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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沉筱之
于不举又拍桌:“什么小疯子小傻子,你别乱给我儿起诨名!”
“嗒”一声,陶浅亦将茶盏放于桌上,沉下脸道:“小之之?”
南九阳立马见风使舵,字正腔圆道:“不,是穆英雄,于英雄。”
亭内又静默半晌。须臾只闻干咳声,干笑声,喝水的咕噜声,种种声响全来自南九阳一人。
陶浅目色清浅地翻开一本棋谱,于不举怒火冲天地坐在桌前入定。
少顷,南九阳见状哀叹一声:“我说你们这又是何必?当年小小桃花与小桓之私定终身时,你我三人趴在墙头,又不是没瞧见。穆兄,你又何必非要让衍风去抢桃花?于兄,你又何必反复拿这事刺激穆兄?明知道……唉,孩子们何其无辜啊……”
于不举只手拍桌:“若我不让衍风去抢桃花,那当年他于惊远害了我妹子,这笔账又怎么算?!”
此话一出,陶浅蓦地将手中书摔在一旁:“穆昭,这话你可要说清楚!将红影送入龙潭虎穴的是你,我将她救出来,你反倒来怪我?”
南九阳见势头不对,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这二人本是知己好友,近年却因一桩事反目成仇,虽不至于真成仇家,然而只要见面,说话必定绵里藏针,射影含沙。
于惊远即是陶浅。
而穆昭,却化名于不举,明里暗里指桑骂槐。
“救出来?”穆昭冷冷一笑,“早年她在流云庄等你多时,你不来娶她。待她被逼嫁入万鸿阁,你这才将她抢出来,娶她为妻。你倒是过得愉快舒心,你让红影如何想?即便欧阳无过不是她亲生儿子,几年相处亦有感情,她抛夫弃子跟了你,最后呢?!”
于惊远沉静的目光中,一丝凄然稍纵即逝,他苦涩道:“我对不起红影,更对不起桓之。”
“红影早逝,桓之自幼便很懂事,性子像极了他娘亲。我……大抵生来便是个浪子,不会照顾身边的人。霜儿是个好姑娘,性子好,人又欢快喜庆,我想桓之若与她一起,必定能一世安好开心。”
于惊远顿了顿,吁了口气又道:“那年趴在墙头,见霜儿不嫌弃桓之满脸紫色斑纹的模样,我心里也实在踏实,当下便决定将暮雪七式传给她。我是真想让儿子与她在一起。你若为红影的事,责备于我,我亦无话可说。只是,不要牵连桓之。”
以于惊远的沉静淡定的性子,平日里哪里会说这许多话。
可有些事情,在心里压了许久不能释然,说起来时,即便语气悠远清淡,也有抑不住的遗憾。
南九阳劝道:“穆兄平素里躁动些,即便为着红影妹子的事有些不平,亦不会伤到桓之。你想想,那年桓之一人找上京城,孤苦伶仃,还不是穆兄将他带去流云庄,传他武艺?”
于惊远垂着眸,半晌清淡说了句:“有劳。”
穆昭闻言颇有些尴尬,侧身坐着,瞧着亭前草绒嚷道:“我哪里是帮他?桓之是我妹妹的儿子,是我的亲侄子,我不管他,难道期待着他那个丧尽天良的父亲来管?”
于惊远不着痕迹叹了口气,垂眸望着茶盏中,茶叶浮沉,淡淡道:“不说了。”言毕起身,离开了六角亭。
穆昭有些怔然,先前的怒气烟消云散,心中却没由来生出丝颓唐,半晌道:“当年年少气盛,我与他结识,推杯换盏,同饮共醉,危难时互相扶持,同闯江湖。后来我邀他来了流云庄,于惊远这浑小子,对红影一见倾心,打定主意要娶她,最后却……唉,也不知当初到底是对是错。我从前总不信命,今日却有些相信了。”
“他也苦。”南九阳沉然道,“你以为他是闯不过暮雪七式第六式的关卡,所以才武功全废?”
穆昭闻言知道有内情,抬目惊诧瞧着南九阳。
南九阳叹气道:“他那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是自己废的。”
“你是说——”穆昭猛地抽了口气。
南九阳点点头:“他闯过了暮雪七式的第六式关卡,当时又有《转月谱》在手,以他的资质,修炼第七式定不在话下,可他不但没练,却废了全身武功,抛下暮雪宫,只身来了京城。”
穆昭愣愣地注视着于惊远先前的坐位:“他废了自己的武功,是因为红影?”
“对,是因为红影。”南九阳道,“《转月谱》与《神杀决》均是红影为她寻来的,暮雪宫是他二人曾经相依偎之地,他怎可能呆在哪里,怎可能继续修炼这套武功?”
“这些事,你怎会知道?”穆昭不解地看着南九阳。
南九阳笑了,笑容中亦是凄楚万分:“多年前,江湖上有传闻‘转月谱’重现江湖。除了穆红影被卷入其中,还有一人,亦被牵连。”他垂头,低低笑了笑, “是花月啊。”
第62章 ...
于桓之一行人,在去凤阳城不远的镇子过了小年夜。说是过年,不过是南小桃花大半夜兴起,敲开小魔头的门。两人于刺骨寒风中,在结了冰的湖边遛了几圈。
于桓之以为自己一生至今,当划一个段落。他前半生,先是暮雪宫少宫主,再接手打理武林最具声望的门派流云庄,总的来说,是极不平凡的。
然而自从他重逢了南小桃花,便世俗起来,去绸缎庄买衣裳,陪小姑娘做宫灯,天气晴好的下午乘舟泛水。
于桓之觉得这样很好,平淡又欢欣,且有点点喜庆的感觉,日日都像过节。
在凤阳城置办了贺礼,等来了穆衍风寄来的拜帖,几人便于腊月二十八这一日来到玉山万鸿阁。
大雪已落罢,树木荣枯。这一年,当有春光早临。
彼时万鸿阁门庭若市。虽说欧阳无过在江南一带召集新暮雪宫门徒,吸引了不少江湖人,然各大门派介于礼数,纷纷派了门徒大弟子前来道贺。
于桓之这一行人,虽说前来目的不轨,但由于身份缘故,却在万鸿阁门口引起不小的轰动。
这一次,于小魔头倒未曾吓跑一行人,既然他亮出了流云庄少主穆衍风的亲笔拜帖,那便必定不会杀人不眨眼。
同行的还有流云庄未来的少夫人南水桃花,花魔教的教主丁蕊,京城的九王爷江蓝生,以及万鸿阁的二公子欧阳熙。
几人先前隐姓埋名走了一路,此刻纷纷亮出身份,其目的就是为了引起恐慌,令他们更能浑水摸鱼。
然而五人虽结伴,目的却各不相同。
于桓之与南霜,自是为了欧阳无过手里的《神杀决》。
而丁蕊与欧阳熙,表面上是在帮忙,暗地里,却是为了套出花月的遗言,以寻得《转月谱》的蛛丝马迹。
江蓝生虽亮出了九王爷的身份,然而他是如玉公子一事,却不为人所知。于桓之与南霜亦不点破,只是暗地里对他起了防备之心,静观其变。
这年晚夏,南霜欲嫁入万鸿阁时,南九阳便提点过她,欧阳岳愿意招她做媳妇,多半亦是为了她身上的水镜。
南九阳又说,“桃花你且放心嫁去,之后的事,自有人帮你打点。”
事过半年,当南小桃花再次回想出嫁一事的来龙去脉,才惊觉南九阳恐怕压根就没有让她嫁入万鸿阁的心思。
几人均歇在万鸿阁的迎客轩,于第一夜商定好对策。
据欧阳熙所说,欧阳无过住在万鸿阁三院。每夜子时,便从三院的后门离庄,到后山的一片空地修炼暮雪七式。
由于师涯等人,均在江南行事,因此众人需要对付的,只有欧阳无过一人。
这样一来,行事便简单了许多。
本来,万鸿阁介于流云庄的声望,见到流云庄的人,便要客气几分。
大年夜当天,万鸿阁必定宾客满堂,几人可于亥时纷纷离坐,去后山寻欧阳无过,向她追问神杀决的下落。
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众人以实力分成三组。若要出手,就由于桓之与欧阳无过对决,江蓝生和丁蕊可藏在树林深处,杀其不备。
而欧阳熙与南霜则留在林间,若有异动,好便于应付。
转眼便到了大年夜。万鸿阁正厅内宾客盈室,其乐融融。
欧阳岳带着两位夫人两位公子招呼门客。厅堂共摆了三十六桌。于桓之一行人位于首起第二桌。桌上除了流云庄,花魔教的人,尚有九王爷江蓝生,和如今蜀地的大派峒冰阁。
小桃花自小跟父亲长大,不甚注重衣装。后来她到了流云庄,认识了萧满伊,两人同去了绸缎庄几次,一些小姑娘心思便被勾了起来。
这日因晚间有行动,南霜传了浅蓝襦裙,深蓝大氅,便于在夜色中行事。
酒席过半,众人皆是微醺。小桃花几乎没有酒量,数次被人敬酒,都是于桓之,江蓝生代为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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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蓝生自幼在官场长大,酒量好得很。
于桓之应付大场面虽得体,但他平日里好茶不好酒,也就未多喝。
堂内推杯换盏,后又有从凤阳城请来的歌女舞女拨弦弄姿,一时间声色犬马,酣歌热舞。
到了亥时三刻,欧阳无过果然离席。三夫人储轻燕也稍后离去。
于桓之等人对视一番,亦纷纷以各种理由离去。
厅堂内十分热闹。然离开万鸿阁一院,先前的热闹,却益发对比出外间的清冷。
明月高挂,寒风入骨。几人纵身而起,飞快掠过树影间。于桓之携了小桃花的手,两人一人着黑,一人着蓝,袍带飞扬。
初行的前几日,欧阳熙还对于桓之与南霜之间的暧昧心存疑惑,然几日下来,他对两人情意相合已习以为常。
倒是丁蕊,先前在云上镇,还为着于桓之吃醋要杀南霜,这次几人一路同行,倒也并不见她有多喜欢于小魔头。
树林里传来兵刃穿叶的气流声。
几人皆收了轻功,落地走入林中。顷刻间,树林里的习武声却骤然褪去,只余夜风呼啸,穿林而过。
满腹疑虑顿生,于桓之皱了皱眉,回头看了南霜一眼,即刻飞速往前方掠去。身后几人会意,皆提气迅疾前行。
到了林中的一片空地,于桓之却蓦地顿住脚步。欧阳无过背身而立,竟像在等他们到来。他的身旁,站着欧阳岳的三夫人,储轻燕。
见了于桓之,欧阳无过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再朝他身后扫过,抬眉笑道:“我欧阳无过几生修来的福气,竟能让前暮雪宫少宫主,天水派大小姐,花魔教教主,和京城九王爷同时截住?熙儿,你可该跟我解释解释?”
欧阳熙目光一动,略略低眉,复而又抬头道:“大哥,多行不义必自毙,现在收手,尚还来得及。”
欧阳无过拂袖冷哼一声,手持两本书卷,低笑道:“于桓之,这可是你要的?”
几人来此,不过为了寻找《神杀决》,而欧阳无过手里,却出现了两本武功谱。南霜先是不解,沉思片刻后,恍然大悟地看着于桓之。
“是。” 于桓之声音浅淡,“《暮雪七式》的全谱,以及,《神杀决》。”
欧阳无过慢条斯理将两本武功谱收入衣襟中:“若我不给呢?”
夜色中,两缕寒光乍现,于桓之手持望雪刃飞速旋了几圈,刹那间杀意毕现:“我会废了你的武功。”
欧阳无过大笑起来:“呵,你行事如此偏激,他日定招不测。”
他似话里有话,几人闻言,不由纷纷在心中思量。
“如何偏激?”忽然间,南霜冷言问道,“你派人暗自伤了烟花,险些致死,我们没要你的命,已算对得起你,如何叫做偏激?”
欧阳无过的神情变得嘲弄起来,他讥笑道:“没想到桓公子,亦不过如此而已。”
这句话说得毫无头绪可言,令人闻之生惑。然而于桓之却并未再与他周旋,他顿身而起,淡声道:“出招吧。”
两道身影入鬼魅拼杀在高空,难以捕捉。顷刻间,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带起的气流震落林间枯枝落叶。
江蓝生皱了皱眉,朝南霜点点头道:“你保重。”便与丁蕊一齐去了小树林的后方,以断去欧阳无过的后路。
转眼间,于桓之与欧阳无过以交手了数十招。
令欧阳无过吃惊的是,于桓之的招式,似有势在必得之意,却并非狠辣致命。数日过去,他刚刚将暮雪七式的第四式练纯熟,而于桓之的招式早已练至第五式,若非有心放过他,他绝技撑不过半个时辰。
这么恍神一下,于桓之已然出招直击面门,欧阳无过挡也不挡,只疾速后退,顺道从怀里抽出一本武功谱,往下放抛去:“接着!”
方才众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欧阳无过身上,便忽略了储轻燕。
储轻燕是欧阳岳的三夫人,上次在醉凤楼她与欧阳无过的奸/情,被于桓之与南霜逮了个正着。
储轻燕双眼微微一眯,再张开时,已冷寒非常。她身形轻盈,顿空接住那本武功谱,转身便往万鸿阁的方向跑去。
于桓之蹙眉大唤一声:“霜儿!”
南霜朝高空点点头:“你放心!”说罢,拍了愣在一旁的欧阳熙一把,两人急速朝林外追去。
然欧阳无过这一分神,于桓之毫不留情持望雪刃在他前胸急速划过。血液很快浸染衣衫,欧阳无过闷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本书卷至他怀里落出,被于桓之一个翻身接在手中——《暮雪七式》武功全本。
捋了捋袖口的褶子,于桓之拾起方才打拼时掉落在地的披风,淡淡扫了地上的欧阳无过一眼,转身就走。
“你……”欧阳无过皱眉唤了一声,即刻又大笑起来:“萧满伊致死,你身为穆衍风的至交,却不为他报仇?”
他语气半带嘲弄半带挑衅。
于桓之回身,清淡看了他一眼,道:“不是你做的。”
欧阳无过大吃一惊:“你竟然……”
于桓之将手中的《暮雪七式》放进袖囊中:“我还不至于相信一个女子的一面之辞。”
这个女子,当然指的是杜年年。
欧阳无过只沉思了片刻,便挣扎从地上爬起来,道:“你可知道是谁做的?!”
见他如此慌神,于桓之心中也有丝惊诧。
探出萧满伊为暮雪七式所伤的原因后,于桓之亦对杜年年的话半信半疑。
首先,杜年年说,自己是因为苏悦镖局年初失镖,受了欧阳无过的胁迫,才练了暮雪七式。若真是如此,那么杜年年首先顾忌的,当是苏悦镖局的安危。所以在欧阳无过派人杀她之后,她便应当隐姓埋名,从此销声匿迹。这样一来,欧阳无过以为她已死,便不会去伤及苏悦镖局的人。
岂料杜年年离庄后,第二日便无事人似的,回了苏悦镖局。
第二,杜年年说,暮雪七人不全认识彼此,因此来伤她的人,一定不会顾及旧情,因此萧满伊才替她躺在床榻上,带她受人一掌。
可后来穆衍风为萧满伊验伤,却发现她受的是以暮雪七式第四式“雪窖冰天”发力的掌风。而修炼第四式这个人,于桓之与南霜恰巧在云上镇遇见过,正是倾心于杜年年的符惜。
因此杜年年这个说法也不成立。反而可以推出,她正是猜到萧满伊对穆衍风的真心,骗她替自己躺在床上,来受这一掌。
为何偏偏要让萧满伊来受这一掌?为何来伤人的,不用兵器,却偏偏要以暮雪七式发力?
这只说明了一点,来者与杜年年,已然猜到了惊鸾曲与《转月谱》之间的联系。
第63章 ...
*
树林幽静,月光朦胧。
于桓之沉吟片刻,道:“不知。”
杜年年离开流云庄,第二日回了苏悦镖局,之后却不知去向。穆衍风派去跟踪她的人,也无法搜到其人的踪迹。
欧阳无过的神情颓败下来,然而只一瞬间,他又重新恢复之前的倨傲,嘲笑道:“你以为到春深武林大会时,你还可以敌过我?”
欧阳无过之所以这么快败在自己手里,皆因为方才取出《神杀决》扔给储轻燕时,出现了破绽。于桓之看了他一眼,冷言道:“你可以试试。”
言毕,他拂袖飞身朝万鸿阁的方向而去。
欧阳无过见他身影远去,若有所思蹙起眉头。他此刻前胸受伤,提不得气力,只得一步一步往回挪。
还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欧阳公子留步。”
树林后方走来两人,前面是身着紫衣,手持白绒扇的江蓝生,后面是五官娇媚,身着华衣的丁蕊。
“你们……”欧阳无过见这二人,不觉有些讶异。
他以为,丁蕊江蓝生之所以与于桓之结伴同行,当都是为了《神杀决》而来。但此刻,于桓之已然拿走了《神杀决》,这二人却依旧将自己拦下,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欧阳公子。”江蓝生温和一笑,拱了拱手,“不知欧阳公子公子方才为何如此轻易,便将《神杀决》还给桓公子?”
欧阳无过一愣,答非所问道:“你二人为何而来?”
月色恍惚,江蓝生的笑容,亦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笑了,淡淡说:“我行事,还不容人随意猜度。”
欧阳无过见来者不善,便不答他,暗自凝了气,做好备战状态。
江蓝生又道:“我只问欧阳公子一个问题,伤萧满伊萧姑娘的人,是否是公子派去的?”
欧阳无过愣了片刻,却道:“与你何干?”
“那么就不是了。”江蓝生一笑,“若真的是,以公子的个性,岂会不承认?”
丁蕊闻言,竟暗自抽了口气。若伤萧满伊的人,不是欧阳无过派去的,且有意暮雪七式打伤了她。若萧满伊无事,那么她所跳的惊鸾曲便一定与《转月谱》有关。
江蓝生费尽心机尾随而来,原来,不过为了亲自摸清这一点。
江蓝生抱拳一笑:“多谢。”言毕,转身便走。
欧阳无过见他心机城府深不见底,抽出双匕,转眼便攻向江蓝生:“你到底是谁?”
身后传来簌簌风声,江蓝生亦不回头,只神掌将丁蕊往旁边一推。欧阳无过方至身前,江蓝生的身影似凭空消失般,已然不见。
欧阳无过猛然侧身,但见江蓝生屈爪而来,掌风凌厉快捷,竟让他险些无法接招。
欧阳无过抬手一挡,江蓝生却趁此空隙,手臂一弯挣脱他的匕首,用左手接住。他手指往前轻轻一拨,匕首得力飞出,划破欧阳无过的手腕,鲜血迸溅而出。
仅在转瞬功夫,江蓝生便轻巧制住了欧阳无过。
虽说欧阳无过先前被于桓之伤了一剑,但他毕竟练过暮雪七式,即便受伤,也不是寻常人能敌过,何况在这一招半式间。
欧阳无过后退几步,睁大眼问:“你究竟是谁?”
江蓝生轻轻一笑:“我承认暮雪七式是天下第一,可我说的,是暮雪七式的第七式。江湖之大,武功之多,你以为能敌过我?”
八年多前,暮雪宫的大厅中,有一少年怒极,当下使出暮雪七式的第三式,打伤一群武林前辈。这时,有人带着薄雨面具从人群中掠出,两名少年身法之快,令武林人士叹为观止,皆说这两人,定能成为天下的翘楚。
他们便是江湖三公子中的两人,暮雪宫少宫主于桓之,与行迹隐秘的如玉公子。
彼时,于桓之的暮雪七式并不成气候,数十招下来,便挫败于如玉公子之手。
如玉公子当着众人之面,轻巧笑道:“我承认暮雪七式的第七式是天下第一。可江湖之大,武功之多,武学博大精深,你以为凭着这半吊子的功夫,你便能敌过我?”
于是,暮雪宫坐实蜀地十二派屠门的罪名,暮雪宫自此覆灭。
“如玉公子?”欧阳无过难以置信地叫出这个名字。
当年风头几近压过于桓之与穆衍风的如玉公子,竟有如此显赫的身份。
江蓝生笑了笑:“欧阳公子好记性。不知是否也记得,暮雪宫覆灭时,到底是谁救了师涯?公子白白领我一个人情,告诉师涯你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就不怕我日后使一招反间计?”
欧阳无过大孩。彼年暮雪宫覆灭,师涯被正派擒住,险些丧命。后来自己在破庙中寻到他,他已然被人灌了真气,救了一名。欧阳无过见师涯醒来,便骗他说是被自己所救,好纳为己用。
“你是说这些年,师涯他一直听命于你?”欧阳无过愣然。
江蓝生负手低低笑了笑:“欧阳公子好生保重。世间人因有所求,而变得痴狂。如欧阳公子这般容易轻信人的,已是不多见。公子切要提防着点。我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亦不会伤你的性命,可难保他人不会。”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江蓝生八年前隐退江湖,再以九王爷的身份重新出现。如此一人,心机深沉,谋定而后动,着实令人不敢小觑。
“俗物而已。”江蓝生笑道,拂袖边走。
林中幽深,远远能见万鸿阁的一角。泉水淙淙流过,波光微闪。




一色春 一色春_分节阅读_52
> “你还好?”江蓝生停住脚步,侧脸问道。
“嗯。”丁蕊点了点头,抚住心口道,“我自幼在花魔教长大,接触各种毒物,这点瘴气还不在话下。”
江蓝生蹙眉:“欧阳一家子,竟在后山布了瘴气,也不知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我只觉得,万鸿阁表面平庸,内里深不可测,连小小一个姬妾,平素里畏手畏脚,竟也会武功。”丁蕊道,话语间气息略显不足。
想到她是为了自己才挡去瘴气,江蓝生偏过头,淡淡一笑道:“多谢。”
夜华里,他眉目英秀,神色可亲,丁蕊愣然片刻,垂眸道:“不必言谢。还望公子记得,若我助你拿到《转月谱》,公子答应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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