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梳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图安静
所以除了那看热闹的小碎声,真正在看棋的人都跟下棋者一样紧张。但是即使大家也在努力想:如何能破了这刘老的围堵。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来。
终于,谷文天艰难地落了一子,反倒正中了那刘老的埋伏,又是一小片黑子沦陷。
他懊恼地闭上眼睛,用手拍着自己的脑袋,一不小心,右手所执黑子指缝中滑落了下来。
一直为他提着气的人都开始唉声叹气了。
黑棋一直滚到了一个少年的面前,他弯腰捡起来,吹了去吹上面的灰尘,很有礼貌地送到近前。随手放在刚才谷文天落子的那片棋盘上。
本来已经沮丧无望的谷文天,再度想要提起精神来时,突然眼睛一亮。他盯着刚才少年随意摆放的那枚棋子。
“少爷,少爷。”一直站在一旁地家仆见谷文天眼睛都不动了,吓得轻声地喊道。
“我没事,”谷文天冷静地用手按着那枚棋子,回头去找刚才送棋的少年。
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少年穿着青白色的短衫,墨黑发亮的眼睛朝他一眨,狡黠地笑了一下。
谷文天一愣,再去看他,脸上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与旁人无异。
这边,胜券在握的刘老还在休闲地喝茶,还一边安慰他:“谷贤侄,不着急,若
088棋石镇(下)
旁人不管怎么议论,棋局总要定胜负,所以即使心存疑虑,但是刘老面子上还是风度翩翩,大方地承认了谷文天的这枚棋子。
“既然是谷贤侄落的子,应该错不了吧!”刘老重新提上白棋开始布局。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颗棋子让谷文天开了窍。棋局的形势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刘老一改之前慢慢围堵的方式,见黑子就围杀。
而谷文天呢,变得沉着了许多,黑棋虽然没有赢的局面,但是也没有再被困住。
这一番对弈又耗了很长时间,最后刘老不得不气急败坏地协议以和局收了场。
“还没分出胜负呢!”
“就是啊!”
众人看得不过瘾,一起起哄嚷道。
棋社的掌柜见状,立刻站出来,替刘老推脱:“因为还有棋学堂的课要授,今天的对弈到此为止。”
刘老也迅速起身拱手致歉,先行离去。
没有了热闹可看,人群这才渐渐散去。
“爷,看来我们这棋谱是买不成了。”李管事道。
任渲看着那棋社的招牌“腾云”二字道:“不买也罢。”
慢慢收拾棋盘的谷家主仆,还在那里不时还偷偷地看看任渲和李管事二人。
“他们是要找云谦吗”李管事猜测。
任渲转身一看身后空荡荡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
另一边,平安见李珺第一个窜回来,问道:“结束了吗”
“恩。”李珺点点头,接过平安手上的马鞭,去给马儿们顺了顺毛。
“下棋好玩儿吗”
“恩,还不错。”李珺含糊其辞地回答。
“真的平安不太相信,估计她是不喜欢看下棋的。
突然,他看到任渲和李管事也往这边走来了,高兴地喊起来:“爷,你们回来了!”
李珺并没有跟平安一起过去迎接他们,因为她猜此刻任渲的那张脸应该是黑的。
果不其然,脚步声刚刚靠近这里,她就听到任渲刻意提高了一些的声音:“你的胆子倒是大的很!”
平安以为是在骂他,疑问地看着任渲:“爷,平安什么也没干啊!”
“不是说你!”任渲道。
“我就说……”平安才意识到这是在说李珺,难怪她回来这么安静。
“云谦,是你吗你干什么好事了”他推推李珺,让她转过来回话。
李珺自知理亏,乖乖地转过来摇摇头。
平安又疑惑地转向任渲,看来他错过了一场好戏。
突然,旁边冒出一把折扇横在李珺面前。几人认出正是刚才下棋的谷文天,后面跟着他的家仆,还背着棋盘。两人都激动地看着李珺:“小相公!”
李珺连忙躲闪。
谷文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虽然不知道小相公是不是真的会下棋,还是要多谢!”谷说着要给她鞠躬。
平安搞不清什么状况,被李珺拖到面前做了挡箭牌。他便顺手伸手拦了一下:“怎么回事”
李珺瞄了一眼冷眼的任渲,回道:“并没有什么。不用这么客气。”
“哈哈,我谷某就是喜欢交这样的朋友!”谷文天并不在乎任渲的冷眼。
“谷少爷,您可能弄错了,我并没有帮您下棋,只是随手放在那里而已。”李珺解释。
谷文天笑着回应:“这几位是小相公的朋友还是家人”
“是什么,与你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任渲终于开口。
“话是这么说。”谷文天一开一合着折扇,似乎想化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啊,对了。这里说话不方便,几位不知道赶不赶时间,若真是要买棋谱,我们谷家倒有几本珍藏。”
李珺知道李管事他们确实是想买棋谱来着,那谷文天有心
089跟踪(上)
快出城门的时候,平安终于憋不住好奇地问:“他又找你说些什么啊”
“也没什么,让我去他们棋社做棋师呢。”李珺坦白。
“嘿,还真敢请啊!”平安拍着大腿。“你真会下棋吗帮他那招。”
李珺故作神秘地回道:“不能告诉你。”
“至于吗”平安用眼神示意她快说。
“其实……”话音还未落。路边有一个小童跑到他们面前:“请问哪位是云谦相公”
“在下便是。”李珺和平安都很奇怪地看着他。
小童如释重负:“我家少爷命小的把这个送来。”他的手上还捧着一个锦盒。盒子里是几本手抄的棋谱。
“什么棋谱”平安伸手拿来递给李管事。
“确是精品。”李管事道。
李珺见他们很喜欢,便道:“既然人家盛情难却,那就留下吧。”
任渲面无表情地说道:“是啊,既然人家这么看重你,那你不妨留下来,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李珺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是说这棋谱。”
但是任渲并不听再她细说,已经先行过了走出了镇子。其他人也都跟在后面鱼贯而出。
平安看看李珺,怕她气得就此留下来不走了,还好她依然“厚”着脸皮坐在马车上。
小童送来的棋谱也留了下来,李珺翻看着,似乎被某页的内容吸引,但是又迅速合上,很不安地朝后面远去的棋石镇张望着。
平安调侃道:“是不是想看看,谷家有没有继续追上来请你。”
李珺并没有生气,像是开玩笑地跟道:“是啊,怎么没有跟来呢。”
“小童已经走远了,你就别做这心思了!”平安臭她。
李珺不再搭腔。李管事正好从后面骑到近前,宽慰她:“爷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我没事,”李珺坦诚,“只是,管事可否慢一些,坐到我这马车上来。
“怎么了”李管疑惑地问,但是李珺似乎有什么事不便直接说出口。遂干脆下了马,坐上她车车架的位子上。
“管事,那谷家小童送的棋谱里夹了一张纸。”李珺说得有些神秘。
“哦”李管事暗道:果然不死心
李珺犹豫地说道:“有人跟踪我们。”
李管事微皱眉头:“跟踪什么人”他也不自觉地转身看了看。周围都是荒林,除了他们赶路的声音、风吹过沙拉沙拉地声音,安静地很。
李珺摇摇头:“他就只写了这句话。”李珺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本棋谱。书页里果然夹着一张字条,字迹还有些潦草,落款勉强看得清是谷文天。
“我以为他是开玩笑,因为我观察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李珺补充道。“但是又怕万一……”
李管事点点头:“我知道了。”说完便往任渲歇脚的地方走去。
把这事细细讲了一遍,任渲听了个大概,回道:“这些日子我也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当本料想可能是京里的那位,要不然只跟着不做什么,除了他们还有谁这么闲得慌。”任渲分析得明白。
李管事自责道:“都怪老奴,以为回京城的路上没什么事,就疏忽了。”
任渲略深思,又道:“但是,既然都已经被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棋痴看到,我们还没发现,说明我们还是太大意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跟踪咱们。”李管事不确定地说道。
“应该有。”任渲丝毫不犹豫地做下定论。
“那老奴这就告诉他们提防着点儿。”李管事也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
“不要太刻意。”任渲嘱咐。
“好,老奴有数。”
能跟着任渲的贴身行走在外面的都是聪明人,李管事暗地里跟他们
090跟踪(下)
“因为那天劫马车和围剿鸣凤山都没看见他,所以并不识得。”李管事回忆。“竟然自己找上门来,此刻倒是又了结了一桩事。”
“是那帮兔崽子!”钟保气愤地问。
平安受了伤、坐下的马也被乱箭射杀了,正是怒火中烧;钟保本来一时失手,让贼人都死光了,还在暗自难受。现在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心里舒服多了。
“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还是需要找人来料理一下。往前最近的是什么地方”任渲思索后问道。
“这里已经离徐州府城不远了。”李管事拿出地图。
“平安受伤了就坐马车走吧,辛苦管事和钟保先行一步,把这里的事情跟府衙报备一下,带人来处理,我跟着平安他们慢一步。”
“行,就这么办!”李管事一口答应,喊上钟保就上了路。
平安似乎闪了腰,只能躺在车里,李珺给他垫了几层垫子,就怕马车颠簸。平安很是享受。
任渲默默走在马车前头时快、时慢地等着马车一起。
沿着村郭,他们绕过了一条树木葱茏的山溪,又走了很远地一段路,终于远远地望见一座围墙。
“瞧,徐州府!”车夫喊了一声。
“真的吗”平安很开心,想要爬起来看看,被李珺一把拦下来:“你慢一点。”
平安这才有所收敛:“瞧,真的到了!”
茂密地枝叶后面有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待马车再跑近一些,逐渐看清厚重的城墙正上方,写着几个硕大的字:徐州城。
李珺的心里开始莫名地激动起来。这便是她出生的地方,是母亲去世的地方,她终于又回来了。
还记得以前曾经无数次在外公所绘的《赵国图志》上看过这个地方,现在就这么到了眼前……李珺探着头愣愣地看着。
任渲勒着马也停在不远处,天空中突然冒起了丝丝小雨。
“吁……怎么了爷不进城吗”车夫问道。
李珺也看过去,却发现任渲与他们相反,望着的是后面的方向,他的脸色也像这天色一般阴沉。
“下雨了啊!”平安伸手接了一滴。
“是!”车夫答道,他一直带着斗笠,虽然身上也有一些湿了,但是他仍然乐呵呵地回道:“没事儿,这已经到了城门口,马上就能落脚了。”
“走!”任渲一声令下,已经带头超前面去了。
拱形城门下三三两两地聚集着一些躲雨的人。一个熟悉的声音老远的喊道:“爷!”
正是钟保,他披着蓑衣,本来就胖硕的身材显得更加庞大。
“到了!”平安探出身子。
“是,你好些了吗”钟保到了近前,推他进车厢里:“下了雨天有些凉了。”
“没事儿。”平安笑嘻嘻地答道。
“我们已经去衙门报备过,现在李管事去驿站张罗住的地方,留老钟在这里等你们。”
任渲颔首:“好,那就去驿站吧。”
迎着春日微凉的雨幕,一行人绕过两三个街道,在一座墨色的木质大门前停下。这里便是落脚的驿站了,里面冷冷清清的,有两个小童伞也不打在院子里搬东西。
李管事打着油布伞从里面迎出来:“爷怎么淋着雨,蓑衣也不穿。”
任渲还站在门外:“不打紧,先帮平安他们打吧。”
李珺最后一个下来,抱着行李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半湿的衣衫暗想:还算是个好主子。
谁知第二日,这个好主子就又生病了,李管事说是旧伤没好被雨淋得发烧了。加上平安也要休整,所以少不得大家都一起在驿站等上几天。
李珺自告奋勇每天帮大家才买物品,去厨房里帮忙准备膳食。李管事欣然同意,又想起她先前说徐州府也有认识的人,便道让钟保带她出去寻一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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