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他们也记起了这位丞相的绰号:张蚩尤。
从西域而至朝鲜,自北海到南海,从葱岭到日南。
天下蛮夷戎狄的梦魇与恐惧。
手上起码有着数百万条人命的帝国宰相,一旦决心做某件事情,哪里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难道,他们的脖子,还能硬得过丞相的鹰扬铁骑与火枪兵吗?
好在,张越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微笑着,拉着众人的手,道:“当然,此事,吾也只是与诸公通个气……”
“不会立刻执行的……”
“最起码,也得将规章制度,都制定完善……”
“好叫后来者,有章可依,有法可从……”
卿大夫致仕制度与任期限制,是得着手安排了。
张越可不想辛辛苦苦,把皇帝拉下马,将君权变成了雕像,结果却培养出一群世袭的门阀权贵和世代掌握国家权力的卿大夫集团。
那又是何苦来哉?
真喜欢世袭的,完全可以将来去身毒做土皇帝嘛。
反正,在中国,在诸夏,张越不允许出现比他还牛逼的人物与家族。
众人听着,这才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他们就又恐惧了起来。
因为,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辛武灵,撑着拐杖,来到了丞相面前,拜道:“丞相,末将蒙丞相不弃,用为楼船将军,命为执政大臣,已有六年……”
“六年来,末将有心辅佐丞相,奈何病体残缺,难有作为……”
“今闻丞相,欲建万世之策,立后继之法,末将斗胆,恳请丞相自末将始……”
“末将请辞执政大臣、楼船将军之任,愿归武苑,教导后辈!”
于是,剩下的十一个人都傻眼了。
楼船将军辛武灵,一直在甘泉宫养病,没有大事,很少回长安,这是很多人都已经习惯了的事情。
大家也基本都当他死了。
可是,现在,这个‘死人’,却忽然跳了出来,主动请求致仕、辞官。
这是没有人能想到的事情。
毕竟,执政大臣,哪怕是再没有存在感的执政大臣,那也是执掌天下大权的十二人之一。
地位崇高,权柄无限。
说辞就辞?
当下,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心里面更是忍不住埋怨乃至于诅咒起辛武灵来。
但他们哪里知道,辛武灵与张越,早就商议好了呢?
只能说,这些人在权力的核心上坐的太久,失去了原本该有的警惕性和敏锐。
简单的说,就是膨胀了。
他们却也不想想,张越与他麾下的大将,当年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发动兵变,冒天下之大不韪,软禁皇帝,逼天子退位,扶立小皇帝,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们和他们的子孙谋福利的?
笑话!
从前,张越或许还需要这些人。
但现在,当新生代成长了起来,地方官员和贵族也都换了一波,其中的刺头与麻烦人物,统统发配去了西域,留下来的都是应声虫和磕头虫后。
张越已经不再需要这些从前的朋友与旧贵族们帮忙了。
也不再需要这些人的人脉来帮助他进行统治了。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再惯着他们了。
现在,君权已经被限制了。
是时候,把卿大夫们的权力,也划下边界,定下制度。
同时,也是时候,让新生代出来透透气了。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张越不愿和当年一样,动用军队。
所以,他还是好心相权,善意相待。
希望让这些人做个榜样,给后代子孙当个标杆。
和平的完成权力交接和过渡。
“将军劳苦功高,如今又高风亮节,急流勇退……”
“当为万世之表也!”
“吾当上表天子,请封将军为郑王,益食邑一万户,赐黄铜钱百万、黄金万金,以飨将军之功也!”
张越握着辛武灵的手,笑着说道:“将军也且稍等本丞相三五年,待得国事安定,吾也当辞官归隐……”
这就是明确的划下了时间表——三五年内,如今的执政大臣,都要准备鞠躬下台,让新时代来上位。
毕竟,天下皆知,英候张子重,言出必践!
说杀谁全家就一定杀谁全家!
同样,说不做什么就一定不做什么!
所以,丞相辞官,现在的卿大夫们,谁还敢继续留在台上?
唯一的问题是,这位丞相哪怕只是个布衣,在台上的人,谁敢无视?
须知,如今大汉帝国的所有主力野战兵团的将帅,都是直接听命于这位丞相,并为其提拔起来的。
更有那些连卿大夫们都不知道虚实,不清楚兵力构成与开支的鹰杨将军府所统帅的鹰扬骑兵、火炮、火枪以及使用着火枪的鹰扬龙骑兵了。
这些军队,就从来都只听命于丞相本人。
他们的军饷、爵位和赏赐,都是由丞相亲自委派家臣、亲信,前去监督发放的。
这些人,素来只知丞相英候,而不知所谓卿大夫、执政、天子。
换而言之,这位丞相辞官,也就是做做样子。
但其他人,一旦鞠躬下台,想要再次位居执政,就要千难万难,甚至永无机会了!
但他们能怎么办呢?
手里面没有兵权,他们就只能任由鱼肉,而毫无反抗之力!
于是,这些过去风光无限,位高权重的执政大臣,只能是躬身而拜,心事重重,满腹忧虑的迎来永始八年的黎明。
第一千两百七十一节 西匈奴的今天
“今天是正月初一了啊……”望着朝阳从海平面升起的方向,辛庆忌感慨了起来。
如今,这位大汉的楼船校尉,正站在已经重新修筑起来的,被他改名为‘新江都’的旧黄支城城头上。
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城堡。
从前,身毒人拙劣的城防,已经全部被拔掉了。
然后,辛庆忌命令那些投降的身毒贵族,驱使数以万计的身毒奴隶,将从前的黄支王宫和附近的上百座浮屠教珈蓝给拆了。
用拆下来的巨石、梁木与石板为材料,将这新江都城给修了起来。
城墙坚固,巨大的马面,突出于城墙的墙体之外,将城墙的墙体,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
二十多门从炮舰上拆卸下来的火炮,被搬上了城墙四周,构筑在主城的马面后,形成四个固定的炮台。
炮台四周,还放置着十几台随行的工匠赶制出来的床子弩。
再加上八百多名火枪手以及随行而来的千余名乡兵、义勇。
新江都的防御,已是坚不可摧。
就在一个月前,大概有三千多匈奴骑兵裹胁着大概两万多身毒奴仆军来攻。
然后,只是靠着这座新江都的防御,匈奴人便在城下,横尸遍野。
最终,辛庆忌亲率六百火枪兵,在七百多名披甲的乡兵掩护下,出城与战。
但,辛庆忌一枪未发,扛着黄龙旗的匈奴人,已经跑出了数十里,直接将他们带来的仆从军留给了辛庆忌。
此战过后,辛庆忌在整个身毒,名声大噪。
从此,身毒人也终于知道了。
契丹人和那些跨海而来,以黑龙旗为号令的‘丝国人’乃是死敌、世仇。
甚至,契丹人本身,就是被‘丝国人’从他们的地盘赶走,流亡到身毒的。
而‘丝国人’正是追逐着这些敌人而来。
于是,那一战后,数以十计的身毒藩国蛮王,纷纷派遣使臣,携带着黄金、美玉、珍宝、美女来联系辛庆忌。
现在在辛庆忌身边,就有着七八个来自附近王国的使者。
老实说,辛庆忌有些讨厌这些人。
主要是他们身上,带着一股子浓郁的说不出来的味道。
就像是有人在一锅肉汤里,丢下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香料,然后用非常拙劣的手段,将这锅肉汤煮成了糊糊后散发出的味道……
这感觉……实在很糟糕。
比他在大海检查船舱底部存放的食物,发现那些发霉、**的肉类和蔬菜的时候,还要糟糕。
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诸夏,终究是礼仪之邦。
一国来使,纵然是夷狄蛮戎之国,也需要给与尊重。
因为,这关乎国格。
所以,只能勉强压抑着内心的厌恶,强颜欢笑的在一个俘虏的匈奴贵族的翻译下,和这些人交谈了一会,然后就打发走他们。
看着这些袒露着上身或者学着匈奴人一样,将两边头发剃掉,留着辫子的蛮夷使者远去。
辛庆忌解开衣襟,然后长舒一口气。
“卫鹿……”他看向那个之前一直充当翻译的匈奴贵族,道:“咱们继续谈谈,匈奴如今的情况……”
“先前,你不是说,七年前,卫律和李陵在攻陷月氏人的蓝市城后,便僭越称帝,立‘伪魏’之国,更蓝市城为‘大梁’……”
“卫律自号右皇帝,李陵自立为左皇帝……”
“那你们又是怎么来的此地?”
关于匈奴的情报,是汉室目前最匮乏的情报了。
自延和末年,李陵、卫律率部西走。
汉室就只能偶尔从商旅、逃难的难民嘴中得到一些零零散散的情报。
哪里有匈奴人自己讲述的真实呢?
那位被俘的叫卫鹿的匈奴贵族,立刻上前屈身道:“当年,左皇帝……不……李陵带着奴婢们,一路西走,击破康居,攻陷沩水,直趋蓝市城,在攻破蓝市城后,李陵就与卫律在蓝市城之中举行大典,废单于为建国……”
“李陵为左皇帝,卫律为右皇帝,各自划分领域……”
“奴婢本是疏勒国的国尉,就被分到了卫律部下……”
辛庆忌听着他的诉说,心中大体弄明白了卫律这一部分的匈奴军队这数年来的进攻路线。
他们是在永始元年的年底,离开那名为大梁的‘伪魏’都城,向南而走。
经过一个叫‘堪薄’的山口,进入的身毒。
那‘堪薄’也很有意思,月氏人叫它‘身毒之嘴’,安息人叫它‘征服者山口’或者更直白一点‘打死身毒人’,堪薄之名是其安息名字‘打死身毒人山口’的汉话音译。
其山口两侧的山川,也因此叫堪薄山也就是‘打死身毒人山’。
而这身毒,只有两条道路,可以从陆上进入。
其中一条就是这个堪薄山口,而另外一条,则需要翻越险峻、高耸的葱岭,穿越沙漠,从现在依然为月氏人控制的‘安其提亚’才能抵达。
葱岭根本不适合大军穿越,所以,唯一可以让大军顺利进入身毒的陆上通道,便只有堪薄山口。
卫律在六年前,率领着三万被改编过的‘大魏骑兵’,穿过堪薄山口,灭亡了在堪薄山口以南的几个大夏城邦,并击破了前来阻截他们的月氏骑兵,还斩杀了一个翕候。
这一战,卫律和他的部下,将之称为‘堪薄之战’。
堪薄之战后,卫律打通了通向身毒的通道,并控制了出口附近数百里的土地与王国。
在随后三年,卫律的军队,碾压了整个身毒的军队。
多次击败了身毒诸国联军,灭亡了包括罽宾、摩诃在内的十余个身毒强国,最终在身毒最大的城市,也是那位传说中的孔雀王的首都华氏城中,定居下来,开始统治和镇压整个身毒。
直到今天,直到从大洋上出现大汉的黑龙旗。
“这么说来,卫律这个逆贼,在这身毒居然过得不错喽!”辛庆忌笑了起来。
当年,丞相远征漠北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总角孩童。
丞相击破匈奴在西域的统治时,他也才将将十三岁。
自然,在他的童年,卫律、李陵这两个贼子的大名,如雷贯耳,自然曾经立志要擒杀此二贼。
可惜,等他长大了,卫律、李陵早已经西窜。
如今,再次相遇之时,他已经是大汉楼船校尉,麾下拥有四艘足可灭国的巨大炮舰。而卫律,却在这西方的身毒之地,当起了土皇帝,而且看上去,过的是酒池肉林的生活。
这就让辛庆忌有些不忿了。
原以为,这两个贼子西窜必定是颠沛流离,如丧家之犬。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