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公羊学派还好,一直坚持主战,那谷梁学派和思孟学派,却又开始举起和平的旗帜,大声嚷嚷着‘莫如和亲便’。
只能说,都是被惯坏了!
高帝在位的时候,哪个儒生敢唧唧歪歪?
文景之时,谷梁学派又在那里?
至于现在,这些家伙规规矩矩的顺从张越的命令,来此参加负重越野。
其实说白了,只是张越没有去特意惯着他们。
所以,他们的那些臭毛病就没有机会发作。
你要换一个礼贤下士,一心跪舔他们的样子看看?他们尾巴还不翘上天去?
文人士大夫啊,其实就是漫画里的傲娇loli。
对他们太好,只会适得其反。
傲娇病一发作,那可是会毁天灭地的!
城门口的士子们,自然听不到张越内心的吐槽。
此刻,他们全部都在摩拳擦掌,做着最后的准备。
尤其是那一百多名出自军功贵族家庭的孩子,早早的站到了人群前,跃跃欲试的想要向城楼上的‘张侍中’和‘长孙殿下’表现自己,以便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其中一人,格外的显眼。
因为,他穿着一套汉军的制式皮甲。
这种皮甲的颜色是典型的汉军赤红作战甲具,皮甲外侧镶嵌着一片片连在一起,如同鱼鳞一样的铁甲。
毋庸置疑,这是一套当前汉军主流骑兵的常用马甲。
甲具是汉军的专属,除了现役军人外,就只有贵族勋臣有资格使用。
而在此刻,在新丰公考的测试场,却出现了一个大摇大摆身着甲具的年轻人。
无数人纷纷侧目。
连张越和刘进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谁?张越轻声问道。
侍中,应该是常远张越身侧的桑钧仔细看了看那人,然后答道:乃是故汉使常公讳惠大人的遗腹子
常惠?张越目光灼灼,心中对那个年轻人的好感瞬间ax。
然!桑钧轻声道,可能是怕张越不了解不清楚这个人的背景,于是详细的道:其先父常公讳惠大人,十余年前随移中监苏公讳武大人出使匈奴,然后卷入了匈奴内乱,据说皆没于匈奴
苏公出生名门,其妻小自有家族抚养,但常公出身微寒,其亲族无力抚养,所幸天子怜悯,养其遗腹子及亲眷于上林苑,给请教师,教授文武之艺
桑钧说到这里,眼神里也有些迷茫:照理来说,此次应该是要进入期门军,随侍陛下的,何以出现于此?
张越听着,却是轻轻的笑了笑,吩咐道:我素敬仰忠臣义士,此子即为忠臣之后,待面试之后,就取此子为我之亲随文吏吧
虽然不清楚,这位当今天子的未来期门郎为什么好好的期门郎不当,跑来新丰凑热闹了。
但
他父亲常惠,张越很清楚,现在还活着。
不仅仅活着,他还将成为一个传奇。
常惠与苏武被匈奴扣押十九年,无论匈奴人如何威逼利诱,折磨羞辱,始终不堕气节,坚贞不屈。
在历史上留下了不朽的传奇。
更成为了诸夏民族骨气和气节的象征。
更传奇的,还是常惠之后的人生。
被匈奴放归后,常惠凭借着在匈奴十九年的观察和对匈奴人的研究,参与到昭宣两朝的绝大部分战争之中。
并为汉室最终肢解匈奴,臣服南匈奴,立下汗马功劳。
更成为了汉家第一个经营西域,在西域建立基业的大臣。
可以这么说,没有常惠,就没有西域都护府。
不过,在现在,苏武和常惠存活的消息,被匈奴人严格封锁。
只有少数人知道。
而且,张越也明白,现在就抖落出苏武和常惠还活着的消息,只会害了他们!
因为,汉匈现在是死敌。
在历史上,常惠苏武能活着回来。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汉匈议和,匈奴人迫于压力,不得不释放他们。
而现在,匈奴人气焰正是嚣张的时候。
没有在战场上打疼他们,逼迫他们乞和,就抖落此事,只会让苏武常惠等人陷入到更糟糕的境地里。
特别是常惠!
因为,苏武在匈奴,其实是有人保护的。
旁的不说,李少卿难道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好基友深陷陷地,不去拉一把?
还有卫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卫律当年和苏武的关系也很好。
两人一度是知己。
事实上,苏武能够被释放,李少卿和卫律,是出了大力的。
此外,苏武在匈奴有着一大批的脑残粉。
其中就包括了匈奴单于的弟弟和匈奴单于的几个儿子。
没有他们保护和照料,苏武恐怕早就冻死饿死在北海了。
但常惠就没有这么多的好基友和脑残粉保护了。
所以,一旦匈奴人得知了汉室知道苏武等人还活着的事实,可能苏武能够安然无恙,但常惠等人却一定会遭到厄运,至少会被转移。
想到这里,张越就悄悄的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当江充死后,历史已经完全改变了。
若未来巫蛊之祸没有发生,那么,汉匈在历史上的那一段的短暂的和平时光就不会出现。
苏武常惠等人,说不定就会老死于匈奴。
所以,他知道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在将来率领大军,兵临郅居水,只为向匈奴要回诸夏的英雄们。
不止一个苏武,不止一个常惠。
过去数十年,在战争和互相往来的外交活动中,那些被匈奴俘虏和扣押,但一直忠贞不屈的英雄,都应该被接回来,被自己的军队接回来!
心里这样想着,城楼下的越野跋涉,已经开始了。
年轻的文人士子们,排着队,接过了一个个装满沙土的简易背篓,将之背到背上,然后就迈步向前,面朝枌榆社乡官邑而去。
道路两侧,新丰乡和枌榆社的百姓,纷纷拖家带口,在山岗和田埂上围观。
一千多名年轻人,则背着背篓,一路向前。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很轻松。
三十斤的背篓背在背上,跟没有一样。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开始察觉,背上的背篓的重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等到走完大约十里左右的路程时,大批大批的人开始掉队了。
许多体弱的文人,甚至感觉双腿仿佛被灌了铅,沉重无比,背上的背篓更是犹如泰山一样,两个肩膀更是酸疼不已,浑身上下连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于是,怨言四起,道路上满是抱怨声。
这张侍中,为何要搞一个这样的关卡?有人就说了:吾辈士大夫,饱读诗书,难道就是为了卖力气?
孟子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如今新丰用力气和耐力选士,这岂是善待士大夫?
有人干脆就躺在路边,跟条死蛇一样,不想动弹了。
这些人的怨气和议论声,传入道路两侧的围观百姓耳里,大家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之徒,做了一首歌谣,很快,道路两侧的小孩子就拍着手,在路边唱起了歌谣:大丈夫,高七尺,三十斤背篓不能背,还谈什么家国天下事?
很多人听了歌谣,脸色一黑,默默的重新站起来,哪怕双腿如有千斤重,肩膀像是挂了一座山,却也不得不继续咬着牙齿前行。
没有办法!
连小孩子都在做歌笑话自己,若自己还不动弹,那就可以去死了。
当世士大夫文人们,什么都能丢。
独独面子和骨气不能丢。
至少,不能当众出丑。
于是,在旁观者眼中,出现了一幕震惊的景象。
很多人,尽管连走路都已经歪歪扭扭了,许多人甚至不得不走三步停一步,但他们依旧咬着牙齿在前行,不吭一声的在跋涉。
再没有埋怨,再没有抱怨。
百姓于是再没有笑话,小孩子们也都再没有唱歌。
大家纷纷对这些人投以敬重和敬佩的神色。
他们也确实值得尊敬!
不是吗?
就连张越,也很快听说了这个事情,然后他与刘进策马追上了这些在道路上,走走停停,虽然看上去已经溃不成军的文人士子们。
张越沉默了,刘进的眼眶更是有些湿润了。
有这样的年轻人,有这样的文人。
这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必然光芒万丈!
是我小瞧了天下英雄!张越在心里由衷的说道。
事实证明,汉家文人,还是有骨气,有气节,有担当的。
最起码,他们比他们的徒子徒孙们,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水太凉和头皮痒,在他们面前,连提鞋的资格也没有!
第两百五十四节 岂曰无衣
若这些士子皆能坚持走完这一段路途,纵然新丰不能用,他们也一定能在其他地方当好一个官吏张越轻声感叹着。
刘进也是点点头。
在中国,个人的道德修养和品性,在很多时候,甚至比文学技能要有的多了。
一个很浅显的例子就是,在现在,一个有名的孝子,纵然一字不识,身无常技,但依然能受到邻里尊重,得到官府征辟。
国家也不介意花钱养一个榜样。
士子们见到了‘张侍中’和长孙殿下,策马来了。
然后,立刻士气ax,精气神顿时满血复活。
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就连走路都正常起来了。
哪怕是那些本就身体羸弱的文弱之士,现在也是精神抖索。
长孙当面,谁都不愿意表露自己的脆弱。
不过,这种精神鼓舞,只鼓舞不过半个时辰,然后这些士子就又开始颓废起来。
因为,他们已经大大落后于第一集团了。
甚至,可能已经有人先期抵达了目的地。
这又让这些人有些沮丧。
没办法,走在他们前面的人,起码有好几百。
而且,现在时间也已经过的差不多了。
很多人知道,恐怕自己已经被淘汰了。
要不是张越和刘进的出现,他们现在恐怕就已经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但,正因为身边吊着一个长孙和侍中,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特别是距离规定时间越来越近的时候,烦躁和沮丧,聚集在胸膛。
众人的情绪也越发的低落了。
士气也随之重新跌落到谷底。
众人越走越慢,越走越慢,肩膀上的酸疼和双腿的重量重新回来了,而且一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张越见了这个情况,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太阳不知不觉已经升到了正中。
早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限。
不过,他抬头向前望去,枌榆社已经近在眼前。
换而言之,只有最后三五里的路程的。
但,这些年轻的士子,却很可能倒在目的地之前。
看了看他们的人数,足足有五六百之多,大部分是年轻人,脸上还有着稚嫩。
与他们同行!张越指着远方的士子们。
虽然对于知识分子,张越素来有些不屑,总觉得这些渣渣成天吃饱了没事干,就胡乱伤春秋悲明月,动不动就想代表天下人,以为自己就是真理的化身。
但在另一方面,张越完全明白,并且知道,文人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笔杆子或许打不过枪杆子,刚不过钱袋子。
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笔杆子却一定是最终的胜利者。
因为枪杆子会烂,钱袋子会换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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