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武称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树上码猴
看见师父又把师叔搞火了,薛赤赶紧出来接茬。
“风云游虽然逼师弟你用出了三成功力,却是因为你与他正面角力不愿伤人。我们流沙劲本就以应变诡谲著称,若是性命相搏,风云游的实力勉强也就是寻常贯通境层次。”
薛赤仔细分析道,他却不知晓甄英杰并未提及风云游的那身钢筋铁骨,以隐瞒曾暗中下了重手的事实。
“无论如何,他都是小师妹的救命恩人,之后核查各入门弟子籍贯身家,只需确定他家世清白未曾有仇怨在身,那便是了。”
薛赤为人忠厚,虽长于坚毅却失于决断,是故虽然是大师兄,现下反而不如甄英杰在门中更有存在感。
“门主,这是本次入门考的弟子名单。参试人数一共四百一十四人,最后录取三十二人。明日的弟子入门典礼上,还需要您到场致辞。”
甄英杰起身,将名册恭敬地双手奉上。
古奇接过名册,随意的瞟了一眼,读到:“侯飞白,周忠,钱雄飞,李思,李思……”
他顿了顿,挑了挑眉,状若无事地点头应道:“行,你俩做的不错,我知晓了。”
古奇收下名册,便不耐的挥挥手,示意大家散了。
三人走出大殿后,古河对着甄英杰招手,示意有事交代。
“英杰,你也知道门主他大处着眼、不拘小节。”
古河板着脸,嘴里说着自己也不知该不该信的鬼话。
“这风云游虽然未必自己有什么心思,但是门中弟子的深浅我们总要有数,你执掌传武堂,之后也可寻些机会稍稍试探下他。”
“师父放心,我理会得。”
甄英杰恭敬回道,领命而去。
第五十五章 入门典礼
第二日,晌午,狂沙门演武场。
玄黄袍服顶戴高冠的古河肃穆立于高台之上,手持长香,借流沙劲威能将祝词字字诵出,响彻整片演武场。
香燃过半,祝词也逐渐到了尾声。
“承先主殷余,继祖宗忠烈;古家后世子孙于大梁五十五年十月再开宗门,广收菁华。”
日光熠熠,旌旗猎猎;有长风平地而起,将古河的祝颂送上云霄。
“愿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庇佑吾宗;门中庶卉,莫不茂者。”
临时搭建的祭台上,古河手持长香做了三次一百二十度的拜礼,然后将三支长香以中左右的顺序插入香炉中。他打开藏于袖中的明黄色卷轴,回身对大众颂道。
“本次狂沙门入门考通过者三十二人,列名如下:侯飞白、李思邈、风云游”
校场之上,内门外门弟子俱在,共有数百人;风云游等三十二人则四行八列,列队于最前。
古河将三十二个名字一一念完,对大众问。
“尔等须知,入我门者,习我技艺,受我规诫,共我荣辱。以上三十二人中有不愿入门者,请出列。”
新人之中自然无人动弹。
“好,皇天后土、先主英灵、门中先贤,与在场弟子共鉴,以上三十二人从今日起入我宗门墙,列为外门弟子。”
“礼毕,请门主训示。”
古河退至祭台一旁,将空间让给了迈步上台的兄长。
这是风云游第一次见到威名盖压平沙郡的狂沙门主。
古奇一身白底黄纹的武士袍,并未为了典礼而多做矫饰。他身形高大魁梧,个头不下周忠,一头灰白散发披肩,只在额上环着个发带固定。
他于台中站定,环视校场,好似雄狮巡查自己的领地。
“每年入门,你们的副门主都得把刚刚那劳什子车轱辘话再说一遍,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门主的第一句开场白便让副门主气得脸一黑,也让场中多出了些许活泼的气氛。
“我知道你们以为入了这门就能出人头地,以为头上扛上了狂沙门的金牌匾就成了人上人。”
古奇定定地瞧了会面前的年轻人们,面上闪过了些追忆的神色。
“呵,我只需瞟一眼,就能知道你们辛辛苦苦入狂沙门的缘由:你是受人欺侮心中不忿,你是出身贫贱想要翻身,还有的是家里养不起人、自己吃不饱饭……”
他接着说道,好似在玩一个猜谜游戏,完全不顾诸位新弟子膝盖中箭的模样。
“但你们还不明白,得了流沙劲,成为了身怀绝艺的武者,究竟意味着什么。”
古奇语气渐沉,脸上笑容也被隐去。
“平日立于人上者,于危难中亦需立于人前。这句话,我当年还犯浑的时候,也不明白。”
“如今,众人皆道我狂沙门执平沙郡武道牛耳,门主古奇更是赤沙武胆,每年想入我门者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但他们都不记得我爹是先天境,我爷爷更是差一步就入了元磁,他们两人当年在这平沙郡俱无敌手,如日中天。”
古奇伫立台上,望向极西天际,好似看到了从前的光阴;而在场年轻弟子,听闻自家宗门的辉煌往事,面上也生向往。
“但他们终究不得好死。”
场间风息戛然而止,古奇杀死了面上所有的表情,话音里浮出了铁锈的腥咸味道。
“二十五年前,狼王宗阵被镇山王联手风神斩于无生沙海。那时候那片荒芜的戈壁沙漠还是郁郁葱葱的草原,但是一场七日七夜的大战,让这方圆数百里的一切生机,化作了狼王的陪葬。”
自赤沙城旁西北的百里绿野被摧残为沙海之后,平沙郡与赤沙城才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我的爷爷也死在那场围猎中——在《乙木青狼经》与武圣面前,他死得无足挂齿,死得轻而易举。”古奇说着,嘴角还挂上了些许荒谬的笑意。
一场对决荼蘼数百里,听得风云游咋舌不已,这才对天榜武圣的破坏力,有了个模糊的认识。
当日在蛇谷,少年曾听闻后知野提起“大梁十三经”和塞外狼主“鹰视狼顾”的名头,这乙木青狼经,想必就是正主了。
“十年之前,谢家出塞,汗国接应,大战从玉门郡一路打到了无生沙海,吾父身为赤沙守护,以身许国责无旁贷。”
“然后,还是在那片白骨累累的沙漠,他死于得到宗阵传承的谢家独苗谢经国之手——嘿,就是现在天榜上的狼主谢经国。”
古奇说起自家的惨烈往事,居然摇着头笑出了声。
“老夫离这个下场,无非也就是个早晚而已。”
惯称自己为老夫的古奇实际上才刚刚五十岁,正处在一位武者最巅峰的年纪,但是对比起发须乌黑的古河,他好似大了一辈。
“我说这些,是想让你们问问自己,你们练武,是想练什么。”
“求强横者,你会发现永远有人比你更强更横;求境界者,你会在百尺竿头蹉跎半生;求长生者,踏入江湖之人百中九五死于非命。”
“求平安者,求享受者,求福禄者,今日加入狂沙门,更是你们最错误的选择。”
门主虽然说得严峻,但在大部分弟子心中,这不过是教育的手段,并未真的往心里去。
对此,古奇当然看在眼里。
“你们或许不信,觉得天塌了有我顶着,那你们可以问问年过三十的薛赤,他那些个师兄弟,现在坟头何处。”
听到此处,众弟子心头一凛,入门后产生的侥幸与轻浮终于去尽。
“练武,练的是决绝而不是苟且,练的是眼前而不是天边,练的是意志而不仅是手底下的功夫。我希望你们记住,强者强心而非强力,武道永远是手段而非目的,如若混淆此节,那便是打开了地狱之门。”
说到此处,古奇声色俱厉。
“我习武半生,厮杀无数,只有一句话可以教给你们。那就是我辈武人,只争朝夕,不乞万年;宁直中取,无曲中求;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狂沙门主的一字一句,如狮子吼,振聋发聩。
此刻,在风云游的感应里,演武场上所有的风沙都被古奇的真气与意志灌注,被压服在地动弹不得。
“与天争命,不怕死的,才能活得久些。”
古奇说完,负手下台离去。
校场上的风自此去了束缚,才终于再次活泼起来。
第五十六章 余遮
狂沙门中没有什么“优秀弟子代表发言”以及“新生代表发言”,古奇训示完毕后,典礼即告结束。
午饭后,则由昨日担任二试考官的内门弟子汤宜修带着三十二位新入门者前往勤务房领取配给。
刚刚古奇的讲话虽然给众人带来了一阵乌云,但年轻人们的心性昂扬跳脱,不一会就翻篇而过。
“等会是要分宿舍了吧”
钱雄飞兴致勃勃的说道,他自然希望和风云游还有周忠分到一块。
“听说往年先入门的前辈都要给新来的搞点下马威什么的,若是新人不服,有些人还会欺负的变本加厉。”
一位名叫许大年弟子家住在城西,对加入狂沙门预谋已久,很是清楚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我要是能和风哥分到一块就好了,看哪个不开眼的敢动,立马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稍有讨好的说道,浑然忘了自己还比风云游大一岁。
昨日下午,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新弟子都被风云游强悍的实力震惊,不管之前有没有嘲讽过风云游,二试后都是清一色的以“弟弟”自居。
毕竟达者为先,江湖中人的事,怎么能叫做舔呢
很快,众人被领入了勤务房中,分属各人的包裹都被整齐的摆在一尘不染的青砖地上。每个人的配给包括对应尺码的三身秋冬弟子服(有一身今早过来时已经换到身上)、冬日用的被褥枕头、一应杂物,还有本季的一贯大钱补贴。
一旦入了狂沙门,在弟子阶段,所有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是门内负责,除了标配的练武丹药之外,每个季度还有一两白银的“零花”,这等待遇也是很多少年入门的动机——类似侯飞白这种,得了这一年四两银子,全家人的生计就有了保证。
“你们先别急着走,我得和你们说说规矩。”
勤务房的管事约莫四十余岁,名叫余遮,说话倒也还算客气。
“本门弟子一共三个层级,分别是外门、内门和入室。你们现在得幸入门,是门中的外门弟子。等到三五年后,突破到了二阶贯通境,就会成为内门弟子。之后若能得到门主或者长老的认可,就能像薛首座与甄首座一样,被收为入室弟子。”
管事虽然说得详细,但也是例行应事,显然内心不觉得在坐的哪位能够真的走到薛甄二人的高度。
“作为弟子,将会有与身份相应的待遇,这是门主为了保证你们心无旁骛习武而定下的。但是你们可千万别想着这样就能得过且过地混日子。”
“入门前三年,只要不犯错,你们都能保证外门弟子的身份,但是从第四年起,凡累计三年内在武道上没有足够进展的弟子将会自动转为门人,需要为门中效力——当然,入室弟子不在此列。”
古月身边的沈有司大概也是门人的身份,风云游想到。
“转成门人之后,便要当一辈子吗”有弟子发问。
余遮听了这话微微挑了挑眉,但还是回道。
“入门之后想要离开,有三种办法。第一是犯下大错被废去武功;第二是作为门人为门中服务十年;第三是成为入室弟子后得到师父与门主的许可,便能出师,自己开宗立派。”
实际上,狂沙门立门至今不过传了四代,又经历了齐梁更替与汉胡交锋的腥风血雨,弟子被割了一茬又一茬,凡是有所成就又没有夭折的都能够在门内享有高位,倒是无人吃力不讨好的寻求另立山头。
“入我门来,受我规诫,这话早上副门主都和你们说了。”余遮背负双手,补充道:“长幼尊卑乃是人伦,不能不守,但这里的长幼不是年岁——级别有高低,以级别为计;同级之间,以入门时间为计。”
说起这些“规矩”,这位管事倒是很有兴致,滔滔不绝。
“凡师弟见到师兄,需要恭敬问好,师兄有命,不得推辞。至于门内负责各项事物的门人,也都以师兄计,明白了吗”
说到此处,余遮下巴微扬,终于显出了些高高在上的派头,等着在场众人回话。
不过,场间只有些稀稀拉拉的应声。
“嗯”
作为负责勤务之人,余遮平日工作繁杂,还常常收到门中高层的监督责难,少有能摆威风的时刻;故而每年面对新入门的弟子,都是他寻求存在感的难得机会。
“怎么,一个个都聋哑了吗”
他不客气地沉声喝道,却没有等到众人战战兢兢的回应,而是发现所有人都在偷瞟站在第一排的好像是叫做风云游的少年——像狼群在遭遇敌手之时,群狼们在注意狼王的态度。
身处勤务房的宽屋大檐下,这让余遮有种被挑战的感觉。
“怎么,我问你听明白了吗”
他上前一步,站到风云游对面,向比自己高出半头的风云游问道。
“明白了啊。”
处在第一排不明所以的风云游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答道——我堂堂名校高材生,你说话虽然带点口音,但我还能听不懂吗
“大声点,你这是没吃饭吗”看到这个新弟子从容随意的态度,余遮拿着鸡毛当令箭,当即发作。
“你这人怎么回事”听闻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少年剑眉一竖,脾气顿时上来了。
正在此时,自从领路进来后一直站在一旁的汤宜修却上前几步,一把按住了余遮的肩膀,把他与风云游隔开。
“没事没事,风师弟别生气哈,余管事就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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