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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沉筱之
“哐当”一声利剑坠地,穆衍风屈膝直直跪在渡口,他垂着眸,握紧的拳头青筋毕现:“姐,姐夫……”他道,声音颤抖又沙哑,“风儿不孝,未能及时赶来,我……”
“哪里是风儿的错。”穆香香道,“流云庄此番遭劫,我未能及时保住庄中弟子,还要让风儿担待。”
“姐……”穆衍风又唤了一声,“你们别走了,跟我一起去京城。我……我和小于背着你们去,天下之大,七步散必有解法。”
“不了。”穆香香淡笑起来,她抬眸往穆衍风身后望去,唤了声,“干儿子。”
于桓之的喉结动了动,沉默地走上前来,撩了衣摆,与穆衍风并肩跪在轻舟之前:“流云庄昨日便遭难,大小姐与公子……”他的声音也是沙哑的,“大小姐与公子若非在渡口等我们,送这些银两,恐怕也不会中七步散之毒。”顿了顿,于桓之又道,“因此,桓之也愿意和少主一起,将公子小姐送至京城,哪怕路途艰险……”
“别胡闹。”宋薛轻斥的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苦涩,“桓之,风儿感情用事,你也要随他一起吗?流云庄此番遭劫,能雪恨的只有你二人。京城此去,危险重重,我与你姐七步已走六步,随你们去,无疑是个包袱。你二人本就要保护霜儿和满伊,若为了我们再分散精力,到时只会得不偿失。”
“我也不想去京城了。”穆香香道,“桓之,我总叫你干儿子,其实我与宋薛在心底,一直将你当作自己的亲弟弟,和风儿一视同仁。如今……”
“我明白。”于桓之又哽咽了一声:“姐姐,姐夫。”
穆香香欣慰笑了,她道:“风儿,帮我们把船头上的绳子斩断吧。”
“姐——”穆衍风猛地抬起头,却见穆香香与宋薛十指相扣的手,她依偎在他怀里,神情有些无奈又有些欣然:“我脾气不好,嫁了相公三年,一直不够温婉体贴。相公在襄阳本有家业,却一路来到流云庄,帮我一起打点前庄琐事。”
“这三年,相公总说襄阳好,要领我回去看看,拜见岳父岳母。不过我一直懒散,百般推脱,相公即便再思念故土,也一直由着我。”
“我一生平平顺顺,大富大贵,还有个如此出色的弟弟,如今想来,也就这事让我懊悔不已。”
“香香。”宋薛唤了一声,在晨风又一次袭来前,将她搂紧,“我留在流云庄是甘愿的,江南水乡人杰地灵,我这三年与你一起,过得极好。”
穆香香闻言却垂了泪,朝他怀里钻了钻道:“可我总是要陪你回一趟襄阳的,也好让你在离世前看看故土风光,你说你家宅子前,有三颗银杏,秋来了片片泛金,我也想去看看。可惜就是不能领着衍风和桓之一起了。”她叹了一声,“我最骄傲的事儿,就是有这么出色两个弟弟,走到哪儿,都想炫耀炫耀。”
“孩子气。”宋薛呵呵笑了,转头对穆衍风说,“瞧瞧你姐,这还是成亲三年来,她除了洞房那晚,最傻气最小儿女的一日。”
船头的绳子终是斩断了,一抹轻舟如孤叶,在烟波水面飘飘荡荡。
穆衍风斩断绳子时,咬破了唇角。于桓之抬眼久久望着那一抹远去的轻舟,无法将目光移开。
朝阳破云而出,可水面仍旧寂静。
穆香香离开前,说绳子斩断后,轻舟可随水而行,说不定飘着飘着,就到了襄阳。
宋薛点头,说到了襄阳,兴许是秋天,有满目金黄的落叶,太美的故土。
穆衍风与于桓之都记得宋薛说得最后一句话。
彼时他笑了,笑得平静,仿佛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他说:“即便命不长久,但我与香香生能同衾,死能同穴,当是很圆满了。”
轻舟远去,载着朝霞流晖,载着生离死别。
生则同衾,死能同穴,一生一世一双人。
穆衍风回过身时,萧满伊见着他抬起手臂,抹了把泪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穆衍风流泪。然而穆衍风一生至今,只流过两次泪水。还有一次,萧满伊是不晓得的。
彼时她睡着了,堕在昏昏沉沉的梦境中无法醒来。穆衍风坐在床榻边,说着他们之间的初相遇,说着说着,便淌了一脸泪水。
“衍风……”萧满伊怔怔地唤了一声。
“没事。”穆衍风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已千帆过尽,他伸手揉了揉萧满伊的发,“我们走,去京城。”
南小桃花静静瞧着犹站在岸边,望着天边彩霞,沉默无言的于桓之。片刻,她走上前去,悄悄牵了他的手。
于桓之回过头来,目光有些涣散,他唤了声:“霜儿。”
南霜的手小,只能握着他半边手掌,不过她握得很牢,她说:“桓公子,别难过,哪怕再多的人离开,霜儿总是陪着你的。”
第87章 ...
*
天已经大亮,城郊江水苍茫泛着流金。青石板路的缝隙绿草丛生。
于桓之在赶去为穆香香宋薛送行的那一刻,便晓得他们已陷入局中,苦不能脱身。
既然那船夫赶得及下毒害了穆香香夫妇,那么欧阳岳的人马,定然已赶到苏州城。
穆衍风与于桓之离开小渡口时,发现江蓝生等人都留在原地,一个也未离开。如此九死一生的关头,他们未离开的原因只有一个——来不及。
不远处响起一声马匹的嘶鸣,于桓之顿住脚步,朝前方看去。
江岸边的开阔地带上,与江蓝生欧阳无过等人对峙着的,是身着银衫,勒马而立的师涯。他身后跟着数十名黑衣杀手,均手持匕首,做出备战之姿。
师涯的神色沉默,片刻,他又将手一挥,道路两侧也赫然出现数十名身着青衫的人。其中一人凌空轮踏,落于师涯马前,正是方才比武胜出的青衫宫大弟子苗香。
纵观全局,师涯与苗香带着上百人成合围之势,将流云庄七八名弟子,与丁蕊,江蓝生,欧阳无过和于桓之四人包围在中间。
初初一看,形势还算乐观,然而仔细辨认师涯后方的几人后,欧阳无过深吸了口气,厉声道:“师涯!你,连同剩下六人,统统背叛我?!”
起初欧阳无过从师涯手里初获暮雪七式,商定找出七人每人修炼一式,为重建暮雪宫增加助力。欧阳无过骋目望去,暮雪七人中,除了杜年年,全部在场,这六人的实力有多大,他自是最清楚不过。
师涯垂下眼,下马拱手:“欧阳少主最清楚不过。当年暮雪宫覆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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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涯的,并非是你,而是欧阳掌门。”
欧阳无过闻言神色一滞,顷刻放声大笑:“欧阳掌门?”他咬牙切齿,“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连我都赶尽杀绝,值得你如此卖命?!”
“无过。”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一行黑衣人中袅袅婷婷走出一位妙龄女子,“谁值得卖命,尚不该由你定论。你为人表面装得怯懦,实际太过狂放。跟着你,谁会有好下场?”
“储、轻、燕。”欧阳无过自牙缝里吐出这三个字,“自始至终,你与我,不过是一个局?!”
“无过倒不必这般忿恨。”储轻燕笑道,“彼时你利用我在欧阳主人那里偷出神杀决,难道不许我在稍稍了解你的计谋后,将其告知主人?”
“少废话!”欧阳无过将手一挥,激烈的动作扯动他腹部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令他额角渗出滴滴汗液,然而他的语气依旧愤懑,“我狂放,我错信于人,合该落得今日下场!但我欧阳无过顶天立地,便是拼尽性命,今日也与你们一战!”
江水拍岸,日晖广照。师涯骋目望了望天边一片流灿的云朵,回眸道:“欧阳少主一世为名为利,然名利不过如云如水,倘若少主能放下执念,师涯愿以性命在欧阳主人面前替少主做担保。”
欧阳无过冷“哼”一声:“你在劝我苟且偷生?”语毕,他蓦地拔出腰间大刀,转身却将刀身指向穆衍风,“你——”
穆衍风眉头微微一蹙,静默不言。
欧阳无过瞧见他这副模样,又仰天长笑了一阵:“你这一生平顺幸运,今日落到如斯地步,作何感想?”
穆衍风顿了顿,平静道:“我只知我想要什么,要做什么。”
“想要什么,要做什么……”欧阳无过喃喃重复了一句,又放声道:“说得好!穆衍风,你可知你生来,便有我想要之物。无上的地位,得天独厚的条件,惊人的天赋……这些统统是我想要的!”
“可世道就是不公!我娘纵然是一届婢女,欧阳岳亦不该为了你姑姑穆红影将她抛弃,更不该让欧阳熙夺了我万鸿阁大公子应有的地位!”说着,他横刀一挥,刀光如水,“我汲汲营营这些年,今日却因‘狂放’落得众叛亲离,好得很,真是好得很。我今日一战,纵使死,亦死得其所,唯有一件憾事……”
“唯有一件憾事。”于桓之清清淡淡接过话头,“便是你无法亲眼看着少主落入绝境,无法亲眼看着少主再绝境中如何挣扎,如何痛苦?”
“你——”欧阳无过猛地蹙眉。
于桓之轻笑一声,“你也太会推己及人,以为谁都与你一般,行事决绝不知变通,陷入绝境便只会求死。你可以无憾了,因为便是少主陷入比你更糟的境地,亦不会放弃。”
“于、桓、之!”欧阳无过大喝一声,将大刀猛然一掷。
刀光如水朝于桓之飞来,然而于桓之却只侧了侧身子,轻呼了一声:“少主,走。”
那刀在于桓之侧身的一瞬间突然改变了方向,朝四周的黑衣人打去。刀锋同时受了于桓之与欧阳无过的力道,变得不稳定,在空中急速盘旋,竟硬生生地将合围的黑衣人打出个缺口。
与此同时,欧阳无过拔出腰间的匕首,凌空一跃,冷声道:“于桓之,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劝?我欧阳无过便是偏执的人,便是陷入绝境只会求死的人。”说着,他将匕首横空拉下,溅起腾腾光刃散向四周,“我怯懦一生,今日只求死得顶天立地!”
于桓之微一皱眉,当下握紧南小桃花的手,将方才欧阳无过打出的缺口推去:“霜儿,走!”
与此同时,师涯冷喝一声,与其他暮雪五人一起,将欧阳无过团团围住。
阳光映在刀光剑影上,远处一片厮杀被照得明晃晃的,令人看不清。穆衍风将南霜与萧满伊带出合围后,蹙眉往厮杀之处望去,咬牙道:“霜儿,用轻功带满伊离开!”
“衍风,那你……”
“不会有事。”穆衍风道,“我去帮小于,此刻只求速战速决,若拖长时间,欧阳岳赶来便大事不妙。”话刚毕,只见玄色衣袍迎风飞扬,穆衍风脚一顿地,便落入那片厮杀之中。
于桓之正要去接应欧阳无过,岂料眼前青影闪过,竟是蜀地青衫宫的苗香。
苗香一脸戏谑地望着于桓之,挑起嘴角笑了笑,道:“少宫主?”
于桓之眸光一动,手中望雪刃猛然旋转起来,带起的刃气直直劈向苗香,岂料苗香微一仰身,竟腾空飞开。转而又落在不远处。
若与于桓之硬拼,苗香决计不是他的对手。然而他几个起落,处处阻截于桓之的行动,目的不过为了将他困在包围之中。
正此时,穆衍风却落在欧阳无过的身后,他挥剑挡开三缕剑气,再横剑一斩,那三缕剑气竟像被反弹出去,直面攻向暮雪六人。
其中两人猝不及防,直接被剑气击中面门,登时鲜血奔涌,倒地不起。
“你……”欧阳无过愣神地注视着忽然前来相助的穆衍风,不禁呵斥道:“谁让你来的!走!”
穆衍风一边倒提着剑挡开一击,一边道:“一起走。”顿了顿,他仰身侧开半步,朝左侧闪去的同时,又朝一人连刺三剑,接着说,“若不杀他们,留着亦为祸患。不如斩于此地。”
欧阳无过皱了皱眉,心中却讶异万分。不过顷刻之间,穆衍风就将暮雪六人除去一半,招式之间行云流水,轻松自如。
纵然除师涯之外,这暮雪六人所练的暮雪七式都不成气候,然而饶是欧阳无过自己对付,亦觉困难重重,由此可见如今穆衍风的武功,已远远在他之上。
这日的阳光很剧烈,欧阳无过在浓厚的日光下眯了眯眼。他忽然有些灰心,又有些释然,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今日得见穆衍风舞剑,他忽然觉得这些年来汲汲营营所追求的一切均是泡影。
然而,在毕生所求化为泡影之后,欧阳无过所感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暗暗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于桓之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他们在拖延时间。”他道,“速战速决,否则欧阳岳若赶来,情形不妙。”
穆衍风点了点头,正要凌空使出天一剑法的第七重,却被欧阳无过抓住了手腕。
“欧阳岳会暮雪七式全式。”欧阳无过低声说,“若要打败他,你和于桓之定要将武功练至最高重。”停了一下,他又道,“但他有一个缺陷。”
“什么?”穆衍风横剑斩开一个黑衣人,却忽然被欧阳无过挡在身后。
“化火符。”欧阳无过只提着剑,向前迎去,他的声音在空气中飘飘渺渺,“当年欧阳岳为了突破暮雪七式的冰火两重天,生吞了化火符。因而化火符是他的隐患。”
穆衍风落地的同时,望着满天的剑气齐齐朝欧阳无过袭去,然而欧阳无过却不避不挡,而是顿空旋转,挥着短匕,直砍向师涯。
苏州江岸边绽开一朵巨大的血花,空中的两道身影却在鲜血迸溅时垂直落下,如同断翅的鸟。
欧阳无过径直落在穆衍风的身边。
他死的时候不曾瞑目,却比他一生任何时候都安详。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真心认了穆衍风这位表弟,亦发自内心唤了欧阳岳一声爹。
彼时欧阳无过流泪了,泪水混在脸上的血水中,模糊不清,他颤巍巍抓着穆衍风的袖子道:“风儿,要……要替我和娘亲报仇……爹,是爹害死我娘的。”
“我会。”穆衍风回答时,欧阳无过抓着他袖口的手已然松开,直直垂落在地上,“我会,非但为了你,你娘,还有我姐姐和姐夫,和我整个流云庄。”
第88章 ...
*
穆衍风印象中的苏州,有青石小巷,烟雨江面,即便在喧闹时,也透出几分怡然的宁谧。但这一日,在杳杳烟水畔,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
他将欧阳无过遗下的匕首放入腰间,喉结动了动,心里有些发闷。
纵然穆红影并非欧阳无过的亲娘,他与他事实上并非血亲,但穆衍风还是轻唤了一声“表哥”。
师涯被方才的剑气血气穿透身体,尸体千疮百孔。余下的暮雪两人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动也不曾移动。
在穆衍风唤“表哥”的那一瞬间,他的周围忽然腾升起巨大的杀气。暮雪二人只觉周围忽然涌起血雾,穆衍风持剑飞转,血雾凝在剑头,再次射出如一道道红色剑芒,直直穿透他们的身体。
天一剑法的第八重——嗜血。
整场厮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但苏州城郊河畔,已然血流漂杵。于桓之回眸见穆衍风此刻的模样,不由道:“少主,霜儿与满伊姑娘还未离开,你带着他们走!”
穆衍风的神情恍惚了一瞬才回过神来,他骋目望向不远处,却见南霜果真未带萧满伊走,两个女子衣衫翩然,均留在原处。
穆衍风略一迟疑,又反观目前的局势。
黑衣人迅速又成合围之势,而合围之势变化多端,极其迷幻——是阵法。
穆衍风与于桓之向来单打独斗,对阵法的研究便稍欠不足。他此刻只能看出这阵眼是苗香,但苗香身法极快,起落间不求打杀,只求将于桓之与他,以及江蓝生丁蕊困在其中。若要出阵,必须有一人留守阵中。
于桓之的武功恰巧能压住苗香,因此留在阵中的人,非他莫属。
穆衍风咬牙又斩杀了几个阵中的黑衣人,望了一眼空中与苗香僵持的于桓之,沉声道:“我将她二人送走,便来接应你!”
语毕,他拾起地上一柄大刀,朝阵法的东面投掷过去。大刀的疏忽而至让东面三个黑衣人略略一惊,方才回过神来,之间眼前一个玄色身影闪过,满天剑气充满了血腥味。这三人连连摆阵当剑,然而为时已晚,那剑气不过一个幌子,穆衍风已然掠过他们,破阵而出。
苗香见穆衍风脱阵,不由震怒。他大喝一声,所有人得令,竟将黑衣解开,露出里面的青衫。
青衫映日,众人合围竖起剑刃,数缕白光投射在半空之中,远远看去竟然像一个透明的罩子。江蓝生困在阵中,亦蹙起了眉,喃喃道:“原是青衫宫的青衫死阵。”
只见众人在白光罩下的一瞬,忽然将剑尖一转。霎时间,百道刃气自高空落下,密不可封地射向于桓之等阵中三人。与此同时,苗香挥剑疾速后退,与众青衫人一起站在边沿,起剑驱动阵法。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江蓝生忽然大喝一声:“北为生门!”
于桓之与丁蕊闻言,均在刃气落下前一刻,闪身疾往阵北。而江蓝生却手边的短剑倒握,以剑柄直直打向苗香的手腕。
苗香只觉手腕腕骨一阵巨疼,掌中的剑柄不由也偏离了方向。只是走神一瞬,江蓝生便近身,直直将一把短剑刺入他的腹中。
阵眼受伤,东面生门出现一个缺口,江蓝生转头时目露血色,厉声道:“走!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青衫死阵,之所以多了个“死”字,一是因为阵中剑芒如雨,几乎无人能够生还;二是因为若阵中人拼死顽抗,刃气偏离了方向,极有可能射向布阵人。
因此,一旦青衫死阵被驱动,多半会落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要破解此阵,也并非没有法子,除非有一人愿意留守阵中,刺伤阵眼为其他人打开一个缺口,争取片刻时间。
抑或者,破阵人深谙此阵法,且武功修为极高,身法极快,尚可能保住一命。
若三人留在阵中,绝无生还的希望。于桓之毫不迟疑,望雪刃雪光流转之间,他的身影如同白鹭般轻盈掠出阵中。
青衫死阵,丁蕊是知道的,当她并不知道江蓝生深谙此阵,若留他一人在其中,虽会受伤,但也可脱身。因此她在阵东的缺口前犹疑了一瞬,转身挥袖一扬,竟洒出满天的花魔粉。
花魔粉遇了刃气,发出爆破之声,生生将刃气阻绝于高空。与此同时,丁蕊驱动内力,本来通红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无比。
花魔毒攻的最后一重——返璞归真。
她凌空轻喝,飞快斩向布阵众人。
阵破,苗香身亡。丁蕊收了内力,然而她的脸色却再未能恢复起初的通红。
江蓝生眉头一蹙,将短剑收了拦腰将她抱起,飞快地赶上于桓之等四人。
早晨还是艳阳天天气,此刻却有些发闷了。天边压起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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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的云层,忽然剧烈的风吹得江水更加澎湃。
此刻若从苏州出城,定然九死一生。于是于桓之等六人沿江绕过一方小山,又返回了天平山山脚下的云上镇镇郊。除了考虑到在市井中比较好藏身,也因为几人若要北去京城,定要置办些物什。
镇郊的一所瓦房内,昏暗潮湿。因长年无人打理,连床榻都发了霉。
于桓之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将几人去京城一路的行状打理好。六个包裹,每人一个。
破旧的木桌上有经年未用过的茶具,江蓝生沉默地将其洗净,从前院的井里打了一壶清水。
昏黄的烛火微晃,江蓝生端起茶盏,将丁蕊从床榻扶起,他的喉结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然而终究只说了句:“喝吧,喝了会好些。”
丁蕊蹙了蹙眉,埋头将那盏水喝了。半晌她说:“凉……嗓子也疼。”
花魔粉只是药物,绝无可能阻绝剑气。然而方才丁蕊将一手花魔粉洒向空中时,却生生见剑气斩断。
但凡练过花魔教缩骨功的人,都能任由内力游走奇经八脉,必要时,还可强行逼出。然若强行逼出内力,很可能会震断经脉。
当时丁蕊为了救江蓝生,将内力强行逼出凝在手掌之中,因此她洒出的花魔粉才能阻绝满空剑气。
本来,以她的修为,逼出内力后不过是武功大减,但她在此之后,却强行使出花魔功最后一式——以至于经脉剧烈,独独留了一口气。
江蓝生沉默了一阵,又将内力趋于掌心,源源不断地将气息输给她。但她的身体,此刻将像一个无底洞,内力输进去,游走一阵便凭空消失了。
丁蕊摇了摇头,说:“没用的。”
江蓝生却敛着眉头,将脸偏向门外。一场大雨将至,风吹树叶响。
“多谢。”半晌,他低声道,“其实我……”
“我知道。”丁蕊说,“我知道你也许能挣脱阵法,可当时形势危急,我哪里想得到那么多。”说着,她叹了口气,望着微晃的烛火,忽而又道:“公子…… 想要什么呢?”
江蓝生的喉结又是一动,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今晨时分,那对随水而飘,相伴相随的夫妻,忽然想到了江岸上空所绽放的巨大血花,以及欧阳无过下落的尸体——如断翅的鸟,再也没了希望。
“不知道。”江蓝生摇头,“从前我是知道的。”顿了一下,他喃喃又道:“丁蕊,我姓朱,名蓝生,是父皇爱妃蓝妃所生。母妃去世后,后宫争宠,父皇说是为了我好,便将我送出宫,做了个王爷。”
“我曽问过为何,父皇却说,皇位相争残酷至极,不若如我母妃一般,做一个至纯至善之人。”江蓝生低眉,看着她惨白的手指动了动,似要抓住他的衣袖, “我,也只是不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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