了杜进澹一眼,朝皇帝离开的方向奔了过去。
跑了几步,回身一看,宫门前的火焰已经燃了起来,光影跳动,妩媚异常。门内尖叫声,哭泣声,咒骂声,在院里起伏不断,喧闹如沸,敲门声直如擂鼓一般,捶得人心中一跳一跳,不得安宁。
火光外一队队的兵士们正用不断泼水的方式隔断火势往外蔓延,一组接一组井然有序。
杜进澹背向着自己,孤身而立,冷静又残酷的负手站在队外,脚下阴影拖得巨大无比,在火光摇摆时,竟显出如妖兽般的狰狞之姿。
陈则铭骇然。
待半路追上皇帝,皇帝淡淡扫了他一眼,并不意外,只道:“明日一早还有一战,将军先休息去吧。”
陈则铭跟在他身后,道:“万岁,那太……”
皇帝打断他话道,“杨如钦只策反了一路中军,还有近四万敌人在城外,他们不知晓朝亲王麾下已叛,但今夜之火想必会烧个整夜,这样大的火势,城外也看得到,难免会有所提防。明日天一亮,将军即可率军进攻。殿前司有二万人,均归将军调度,待战时与杨如钦来个前后夹击,将损失控制在最小……毕竟这都是朕的兵将,是用来打匈奴人,不是用来自残的。”
这战前部属他说来条理清晰,安排周全,显是早想好的,按理推之,后宫之火想必也是深思数虑的后果。陈则铭心中更急,低头应允之后,又道:“臣有一言不得不说……”
皇帝皱眉,“有话明日再说。”
陈则铭脱口道:“等到明日便全烧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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