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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沉筱之
所谓被磨出的心性,便是在一次次的困难中欲火而生的脾性。
大抵今日的萧满伊,在坚定地与他说着要去找惊鸾曲传人的同时,也开始学会忍痛割舍昔日心愿,学着有所但当,学着用云淡风轻的表情粉饰太平。
而自己又何以变得这般踌躇,是因为在乎了?
萧满伊听见屋外有叩门声,她匆忙将收好的行囊往衣橱里藏去。
穆衍风听屋内有动静,迟疑了片刻,才将门推开。
“衍风?”萧满伊拂了拂鬓发,笑得明媚:“你来啦?我以为你刚刚生气啦。”
“没有。”穆衍风仍旧立在门前,“方才,对不住。”
“没事没事。”萧满伊连忙摆手,又去桌前为他倒了杯水,说:“我让离梦新泡的花茶,你尝尝。”
穆衍风点了下头,举步来到桌前,接过茶不饮,问:“你好些了吗?”
“好些啦。”萧满伊又笑,“睡了三月,可要多活动活动。”
她的笑容有些僵,穆衍风也发现了。
他端起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将手探入腰间,摸出一个饰物,递给萧满伊:“这个。”
萧满伊顺眼瞧去,脸色忽而变得很是窘迫。
穆衍风手上不是别物,正是南小桃花从他那里弄来的冰丝盘龙剑穗。
冬天时,南霜将这剑穗送来给萧满伊,还顺道为它换了女装。细穗上穿了两个东珠,打了个花结。
萧满伊嘴角抽了抽,半晌道:“这是……”
“你昏睡那日,我替你……我让人替你换衣裳,找到的。”
萧满伊垂头望着脚尖,顷刻又抬头认真地将他望着:“不瞒你说,我喜欢你这剑穗已经很久啦。后来桃花儿瞧着我喜欢,就帮我要来,还弄了花结东珠,让我将就着用。如今被你发现了,你便拿回去吧。”
穆衍风垂眸望着那花结与东珠,半晌道:“挺好看。”他伸指在东珠上摸了摸,往前递去,“你拿着吧。”
萧满伊愕然看着他,额发下的眉目英俊如初,“给我?”
“嗯。”
萧满伊抬手去接,两人的指尖一碰,心中均是颤了颤。而那剑穗,便在这颤动间,砰然落地。
“铛”一声似惊醒梦中人。萧满伊俯身将它拾起时,眼中多出几分萧索。
她以为他在感谢她。
因为感激,所以他将这样珍贵的物件送给她。
其实她不需要感激,她要的,自始至终都如她手上的杏花链子。
并蒂花开,共结连理。
穆衍风沉吟片刻,又道:“你睡了三月,鲜少活动。等下用过午膳,我、我陪你去山间走走。”
“不、不用了。”萧满伊垂头,“你不是说还有事与于桓之相商。再说桃花的亲事在三月初五,还需得好好筹备。”
以前懵懂,她上门寻自己一同行走江湖。穆衍风记得,若陪萧满伊去市井小巷走一遭,她定能欢喜好几天。
穆衍风忽觉有些心酸,只道:“前庄的事,我现下赶去处理。小于和霜儿妹子的亲事,亦不急于一时。我……午膳后过来。”
他出门时,萧满伊注意到他腰间别着剑,仿佛方才用早膳时,他的腰间也别着长剑。
从前若在枫和苑,穆衍风是不会将长剑随身带着的。
萧满伊觉着有些奇怪。她能记得许许多多与穆衍风相关的事情,包括他有哪几身好看的衣裳,哪几把锋利的剑柄,哪几样奇怪的癖好,哪几个放在心里的人。
可她却不知道,穆衍风是何时有了随时随地带剑的习惯。
她自然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那日她昏睡,穆衍风坐在床榻边掐破自己的虎口渗出鲜血,悔不当初时,只好一遍又一遍叫着她的名字,不相信她会就此离去。
他说,喂,萧满伊,起来了,我回来了。
便是自那以后,他随时将剑带着,以为这样便可以保护她,留住她。
萧满伊叹了口气,回到内间打开衣橱,取出收好的行囊。
第68章 ...
*
出庄的路,萧满伊是熟悉的。
浓郁的春晖洒在后院,角落不见光处,仍有湿漉的青苔。
几个月前,她与小桃花女扮男装,从此处遛了出去。矮墙畔的藤蔓长出嫩叶,密密匝匝长在在木门周遭,萧满伊伸手拉门。
门开,便吹来一阵寒风,夹杂着飞花与残叶。
从流云庄走下山,需要花两三个时辰。萧伊人估摸了时间,决定先到云上镇置办马匹,再休息一夜,待第二日神清气爽,再往苏州赶路。
一直以来,萧满伊做事全凭冲动。然而这次,她以为自己不应当再打无把握的仗。
说到底,她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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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杜年年什么。即便穆衍风因着她舍身救人的缘故,与杜年年婚事不成,这恶果也不应当由她来承担。
萧满伊见着穆衍风的模样,似是心乱如麻,便想着不如自己下山,与杜年年好生商榷一番。
她萧伊人再不济,该争取定要全力争取,她倒是明白的。
杜年年既然欠她一条命,那么她亦筹码让她不要嫁给穆衍风。
萧满伊想,若杜年年真的喜欢衍风,必定不会让他承受死别之痛。
南霜嫁给于桓之,倒是让萧伊人颇为放心。南小桃花平日看起来傻愣傻愣的,其实人机灵得很,又会体贴身边人,若她嫁给于桓之,日后两人留在流云庄,与穆衍风亦有个照应。
云上镇倒不像往日热闹。
离五年一次的武林英雄会,仅剩不足两月时光。各门各派的野心之辈已然闭门习武至紧要阶段。离得远些的,指不定已经上路。
届时云上镇定有八方宾客云集,一争武林霸主之位。
丁蕊的青青楼重建了,少了叶儒和以往几个戏子,生意大不如前。
萧满伊在离青青楼不远的少宝客栈歇下。
这间客栈是座旧楼子改修的,厅堂无隔间,因而很大,客房也有不少。想必掌柜的颇有生意头脑,借着武林英雄会的热闹,盘下这座楼子改成客栈,好猛赚一笔。
时已黄昏,日暮镕金。
萧满伊要了匹马拴在客栈后院,便回了房间。
窗外是夕阳映青山,点点辉光闪耀,远天的云很淡,均化在璀璨的黄昏中。
霞色热闹,如春意欢畅。每当看见这样的场景,萧满伊便不由想起小桃花,欢天喜地且纯良聪慧的丫头。
入夜后,楼下亦有喧嚣声。方才进客栈时,萧满伊便瞧见大厅楼道内侧有一隔间,里面甚为轩敞,只不知作何用。反正此刻也睡不着,所幸下楼一探究竟。
云上镇虽不大,然而客栈颇多。穆衍风见时已近晚,心中不由着急起来。
他本想趁着午膳找于小魔头谈谈流云庄的事,岂料穆香香翻了黄历后,便将魔头桃花叫道一处,兴致勃勃地商量起婚事。
穆衍风闲着,便不觉绕回枫和苑。当时午过,正房内静得落针可闻。
他以为萧满伊是累着歇息了,还在门口等了半晌。
结果推门却不见半个人影,联想到萧满伊早膳时若有所思地模样,穆衍风不由惊觉,连忙策马下山。
萧满伊离庄未惊动任何人,应当并未骑马。而半日行程,至多到云上镇。这么想着,穆衍风便有了方向,下山一路西行。
要说他到云上镇的时间,还比萧满伊早些。
可惜镇中街巷岔口多,萧满伊又换了男装,委实不好探问。
彼时他从新修的少宝客栈开找,在云上镇绕了一圈,又回到客栈楼下。
天已擦黑,晚霞褪色。街巷边车马辚辚。客栈内灯火通明,饭菜香,酒香,隐隐入鼻。
而穆衍风却丝毫没有胃口。
他沉了口气,决计进少宝客栈要盏茶解渴,趁着天未全黑,往苏州城赶。
客栈厅堂轩敞,楼梯内侧隐有隔间,里面甚是热闹。
少宝客栈本是为江湖人所建,自然少不了江湖人的乐子。穆衍风一望便知那隔间这客栈内置的赌坊。
从前他与于桓之亦上过赌坊。不过他二人不好这个,来此处多半是为了探听江湖消息。
倒是穆昭说,曾有几次带着穆衍风上赌坊,美其名曰“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穆衍风此时心中焦虑,并无此闲情。他匆忙喝了两盏茶,正欲走,却见赌坊内走出二人。
那两人均是江湖人打扮,边走边道:“这小哥长得白净好看,那胡二爷向来好男色,瞧上他是理所应当。”
另一人点头,笑得猥琐:“你说胡二爷多久能拿下他?”
“这还用说?胡二爷这会儿给他面子,不过是冲着他那张皮相。可他若真不从,胡二爷也可冲着那张皮相,强掳了他。”
“胡二爷?”穆衍风听两人提起“白嫩小哥”,心中不由一紧,“你们方才说谁?”
那两人看眼前之人玉树临风,器宇不凡,想必不是泛泛之辈,忙道:“可不就是猛虎帮的副帮主胡二爷么?方才赌坊里来了位小哥,长得那叫水当当的美,胡二爷瞧上了,于是……”
话未完,穆衍风急匆匆绕过这二人,掀帘入了赌坊。
赌坊内倒也亮堂,四角点着巨臂烛。每个赌桌上方悬着油灯。
众人都歇了赌,而是围在一个桌旁看热闹。
穆衍风远远望去,之间桌前站着一人,身材纤细,着紫衣,头发在后脑挽了个髻。因离得远,他看不太真切,但瞧着身形,却与萧满伊有八分相像。
紫衣人的面前,立着一位公子哥身后跟着几个打手。公子哥长得倒算周正,想必便是方才两人所说的胡二爷。
还未等穆衍风上前,胡二爷便道:“你说你与流云庄少主有交情,我如何信你?”
周围响起一片压低的耻笑声。
紫衣人垂眸,须臾又从袖囊里掏出一件物什,道:“以此为证。”
穆衍风瞳孔猛地收紧,悬在那人指尖的正是他送给萧满伊的冰丝盘龙剑穗。
胡二爷一瞧那剑穗,不由大笑起来:“女儿家的饰物?”
萧满伊“哼”了一声,又将剑穗往前递去:“你且仔细看看。”
胡二爷挑眉诧然,接过剑穗。穗丝如冰在手心一滑,他垂眸赫然见着那盘龙结。这是御赐之物,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胡二爷不由怔住,然而只是片刻,他却将那剑穗往手里一握,塞入腰间,“剑穗归我,人,亦归我。”
萧满伊见他将剑穗抢走,不由睁大眼,怒道:“你还我!”说着,她扑上前去,作势要抢。
胡二爷不料这剑穗于她这般珍贵,未及时闪身,却与萧满伊撞了个满怀。
“你是——”话未完,他忽然一笑,抬手将萧满伊的发簪一抽,一袭纷纷落下,趁着白如玉的脸蛋,益发娇媚动人,“你是女子。”
胡二爷调侃地望着萧满伊:“想必是那个风流少主的……”
“砰”一声,一个骰子擦过胡二爷的脸,直直嵌入他身后的木墙中。
胡二爷的脸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什么人?!”
穆衍风抽剑一扬,凌厉剑啸声惊得周遭赌徒匆忙为他让出一条道。待他走到胡二爷面前,脸上的神情已是怒极:“还来。”
胡二爷见眼前人剑芒凛冽,却仍不甘失了气势,他后退两步,轻呼一声:“上。”
身后打手鱼贯而出,加之埋伏在人群中的打手,前前后后共有近十人。
穆衍风只前跨半步,抽出身旁一江湖人的两柄短剑,凌空掷去。
双刃快疾如梭,令人毫无招架之势,转眼便逼退十个打手。
胡二爷还未看清,穆衍风便横剑在他的脖间:“还来。”
“你——”胡二爷睁大眼,话还未必,穆衍风反手持他的衣襟将他往赌桌上一摔。
寂然的赌坊中,一个赌桌轰然碎裂,木片扬尘,烛火晃动,穆衍风持剑走前两步:“将剑穗还来。”
萧满伊从未见过穆衍风这般动怒。她愣怔地看着,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衍风……你来找我?”
穆衍风的背影一僵,却并未回头,他挥剑在胡二爷腰间一扫,将凌空弹出的冰丝盘龙剑穗接住。与此同时,胡二爷的腰间亦涌出汩汩血流。
周围人听见萧满伊唤他“衍风”,早已猜出流云庄少主的身份,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胡二爷在地上哀嚎,却无一人上前帮忙。
穆衍风收剑时,有片刻愣然。然而这片刻后,他毅然决然回头,阔步迈到萧满伊的面前,抓起她的手腕便往外走。
春日的夜仍有些凉。
穆衍风头也不回大步走着,手仅仅箍牢在萧满伊的腕间。有飞花入眼,月色朦悠,两人却疾步穿过模糊寂静的夜。
萧满伊跟得亦有些踉跄,“衍风,我的行囊还在客栈。”
“明日我让人帮你去取。”
“你带我去哪儿?”
“回庄。”模样风回身在她腰间揽过,将她抱上马。
萧满伊还未坐稳,穆衍风的身体带着热气从身后贴来。他扬鞭打马,将萧满伊紧紧护在怀里,朝流云庄的方向策马而去。
明月悬空,枫和苑中风声隐隐。
穆衍风拉着萧满伊,走进正屋将门砰然关上:“为何要走?”
他的语气似藏着暗涌的寂静海面。
“衍风你怎么啦?”萧满伊不解地望着他,不知他眸深似夜里到底藏着什么。
“我问你为何要走?”穆衍风上前一步,抓着她的手腕,“你知不知道,午膳时我来找你,看见你不见了,以为,以为你……”话还未完,他的声音却低了下来,半晌穆衍风凝视着萧满伊,“日后别走了。”
“衍风我……”萧满伊垂下头,“我还有要做的事,我要去寻惊鸾曲的……”
“起码不要悄悄离开。”穆衍风偏过头,望着罩在窗前的月色,望着隐隐晃动的烛火,“起码,日后要走,与我说一声。”
他的语气,七分无奈,三分惘然。从来叱咤风云的穆少主,亦有这般莫奈何的一日。
萧满伊心底有些涩,解释道:“我今日是想去苏州,我自私,我……我不想让你娶杜年年。可你不会听我的,我只好去找她。”
穆衍风闻言猛然回过头,睁大眼看着她。
萧满伊顿觉尴尬,目色闪烁,又故作若无其事道:“其实你娶了她有什么好。她至多五年的命,最后还得分别,是得不偿失。你不若另找个心仪的女子。我不是说我自己啊,我也得走,不过天下之大,总有你喜欢的……”
“我自始至终,从未喜欢过杜年年。”穆衍风忽道,“这都是你一厢情愿地以为,以为我喜欢她,以为我要赶你走,以为我想娶她,以为我想拿你的命,去换她的命。”
“你将自己看得这般无足轻重,究竟是为何?”穆衍风问道。
萧满伊能看见他眼眸深处闪烁的光如星辰,惊心动魄般耀目:“衍风,你是说……”
一双唇突如其来贴了上来,带着霸道的气息,似要强行将她纳入自己的生命。
第69章 ...
*
昏黄的油灯爆了一下,飞溅出几粒火星子让萧满伊不由想起曾看过的烟火。
当时尚年少,她在京城跳罢一曲惊鸾,漫天绽放的烟火如春日开得如火如荼的桃梨。远远人群中,却有一位少年公子气度不凡,玉树临风。
她说她要游历天下,让人与她些银两作盘缠。
于是那公子将钱袋递到小仆手里,朝台前指了指。
彼时有烟火如花砰然绽开,映亮他英气的容颜,潇洒的气度桀骜不驯,便是这惊鸿一瞥定下一生因缘。
当穆衍风唇带着霸道的气息紧贴上来,萧满伊的脑中闪过许多念头。
如梦如幻的往事化成一汪湖水,湖底沙泥积厚,让人泥足深陷。
萧满伊望见穆衍风细碎的额发间,半睁的眼。他的眼里却不见清明,几分迷离几分情醉,竟像是对她一往情深。
她在心底一叹,这份情来得霸道,是真是假何必去计较。人生几十年,美好岁月如梭,倘若眼下不抓住,日后只能后悔莫及。
于是萧满伊闭上眼,微张开唇。
穆衍风似疯魔般,左手扼住萧满伊的手腕,右臂紧箍住她的腰。
一吻如狂风骤雨袭来,直让人魂智皆丧。屋外刮起了夜风,吹落树叶拍打在窗棂,月色在翻卷的云层若隐若现,池水粼粼微闪。
入春后日日和风朗朗,而这夜却有暴雨来袭,仿若谁的情恸,感染天地。
穆衍风觉着心底有难以遏制的冲动,他能真切感到浑身血流汩汩涌动:“我……”他的右臂还箍在她的腰间,抬头愣然将她望着,带着沙哑的声音,“满伊,我想……”
他抬手帮她理着散落在脸颊的发丝。青丝过手,亦能在心间带起一股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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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
萧满伊伸手轻轻抓住他修长的指尖,半是困惑半是惶恐地看着他:“衍风,你怎么啦?”
明眸如月,眉眼如画,脾性亦如初时般率真。
而穆衍风却不知自己是从何时起,对她有了这般深的感情,以至于在她沉睡不起的三月里,一向好动的自己可以日日守在床榻边,说着无谓的话,学着于桓之翻书卷来念给她听;以至于今日他以为她离开,便做好追到天涯海角的打算。
他将头埋入她的脖颈:“满伊,不要走。”
萧满伊愣然,半晌,她小心翼翼地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问:“我走了,你担心了?”
“嗯。”穆衍风闷闷答道,鼻息吐在她的脖颈间,有些微发痒,“很担心,所以,我到处去找你。”
他的语气在某个片刻,竟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心头好失而复得后,还有些后怕。
萧满伊在他怀中抬头:“衍风,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儿喜欢我了?”
四目相接,目色中均有水色滢滢。
忽然间,穆衍风道:“嗯,喜欢你。小于要娶霜儿妹子,我穆衍风,定也要让你做这流云庄的少夫人。”
“衍风?”萧满伊愣怔地望着他,半晌抬手在他胸前推了推,“你说你要娶我?”
穆衍风认真地看着她:“是。”
萧满伊又呆了片刻,眨了眨眼睛,又朝屋内四下望去,一边念道:“幻觉,这都是幻觉。”一边推开他外屋外愣愣走去。
穆衍风怔了怔,忽而蹙起眉头,他伸臂从后方将萧满伊揽入怀里,滚烫的唇摩挲在她耳鬓:“以前是我不懂,看不清自己的心,今后你留在我身边,可好?”
萧满伊的脑子轰然乱了,耳边的气息微痒,腰间的手臂强健有力,还有大片清新又温热的气息从身后涌来,将她团团包裹。
片刻,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萧满伊猛然挣脱开他的手,转身怒道:“你说留下我就留下啦?那这么多年,我跟着你大江南北的跑,你可曾对我有片刻理解?当年说好一起闯江湖,你发现我是女子,就要毁约。女子怎么了?对女子许下的承诺就不算承诺吗?!结果剩我一个人,好容易凑齐银两,跟着你从京城一路来江南。为了寻一个跟你住的近的地方,你知道我去求了多少人?!”
“我天天来寻你,你却从不来看我。我病了,在床榻上等了你七天,你才与你姐一起来将我接入庄。我承认是我一厢情愿缠着你,我承认自第一次见你我便喜欢你,便愿意这般做。可我心里也觉着委屈。我师父总跟我说凡事要坚持,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她说只有坚持下去,所做之事,才会有意义可言。”萧满伊说到这里忽然退了两步,她苦笑一下,“我坚持了这些年,连师父的遗愿也背弃了,只想与你一起。”
“衍风,我问你,若那日我真地死了呢?你又待如何?”
屋外忽然落了雨,雨声渐大。风透过窗隙吹进屋,穆衍风的神色明灭,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头,“我不知道。”半晌,他沙哑道。
“你……不知道?”萧满伊睁大眼睛,愣然望着他。
穆衍风看入她的眼,须臾露出一个愁苦的笑容:“你当时若去了,我真地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萧满伊顿觉一股压制不住的怒意用上胸腔,她回身几步走到内间,举起高几上的白瓷瓶“啪”一声摔在地上:“你不知道?!”
瓷瓶清脆碎裂,瓷片分崩离析。
萧满伊跺脚指着穆衍风,泪水蓦地决堤,“我告诉你,哪怕我萧满伊可以随便为了你一句话去死,也并不是说我天生贱命。是、是,我无父无母,举目无亲。可人活于世,谁不宝贝自己这条命?谁的命不重要?!可你却说我若死了,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好,我告诉你。我要你穆衍风一辈子都记住我,我要你一辈子都对我心存悔念,无法释怀。我……”
“已经忘不掉了。”穆衍风抬头望着她,对她惨然一笑,他走进几步,对她伸出手:“你睡了三月,我日日除了练剑,便回来守着你。夜深睡着了,怕也要醒好几次,总要过来看你还有气息才算心安。”他顿了顿,笑得无奈,“其实你方才问我是不是有点儿喜欢你,我真不知怎样答。我这个人,其实有点木讷,虽说平日与小于玩笑开得大,却不知到底什么才是喜欢。不瞒你说,我现在也不知道。”
“可若这天下,若能有个女子,能与我相伴一生一世,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满伊。”
萧满伊垂眸望着那只手,手指修长,指节因为长年持剑,所以茧很厚。她抬手,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出去。指尖相碰,她讷讷道:“不许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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