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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同时,又从河西调来本来准备要开赴去西域的七个鹰扬骑兵校尉,任命他的亲信,鹰扬将军长史田广明为左将军,主持镇压之事。

    又命令廷尉卿隽不疑、尚书令贡禹、京兆尹王吉主持审判和清算。

    于是,在执行了差不多十年的私有化政策后,汉室调头而来,开始了国有化。

    一座座矿山,趁机被收归国有,一个个高炉被归入少府。

    数不清的商贾,破家灭门。

    连带着他们背后的人,也损失惨重。

    一时间,朝野怨声载道,地方动荡不休。

    不甘心失败的商贾和权贵勾结起来,居然喊起了‘农为国本’的口号。

    一群大资本家,工商业的既得利益者,居然拿着‘农为国本’做口号,这多少有些后现代主义的荒诞色彩。

    但,却又是符合逻辑的。

    如今的汉室商贾群体,那些富可敌国的资本家们。

    本质上,只是张越拔苗助长,强行用政策催生的早产儿。

    他们先天不足,既缺乏理论指导,也没有什么文化思想基础。

    自然,只能用旧时代的思想文化来为自己发声。

    同时,这些人和旧时代的官僚权贵,勾结太深,纠缠过密,不少人本来就是那些人的黑手套,是家臣、旁支,被推到前台的傀儡。

    在另一个方面,其实对如今的很多商贾而言,若是重新举起‘农本’的旗号,打击和限制民间工商业的发展。

    对他们反而更有利。

    至于原因,想想后世大萌禁海政策的支持者,大都是海商利益集团就能理解了。

    这些垄断阶级,这些汉代的大榷们。

    只愿子子孙孙,永享富贵。

    也只想守着现在的一亩三分地。

    什么扩大市场,做大蛋糕?

    对不起,他们没有这个念头。

    于是,整个关中,暗潮涌动,资本、权贵、旧官僚,以及一切反对改革,不愿改革的人都团结了起来。

    刘家的忠臣、地方的豪强、官吏、贵族还有庙堂之上,不肯致仕的老臣权贵们。

    现在都联合起来了。

    未央宫里不断有着人出没,去接触小皇帝、王太后。

    想要拿到小皇帝的诏书或者王太后的懿旨。

    更有人,拿着黄金,许下重诺,接触北军、鹰扬军的军官。

    真真是让张越看的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只是……

    这些人恐怕根本就想不到,他们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蹦跶,能如此迅速的勾结起来。

    其实是因为——大汉丞相、太尉、大将军、英国公张子重故意放水。

    故意让他们勾结在一起,故意给他们创造条件。

    “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陪着这些蠢货在长安过家家!”

    “引蛇出洞,一网打尽,永绝后患,方为我之本意!”

    正好,永始以来的这些年,天下商贾和长安贵族们,都被发展的红利喂得大腹便便,满肚肥油。

    同时,他们也做了太多坏事,引起了数不清的矛盾和怨怼。

    一次杀光,既可以清洗朝堂,祛除病痛,让未来天下可以轻装上阵,重新出发。

    还能学着那位已故的先帝,收割韭菜,充实国库,顺便给人民和百姓一个发泄渠道。

    你看,丞相是圣人,坏的都是奸贼。

    如今奸贼已除,蠹虫已诛,天下海清河晏,当有凤鸟来朝,麒麟来献。

    吕温哪里知道这些?

    他闻言微微一楞:“子重……”

    “你就不怕吗?”

    他看着丞相府的门扉,悠悠叹着:“如今,天色未明,闾巷之中,欲食子重血肉者,可都聚集在一起……”

    “若不能各个击破,吾实担心……”

    “放心好了,我的太学祭酒……”张越神秘的笑道:“彼辈能否见到明日的朝阳,还是两可之事呢……”

    “这些年来,吾自认,待其等不薄……”

    “然而,升米恩,斗米仇,圣人不能禁!”

    “无可奈何之下,吾这丞相为天下,为社稷计,也只能挥泪割肉……”

    “不瞒子惠兄……如今,长安十二门,应该皆已经打开了……”

    “叛军与逆贼们,所勾结的列侯、将军,正在率军入城……”

    “他们很快就会控制住武库,然后在闾巷之中设置障碍,接着便会兵分两路……”

    “一路直趋未央宫,面见天子,请求下诏,诛我这‘乱天下之人’!”

    “而另一路,则将直奔尚冠里、戚里,控制丞相府、太尉府和大将军府,接着便有人率军来到我这府邸,请我出去‘请罪’……”

    “子重……”吕温听着,彻底呆住了:“你既然已经知道,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不在此,那些人怎么敢发动?”

    “就不怕我重演延和之事?”

    “我在这里,他们才放心啊!”张越意味深长的道。

    “也只有我在长安,那些平时隐藏的很好的人,才敢发动啊……”

    “朝堂之上,市井之中,谁敢让我不在呢?”

    这是事实,若张越不在丞相府中,那些家伙,那里敢轻易发动?

    就不怕天明之后,这位丞相登高一呼,鹰扬精锐立刻左袒而响应,将所有人统统杀死?

    “那……”吕温慌了:“子重既然知道,为何……”

    “为何安坐是吧?”张越笑了。

    他丢下手里的棋子,站了起来,看着吕温,道:“子惠兄啊……”

    “如今天下,早已经不是过去之天下了……”

    “从前,弓马箭弩强盛者,方能称雄天下!”

    “而如今……”

    “则是火器之天下也!”

    他拍拍手,整个丞相府的所有灯笼全面点燃。

    鲸脂的光芒,照亮整个府邸。

    而在丞相府的厢房、院落、回廊中,一队队穿着皮甲,背着火枪的士兵,沉默的走出来。

    同时,所有大门全部敞开,一门门有着轮子,可以被人力拖行的火炮,从这些大门中被人推了出来。

    “彼辈想要斩首……一击毙命……”

    张越笑着看向已经呆滞的吕温:“而吾则想中心开花,一劳永逸!”




第一千三百零八节 只缘妖雾又重来(2)
    未央宫,北阙广场。

    黎明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举着长戟的重步兵们,在数名北军将官的率领下,紧张不已的靠近这座新修的广场。

    “百年前,吾等的祖辈,左袒为刘氏,诛吕氏,平乱臣,定天下,迎太宗皇帝入祀大统,为社稷功臣!”提着长剑,北军左都尉灌长卿兴奋不已:“今,吾承祖志,将再造大汉!”

    但在心中,灌长卿却是另外一个想法。

    他回头远望黑暗中的戚里方向,那丞相府所在,心中暗想:“丞相,您可怪不得我……”

    “当初,说好了,鼎立新朝,袍泽共富贵!”

    “然而,您却迟迟不肯废黜小皇帝,建国称祖!”

    “甚至,连废帝另立也不肯!”

    “现在更是又要搞什么两千石六十致仕。执政六十五致仕的制度!”

    “俺今年都五十八岁了!”

    “照您的制度,俺哪里等得到开国之日?”

    “所以,您可怪不得俺呀!”

    一念及此,贯长卿便抽出腰间的长剑,大声下令:“扶保天子,再兴汉室,就在今日!”

    “诸君,随我杀!”

    于是,两千多名北军士卒,立刻列着长队,冲向了那黑暗中,仅有几盏鲸油灯在照亮着的北阙广场。

    然而,当他们冲到半路时,所有人忽地停了下来,一切喊杀声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安静无比。

    因为,就在此时,整个北阙城楼,忽然亮了起来。

    数不清的篝火点燃,一个个穿着玄甲的士兵,出现在了城楼上。

    而从北阙广场四面的街巷里,冲出了无数举着火把的士兵,一面战旗,出现在篝火下的广场。

    丞相长史兼尚书左仆射胡建的身影,出现在了灌长卿眼前。

    “胡公!”灌长卿瞪大了眼睛:“您不是去了西域的英县吗?”

    鹰扬军中有三巨头。

    丞相、太尉、大将军张毅,自是绝对的领袖和支柱。

    但自那位丞相之下,还有两位存在,绝对不容人忽视。

    胡建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的鹰扬军护军系统与武苑集训机制,就是这位旧日的文官,一手建立起来的。

    除此之外,现行的鹰扬军军规军法军纪,也是出自这位之手。

    本来,去年坊间都有传闻,这位丞相长史将可能得到那位丞相的推荐,从而出任执金吾,为武臣执政。

    哪成想,最终这个差事落到了护羌校尉兼河湟都督范明友之手。

    而胡建则被调任为西域总护军兼任都护府长史,负责协助西域都护丙吉,但依旧保留丞相长史与尚书左仆射的职位。

    而胡建走时,带走了鹰扬军的三个火枪校尉与对那位丞相忠心耿耿,在北军中战斗力第一的长水校尉部。

    如今,胡建出现在这里。

    那么,毫无疑问,长水校尉与那三个被带走的鹰扬火枪校尉,也在这里了。

    灌长卿看着胡建的身影,心中悲愤莫名。

    他那里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瓮中,必死无疑。

    “大丈夫生则五鼎食,死亦五鼎烹!”他大喊一声:“诸君,还不随我杀?尔等忘了,当朝丞相的别名?”

    那可是张蚩尤!

    杀人无算,沾满鲜血的张蚩尤!

    比白起更恐怕,比项羽更霸道的权臣!

    当年,延和之变,这长安血流长河,齐鲁吴楚的旧地主、旧贵族被连根拔起。

    光是流放朝鲜和西域的罪官与罪人,就多达二十万!

    既然已经举起刀来,要砍向那位丞相,那里能寄望于投降后被宽恕?

    但可惜,能和灌长卿一样想明白的人,没有多少。

    两千余的北军士卒,也就三五百人,跟着灌长卿冲了上去。

    …………

    胡建看着那些冲来的士兵,他有些不忍心的闭上眼睛。

    “我痛恨萧墙之争……”

    “奈何,总有些人,想要为了名利而内耗……”

    于是,他举起手,手上戴着的狐裘手套,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预备!”胡建衔起一个铜哨,用力的吹响。

    “滴!”尖锐的哨声,刺破黑暗。

    在他身前,两千多名鹰扬火枪兵,同时平举手中的火绳枪,打燃随身携带的火石,点燃用硝水浸泡过的火绳。

    顿时硫磺燃烧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北阙广场。

    而前方,举起长戟,列队而来的北军士兵,开始了最后的奔跑。

    长长的长戟,锋利无比,他们身上穿着的重甲在火光下无比耀眼。

    “瞄准!”胡建在敌人抵近三十步时,猛然下令,同时再次吹响铜哨。

    哔……哔……哔……

    三声长长的哨声,几乎掩盖了对面之敌的呐喊。

    同时,十余名举着红旗的鹰扬军官,在同时将举着红旗的手用力下挥,大声下令:“瞄准!”

    当敌人逼近到十步时,几乎能感受北军士兵们的长戟上的寒意时。

    胡建背过身去,大声下令:“射击!”

    泪水,从脸颊滑落,而口中的铜哨,吹出最后的音符。

    哔……

    砰!

    站在第一排的数百名火枪手,同时扣动扳机,将点燃的火绳扣入枪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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