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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渡君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下金狐
两个婆子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好了,身量哪里不对,胖了还是哪里瘦了,一般检查完她们都会跟本人说,但罗溪玉这边,却是悄无声息。
之前在韩夫人面前告状的那个嬷嬷走了进来,显然气还没消,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没给什么好脸子:“你就散漫吧,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哼……”说完让人收了红幔。
接着一句话,让正扣着衣襟扣子的罗溪玉吃惊的抬起头。
“准备准备,下个月开始敬茶,这是你第一次,不能有丝毫疏忽,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让我知道你耍花招,肯定有你好受的!”





美人渡君 9第九章
“敬茶”是百花苑的暗语,取自向客人敬茶之时,然后借机兜售自己苑里的姑娘,其实与娼院的接客二字意思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娼院是客人选中姑娘陪睡,百花苑则是客人选中姑娘,买回去之后陪睡,其实过程和结果都异曲同工,只不过后者比前者的名声和身体都干净些而已。
在百花苑,不少姑娘从十四岁已经开始“敬茶”,有的幸运一些,只一次便找到愿意买她的客人,有的则是要不断的“敬茶”,从十四岁一直到十六,其间被无数次淘汰后,才有可能选中一次,这样的姑娘在百花苑也不在少数,选不中的日子极不好过,不仅遭受丫鬟婆子的白眼,且若过了十八岁还没被人买走,那就要被送到倚春楼,也就是娼院,实际上只要过了十六岁还没有被买走,就已经没什么机会了。
提起这个,百花苑的姑娘就没有不怕的,不提倚春楼的恶劣环境,单单一辈子伺候一个男人,和伺候数不尽的男人,就有极大不同的境遇,嫁给富人做小妾,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多少也算是个主子,可是若进了倚春楼,那女子一辈子便被卖入春楼,每日都要接客,直到年老sè衰。
百花苑的婆子也经常拿这一点来敲打那些不听话的姑娘们,这些有如养在香闺的少女,对倚春楼往往是谈之sè变。
所以“敬茶”对姑娘们而言,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因为每一次“敬茶”都意识着是她们出头的日子,甚至还有姑娘会花银子暗暗托人打听客人的情况,以决定她们“敬茶”时的妆容表现,苑子里只要一提起这个,lún不到的羡慕不已,lún到的又都是喜不自禁,又带些惴惴不安。
只除了一个人,就是罗溪玉。一等的姑娘本来就难得,韩夫人一向不会轻易让她们去“敬茶”,出去一次也都会选的有把握的客人,而罗溪玉则更是被她自认为奇货可居,牢牢收在手中,连消息都不外露,十五岁之前是绝不放去“敬茶”的。且她的目标早便画好了范围,毕竟在天宝城能为美人而一掷千金的人,也不过是在那几大势力之中,只等着一个月后放出消息,看客人价钱出的高低罢了,想必这一次定是能让她赚的钵满盆盈,这一举不仅提高了百花苑的名声,而风头至少能压过其它几家苑子两年之久。
当然,如果一切都按照她所想的计划的话。
“小姐,太好了,你终于……能了,我就说嘛,人家伺候的小姐十四岁就都被带出去了,可是小姐你都十六了怎么夫人还不着急,这过了十六的年纪在富人眼里就不新鲜了,到了十八岁连百花苑都留不得,都要被送到倚春楼的,可是,就算小姐琴棋书画诗一样也不jīng,甚至比倚春楼的姑娘还不如,可也不能到倚春楼啊,那地方……”
珊瑚正说着,却被红珠用力拽了下袖子,打断了她的话道:“以小姐的姿容,就算不会珊瑚说的那些诗画,咱们也不怕的,定会有人将小姐买回去,不过,小姐下个月就要见客人了,算算日子也有点紧,将将二十来日,我和珊瑚这次得找婆子好好给小姐准备些好看的衣着服饰。
所以小姐你也不能再懒散下去了,敬茶时的礼仪举止还要重新温习,夫人说不能丢咱百花苑的脸面,以后小姐嫁入了府里,到时我和珊瑚就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了,我们定会助小姐一臂之力,那,小姐,你休息,我们先下去忙了……”一通话平板的说完也不等罗溪玉点头,便拉着珊瑚飞快的离开了。
红珠比珊瑚机灵些,知道小姐从刚才婆子离开就脸sè发白,一语不发,这是心里不舒坦了,这个时候珊瑚说的那些话不是戳小姐心窝子吗,但有些话又不能不说,她只得一口气把要说的说完,这才拉着人走了,给小姐时间自己想想,毕竟对她们而言,跟着小姐是幸运的,虽然时不时被牵连,挨婆子们训,但是像小姐这样对奴婢知冷知热,不为难人,有好吃的一起吃的主子,百花苑里还是不多的。
虽然有时候她们俩心里都有些怨小姐的不争气,但是都没想过要离开她去伺候别人,她始终觉得,小姐并不是婆婆说的朽木不可雕也,她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也并不是做不好,只是可能因为别的一些原因,虽然究竟是什么她不清楚,但想来离开百花苑也许就能好些了。
罗溪玉脸sè有些苍白,之前热出的红晕现在已不见一丝,她抬头见珊瑚和红珠离开,便将手中的书放到一边,虽然对这事儿早有心里准备,但是临到时还是觉得心头发紧,难以接受。
小妾就是现实版的小三,这种上不去台面的身份在百花苑里却是人人羡慕的出路。
但自古没有身份背景被人买来的妾,大多没有好下场,更何况像百花苑这样的地方,正经家风严正的贵府是看不上的,能来的大多是些腰缠万贯的“bào发户”和一些势力的头目,不说bào发户的年纪和家中已有多少房姨娘,但就那个肥耳大肠的样子,加上还有不少心理畸形变态,专门以折磨小妾待婢为乐的,据婆子们说就不在少数,更不提那些原配个个如狼似虎,视家中小妾为眼中钉,弄死一两个在这都不算是犯法。
更不提那些势力的头头,对他们而言女人多的是,既然是买回来的自己用过了,无趣了,就赏给底下的兄弟们,大家一起高兴,根本没有将女人当人看待,一些杀人如麻的就更可怖,最后被凄惨虐杀都有可能。
想到这些,罗溪玉的脸上更不见血sè了,也不敢再想下去,取出了“鸭蛋玉兰”看着那只仍在枝上骄傲的展现出“风雅玉姿”的白玉兰,心情多少好了一些,她目光看向鸭蛋,只见浅绿的蛋体底下有一块白sè指甲大的盈盈白茫,正在里面无意识的飘动,那个就是罗溪玉几年间积攒下的功德,虽然她做的不少,但得到的并不多。
也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恩小惠,又能有多少功德量,且她身上没什么银子,做不了什么更积累功德的事,也不能出百花苑一步,现在能有这些已经不错了。
罗溪玉取来一只瓷瓶,将玉兰花蕊中心的几滴“露水”接到了瓷瓶中,将塞子塞住,此时瓷瓶中已经攒了小半瓶的玉兰露水,她也不清楚这露水从何而来,只是当功德量充裕的时候,露水自然而然的便凝结了出来,一开始她并没有太当回事儿,无意才发现这露水泡茶兑上一两滴,晚上竟是睡得出奇的香,安神效果特别的好,所以她一直用攒下的露水配着一些对身体有益的草药,然后做成蜜丸给婆子家里的小孩子吃,小孩体质弱,功德比大人还要好一些。
这些年她也摸索出这枝玉兰花的用处,鸭蛋里的功德是玉兰花的养份,结出的玉兰果有依赖作用,她每天都要吃一颗,不吃便会心口疼,吃了以后全身舒畅,懒洋洋的不想动,副作用就是皮肉越来越水嫩,也越来越脆弱,看着虽美,却如易碎品,这一点让罗溪玉吃足了苦头,她曾想,如果可以退货的话……
不过也只是想想,心口疼到死的滋味儿挺不好受的。
相比之下玉兰花要好用的多,在不用每天吞它解饥后,罗溪玉便摘下来制成花茶存起来,等到身上有瘀伤疼痛时泡水喝上一杯,第二日便基本好的七七八八,这么好用的东西断没有不存着的道理,所以她的木匣内已经攒了半匣子珠子大圆滚滚的玉兰花茶,颇为好看。
总的来说,这株“鸭蛋玉兰”还是很好用,只是如果它不带那么多的副作用的话。
夜晚,罗溪兰迈进兑好玉兰花瓣的浴桶,用掌大的瓢慢慢往身上舀水,直到身体染上了热水的温暖,这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一身jīng致的冰雪凝脂,用手在玉臂上微微用力捏了一下,便是一个红印,再慢慢加重,一股刺痛感袭来,她立即咬住玉贝强忍,痛触使她有了些汗意,此时放开手红印的地方已经微微有些发青,等明日恐怕就是一块紫了。
无暇的水嫩雪肌上,有着刺目的一点青红,这样简单便能造成的痕迹与效果,便是罗溪兰自己偶而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更不要提那些变态喜欢虐待女人腰缠万贯的教头富商,对那些人而言,她这个身体就仿佛是最好的发泄品,能给那些人带来心理上最满足的快意。
一旦落到这种人手里,可真是生不如死,水珠顺着罗溪兰玉洁的额头脸颊往下淌,经过xiōng前又流入水中,她无所觉般蹙着眉尖想着事儿,半晌才犹豫了下,从桌边摸来一块进来时放好的瓷碗碎片,然后在身上慢慢比对着从哪下手比较不疼,或者还是直接在手腕……
可是比划了半天,却仍是拿不定主意,只有大面积的划伤才有可能再躺半年,否则韩夫人必定会下狠心将她送人,以防自己血本无归,并且那种痛她也受不了,犹豫了几次,手抬起又放下,鼓了几番勇气,最后还是颓然的垂了下来,拿自己的身体生命来做赌可真是最无奈的下下策,看来万不得已也不能用的。
她叹了口气,便一直坐在浴桶之中,微微低着头静静的看着水面,黑而柔亮的长发垂在浴桶边,热水上升的蒸汽里,朦胧的看着仿佛如水中芙蓉一般,这一瞬,美的让人忍不住迸住呼吸,深怕惊醒了这一刻的宁静。
两日后,罗溪玉将安神蜜丸做好,每一粒外面都裹了层酥糖粒,里面掺了蜜和一点玉兰花露水,再加上一些清淡的草药和盖住草药味的橙皮末,也不苦,吃起来酸酸甜甜十分可口,十几粒已经装在了瓷瓶里,正带着珊瑚经过亭廊向婆子们住的阁楼走去。
此时正是盛夏,有不少姑娘奴婢在窗边摇着扇子纳凉,正好能看到这条长廊,在那步履轻盈,行路袅袅婷婷的美人走来的时候,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那个罗溪玉,听说夫人准备让她下个月敬茶呢……”一个黄衫小姐道,“你们说,她这次敬茶是能上呢还是掉呢?”
“谁知道呢,天天摆弄那些汤汤药药的,估计男人闻了那身药味儿也要反胃了吧。”粉衫姑娘佯装不看的摇快了扇子不屑的说,却趁机瞄了一眼。
“听说她什么才艺也没有,还被传什么百花苑第一美人呢,婆子们暗地都道她黑了百花苑的招牌,说不定买下她那个不日便来退货了,到时,呵呵,那可好看了……”黄衫小姐幸灾乐祸道。
“要我说,什么百花苑第一美人,也就皮肤白点,远看着唬人吧,近看那张脸也不怎么样嘛,说不定人家客人还瞧不上她呢?”粉衫姑娘哼了一声道。
……
这女人与女人之间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尤其是美人,甭管有仇没仇,只看不顺眼一个理由就够了。
几个小姐虽说着话,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走在长廊的美人,刻薄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穿戴实在素到极点,几乎到没有点缀,只穿了件衣服,但那一张脸,和那一身是个女人见了都要嫉妒的发疯的冰肌雪肤,粉衫姑娘能昧着良心说出这番话来也实在是不容易。
众人静了下,有人道:“不管里面是不是装了草包,她那张脸到底还挺能骗人的……”
几人闻言悻悻然的撇嘴,却又顶着日头多看了几眼。
这苑子里姑娘小姐们不少,说话声音也没有刻意压制,自然有那么一句半句的传入耳中,罗溪玉仿若没见到般,目不斜视,表情淡然的经过长廊,珊瑚却是听得面孔涨红,跟着小姐转了个弯后,憋不住道:“小姐,她们这些人太过份了,以前都让丫鬟去你这求这个求那个,现在又都幸灾乐祸还背后说小姐坏话,真是可恶,早知道就不帮她们做药膳了,有的还不给钱,还要小姐垫付呢,一个个狼心狗肺的……”珊瑚已经委屈的不行。
这时罗溪玉收起了刚才那副“高冷”神sè,回头好笑的看了珊瑚一眼:“你跟她们置气才yòu稚呢,况且我们当初帮她们也不是图她们这个好那个好的……”
“那小姐,你那么辛苦到底是图什么啊……”珊瑚忍不住问。
罗溪玉装作没听到她的询问,停下脚步催促道:“到了,我不方便过去,你快去把药给婆子送去吧。”
一到关键时刻,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珊瑚不由气愤的跺脚,却没有办法,只得拿了药瓶去婆子屋里了,一会儿的工夫,王婆子便一路走出来,见了罗溪玉脸上带笑的上前,“哎呀,小姐让人支会我一声,我过去拿就行了,还要小姐亲自送过来,怪不好意思的。”
罗溪玉笑笑道:“不必客气,左右我也是没什么事,就顺便在苑子里走走,这就走来了……”
“哎,这都是我那个侄子贪嘴,吃了一次就天天跟我要,我也是厚着脸皮跟小姐求了,没想到小姐答应的这么爽快,这事儿我老婆子记着好呢,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小姐下个月敬茶,都是谁家的老爷公子哥儿,我定会给小姐留意着,小姐就放心吧,断不会坑小姐你的……”
罗溪玉听罢微笑的柔声道谢。
这王婆子可是管着“敬茶”前前后后的杂事呢,这方面最是灵通,就连珊瑚听了都眼前一亮,有王婆子帮忙掌眼,那小姐定是能进个好人家了,至少也能是个正值壮年的……
而在天药大会开市的前一个月,不仅惠州的药商富甲齐聚天宝城,便是周边五湖四海的外来客都已经千里迢迢的到此,以至于天宝城在短短几天内人数就bào增一倍,且各种怪异服饰的人都出现在了天宝城街道上,有一些看着可以说是颇为狰狞可怖,还有一些又有些古里古怪,这些着装奇异的人不时的会经过城街,幸好他们都有自己的规矩,并不与天宝城的人接触,也不闹事,除去这些倒也与往常的一般。
这一日,一行十几人,炎热的天却穿的黑衣,手中还有着古怪的道具,身上挂着些奇怪的珠子,走路时发出一阵阵像铜铃的响声,不知是出自四海的哪一个教派,这些人一出现便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因为他们身上似天生就带着一股yīn冷之气般,光是靠近就能让人觉得胆寒,自动的绕离他们三尺远,他们也并不互相言谈,虽然走在闹市,却是死静一片。
而走在前面那个人,身材瘦高,腰带与其它人不同,乃是赤银之sè,显然是这些人的头领,他的步伐虽然尽管保持不紧不慢,但神sè间却似极为不耐,眼中藏有的冰冷和嗜血,在看向他们时,偶尔闪几闪,那目光仿若下一刻便要忍不住拔刀杀人一般,浑身浓重血腥的杀气掩也掩不住。但又偏偏什么动作也没有。
大概这股让人胆寒不安的气息太过外露,凡是在他们经过的街道,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后退,想要远离这些人所覆盖的yīn冷气息范围内。
那首领似乎也不喜与人接触,在等到所有人自动避开后,才在空旷的地方行走。
但热闹的街市总有意外发生,一个八,九岁大的孩童,手里抓着东西,与人疯闹奔跑间,却是一头撞到了那男人的腿上,然后一个仰倒,手中的瓷瓶掉落在地,从中滚出几颗蜜丸来……




美人渡君 10第十章
天宝城一家偏僻的客栈,几个伙计都战战兢兢往后堂缩,连掌柜都一直待在柜前,没敢上楼去,因今儿个下午突然来了十几个人,将整个客栈都包下了,虽然给的钱相当丰厚,但这些人看着实在有些古怪,虽然话不多,但全身散发的气息淡漠yīn冷,分明是生人勿近的样子,刚才还看到一个黑袍人袍边带血,再配上她们古怪的举动,差点吓死一干伙计。
尤其是那个腰系银带的男子,掌柜现在想来都有点害怕,刚一进来时,那男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大堂处,眼晴直勾勾的盯着他,目中寒意在晚上似还闪着光,就像在一直强忍着什么东西,准备趁人不注意时,突然爆发出来,那股yīn森森的上下上下的在他身上游走的冰冷,让掌柜子毛骨悚然的差点膝头一软跪倒在地,。
加上他们一行人无声的向楼上行走,并伴随着一串连绵不绝的“铃”声,在有些yīn暗的光线中更填几分怪异可怖。
客栈虽偏僻,但房间收拾倒也干爽,银sè腰带男子有些僵硬的褪下身上的外袍,坐于床边,穿着衣袍还好,因高瘦骨架坚,挺,倒也能支撑着衣服,不见异常,但去掉黑袍,整个人却是瘦削的过份,似只剩骨头一般,仔细看,脸颊也是微微凹陷。
他手中从始到终一直握着根带着倒刺的狰狞软鞭,因用力过猛,枯瘦的手指甚至还有些不受控的轻颤,手背上的筋高高崩起,并随着力道而忽隐忽现。
而另一只手却握着一只瓷瓶,此时竟僵硬的抬起手臂,不时放到鼻下吸嗅,脸上带着一丝极力的忍耐再忍耐的痛苦之sè。
这时房间门打开,进来两个黑袍人,其中一个是花白老者,另一个手里正捧着碗向坐在床边的男子走去,人刚一进来,血腥味便溢满了整间屋子,血腥之中隐隐还带了一丝腥甜。
“圣主,该吃药了……”说话的黑袍人不过三十余岁,脸上有一条狰狞的疤痕。
他手中端着的那碗药,实际上是一碗血,带着浓郁腥气的毒血,如果是常人闻着这血腥臭,恐怕当场就要胃肠翻涌,将隔夜饭全都吐出来,但那圣主却是连看都没看,直接将碗接过来,一饮而下。
老者在一旁看着圣主,时间过去至少盏茶工夫,圣主才将手中的那条蛇王鞭放到了一旁,露出一脸疲惫之sè,黑袍人也跟着松了口气,老者在旁边叹息了一声道:“宝鸣蛇的毒性对圣主而言,已经开始变弱,恐怕再有月余就要失效了,看来,我们还是要尽快寻到新的药方,否则……”
“可恶,找遍了惠州,居然找不到能压制住圣主体内毒症的药物,真是该死……”几人带了足够的宝鸣蛇前来,却通通都用不上,那面带疤痕的黑袍人不甘心道,要知道这宝鸣蛇可是极为稀有毒种,要凑够这一路所用的量,不知耗费了多少工夫,本以为能坚持到天药大会寻到对圣主有效的药物,谁想这一番准备现在几乎前功尽弃。
“圣主的体内已经百毒不侵,能找到一种能牵制毒症的蛇毒已经不易,这次带圣主前来也是万不得已,惠州在四海五洲中,药草种类最全,如果这里再找不到,我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老才也是忧心忡忡。
“可是,一个月时间,现在根本等不了这么久,如果让人知到祖隗狱圣主来到惠洲,恐怕会有麻烦……”是极大的麻烦!黑袍人道,毕竟为了不引人注意,这一次出来他们只带了十几人,虽然以圣主之力无人可敌,但因毒症难以控制,若不是现在的蛇毒还有些用处,一旦发作起来,后果不堪设想,黑袍人眼中也露出一丝惧意。
老者听罢正要开口,圣主突然抬手打断他,放在膝上枯瘦修长的手指,弯曲成爪状,声音带着吵哑:“不用再说了,半个月,回!”
“圣主……”两人急急同声道。
“闭嘴!”刚饮了蛇毒,圣主的双眼似被血yè染红,他怒视着两人,似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但语气却极为克制的低沉,带着不知煎熬了多久的疲惫,“我要休息,你们下去吧……”
……
“是!”两人低头,悄无声息的慢慢退后离开。
黑袍人关上房门的时候,看到圣主仍然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整个房间慢慢的被黑暗笼照。
而老者脸上的焦急之sè更加明显,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路上圣主糟糕状态,睡着的次数屈指可数,整日整日的不眠不休,足以将一个普通人的意志击垮,疯魔,这种jīng神上的折磨,就如一张被拉成满月的弓,却迟迟崩紧不放出去,便是仙人也受不住,何况是人肉凡胎。
圣主现在心情实在是很糟糕,很糟糕,再这样下去,随时都可能爆发,早晚会出大事,……
听到门被缓缓关上后,圣主川景狱的双眼已经变得赤红,但神志有片刻清醒,放在膝上的手也逐渐平稳起来,他左手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然后目光缓缓的转向左手的瓷瓶,毒蛇血喝下后,他会有一小段时间的宁静。
这个小瓷瓶中的东西似乎对他有一点难以言诉吸引力,他开始将瓷瓶凑进鼻端深嗅,他的鼻子非常敏锐,闻到了里面带有的一点花香和草药的味道,似乎是很普通很小的一点清香,却让他上瘾一般的不断嗅闻。
他不清楚为何会这样,不过是孩童爱吃的糖丸,再普通不过,但为什么会有股淡淡的清香,能够在一瞬间舒缓他脑中快要崩裂的神经,正是这一点怪异,在他从地上取来时便一直握在手心。
此时,他目光盯着看了半晌,才动作有些僵直的从瓶身倒出一粒糖丸,如花生米大小,他在黑暗中看了又看,最后用手指挟起放入口中,无声的咀嚼,一会儿又从中倒出一颗放入口中……
等到一脸疤痕的黑袍人送食物进去时,他看到已经十几天不成眠的圣主,居然平躺在床上睡着了,那满脑子的震惊差点没让他打翻了手里的汤水,惊讶,不敢置信,紧张,狂喜在眼中一一闪现,但最后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带着饭食,小心再小心慢慢的无声的返回,并将门轻轻合上。
一回身,脸上高兴的表情似要扭曲起来,他亲自守在门口,并下令命所有黑衣人全部守在二楼,一旦遇到大声喧嚣者,碎尸万段,杀无赦!
但实际上,从这些人到客栈为止,就再没有人敢登二楼一步。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圣主睡着的?黑袍老者得知后,激动的在门口来回的走,圣主的毒症越是严重,就越睡不着觉,整个人的神经无时不刻的高高崩紧,无论使用了什么办法,都没有半点作用,就连毒性极强的宝鸣蛇毒也只能暂压住圣主心中的狂燥,但现在剧毒也不起太大作用了,按以往正常的情形,根本没有半分可能入睡,可是事实偏偏是圣主在与他们说完后,就睡着了,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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