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5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在线阅读全文V江南
“这个设施很多年没用过了。”雷巴尔科定了定神,把脑中那些漫无边际的想法排除掉。
实际情况应该是这个幸存者恰好知道这个地井,跑来这里只是想要躲避冰风bào,而地井里很可能只是堆满了垃圾。在北极圈里建立一个小基地,这以当初纳粹德国的技术而言并不难。
那么这个发现也没什么价值,他们能做的就是和这个意外的发现合影留念而已。
施耐德摆了摆手,带着雷巴尔科来到井边,往下看去的时候雷巴尔科才发现死者手中紧紧地抓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深入积雪下方。
他并不是挣扎到井边没能爬进去,而是先把某个东西用绳子吊进了井里,那东西显然比他的命还重要。他做完这些才死的,一个断腿的人能做到这一点,不能不让人佩服他的意志。
雷巴尔科向死者行了一个水手礼,这是航海的传统,对遇难者的尊重。
这时井里的船员用冰镐打碎了积雪下面的冰壳,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腾起了白蒙蒙的蒸汽。
龙族5 第89章利维坦之歌(4)
恺撒举着手电筒在前面探路,雷巴尔科和阿巴斯跟着他移动,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在后面是全副武装的船员们围绕着施耐德。作为执行部的大头儿施耐德应该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弱不经风,但确实没人见识过他的战斗力,可能真是个智将类型。
他们每个人都脱掉了防寒服,因为地井里实在是太暖和了。这是件很难理解的事,这个地井位于冻土层,地井里当然可以躲避风寒,但也不至于说温暖如春。随处可见的垃圾说明这个地井已经被放弃了很久,总不成当年德国人留下的供暖系统还在运转,或者说这附近有火山之类的地热源?
“核辐射超标。”阿巴斯看了一眼手中的盖革计数器,“这可能是个核设施,或者存储了放射性物质,不过超标得不多,不至于有危险。”
“纳粹德国的核设施么?”恺撒望着头顶上方纵横交错的管道,轻声赞叹,“如果不是跟利维坦比,也算是震惊世界的发现了。”
“可能是个奥克洛核反应堆。”施耐德说,“几十年间它一直在自行运转,所以才在北极圈里始终保持着这么一个温暖的空间。”
恺撒和阿巴斯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施耐德的意思。
“奥克洛核反应堆”这个名字,源自加蓬共和国一个名叫“奥克洛”的铀矿。上世纪70年代,一位法国工程师惊讶地发现这个铀矿出产的矿石已经燃烧过了,而且是20亿年前就开始燃烧了。史前文明的爱好者根据这个发现宣称早在20亿年前地球上就有超级文明建设了核反应设施。但这只是一种误解,因为理论上很早就断言了天然生成的核反应堆,只不过它的效率远远低于人造的核裂变设施。奥克洛铀矿恰恰就是这个得天独厚的天然核反应堆,长达数十万年的时间里,它曾默默地运转着,平稳地释放热能,改变了整个地区的环境。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和德国都在研究核武器,美国人有“曼哈顿计划”,德国人也有“铀计划”。纳粹德国并未造出能改变战局的原子弹,却造出了这种温和的核反应堆,这大概是他们在北极圈中建立基地的原因。
“也就是说,可能真有幸存者。”恺撒说。
手电筒照出的光斑中,小小的影子一闪而过,那应该是一只北极兔。事实上从进入这口地井开始,他们就感受到浓烈的生命气息,这里生长着寒带很难见到的植物,无论是墙壁上那瀑布般的藤蔓还是脚下湿滑的苔藓,他们不止一次踩到过带着毛皮的骨头,井底还弥漫着特殊的腥臊气,那是狐狸或者熊的niào味。
这口地井应该是这个地下核设施的入口之一,此外还有其他入口,人类不知道这个空间,动物们却知道。在北极的冬天里,附近的动物来这里躲避低温,它们在这里繁衍,也在这里相互狩猎。
利维坦释放它那恐怖的言灵后,整个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都成为生命的禁区,别说人类无法生存,就算是那些习惯严寒的北极圈动物也无法在持续数日的冰风bào中活下来。但德国人留下的核设施却保住了这个地井中的生命,在龙王级言灵的伟力中,也只有核设施能够强
行撑住这个结界般的生存空间。那个倒毙在井口的人很可能是优先把某个同伴送进了这个空间,但他自己却被随后袭来的冰风bào吞没了。
黑暗中充斥着“呼呼”的低声,不知道是那古旧的系统还在运转或者年久失修的风声。
恺撒无声地把“镰鼬”的领域扩张,好聆听那庞杂的声音。他听到了小动物们的心跳声、井壁上凝结水滑动的声音,甚至还有顶壁上蝙蝠打哈欠的声音。如此地生机盎然,在这个绝境之中。
他忽然间竖起了手,示意跟在后面的船员们停止前进。因为他听到了某个令人毛骨悚人的声音,像是什么食肉动物在咬噬骨头,一路上他们不止一次遇到过被啃过的、还带着血斑的骨头,这个地井里是藏着大家伙的。
他们还是要优先保证施耐德教授的安全,即使是大型食肉动物,对于这个老人来说也是威胁。船员们和施耐德停下,恺撒带着阿巴斯和雷巴尔科缓缓地前进,他们应该是正接近这个地下空间的核心区域,无数的水滴凝结在顶部的水管上,噼里啪啦地往下落,仿佛雨声。
那个咬噬骨头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了,他们正接近那个进食的动物。脚下好几次出现了拖行的血迹,看起来是某个大家伙在地井里猎杀了一只北极狐或者类似体型的东西。这样的陆生动物在北极并不多见,可能是一只年轻的北极熊。
连阿巴斯都能听到那种咬骨头的声音了,前方的大型管道里,一个毛绒绒的背影正对着带血的骨肉大快朵颐。雷巴尔科本能地把手中的ak47上膛,但就是这个清脆的声音惊到了那个管道里进食的东西。
阿巴斯的弯刀无声无息地入手,随时都可以突进和斩杀,但他忽然愣住了,那进食的东西警觉地抬头回望,有着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那居然是个披着北极熊皮毛的孩子,无法确定年纪,满脸都是油wū,这并不奇怪,这个地井里到处都是黑油。
难道说那个死者最后送进来的是个孩子?或者说这孩子从小就生活在这个核设施里?
孩子意识到有人侵入了自己的领地之后,立刻露出了狰狞的面目,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那毕露的白牙足够说明他的敌意。他发出动物般的嘶嘶声,放弃了正在啃食的血肉,手足并用地往后退去。
恺撒本能地握紧了猎刀的刀柄,阿巴斯却示意他不用。阿巴斯收起了弯刀,小步地上前,向那个孩子示意他手中没有武器,没有敌意。
“别怕,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阿巴斯用英语说,因为不知道孩子能懂什么语言。
孩子还是步步后退,眼神警觉,像是一只吃垃圾的小猫被人类看到了。他的嘴边还带着血迹,手中还抓着什么动物的肩胛骨。这简直是个奇迹,一个地下空间里,一个野兽般的孩子。在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那么孤单地活了下来。
他忽然转过身飞速地跑掉了,大概是阿巴斯已经侵入到了他觉得危险的距离。
“见鬼!”恺撒说。
孩子逃走的方向,
很快就会遭遇到施耐德和保护他的船员们。
阿巴斯和雷巴尔科立刻追上前去,他们同时意识到这种遭遇的结果,黑暗的空间里,迅速bī近的声音,换了他们是船员,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就在他们到达施耐德刚才停步的地方前,他们听到俄语大声呵斥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清脆的枪响。阿巴斯亲眼看到那个狂奔的小小黑影打了个趔趄,扑倒在地。
阿巴斯的心里一下子就凉了,但也无法怪任何人,开枪的船员大概以为是一只yòu年期的北极熊。
那名船员端着ak47bī近孩子,他也意识到那不是一只小熊了,脸sè惨白。然而就在他靠近那个孩子只剩下不到五米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了某种燃烧的味道……那个孩子抬起头来,眼神狰狞,手中紧紧地抓着一个长柄的手榴弹!
“闪开!”随后赶到的恺撒大吼。
那种燃烧的气味是手榴弹的引信,这个孩子是把这个手榴弹用在与敌偕亡的最后武器,他并没有中枪,却在倒地的那一刻引爆了手榴弹。
所有人都同时俯身,不光是本能的反应,也是时间不够了。他们只能看着这个奇迹般活下来的孩子死掉,却来不及做任何事。
千钧一发的瞬间,阿巴斯冲了上去,一脚踢开孩子怀里的手榴弹,抱着孩子滚了出去。
“你很幸运,”恺撒把拆掉引信的手榴弹抛给阿巴斯,“因为长期放在低温环境,发火装置失效了,否则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yaa号昔年用作赌厅的大船舱里,一张牌桌旁,两个人对坐,中间放着一支开了盖的威士忌。周围的牌桌都是空荡荡的,牌桌上的台灯倒是亮着的,星星点点,一眼望不到边际。
仅从这个巨大的赌厅就可以想见yaa号作为赌船时的光辉四射,可如今它更像是曲终人散后的舞台。
阿巴斯把手榴弹端端正正地摆在赌桌一角,笑笑,并不说话,只是向着恺撒举杯。
“以我对武器的了解,我一眼就看出这是二战时期德国生产的24高爆手榴弹。拉弦之后,三秒钟就会爆炸,我们意识到他拉了弦的时候,大概两秒钟过去了,冲上去救助根本来不及。但你还是冲上去了,你总不能提前知道这是一颗哑弹。”恺撒说。
“我想救他,所以就冲上去了。”阿巴斯顿了顿,“井口那个男人,是他父亲。”
恺撒微微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些事。阿巴斯带着那个孩子离开地井的时候,他先上到地面,再用绳索把那个孩子吊出去,等到恺撒上到地面的时候,原本趴在井口的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
阿巴斯挪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因为不想孩子看到。
“你怎么知道?”恺撒问。
“人种,那孩子是个因纽特人,井口的那个男人也是个因纽特人。”阿巴斯说,“能强忍着冻断一条腿的伤,拼了命也要救的人,应该是他的儿子吧?”
龙族5 第90章利维坦之歌(5)
奔赴北极的野外考察队都喜欢雇佣因纽特人,因为他们熟悉北极,耐寒能力出sè,一个浑身高科技装备的科考队员如果脱离队伍独自行动,应该很难活过三天时间,可一个因纽特人却能带着几条雪橇犬和一把锋利的长匕首在极地生活一个月之久。
“遇到危险的时候,因纽特人甚至能当你的雪橇犬。”早年间奔赴北极探险的欧洲探险队都听过这句话。那时候如果你能找到一个有经验的因纽特向导,生还的几率就会大大上升,没准还能找到新的岛屿,用你自己的名字命名。
但对因纽特人来说,北极探险只是一桩危险的工作,他们是为了养家糊口这么做的。探险家返回欧洲大陆骄傲地宣布自己的发现时,
对于多数因纽特族的向导来说,努力工作的目标之一就是自己的子女不要再从事这份工作。
“我跟你说过我是个孤儿吧?”阿巴斯忽然说起完全不相关的话题来。
“说过,你在孤儿院长大。”
“一直想知道我父亲是什么人,想知道他为什么生下我而又放弃了我,或者说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许他已经死了世界上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了,所以一直没来找我。”阿巴斯说,“就像井里那个孩子的父亲。”
语气很淡,完全就是两个男人酒后闲话的那种tiáotiáo,却透着隐隐的悲辛。
恺撒愣了一下,也是漫不经心的语tiáo,“如果他跟我老爹是一个路数,会不会觉得还是没这个人更好?”
他很清楚阿巴斯不是什么“豪迈的勇者”,心里坦荡荡没有一丝yīn霾,只不过他不想对话显得太沉重。
“有过和没有是不一样的,”阿巴斯轻声说,“每个人都需要自己存在的证明,这个证明是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的爱人,他们需要你,所以你就存在了。如果没有人需要你,你就不存在。”
恺撒沉默了,这是一个难解的哲学命题,关于存在,它无法被证明,只看每个人内心的感觉。路明非认为阿巴斯不该存在,本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是另外一个叫楚子航的男人,阿巴斯并没有把它当作疯子的臆想一笑置之,他心里某个地方大概是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怀疑着自己的存在。
那么恺撒又是为什么坚信着自己的存在呢?因为加图索家多到能买下国家的钱?事实上恺撒自己都不太清楚他家里有多少钱,钱这种东西多到一定程度就显得虚无缥缈起来。
因为诺诺?当然这是一个很好的证据,不过考虑到他的未婚妻此刻正带着路明非满世界逃亡,这个证据可能还不够稳。
因为母亲?那个名叫古尔薇格的女人死去太久了,在恺撒的记忆中,她的面容已经开始模糊,只留下写意般的温柔笑容。
说起来倒是庞贝那家伙一直以来都非常可靠,虽然是台行走的人类播种机,不负责任的渣男典型,但每当恺撒有危机的时候,庞贝总是及时出现,当仁不让。
就像孩子在学校闹出什么事来,那永远都说自己很忙自己有生意要谈不能来开家长会的老爹就出现了,大手一挥说我儿子不会错的,我不知道错的是谁,总之我儿子是不会错的。
原来最能证明自己存在的居然是种马老爹?这个结论让恺撒不由地想要捂脸。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雷巴尔科来到牌桌旁,“那孩子醒了!”
三个人赶到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更像屠夫的跟船医生正擦着手从医疗舱里出来。
“孩子醒了?”阿巴斯问。
“晕过去只是因为低血糖,补充点葡萄糖就醒过来了。体检也做完了,物理指标都很正常,受了点辐射,不过不严重,纳粹时期的德国人还没能提炼出高纯度的放射物。”医生说。
“物理指标都很正常的意思是?”恺撒敏锐地觉察到医生用了一个拗口的说法。
 
; 医生把医疗舱的门推开一道细缝,恺撒和阿巴斯从那道缝隙里看进去,医疗舱中间是个钢化玻璃搭建的无菌室,大概是紧急情况下做手术用的。无菌室里亮着血红sè的灯,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蜷缩着小小的人形。她披着一头漆黑的长发,目光呆滞地看向无菌室的一个角落,但分明那个角落里什么都没有。她的眼睛大得有些夸张,睁着眼一动不动,像一个受了惊吓的木偶娃娃。她的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枚手榴弹。
“是个女孩子?”恺撒惊讶不已。
阿巴斯也同样惊讶,虽然他曾紧紧地抱住那个孩子,却都没觉察到那其实是个女孩。她穿着皮毛衣服,脸上蒙着厚厚的油wū,更像是一只泥浆里蹦出来的小猴子。
“没洗澡之前我也以为是个,“洗干净了才知道是个女孩,没我想的那么小,大概十二三岁。”
“谁给她洗的澡?”恺撒和阿巴斯警觉地看向医生。
“她自己洗的!她自己洗的!我只是给她准备了热水把她关到浴室里去了,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医生赶紧解释,“何况有人能碰她么?那简直是一头小北极狼!”
“你说她物理指标都很正常,意思是jīng神指标不正常?”恺撒问。
“应激性jīng神障碍。”医生低声说,“十几岁的小女孩,有过那种经历,很难不留下心理创伤。”
“难怪她一见我们就跑。”恺撒点点头,“连人类都无法相信了吧?”
“高度兴奋和警觉,伴随或轻或重的幻觉,在她的认知里我们可能和那些野兽没有区别,甚至是面目狰狞的恶鬼。”医生说,“所以我给了她那玩意儿,当作安抚物。爆炸部已经拆掉了,不会炸,但信不信,你凑过去她就会拉弦。”
恺撒沉默了很久,“真可怜,能相信的只剩下手榴弹了。”
“这种情况下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吧?”施耐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也是得知消息赶了过来。
他们聚集到这里当然不只是为了关心这个女孩,而是想知道利维坦出现时的细节,录像中能得到的信息毕竟有限。
医生摇了摇头,“她从醒来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过。”
“多长时间能恢复?”施耐德又问。
“应激性jīng神障碍发病起来很突然,但康复起来通常都还比较顺利。时间嘛,或长或短,半个月到一个月。”医生说。
施耐德无声地叹了口气。半个月一个月对于病人康复倒确实算快的,不过他们这场极地探险的时间有限,眼下已经接近夏末了,极地的温度一天比一天低,拖得越久就越困难。北冰洋那么大,假设利维坦真的四处巡游,半个月一个月它都能游到加拿大去了。
可总不能强行追问这个处在崩溃边缘的孩子,那无疑是jīng神上的酷刑,何况一个向导的女儿,能提供的情报也有限。
“好好照顾她。”施耐德说完,转身离去。
其他人也跟着离开,只有阿巴斯最后往门缝里看了一眼,然而就是那一眼,他呆住了。恺撒已经走出了两步,扭头发现阿巴斯的神情不对,也从门缝里看进去,也呆住了。
那个木偶娃娃似的女孩抬起了头,那双似乎空白又似乎惊恐的大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准确地说,她正死死地盯着阿巴斯。恺撒和阿巴斯基本身处同一位置,按理说在这样的距离上根本不可能分清那女孩的视觉焦点在他们谁的身上,可不知为何,恺撒就是知道她在看阿巴斯。
在那个女孩的眼里,加图索家高贵的继承人根本就不存在。她望着阿巴斯,只望着阿巴斯,既凶狠又依恋。
没有人能拒绝那种凝视,阿巴斯和恺撒对视一眼,推门而入。恺撒在他背后扣上了门,这样在那个女孩看来,这场对话仅限于她和阿巴斯之间。
阿巴斯来到无菌室的钢化玻璃门外蹲下,手按着玻璃。两人这么遥遥地对视了许
久,女孩小心翼翼地爬了过来。这种感觉有点像伸着手给一条瘦骨嶙峋的流浪猫喂食。
她趴在钢化玻璃门上,还是直愣愣地看着阿巴斯,像是在审视。那双大大的眼睛像是空白的镜子,令人望而生畏。
“我叫阿巴斯,我们是一支北极考察队,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不会伤害你。”阿巴斯说。
他不知道女孩子会说什么语言,所以用了最通用的英语。女孩子没有反应,也许是她听不懂英语,也许是她的jīng神状态异常,对外界的信息太麻木了。
阿巴斯有点不知所措,除了英语他还会说阿拉伯语和汉语,但对一个北极地区遭遇的孩子大讲汉语或阿拉伯语无疑是愚蠢的。但是静了片刻之后,女孩说话了。
&nbsaini…”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呼吸。这是她被营救以来说的第一个词。
“你说什么?”阿巴斯没听懂。
门外正用“镰鼬”监听的恺撒也没听懂。借助先天优势,恺撒在语言上的造诣极深,别人是通晓两三门语言,恺撒则可以通晓两三个语系。但别说taini这个单词他没听过,发音和拼写方式也不符合他熟悉的任何语系。
&nbsaini…”女孩子重复了这个单词。
恺撒立刻敲打自己的耳机,“eva,给我taini这个发音的所有拼写组合组合,在全世界的语言库,包括死语言库中,它符合的目标!”
他本能地意识到这是什么关键的信息,一个神秘的单词,甚至可能出自龙文,那个女孩可能亲耳听过利维坦的歌声。
在日本的时候他们也tiáo用了eva的这个功能,当时eva在十几分钟内了有史以来的所有语言库,解读出了“高天原”三个字。
这一次eva只用不到半秒钟就给出了回复,“taini,爱斯基摩语中‘雪’的意思。”
“爱斯基摩语?”恺撒愣了一下。
见鬼他怎么没想到呢?这女孩是个因纽特人,她说的当然是爱斯基摩语。可“雪”又是什么意思?这里是白茫茫的北极,这里到处都是雪。
“爱斯基摩语属于很小的‘爱斯基摩阿留申’语系,因为聚居地分散还夹杂了许多方言,虽然始终还在使用的语言,但很少人研究。爱斯基摩语中表示‘雪’的单词有大约70个,这是其中之一。具体到这个词,通常用作给人起名,尤其是女性。“eva接着说,“要补充说明的是,因纽特人通常不止一个名字,他们正式的名字通常是沿用先人的名字。而taini这样的名字通常是用作小名,在家人之间称呼,如果有人这么告诉你她的名字,她应该是把你看作很亲近的人了。”
恺撒愣了一下,原来那个女孩要告诉阿巴斯的,只是她自己的名字。
是因为信任么?因为曾经奋不顾身地扑向她,所以阿巴斯是她在这条船上唯一信任的人。也许就像《沙耶之歌》那样,这条船上的所有人在女孩看来都是恶鬼,除了阿巴斯。
&nbsaini,爱斯基摩语中‘雪’的意思,那是她的名字。”恺撒低声说。阿巴斯也戴着跟他一样的耳机,以便随时保持联络。
&nbsaini,我会保护你的。”阿巴斯轻声说。
阿巴斯是用英文说的,那个说爱斯基摩语的女孩本该听不懂,可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那女孩忽然流下泪来,再也不是一只磨着牙齿的小狼。
她没有发生任何声音,可每个人都为那无声的悲伤动容,那种悲伤就像是……倔强的孩子终于等到父亲来接她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