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梅子黄时雨
净薇摇着头,看着他将照片扔下,看着他冲了出去,她跑向门口:“靖风——”她从未如此唤过他的名字,此时叫来却是如此的顺口,仿佛已经叫了千遍百遍似的。她要跟他解释,跟他解释,她与萧扬什么事情也没有,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样子的——
江南恨 第22章 山烟万缕
赫连靖风怒气攻心,自然是没有听见她的叫唤。三步并作两步的已下了楼。今日正好是彭定力当值,见赫连靖风回了楼,还以为不会再出外了,正与同僚找了个空挡抽支烟。这才刚点燃,便见大少怒气冲冲的下来了,忙一把扔了,迎了上去。刚想唤一声:“大少。”只听赫连靖风已冷冷的吩咐道:“备车,回军中。”那专用的汽车本才刚熄火,这时他这么一吩咐,彭定力忙拉开了后门,请他坐了进去。他见赫连靖风一副森然的样子,自然知道大少现在在气头上,再加上这连日来脾气也不好,可没有那个胆子敢撞在枪头上,也赶忙钻进了前头的副坐上,嘱咐司机开车。
净薇在后面唤着他的名字,一直追着他到了楼梯口。却已然不见他的踪迹了,只听他传来的:“备车,回军中”的声音。她只觉着无比的慌乱,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想要把他给截住,要解释给他听。喜鹊却是吓坏了,从小到大,哪里见过小姐这种惊慌失措的样子。见她手忙脚乱的要冲下楼去,忙一把扯住了她:“小姐,你不当心自己,也要当心肚子里的小少爷啊!”净薇本是一片混乱,被她这么一说,望着长长的,陡峭的阶梯,恍如菩提guàn顶般清醒了过来。
因已是夜晚,又是冬天的,园子里早已静下来了。此时车子发动的声音便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是的,就算她现在追出去,也是追不住车子的。她猛得像是泄了气似的,只觉全身软棉棉的。他终究是误会她了。朝夕相处,日夜相对,恩爱缠绵,却抵不过这几张小小的照片。
喜鹊扶着她,安慰着道:“小姐,先回房吧。大少估计是误会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你与他好好解释一下就好了。”她虽然具体不知道何事情,但看方才憋了一眼,看见照片上的萧扬,估摸着大少是误会了。或许喜鹊说的也对,他现在正气头上,就算她细细解释给他听,他若是不肯听,也是无用的。喜鹊在江南府邸看惯了姨太太们撒娇讨宠的手段,一边扶净薇回房内,一边说道:“小姐啊,等大少气下去些了,你就跟他撒撒娇,说说话,包管他啊,马上就忘了这件事情。不要老是对大少不冷不热的——不是我这个做丫头的说你,大少对你已经够好的了,你还图什么啊?”平日里,净薇不大理会喜鹊的唠叨话的,听过就好了。此时却仿佛被敲醒了似的,是的,他对她这么好了,她还要什么呢?她轻轻抚着腹部,嘴角荡开了微笑。
喜鹊不知小姐究竟是怎么了,胃口竟然又好了起来,一早便嘱咐了要喝香米粥。喜鹊见她兴致这么好,忙安排了听差的去厨房让人准备。一会儿工夫,听差就已经端了上来。净薇倒是将准备的吃了十之七八。这已是不易的,平日里啊,就算大少左哄右骗的,她至多也只能吃一点。一连两日,皆是如此,将厨房准备的正餐,点心,补品什么的多多少少吃了。连丫头香兰在厨房回来后跟喜鹊打趣道:“喜鹊姐,厨房里的师傅这两日可总算是放下心了。前些日子啊,每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惹恼了大少,给活活赶出去。”说完啊,还从背后端出了一盆西点,说是厨房师傅犒劳喜鹊的。喜鹊将这事情说于净薇听,倒把她给说笑了。
第三日,净薇起身已然是迟了,见太阳大好,便下了楼到花房里。那花房三面玻璃的,被太阳一照,浑身懒洋洋的,只觉得无比的舒适。听差很快便送上了西式的蛋糕和牛乳,以及一大盘的手工饼干。她喝了一口,配了蛋糕,倒也觉得可口。懒懒散散的无事,只觉着无聊,便吩咐垂手站立在一旁的听差,却取几份报纸来。那听差应了一声,便下了去。她前几日恍恍惚惚的,已有好些天没看报纸了,若平时赫连靖风在的话,读到报上什么有趣的事情,便会念与她听,好笑之处,两人总忍不住呵呵而笑,其间温馨动人之处,此时方能一一体会。
听差很快便回了来,递上了好几张报纸。她随手拿起一张,粗粗看了一会儿,也无特别关注之处,便又随手拿了另一张,只见上面一个偌大的黑字标题:北地今日正式向西部宣战!底下的小字写了赫连靖风督军已于前日正式发兵,今日已于国内外媒体正式向西部的曾泰宪宣战——密密麻麻的一堆,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净薇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下子无法反应过来。他出兵西部,却从未对她说过一字半语的。她对军中的事情无半点兴趣,所以她向来是从不过问军中的任何事情。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连说也未跟她说就这么去了战场,且枪淋弹雨的,她只觉着无比的难过与担心。连杯中的牛乳晃了出来,流到了细嫩的手背上,也不觉着疼。
就这么恍惚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喜鹊脸sè苍白的跑了进来,刚想跟她说大少的消息,却见她一脸的茫然无助,心里才了然小姐已经知道了。那牛乳倒了大半在地毯上,湿碌碌的一片。盘里的蛋糕和饼干仿佛连动也没有动过。风从窗逢里,从门缝里透进来,依稀带着冰凉的冷意。
日子还是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流淌在文字间,消失在睡梦中——他离去竟已经有两个月了,唯一能证明他已经离去两个月的便是她的肚子,自他离去后,便开始大了起来,且一天比一天大了。这些日子中,只偶尔接到过张立等侍从打过来的电话,只是报平安而已。她自然知道他是平安的,也是意气风发的,一连两个月,已经使得西部大军节节败退了。他本来就计划周全,趁南方在争权时,攻打西部,因曾泰宪的女婿即南方的段旭德和老大段旭仁相持不下,对西部增援一事,根本达不成一致意见。对于段旭仁来说,是绝对不会出兵帮西部的曾泰宪的,所谓养虎为患,若是帮他挡了北地的进攻,他日曾泰宪与段旭德一联手,哪里还会有他立足之处。若是段旭德执意要出兵,那么对于南方的大权,他这辈子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了。他是那么识得人心,那么懂得权谋的,趁这么好的时机,已连拿了西部四个省了,并且把曾泰宪赶到了偏远之地,只要南方大权还未定下,那么拿下西部指日可待了。
净薇看着报纸,模模糊糊想起成亲以前,她对他的了解只来自报纸和人们的口头之说,依稀还记得当时南方对他的传闻是:年少英雄。是的,他是年少了得的,自十九岁从军磨练以来,便是他领着北地八省的军队,为北地立下了赫赫战功。这次又快平了西部,怕是过不了多久,以他的雄心壮志,不会仅仅局限于此吧。想着想着,她总有些恐慌。虽然是隐隐约约的,但总是存在的。她有些害怕,总不愿意往深处去想。
靖琪倒是放了学,一早便过来了,她是个体贴的好妹子。知道大哥走后,净薇会无聊,有空便过来陪着。说说体己话,聊聊府内的事情,有事情又会谈谈净薇腹中孩子的事情。虽然靖琪云英未嫁的,但却是极喜欢小孩的,老是嚷嚷着要当姑姑了。平日里,看到小孩子用的可爱的玩意,也会三不五时的买来,说是放着,等生下来就可以用了。净薇也是颇为关心她与楚天磊的事情的,但每次开了个口,靖琪便红臊着脸,一副小女儿的娇态。但从字里行间,靖琪的眉角眼梢,估计那位楚天磊对她也是有些意思的。净薇那日见了楚天磊,一表人才又风度翩翩的,与靖琪真是一对可人儿。她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赫连靖风成的的亲,虽然婚后两人颇和谐的,但一遇到事情,到底是不如两情相悦般信任彼此,就好比这次的照片的事情。她暗暗希望靖琪可以心想事成,如意美满。
四姨太,六姨太,八姨太等人也是来的颇勤的。七姨太老是病着,也不方便过来,但也经常打发了丫头过来问好。四姨太和六姨太又是过来人,一过来,多多少少讲些要怀孕注意的事情给净薇听,又或者是说些笑话解解闷。日子也还是比她想象中要好打发些。
八姨太过来则更是好,两人谈事情也不客套。八姨太是个极聪明的人,见大少走后,净薇茶饭不思的,说起大少又一副少有的娇媚之态,全然不复平日的从容样子,哪里会有不知的道理。她自那次事情后,就把净薇当自个儿妹子般,如今见了她的样子,心中是说不出的开心又有一些莫明奇怪的担忧。开心的是,她与大少两情相悦的。但她入督军府邸也有好些个年头了,也见惯了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的性子,哪个不是风流倜傥,处处留情的。大少现在对净薇是宝贝到了心肝,但难保有一日会——净薇是个水晶心玻璃肝的人,她若是付出了便是付出了,陷入进去了便是陷入了,哪怕飞蛾扑火,哪怕粉身碎骨,也回不了头了的。人一旦付出了,便会要求同样的回报的。若是得不到,或是一旦受了伤,怕是会永无可挽回的。
这日,八姨太也正好过来了,听差的送来的茶点。两人便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已近春节,府里需要打点的地方很多。郑管事虽然帮她挡了许多事情,但还是免不了有一些要来请示她的。所以净薇也微微聊起了一些,询问了八姨太关于老督军在时的安排。那屋内通了暖气管子,极为暖和的。但净薇总觉的莫明奇妙的不对劲,浑身发冷的,坐立不安,眼皮老是跳个不停,仿佛有事情发生似的。
才说着,彭定力便出现在花房门口了。听差的拉开了玻璃门,彭定力进了来,远远的站着,喊了一声:“少夫人。”赫连靖风出兵后,有大部分的侍从随了他去了前线,彭定力倒是被留了下来。净薇抬起头,道:“什么事情?”彭定力看了一下四周的听差,仿佛极为犹豫,一会儿才道:“您先别急。大少,大少他——”净薇哪里能不急,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整个人似乎摇摇欲坠似的:“大少他如何了啊?”彭定力忙道:“少夫人你先别急。刚刚孔秘书长挂了电话来,说是大少受了伤——”“受了伤,严不严重?”彭定力答道:“孔秘书长电话里没说,应该是不要紧的。”
净薇心里只觉扑通乱跳,他受伤了,他受伤了,脑中仿佛快要晕眩了似的,只有这么一个意识了。好半天,才冷静了下来,吩咐彭定力道:“快给我挂电话去前线。”电话自然是接通的,却是张立接的,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净薇益发觉得事情严重了,她已什么也顾不了了,只知道赫连靖风受了伤了,生死未卜的。她呆呆的拿着一挂断的听筒,半晌不知道怎么办,连喜鹊接过她手中的电话,挂上了,也浑然不觉的。
喜鹊倒是怕了,忙吩咐香兰去拧了条热毛巾。香兰手脚利索的,很快便拿了过来。喜鹊接过,细细的帮净薇搽了脸。净薇被热毛巾一烫,这才回过了神,站了起来,盯着彭定力道:“给我备车,我要去看大少。”彭定力却是呆了一呆:“去前线?”他到底是老兵,很快便理出了头绪:“不行,少夫人。您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去的。”净薇坚定的看着他:“给我备车。”她虽然极少如此吩咐别人,但与身俱来的贵气还是让彭定力觉得有种抗拒不了的威严。他慌道:“实在不行,少夫人,你若是这么去了,大少会把我给毙了的。”净薇看了看他,微微扯出了一个笑容,但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静静的道:“你若是不去安排,我让人现在就绑了你。”
彭定力到底还是去备车了。喜鹊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还在道:“小姐,你不能去的。”净薇没有搭话,只是瞧了外面。八姨太没有劝阻她,只嘱咐道:“路上小心。无论发生何事,要当心腹中的孩子。”
因是临近年关,虽然前线战事不休,但老百姓这些年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战火不停的日子,所以赶集的还是出来赶集,采购年货的还是出来采购年货,一路上也颇为热闹。若不是知道战争之事,还真有一种天下太平的错觉。从安阳到赫连靖风驻扎的小镇平川,有将近八百公里的距离,车子行使的再快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再上净薇的身体状况,司机根本不敢驶快,只是保持平稳的速度。彭定力安排了三辆车,一前一后这么拥着。
自有了身孕后,净薇也未如此的乘过车子,本来她的孕吐已经大好了,但一路这么颠簸下来,她又开始呕吐了起来。彭定力当真是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万一,根本不敢太赶时间。直到了第三日,方才到了驻扎的平川小镇。虽然是北地军队的驻扎之地,但大部分军队已进入西部四省了,所以这里也只是作战安排之所。赫连靖风和随从便住在平川一个富家的别院里。
孔家钟和张立等人自然是早已知道少夫人赶来一事。早早的等在了门口。见净薇的车子停了下来,忙上前替她开了门。净薇本就心急如火,路上又耽搁了这么久,所以一下了车便问道:“大少究竟如何了?”孔家钟和张立对视了一眼,也不知从何说起,如何讲清楚。只回道:“大少在房内歇着,少夫人看了自然明白了。”说着便将净薇迎了进去。
一直到了赫连靖风休息的房间,帮净薇推开了门,这才没有跟进去。净薇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走近,就怕将他吵醒。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一条被子,一动不动的。那屋内是暖和的,但她却手脚冰冷,冷的都快麻掉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才一刹那的光景,她终于看见了他的脸,苍白憔悴的,嘴chún也没有什么血sè。那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有了定格。眼眶里蓄积已久的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起,终于发挥了它的破坏力,不停的掉落下来,不仅将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了,就连她的心也全部给湿透了。
江南恨 第23章 风回雪舞
才两月的光景,他竟憔悴如斯了。那浓眉紧皱了,嘴chún微微挽着,仿佛睡梦中也有极不开心之事情困扰着。她轻轻伸出手去,慢慢的抚上了他的额头,见他皱着的眉头,有种想帮他抚平的冲动。几日来的提心吊胆,几月来的相思如cháo,此刻都化作了眼中的水滴,如同珍珠般滑落下来。
看着他的睡容,听着他的呼吸,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她才发觉,他是平安的,至少他还活着,什么也不重要了,只要他在她身边。生生世世也只不过是几个刹那而已。她什么也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北地与江南,什么政治联姻,什么的什么,她也不在乎,不理会了。她只要他在身边,在她与孩子的身边。
她低低的,如同梦话般呓语道:“靖风,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吗?”她边说边拉着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你摸摸看,是不是比你离去的时候大好多啊?我现在每日不在需要你哄我就可以吃许多补品了。因为我告诉自己我是为我们的孩子吃的,只要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让我吃什么我也愿意。”
那屋里也是通着暖气的,但他的手却还是冰凉的,她双手捧了起来,一边帮搓手,边凑到嘴边呵着热气:“你不想我吗?一点点也不想吗?为什么连一个电话也不打回来?你知道吗?我每日每日的守在电话旁边,就是为着你的电话。你却每次只让孔秘书来报平安。你当真一点也不想我吗?”
“你还不醒来吗?那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哦!这辈子我只说一次,你不肯醒来听,以后可是听不到了,可不要后悔哦。你一直叫我小骗子—— 其实你才是个大骗子,因为——你也骗走了我同样重要的东西。你难道一点也没有察觉吗?还为了几张照片就来说也不说就来了前线——”
他其实早已醒着了,因伤口刺痛的关系,这几日来他都是浅眠的。她一走近床边,他就闻到了她身上似兰非兰的香气,那么的熟悉,仿佛带着莫名的魔力似的,无论在哪里,无论多远,他一闻就能清楚的分辨出来。他是狂喜的,却又是余怒未消的,气她,恨她,但这两个月来又尝尽了相思之苦。自他与她成亲以来,哪里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就算当时赫连靖雷和赫连靖哲的事情,他一平了乱就马上去接她了。虽然派了彭定力留在她旁边,美曰其名是保护她,其实只是为了让彭定力每日里将她的事情一一禀告给他而已。堂堂一个北地的督军府邸,侍从又何止百人,又何必一定要留下他身边的人呢。
方才摸着她的肚子,他真有一股让人把彭定力拉出去揍一顿的冲动。在每日的电话里只告诉他净薇的肚子大一点点而已,他刚刚一碰,哪里是一点点,简直比球还要大了。他本来是想装一下就醒过来的,却听她在耳边缠绵婉转的说话,那语气既娇又媚,又撒娇又责怪的,他与她做了一年的夫妻也是从未听过的,只想着再听一小会儿。那里知道她竟说了他做梦也意想不到的话,他简直不敢相信,她也是喜欢他的,也是爱着他的就如同他喜欢她,他爱着她一样。他只觉得飘飘然然的仿佛在云端,在梦境中,虽然她的声音低低切切的响在耳边,但因为太过于美好了,总觉得像在甜美的梦中。
净薇又哪里知道他在装睡,喃喃了半天,明知道他也不可能听到,但她由于这几日太过于担心了,那种心急如焚,焦躁不安的心绪太过于强烈了,她这辈子从未有种如此强烈的感觉,只盼着他平安,以至于见着他真的平安,竟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了。他还是不醒,明知他有伤在身,她有些爱怜又有些气恼了,气恼他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将他的手放在嘴里,轻轻的用贝齿咬了一口,说道:“你若是还不肯醒来,我要你好看。”
赫连靖风略略吃痛,也正好乘机醒来,沙哑的道:“我们的督军夫人准备谋杀亲夫啊!”她吃惊的抬起了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又开心万分,一瞬间,当真有万般表情,千般神态。有几滴泪还依旧挂在香腮上,如同花凝晓露般。只见他正柔柔的看着她,虽然神sè憔悴的,但眼里却闪过奇异的光彩,那么的滚烫而热烈。她马上反应了过来,他听到她的话了,什么都听到了。她只觉的脸上燥热,连眼神往哪里摆也不知道了。只见他笑着,止不住的笑着,用手抚摩着她的下鄂,玉脂般的光滑圆润,如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将她的头轻移了过来,直直的望着她,仿佛要望进那灵魂深处般。她也这么静静的望着他,时间好似在这一瞬间已经停止了似的,天长地久,天荒地老,也只不过是一个恍惚。
他轻轻,慢慢的靠了近了,那熟悉的,他特有的味道是如此的浓烈,仿佛就在府邸的房内,从未别离过一般。他低低,柔柔的吻了上来,在她chún上辗转吸吮,如此的急切,如此的热烈,如此的悸动,如此的沉醉,仿佛已是等了几个世纪般久远。她身子一软,只觉得这感觉熟悉到了极点,情迷意乱的,不能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这才略略的离开了,像是有一丝的歉意,又更像是狂乱的欢喜,双目中深情无限,只是看着她。
她用手轻捶了他一下,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她亦嗔亦怒的模样,娇俏撩人,加上连日赶路,虽然彭定力里里外外照顾周详的,但依旧风尘仆仆的,赫连靖风心里怜爱无比。他想用双手搂着她,好好温存一番,哪里知道刚一用力,就牵扯到了左臂上的伤口,虽极力忍着,没有呼痛出声,她却从他哑忍的表情看出了不寻常,忙用手压着他,不让他起身。刚才意乱情迷没有在意,此时却是惊了起来,忙道:“怎么了,扯到伤口了吗?在哪里,让我看看。”他虽然是痛着的,见她如此的关切,那疼痛如同在一刹那就减轻了大半似的。他笑着安慰她道:“不碍事的。一点小伤。也不知道下面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胡乱挂电话给你了。”其实他知道,就算不挂电话,她也会从报纸上得知的。
左肩上受了枪伤,绑着厚厚的绷带,那血依稀从裂开的伤口微微渗了出来。净薇看着,只觉得酸酸的,那眼底的水气仿佛又要凝聚在一起了。她用手极轻极轻的摸着,如此的小心翼翼又留恋万分的,仿佛那里是羲世奇珍似的。赫连靖风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起伏不平的振动,像是如歌的行板,高低渐次,奏出一首欢快欲发的乐曲。他只低低的道:“真的不碍事的。是小伤罢了。”小伤罢了,若真的是小伤,张立等人怎会挂电话回府。他只是在安慰她罢了。他见她一脸的不相信,便又笑了,忍不住仰起头在她的发际、耳畔轻轻点吻,道:“真的!只是流了一些血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军医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动了。”她还是将信将疑的。
他怕她担心,便移开了话题,抚摩着她的肚子道:“可累了?”净薇微微一笑,道:“还好。”说不累是骗人的,但又怕他生病之余还要为她担心。“他很顽皮,会踢人的——”才说话间,只觉肚子里的小鬼仿佛感应了她说的话,配合的动了一下。他却是满脸的吃惊和喜悦,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道:“真的,他真的会动。”哪里像个统军数十万的司令,就同天底下千千万万的父亲一样,快活无比的。
孔家钟和张立在外面守着,见天sè越来越黑,房内也无动静,就知道大少和夫人已然和好了。他们陪在赫连靖风身边最久,又都是机灵之人,哪里会不知道大少这些日子,冲锋陷阵,身先士卒的,就算大胜了,也是郁郁寡欢,难以畅快的,还不都是为了少夫人。如今少夫人听了大少受伤的消息,怀着身孕千里迢迢的从府邸赶来,关切之情又溢于脸表的,大少见了就算再生气怕也是早已烟消云散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孔家钟道:“大少如此在意少夫人,怕以后的事情还要难办了。”张立也深有同感,看着他道:“听说军中的几个大将与大少会议频频的,估计不会只拿下西部这么简单吧。”孔家钟没有接话,笑了笑,却转了话题:“你我啊,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啊。只希望这次大少受伤,能让西部的曾泰宪中计就好了啊了。”正说话间,底下的侍从过来,道:“秘书长,总长,大少的药和晚膳安排好了。”
孔家钟点了点头,转身敲了敲门,只听赫连靖风道:“什么事情?”孔家钟答道:“大少,该用膳点了。” 赫连靖风道:“拿进来吧。”孔家钟推开了门,嘱咐侍从将药和晚膳一一排好。那本是听差的事情,但在前线人手从简,他也就与张立接了手。
净薇已然洗过了澡,头发也已吹干了,就坐在床沿上。赫连靖风也起了身,半躺在床上,右手正拿着象牙梳子,正帮忙打理。见他们进来,也不避讳。孔家钟等人哪里敢打扰,忙命人匆匆的摆好,便告退了出来。净薇等众人出去后这才脸红耳赤的接过他的梳子道:“不用帮忙,我自己来。”赫连靖风微微笑着道:“我这个手又没有受伤。医生说了要适当的活动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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