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夜话之短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飘来飘去的影
这天,方俪姝和柳韵又拌嘴了,无非一些jī毛蒜皮的小事,方俪姝洗了很多衣服,衣架不够用了,看到阳台晾衣架上有很多空置的衣架,就随手拿了几个用,不料那天柳韵也洗衣服,她眼尖,说方俪姝你怎么用我的衣架,把你的衣服拿下来,我不给你用。方俪姝说,我还以为是卢飘飘走时落下的呢,早知道是你的我才不用。说完,把衣服抖落下来,跑去宿舍楼小区门口的超市买去了。
女人就爱在一些小事里斗来斗去,柳韵给了方俪姝个没脸,方俪姝本来觉得没什么,甚而有些好笑,但后来越想越生气,这只小狐狸,我怎么能败给你?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她看到柳韵的工作证落在桌上,拿起来打开窗子就扔下去,方俪姝趴在窗台上看到那薄如纸片的工作证飘飘乎乎落在草丛里隐没不见了,她鼻子里“哼”地一笑,心中那口憋闷之气也舒了出来。
宿舍小区门口停有两辆班车,方俪姝透过窗子看到柳韵坐在后面那辆靠窗的位置上,她不想看见她,就去乘前面那一辆。
7点40分,班车准时到达公司门口,柳韵先于方俪姝下车,方俪姝走下车的时候柳韵已经被保安拦截在大门口了,拦截她的保安是李达龙,方俪姝远远地看见他们交谈了几句,然后柳韵随李达龙进了安保室。按照公司规定,工作人员必须持工作证刷卡进公司,除了刚到来还未发放工作证的新员工,但新员工在领到工作证之前是需要登记的,柳韵虽是老员工,但工作证没带在身上,也得登记。模模糊糊的窗子里,柳韵和李达龙说笑着,很开心的样子,方俪姝顿生了醋意,她知道她不该这样的,她和李达龙的关系没有一丁点的感情成分,这是何苦呢?她努力说服自己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但醋意仍不受控制往上涌。
补办一个工作证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一星期里,柳韵每天登记上班,一来二去,和李达龙混熟了。
星期六的晚上,柳韵打扮地很漂亮,长发披肩,紧身衣裤包裹住她小巧玲珑的身子,高高的尖头皮鞋更加性感,浓郁扑鼻的香水味是一种诱惑,她挎上包包,神采飞扬地出门去了、、、、、、
这是方俪姝最后一次见柳韵,之后,这个如小狐狸般的女孩再也没回来、、、、、、
“这里怪怪的。”有一晚方俪姝站在走廊里环顾201寝室自语道,“我想我也该走了。”话一出口,她立马感到不对经,什么走!是离开!也不对,反正都怪怪的。
晚饭后,方俪姝打了一通电话,“筱珠啊,干什么了?”电话那头是个银铃般的女声,“忙呗。你呢?在干什么?”“在寝室啊,闲的无聊。我拜托你一件事啊,我想租房住,你认识的人多,帮我打听打听,贵点儿不要紧,关键条件要好。”“行啊,这件事包我身上,宿舍住得不开心啊?”“何止不开心啊,简直心惊胆颤。”“出什么事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以后再说给你听,自从来了这里过得跟电视剧一样。”“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如果实在住不下去就先搬来我这里好了,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何止是非那么简单。”“好,下次见面我就听听你的宿舍历险记,先挂了哈,顾客很多。”“拜拜。”
筱珠,全名李筱珠,是方俪姝最好的朋友,在本市最繁华的地段开理发店。
10点的时候,方俪姝洗完澡,就在她准备上床睡觉时,门被敲响了,方俪姝纳奇,这么晚了,是谁?宿舍向来没有访客的,她带着疑问去开门,期间敲门声不间断地响,“咚咚咚咚咚、、、、、、”轻轻的,像小孩子的恶作剧一样。“谁啊?”她说着打开了门,声控灯仿佛这时才亮起来,方俪姝看到门外空空如也,她朝楼梯处望了望,也没人,于是,她赶紧关上门,回房间去了。方俪姝忙忙地躺下,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她希望那奇怪的敲门声不要再响起来,那奇怪的敲门声果真没再响起来。
就在方俪姝的心跳逐渐平息的时候,一股迷醉的香水味钻进她的鼻孔,香水?好熟悉的味道啊!她好像从哪里闻过,她本人是从不喷香水的,那是诱惑男人的气味,而她,不需要通过气味来抓住男人那颗花心。香水味愈来愈浓了,不,不光是香水味,还有腥腥的味道,不是鱼的腥味,是血的腥味。这是怎么回事?方俪姝打开窗户,企图让风把这莫名其妙的味道带走,可是外面一丝风也没有,方俪姝把胳膊伸出窗外,真的没有一丝风。这时,一个白sè的东西翻滚着进入她的眼帘,那东西好似是从楼底一路翻滚着升上来的,没有风,它却好似被风吹着飞到半空,翻滚着,慢慢翻滚着。是什么?方俪姝看着那东西,是、、、、、、工作证!对!是工作证,被她扔下去的工作证,柳韵的工作证!方俪姝嘭的关上窗户,那诡秘的工作证落下去了,就像那天一样,飘飘忽忽落下去,隐没在草丛里。
方俪姝拉上了窗帘,她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诡异极了。灯突然又灭了,屋里瞬间被黑暗充斥,方俪姝发出短促的惊叫,跌坐在床上,黑暗的一角响起抽屉拉开的声音,紧接着哗啦啦一阵响,似乎有人找东西,是有人,那人一边翻找一边说,我的工作证呢?我的工作证呢?柳韵!方俪姝听出来了,是柳韵。“柳韵?你怎么进来的?”方俪姝问。柳韵没有回答,黑暗中她气恼地踢翻了垃圾桶,接着,方俪姝听到她又把衣橱打开了。不正常,这么黑,她怎么看得见?方俪姝突然想起来,她扔掉柳韵工作证的那天,晚上下班后,柳韵就是这么急三火四地找,先是翻抽屉,再是气急败坏地踢垃圾桶,然后又翻衣橱,一切都像情景再现,那么接下来,她该问她了,“方俪姝,你看见我的工作证了吗?”“方俪姝,你看见我的工作证了吗?”她果真问了!方俪姝没有回答,而上次,她是回答了的,她说:“没有啊。”难道我们不在一个时空吗?方俪姝手指哆嗦着,按亮了床头的台灯、、、、、、寝室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抽屉和衣橱关闭着,垃圾桶好端端立在那里。
柳韵是不是已经死了?方俪姝皱眉推想,难道她的死与工作证有关?
宿舍方俪姝是不敢待下去了,她拨通了李达龙的电话、、、、、、
乡村夜话之短篇 第14章 畸形的心(五)
方俪姝坐在李达龙车里的时候已经午夜了。好可怕啊,闹鬼了。方俪姝说,她仍处于惊恐之中。 李达龙神情有点儿不耐烦,说深更半夜你闹什么!这世上哪有鬼,我怎么从没见过鬼。方俪姝受到训斥,满心委屈,说鬼怕恶人喽,你是恶人嘛。李达龙说我是恶人你还上我的车,下去!说完,真的把车停在了路边。方俪姝看着他,委屈,愤怒,惊讶交织其中。下去啊。李达龙催促。方俪姝仍坐着不动,眼里泛起点点泪花,她突然扑倒李达龙身上狂热地吻他,sāo货。李达龙骂了一句,抱住了她。去外面,李达龙说,他下车,把方俪姝从车上抱下来,拽着她向马路旁花遮树隐的深草丛走去、、、、、、
过了很长时间,李达龙从草丛里站起来,他冲着脚下说了句“本来想放过你的,奈何你缠着我。”
白昼交替,白日驱赶了黑暗,还是这个位置,花遮树隐的草丛里,一具尸体平平地躺着,她已死去多时,脖颈上伤口的血yè已停止流动,她死得极为惨烈,她是被割喉的,她,就是方俪姝,她的眼睛睁着,以一种惊讶,不敢相信的眼神凝望着苍穹、、、、、、
李筱珠拨打了方俪姝好几通电话,都提示在关机状态。怎么回事?李筱珠自语着从沙发上坐下来,边吸舔着手里的bàngbàng糖。怎么了?李姐姐。说话的是她的员工红。没事。李筱珠轻描淡写地说。她有两个员工,红和菲,今天是星期一,顾客不是很多,她都交给她俩忙去了,她难得清闲,就想找方俪姝聊聊天,房子的事她已经给她打听到了。
李筱珠也是个时尚靓丽的女孩,她有白白的皮肤,细长妩媚的丹凤眼,金黄的头发(当然是染的),细挑的身材,由于职业的原因,使她身上始终环绕一股风尘气息。她是本市人,从18岁开始学美发,凭着努力,24岁那年开了属于自己的店,她手艺好,待人热情,生意一直不错,美发是个辛苦行业,店开了快四年,她四年如一日,青春在她舞动的剪刀下悄悄溜走,她的情感区是空白的,却忍受着世俗对她这一行业的偏见,有年龄大的女顾客甚至会说,李小姐,你都28岁了,还不结婚,谈了不少男朋友了吧。李筱珠并不生气,她说,阿姨,您看我哪有时间谈朋友啊,为了你们的美丽,我宁可不谈朋友。同行中有不少男人追求她,但她对那些油头粉面,浑身香水味的男人并不感冒。
“今天的天气真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李筱珠说。
“作起诗来了李姐姐。”红说。
李筱珠郎朗一笑,说:“是啊,现在我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去了,有事打电话哈。”她挎上包包,走出店门,开着自己的红sè轿车找方俪姝去了。
方俪姝曾是她的顾客,两年前的一个星期天下午,方俪姝来她店里做头发,那时方俪姝还是个学生,人很清纯,她要做一个拉直的简单发型,拉直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在这冗长无聊的时间里,李筱珠一直陪她说话,两人很投缘,再加上李筱珠绝妙的手艺,方俪姝成了这里的常客,渐渐地成为朋友,一直到现在还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其实方俪姝已经26岁了,只比李筱珠小两岁,但她苦恼年龄的增长,除了李筱珠,她对谁都说自己24岁。
“什么?她两天没来上班了?”
招聘办公室里坐着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培训部的赵老师,方俪姝无缘无故旷工两天,电话也打不通,领导让她暂时顶岗。她回答李筱珠说:“是啊,她两天没来了,我们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李筱珠从办公室出来,经过安保室的时候看到一个保安在外面站岗,她走过去,问:“小兄弟,你认识方俪姝吗?”
站岗的是阿三,他最喜欢和美女说话了,看到李筱珠那么光彩照人,他立马jīng神起来,说:“当然认识了,她和姐姐你一样漂亮,不,不如你漂亮。”
李筱珠被他蜜一般的话逗笑了,说:“哎呀,你可真会说话。谢谢你的夸奖了,她两天没来上班了吗?是不是和谁吵过架?”
阿三说:“她是两天没来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在班上她好像没和别人吵架啊。”
“哦。”李筱珠点了点头,很失望的样子。
“我和她不熟,达龙哥和她还算熟,达龙哥,出来一下!”阿三扯着嗓子朝安保室叫李达龙。
李达龙出来了,他那英俊的面容和高大的身姿让李筱珠眼睛为之一亮,但她马上恢复常态,说:“你和方俪姝很熟?”
“你是她什么人?”李达龙问,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
“我是她朋友,我联系不到她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和她并不熟啊,只是在下雨天送过她一回,就是这样。”李达龙说。
“哦。”李筱珠又失望了,“谢谢,谢谢你们啊。”说完,转身就走。
“美女姐姐再见!”阿三几乎喊到。
李筱珠又被他逗笑了,说:“再见。”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两张名片,一张递给阿三,说:“姐姐是美发师,这是我的名片,小兄弟,想理发找我哦,我给你理一个最帅气的发型。”
“哦!怪不得姐姐那么时尚。我一定光顾。”阿三如获珍宝似的把卡片揣进兜里。
“也给你一张。”她又伸手递向李达龙。
李达龙接过来,看了看,一张玫红sè卡片,上面由黄sè的字写着“尚cháo国际,阿珠美发师”以及广告词,地址,电话号码,电话号码同时也是微信号码,右上角还印有一个美女侧面头像的黑sè剪影。卡片光滑细腻,散发微微香气。
“美女,也给我一张吧?”程的手从窗户里伸出来。
“ok!”
李筱珠回到店里又给方俪姝打电话发信息,但都沉寂如水。
9点钟理发店打烊了,李筱珠关好门窗开车回家,今晚她本来想约上方俪姝再拉上红和菲去唱k的。
红sè轿车拐出繁华的市中心,向城北区驶去。李筱珠不和父母住一起,一年前她用自己的积蓄买了房子,房子在城北区一个中等小区,叫“温馨苑”。市中心与城北区之间是一段冷寂的地域,这里条条马路特别宽阔,参天大树郁郁葱葱,花园草坪欣欣向荣,没有热闹嘈杂的商业街,只有片片或高或低的居民楼,车辆又稀少,是个非常适合居住的地带。
李筱珠的红sè轿车在马路上疾驰,车内响着音乐,明亮的路灯像明星一样划过,她喜欢这种繁忙后的轻松,以及车速带来的飘逸感。偶然的,在后视镜里,她发现了那辆黑sè轿车,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只有他们两辆车,她已经拐过三条街了,那辆黑sè轿车一直以一定的距离跟着她,她不免诧异,关上音乐,再次加速,还有两个路口就到达温馨苑了。
当李筱珠拐进小区门前的空地时,她听到后面的黑sè轿车“唰”一下开了过去、、、、、、
从此,李筱珠每天回家都注意着后视镜,一连一个星期没有异常,放下心来,庸人自扰,她自嘲道。
这天,天空又飘洒起小雨,一直持续到李筱珠打烊都没有要停的意思。她驶进那段冷寂的区域,开了一段距离后,突然看见一个人站在路边灯柱旁向她招手,那人带着bàng球帽,背着个包,看不出穿什么颜sè的衣服,他想搭便车。职业的习惯使她对陌生人没有多少芥蒂,她没作多少考虑就把车停靠在那人身边。
“谢谢你。”
那人上了车后说。
李筱珠看着他,陡然发现很眼熟,但她记不起来了,她每天见的人太多了。
“看我眼熟吗?”那人说。
李筱珠刚想说什么,口鼻就被那人捂住了,那人力气特别大,李筱珠甚至不能挣扎一下,她,昏死过去。
这个人就是李达龙,他用**迷晕了李筱珠。
李达龙把李筱珠从车里抱出来,抱上了自己的车,他的车停藏在右手边一条叉路上,而他是站在拐角处拦车的,距离他的车只有几米远。他载着李筱珠回了自己家,不是他的楼房,而是他的另一个家——城中村的瓦房。他有两个居所。
当李筱珠睁开眼睛时,满目的昏黄,屋里点着蜡烛,静静悄悄的,气氛非常诡异。她发现她躺在炕上,手脚被绑着,但嘴没有被堵着。“救命啊——”她喊了一声,那个叫李达龙的人进来了,“喊,使劲喊。”他说。李筱珠看着他,说:“我不喊了,喊也没用。”李达龙对她平静的态度深感诧异,说:“你好像不害怕。”“害怕有什么用,要杀就杀。”李筱珠说。李达龙坐在炕沿上,向她俯下身,脸几乎贴在她脸上,说:“你是个优秀的女人,又聪明又能干,我还真舍不得杀你。”“那就放我走么,你放我走,我不会告你的。”李筱珠说。李达龙起身,从炕上下来,两只手臂撑在炕沿,看着她说:“放你走是不能的。我告诉你吧,我杀了、、、、、、”“我不听!我不听!”李筱珠打断他的话,说,“我不听,我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我走吧,我会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当做了一场梦。”李达龙不再说话了,他实在没有耐心听她重复唠叨,他坐回炕沿上,伸出手,摸向李筱珠,李筱珠躲避着那只大手,一直挨蹭到墙壁上,她无路可退了。李达龙开始脱衣服,他从兜里摸出一把匕首,那把抹了好几个白皙脖颈的匕首,然后,挑断了李筱珠脚上的绳子,他满脸邪笑,说:“我们这叫‘游龙戏珠’。”
事后,李筱珠泪水滂沱,李达龙也不再淡定,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李筱珠还是女儿身。“你、、、、、、你,不可能的。”他说。
“混蛋!杀了我吧!”李筱珠骂道。
李达龙没有杀她,他一把搂住了她,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对不起。你嫁给我吧。”
两人最后都平静下来,李达龙给了李筱珠两条路,一是死,二是活,活,但必须嫁给他,并同他远走高飞。
李筱珠看了看这个疯子,选择了第二种。李达龙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就不怕我出去后反悔吗?”李筱珠说。
“我愿意赌。”李达龙郑重地说。
“方俪姝是不是被你杀了?”李筱珠问。
李达龙看着她,没有立刻作出回答。
“你不要顾虑,我敢这么问,就是和你一条心了,我不是答应嫁给你了吗,要是我撒谎,也就不会问了。”李筱珠说。
李达龙点点头,说:“没错,我杀了她。我杀了好几个人,陈秋蝶,柳韵,超市收银员,夜店女,除了陈秋蝶,其他人的尸体还没被发现。”
“你为什么这样?”李筱珠十分不解地问。
“你想听故事吗?关于我的真实的故事。”李达龙说,他的脸上此刻蒙上了黯淡的悲伤之sè。
“你先给我松绑,我的手麻木到没有知觉了。”李筱珠说。
李达龙拿起匕首,把李筱珠手腕上的绳子挑断,他怜惜地揉着她麻木的手,开始他的故事。
从下一章开始,我将讲述李达龙的身世。
乡村夜话之短篇 第15章 畸形的心(六)
1988年的一个寒冬,一对双胞胎男孩出生在一个工人家庭里,这是个一贫如洗的家,孩子的出生带来的是片刻的欢乐,之后便是无尽的忧愁。无奈之下,孩子的父亲决定卖掉一个来减轻家里的负担,他也分不清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随便抱起一个,拿破褥子胡乱一裹,卖给了一个河北人。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当小男孩被那个河北人抱在怀里的一刹那,他就与这个家庭没有任何关系了。
河北人抱着孩子回了家,那是个还算殷实的家,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子嗣,结婚十年了,一直过着二人世界。河北人把买来的孩子抱给老婆看,老婆瞅都不愁一眼,河北人生气了,说:“不下蛋的母jī,让我在村里丢尽了脸,如今抱了个,好好养还不和亲的一样,你可别拗,小心我打你。”
“哼!”女人桃眼一翻,扭过头去。
这是个风sāo入骨的妇人,梳着长长的歪辫,画着弯弯的美毛,涂着红红的口红,修着长长的指甲,品行不端,心地不善,是个气死公爹,骂死公婆的主儿,她的婆婆还真是被她气死的。
河北人又抱孩子给尚在人间的老爹看,老爹把拐棍儿往地上一戳,说:“家门不幸!”
河北人低着头,默默无语,走出门去。
河北人叫史红烈,是个勤劳务实的男人,不光种着地,还做着卖墙画的小买卖,那个年代,卖墙画是很火的一门生意,去批发市场批上一捆,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去外地走街串巷地叫卖。墙画不仅有画,还有地图,世界地图,中国地图,各省地图,样样俱全,画也特别漂亮,有八骏全图,古代四大美女,各种风景画等等,往墙上一贴,再破旧的屋子也有了光彩。
史红烈为了孩子,把买卖耽搁到一边,整整一个冬天,来年的春天,都没有外出。他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史前,他特别疼爱史前,买最贵的nǎi粉,jī蛋、鸭蛋从来不缺。暖春赶走严寒的时候,史红烈抱着史前在村里遛弯,告诉他这是牛,这是羊,这是王家那王八蛋、、、、、、
时间过得很快,酷夏又赶走了暖春,小麦熟了,史红烈不得不放下孩子,去地里割麦子。他老婆桃花女人是从来不下地的,日头足,她怕晒黑了,她会刺绣,一年四季都在刺绣,也挣不了多少钱,不过打发时间,布料和彩线都是从15里地外的一个村子里领回来的,绣完就交上去。村里很多妇女都做这个,可人家都是拿着当副业干,主要还是种地,庄稼一熟,就都跑到地里收庄稼了,她们看不惯桃花女人的好吹懒做,说:“桃儿妹子是个有福的人啊,不用到地里风吹日晒,养的白白净净,就跟那墙画上的四大美女一样,再看看咱们,男人拿着当牛马使唤,晒得跟那黑煤球似的,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都不知道心疼,你说咱们怎么就遇不上红烈那样的男人。”桃花女人知道她们是笑话她呢,冷笑一声说:“我哪有画上那么美啊,你们是不打扮,要是打扮起来,兴许比那画上的还美呢,你们呀,就是不会当女人,女人就该有个女人样,每天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男人看了就心烦,时间一长,表面没啥,心里早换人了。”说完,捋着长辫子,扭着腰枝走了。一席话,戳了这帮老娘们儿的肺管子,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叽叽喳喳研讨开了,“说的有理。”“有理个pì,庄户人家过日子,哪有她那样的。”“就是,她是个什么货,大家都知道。”“听说她和赵铁柱那事儿了吗?”“什么事?”“你傻呀,炕上的事儿呗。”“她就是个破鞋。”“对!听说她当姑娘那会儿就不干净。”“听说,她娘家就因为她作风不正和她断绝来往的。”“可惜了红烈那么好的男人。”“好汉无好妻啊!”“癞汉娶花枝啊!”“什么跟什么呀!”这群老娘们儿说痛快了,方才散去。
史红烈像牛一样在地里干活,把麦子割下来,捆成捆,再装上车,拉到麦场去压,俗称“打场”。毒辣的阳光把他的汗水染成金黄sè,把他本来就不白的皮肤再添一层黑。他恨不得马上干完,这样他就可以回家抱史前了。哄着桃花女人看管史前,还给她买了两条花裙子呢,但他依然不放心。老爹史老头子来地里看了一回,拄着拐棍儿,哆哆嗦嗦的,看着累得不成人样的儿子,心疼地说:“离吧,离吧。”见儿子不搭理他,他又气得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早晚倒霉在一个sè字上。”
史红烈喜欢女人,尤其喜欢漂亮的女人,还是毛楞小子那会儿,他就梦想着娶一个漂亮媳妇,哪怕她不爱干活,当画看也是好的。初见桃花女人的时候,他立刻被她的美貌所吸引。那是个冬天,还是暖冬,有一天傍晚,朋友刚子跑来找他,说西洼村放电影了,《英雄虎胆》,要不要去看,史红烈说去,当然去,他放下吃了一半的晚饭,随刚子去了。刚子说的放电影是露天电影,那个年代,农村还是个家家户户点煤油灯的年代,电视电话,人们压根没听说过,娱乐活动少之又少,唯一的亮点就是露天电影了,哪怕再远,跋涉二十里地也要去,那人多的啊,比过年还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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