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好久没有弹琴了。
我依稀记得我弹锦瑟的时候,师父认真地看着我的模样。他总是温柔地指出我的错误,然后夸我:
“阿瑟可真是聪明。”
而师娘在准备晚饭,我叫师父给我弹上一曲的时候,师父总是摇头。
“为什么?”
我记得师父是这样和我说的:
“我只给你师娘弹过。”
那时我的心里除了有些忧伤,还有些隐隐的妒意。不就是一首曲子吗?
而今我重新弄琴,忽地想起了自己在山上的时光。
我的手每弄一遍琴,脑中就会想起师父教导我的模样。
琴声戛然而止。
我感到有些怅惘,可看着苏世锦,他的眼底竟也有一分我读不懂的伤凉。
“苏公子?”我试探问道,苏世锦仿佛才注意到我,敛了神色:
“你没有弹完。”
“因为,我忘记后面的曲子了。”
他的眼睛摄人心魄,好像在校验我话语中的真实性。他对我道:
“我来。”
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琴弦,听着他弹奏的调子。
他果然是会弹《断殇》的。
他弹完的时候,我竟陶醉在其中,不能自拔。
我们相互沉默,然后他道:
“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直接,苏世锦竟笑了起来:
“我是说,林姑娘想起这个结尾了吗?”
他笑起来真好看,温温柔柔,让人如沐春风。
他不皱眉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我,我想起了。”我道。
苏世锦作了个“请”的手势,分明是叫我重新弹奏。
说实话,《断殇》的结尾并不好弹。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又重新拨弄着锦瑟,想着《断殇》的调调。
《断殇》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悲剧故事。一对青年男女,是儿时要好的玩伴,后来那男子在战场上立功,当了将军之后迫不得已娶了公主。那女子苦苦等待,最终等来这个结果,于是从崖上跳了下去。
这是首非常悲伤的曲子,不知道苏世锦为什么叫我弹。
我想着他刚才弹起的调调,宫商宫商徵……渐渐地,我没有想到,竟把整首曲子都弹完。
我期待地看向苏世锦,没想到苏世锦的嘴角竟也噙着一分笑意,他道:
“阿瑟真是最聪明的女子了。”
阿瑟。
这是除了师父和师娘外,第一个这样叫我的人。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模样。
他的眉宇舒展开来,显得清雅温和。
我觉得我胸口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那是一种陌生的感情。
杀了我,救赎我 (锦)05
我在苏府住了几日。其实明里暗里我也能够感觉到,苏世锦不准我和外界有接触,他这里看管森严,我每天除了他,都不能接触到其他的人,很多时候都感到十分无聊。
可苏世锦不这样想。他经常找我弹琴作诗,我很纳闷,他看起来既然把我当作一个朋友,为何却常常忧心忡忡?
这天我的院落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我自是知道苏世锦的院内有女眷的。
听说他有一个青梅竹马,是长辈给他养的童养媳,从小就养在苏府,叫作苏相琴。
可是这一日,苏相琴却找了过来。
那女子却怒发冲冠,劈头盖脸就打了我一巴掌。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听那女子道:
“当真是个贱货,苏哥哥不是说他没有喜欢的女子吗?那她算怎么回事儿?”她叉着腰,气势汹汹地问旁的仆从。
我虽不知她的身份,但能够这样飞扬跋扈的,大概只有那个“苏小姐”了。
那仆从仿佛也摸不清现状,畏畏缩缩。我听到那女子道:
“你们不说是吧?我听说这个院子里有妖怪,这女妖不除,难道要祸害别人?”她的手朝我的方向就抓过来。
我左躲右闪,看到她拿了一个木槌,似乎不打死我不罢休,可是疼痛并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徐立川攫住那女子的双手,他寒着一张脸,脸色极为难看。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女子扭头,仿佛也是想看看是谁有那么大的勇气敢制止她,可是看见徐立川的时候,这女子明显也是畏缩了一下。
她大概也没见过,有除了苏世锦以外的人还可以有这样大的气场。
“你是谁?”她问道。
我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却看到徐立川勾起嘴角,更显得冰冷:
“我却不知道,这是哪家的野鸡可以在这里作威作福。”
旁边的侍从傻了眼,他们并不认识徐立川,可是徐立川的气场太强大,他勾起的嘴角把自己温润的脸上染上了阴戾之色。
侍从愣在那里,不敢上前。
只见那女子对旁人道:
“你眼睛瞎吗?没看见本小姐被别人抓住了手,还不快来帮忙!”
侍从有些犹豫,可是还是依言上前,没想到徐立川却先他一步松开了苏小姐的手,他甩了两下,仿佛握了什么脏东西:
“我说是谁,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也能够这么不知礼数。”
苏相琴毕竟才是个小姑娘,她忍着刻骨的疼痛,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我站在旁边,才想起来徐立川和我是同类的。而这个小姑娘,她虽然可恶,可是徐立川好像做的有些过了。
我本想出言提醒,徐立川却皱着眉低头看我:
“一天不看着你,就有人对你使坏。你倒是个烫手山芋。”
我想说我才不是烫手山芋,然而徐立川根本就没给我说话的空间:
“苏世锦对你还真的不怎么样。”他嗤道:
“可是最近我也很忙。不如给你带个朋友,这样你们也能作伴。”
我想说好,却听见熟悉的声音:
“不劳你心。”
苏世锦回来了。
他穿着青色的绨袍,下巴上隐隐约约长出了一些胡茬:
“见过太子殿下。”
徐立川没有说话,对他的作拜熟视无睹。
可是我却听到了苏世锦的声音。
他管徐立川叫“太子”?
苏世锦没有等徐立川回应,便整好自己的袍子:
“太子怎的有空来这偏院?莫不是苏某招待不周?”
徐立川笑了,眯起他的桃花眼,可是笑意不达眼底:
“我听说国师大人是个捉妖人,便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妖能使国师大人如此心养在这样偏僻的地方,结果恰好看见一个无辜的女子被人任意欺凌。这下才知道,原来苏大人的后院容易起火。”他顿了一下:
“——怪不得苏大人迟迟未娶,原来是身边从来都不缺莺莺燕燕。”
苏世锦心里泛起一股怒意,可是面上却是平静的:
“太子殿下也是为臣的事情而操心,但臣做事自有分寸。”他的眼神瞟了眼苏相琴,苏小姐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阿瑟不是什么妖。普通的女子便是。”
“哦?”徐立川挑眉,似乎是对他的说辞很感兴趣:
“听你这么说,你是认真对待这位姑娘了?那这个——”他也是瞟了下苏小姐,苏世锦便也顺水推舟道:
“苏小姐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在下不过把她当作家人。她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徐立川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既然是认真的,就别耽误别的姑娘。”他意有所指,便也让苏世锦无法辩驳。
苏世锦道是,于是徐立川便步履悠闲地离开。
苏相琴还在那里,苏世锦自然是知道她的存在的,但没想到她能找到这个偏院里。
他皱着眉,看着被吓傻了的苏相琴说:
“还不快走?”
可是苏小姐却举起了自己的一双手,给他看手腕上的淤青:
“可是宝玉哥哥,我这里被——”
宝玉是他的字。
我一听便明白,原来苏世锦的字是宝玉。
呵,在苏府呆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苏世锦的字。
苏世锦看了眼她的伤口,轻声道:
“你去找吴医师便是。他妙手回春,没有治不好的病症。”
苏相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也能看出苏世锦眼里的疲惫。纵有不甘,但她不傻,知道刚才的人是得罪不起的。
她可能是真被徐立川吓着了,离开的时候匆匆忙忙,一眼都没看我,有种抱头鼠窜的意思。
苏世锦看了我一眼,他的意思很明确,要和我谈谈。
可是他没有和我谈成。
下人来报,京城又起一桩命案。
这次那个人不是被掏心,而是被吸光了血而死。
苏世锦回来的时候,面色沉沉。
我穿着他给我买的赭色衣裙,识趣地不想打扰他,可是他却把我唤了过去。
他呷了口茶:
“我白日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很无聊?”
我站在他旁边,恭恭敬敬道:
“也不完全是。”
其实确实十分无聊,但没有他,我也许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吃着剩饭,或者早就回到那山上了,所以我觉得,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
苏世锦仿佛知道我没说实话:
“今天那徐立川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和你在一起这段时间,我都忘记了你是个女孩,你也需要朋友。”他把碟子放在案子上:
“明天我便找个女孩子过来,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我……”有些话我欲言又止。
苏世锦没有看我,他低着头,手指却在敲击着案子,等着我问他。
“你……”我还是把心头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不是因为我是妖吗?”
“……”苏世锦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
我不傻。这些日子他不让我出门,我也听说,我住的屋子从来都是没人住的,因为这里妖气郁结,人们都说这是鬼住的地方。
其实看着他的样子,我是知道答案的。虽然我自己隐约知道那个答案,可是我还想听到他的回答。
苏世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些莫名的东西,我看不懂。
“阿瑟,”他道:
“你不是妖。”
“我不是妖?”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从来都不知道苏公子竟然有说谎的癖好。”
“那么,你是承认你是妖了?”他忽然双眼通红,茶盅被他扫到地下,吓了我一大跳。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过来,把我逼到墙角:
“林瑟,我说你不是,你就是不是。”他低头,沉重的压迫气息扑面而来,使我感到很难受:
“并且,”
“我还要娶你。”
他的脸靠得真近,我能看到他微闭着眼睛。
他的嘴唇探了过来,轻轻碰了碰我的。
我捂着跳动的心脏,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不知道苏世锦为何说出那样一番话。
他要娶我?
我照着镜子。
镜中女子的脸蛋红扑扑的,可是眼里却掩不住的雀跃。
我看着自己,我的眼睛真是明亮。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那边苏世锦的眼神却十分阴郁。
他方才问林瑟话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他眼中的阴戾,不想叫林瑟看见。
杀了我,救赎我 (锦)06
自那天后,苏世锦安排了一个侍女给我,叫做阿梅。
阿梅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金钗之年。
她有圆圆的脸,可爱的小虎牙,眼睛一笑就像月牙一般,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苏世锦似乎对阿梅很是放心,有她在身边,他给了我更多的自由。
阿梅总是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看着我,带着几分好奇。可是当我再看她的时候,她总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阿梅总是不好意思地回目光:
“我没有在看阿瑟姑娘。”
我知道阿梅是苏世锦的人,但我行得正坐得直,也不怕阿梅去和苏世锦讲我的闲话。
这些日子里,我和阿梅成了要好的朋友。
时间很快,快到离我和苏世锦的婚礼只剩一周。
苏世锦叫我通知我的亲人来参加我的婚礼,可我哪里有亲人?我想起了师父和师娘,决定回到归吾山看看。
我没有和苏世锦说我的目的,便只身一人出了府邸。
归吾山上并没有人。
我们原来住的房子,现在是片废墟。该怎么联系师父呢?我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徐立川。
待我转身,便看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阿梅木木地站在那里,引得我十分惊讶。
“你怎么出来了?”我快步跑过去,把她的衣领立了起来:
“这里风大,别着凉。”
可是阿梅还是站在那里。
她今天有点儿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呢,我又说不上来。
她比我个子矮,声音也是绵绵的:
“我有话和你说。”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神情却是庄重的。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什么事,回去说不行吗?”
“不行。”阿梅还是疑惑地看着我:
“阿瑟不知道人多嘴杂吗?”
我叹了口气:
“你要说什么,便快些说吧。”
阿梅抬起头,而后回过头。
她似乎确认这里没有人,便引着我走到了山林深处。
“你要说些什——”我的话忽然滞住,因为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阿梅领我走在这片林子里,她跑的很快,快到……
她变成了一只猫。
阿梅跳到树上,舔着她的长毛。
她居然也是个妖。
阿梅是只非常漂亮的长毛白猫。她是猫的时候有着蓝蓝的眼睛,我想起,我原先也是只白色的猫的,只是身上有着橘色的花纹。
她忽地竖起了耳朵,变得警觉起来。
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突然,我看见了一支箭,直直地射了过来。
阿梅窜了起来,我看见她一个甩尾,便不见了。
我回过头,苏世锦一袭黑衣,安静地看着我。
他后面的人也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却集体保持静默,我竟然听不见他们的呼吸声。
我想问苏世锦要个说法,这个时候注意到苏世锦的眼神,那种神色令我不寒而栗。我知道了,他要处理阿梅。
他甚至没有和我说话。他挥了一下手,那些暗卫般的人便出动了。
我看着他们在搜寻着什么,心下一紧。
糟糕。
他看见了阿梅的原形。
我推着眼前的那些人,手腕却被苏世锦攥住。他用的力气那样狠,以致于我的手腕感到了脱臼。
我拼命捶打他,但是无济于事。
我看见他的眼中似乎在酝酿着狂风骤雨。我忽然想笑。他这是做什么?
是他把阿梅送到了我的身边,现在知道阿梅竟然是妖,就要抓了她么?
他什么时候跟踪我的?哦,大概是时时刻刻了。
他从来不放心我,甚至连自己的亲信都不足够相信。
我的眼泪快要掉下来。
我想起临走时师父教导我的,人不可信。
可我还是相信了他。
我以为他是好人。
我放弃了挣扎。
那些暗卫齐齐走过来,然后对苏世锦摇摇头。
我松了口气,我以为阿梅自己走了。那样最好。
苏世锦依然拉着我的手腕,我的手腕一片红肿,可见他是用了力道的。
他带我向前走着,而后忽地回头。
我没有意识到他回头的用意,等我注意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看见了一双蓝色的眼睛在树丛中熠熠发亮,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眼睛。
苏世锦从自己的背袋中取出了一只镖,“嗖”的一下,那抹白色的身影便从树影间滑落。
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嘶”的一声。
我想听听她,我想抱抱她,可是在那一刻,什么都化成了泡影。
我声音发哑,眼泪从我的眼眶滑落,此刻我什么也听不到。
都是我。都是我。
都是我的错。
我的脚步僵住,我能听到一些暗卫不屑的嗤声。
是的。是的。
我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苏世锦是捉妖人。我知道我对他有着利用价值。我知道他最后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我了。
我也知道,那些温存,都是幻影。
这些日子的苏世锦总不在府上,他那天承诺娶我,之后也过来找过几次我,可是他看我的眼神里,不再带有和我弹瑟的伤凉,不再有一丝真实的情感,而是一种得到,一种欲望。
后来也听说,苏公子和苏小姐本就是青梅竹马,他们是有着娃娃亲的,就算苏公子对苏小姐不予理会,可也不会娶个妖怪过门。
是了。他那样的人,若是想要,是不缺女人的。
只是我啊。
我的一颗心啊。
谁叫我不受控制地喜欢他呢。
苏世锦环住了我,可我同个木偶一般。我能感到他坚硬的胸膛,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
他怕我受凉,把大氅脱了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
呵,当真以为我需要你的东西么?
我站在归吾山间,仿佛能看清整个天地。
我把他的衣服丢到了地上,向阿梅的方向走去。
可是他还是箍住了我。
他道:
“阿瑟,不要过去。”
我忽然使了力气,是哪里来的力气呢?我也不知道。
苏世锦被我推到了一边,也没有恼,只是低低道:
“和我回去。”
我走到阿梅身边,但苏世锦没让我多看一眼,便整个儿提起了我。
我真的痛恨自己失去法力。
他掩住了我的眼睛,仿佛掩耳盗铃一般,声音在我耳边呼出,热热的:
“阿瑟。”
他又叫我阿瑟了。
我的双手握成拳头,我知道他杀妖,但我不知道他竟然连无辜的人也要对付。
“不要叫我阿瑟。”我看着他,神情很是认真:
“苏世锦,我不会和你回去,我也不会和你再有联系。”我道:
“你回去吧,感激你这几月的留。”
苏世锦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般,道:
“阿瑟又在开玩笑了。”
“我没有看玩笑。”我第一次吐露了自己的身份:
“你说的不错,我是妖。不过是只失了法力的妖,想来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你若要我这条命,便可拿去。”
旁的暗卫该是听见了我的话,互相都拿着武器对着我。
苏世锦呵斥道:
“放下。”
他静静地看着我,忽然笑了:
“不就是个尸体吗,有什么不能看的。但是阿瑟,你逃不掉的。”
我没有理会他,便听到很轻的一声:
“不管你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都这样了,还不放过我吗。
我走到阿梅身边。
她静静地闭着眼睛,仿佛陷入沉睡。
林子里的叶子很软,阿梅的身子很轻。
她才十二岁。却因为是妖,却因为想和我说些什么,而被杀死。
我抱起这只猫,徒手挖了土,苏世锦当然想阻止我,但他还是停在了我的面前,看着我。
这十四年来心里的东西好像要破土而出。有种力量不受控制一般,想要发泄。
我咬着唇,可是苏世锦看见了我的样子,不由分说地把我带走,不让我虐着自己。
他低着头,软软的唇贴了过来,那是他的气息,不容置喙的气息。
我看着他,眼泪流了下来。
他撬开我的牙关,被我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嘴唇都破了,流了血,可是他的眼底有着锋芒,快要把我刺伤。
血液的味道。
我忽然推开他。
今天不是月圆之夜,可我闻到了他的血液。
他血液的味道很好闻,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想让人吃掉。
我不知道此刻我在他的眼里,眼珠子已经变成红色。但我可以看到他的表情,那种失望颓废的表情,好像被人抛弃的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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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我,救赎我 (锦)07(H)
那天之后,苏世锦把我看得更严了。我丝毫没有自由可言。
他要做什么呢?他知道我是妖,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我在镜子前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