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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盒游戏(无限流,1V1)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鸣銮
大红灯笼亮起,氛围渐渐热闹起来。





沙盒游戏(无限流,1V1) 第二十四章祭祀方式
八点钟,祝真终于被放了出来。
她提着曳地的裙子,跟着木讷寡言的妇人一步步下楼,来到一楼客厅。
不多时,封绍、李承和那个叫林瑶瑶的长发少女也过来会合。
有别于中午的冷清,这会儿,客厅熙熙攘攘挤满了村民,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获得了和村长一起坐在皮质沙发上的殊荣,红光满面地和他攀谈着。
村长在此地显然颇有威信,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偶尔说几句话,便被一众村民奉为圣旨,吹捧赞美,谄媚至极。
地上到处都是瓜子皮、花花绿绿的糖纸和细碎的红纸,配合着每个村民额头上都绑着的红布条,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喜气。
祝真站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见李承在她旁边自言自语:“李强的阿妈身体本来就不好,今年病了一整个春天,待会儿看见他死……他供奉神明,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厥过去……”
他说的李强应该是那对小情侣中的少年。
封绍也听见了,看他一眼,迂回打探道:“天这么黑,去祭坛的路只怕不好走,他阿妈能坚持到吗?”
“那也没办法,一年一次的祭祀盛典,任何人都不能缺席。”李承苦笑一声,“就算是抬,也要把她抬过去,让她亲眼看着……”
他说着又瘪了瘪嘴,重重吸了下鼻子。
强权又残忍。
祝真斟酌着用词,端出一副傻白甜的面孔:“我睡了一下午,头痛得厉害,都不记得往年盛典有什么忌讳了。李承,你能跟我说说吗?我怕待会儿犯错,惹村长不高兴。”
李承正慌得要命,迫切想找点儿什么事情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闻言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往年我们是旁观者,不需要避讳什么,只要跟着大家伙走,记得全程不要说话就好。今年我们是……是神明选中的幸运儿,便和往年不同,今天晚上,李强和李妍是新人,我们几个就是花童,要跟在他们身边抛洒花瓣、念祝祷词,还要近距离观礼……”
说到“观礼”这两个字,李承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似是被他的话语激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水做的林瑶瑶又掉起眼泪,小声道:“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占卜出的祭祀方式会是什么……”
李承双拳紧攥,低声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奢求别的,只希望……能留个全尸……别像我哥那样,被活生生砍了头……”
从他们的话语中得知,具体的祭祀方式,或者说是死亡方式,也分很多种,同样要靠占卜决定。
“吱呀”一声,一楼西侧贴着“囍”字的门开启,喜婆婆从里面走出,扯出个颇具惊悚效果的笑容,对骤然安静下来的村民们道:“欢迎新郎官新娘子喽!”
村民们爆发出响亮的鼓掌声和欢呼声,偏偏脸上的眉毛和眼睛一动不动,嘴角咧开一瞬,又很快绷起,像一个个听指令行事的假人。
在这样“热烈”的欢迎仪式中,一对苦命的小情侣互相搀扶着缓缓挪出来。
有别于中午的红衣,他们换了一身行头,同样是大红色,设计却繁复华丽得多。
李妍头戴沉重的凤冠,身着凤冠霞帔,上面布满工刺绣的鸳鸯、喜鹊、凤凰等吉祥纹样,脚上穿了双鲜艳致的绣花鞋。
李强戴一顶绣着“囍”字的瓜皮帽,袍褂样式虽与封绍等人身上的相似,却绣了游龙与祥云图案,脚上踩着大红色的靴子。
“砰砰”几声响动,礼炮喷出无数花花绿绿的纸,纷纷扬扬洒在两位新人的身上,现场的氛围到达一个小高潮,他们在如此喜庆又热闹的环境里四目相顾,眼神哀绝,如丧考妣。
门外炸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村长打头,新郎新娘被几位中年妇女推搡着,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往外走。
喜婆婆递给他们一人一个竹子编的花篮,努了努嘴:“跟上,从出门就开始撒,路上不要停。”
封绍和林瑶瑶走在前面,李承和祝真跟在后面。
祝真往花篮里看过去,见里面放的并不是婚礼常用的玫瑰花,而是金银花、连翘、薰衣草以及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花卉。
她抓了一把放在鼻下闻了闻,花朵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浓郁的药香。
这些植物,大抵是用来预防那所谓的可怕瘟疫的。
她混在表情虔诚的村民里,沿着唯一的马路向西南而行,村子里没有路灯,无数村民手持着火把,自发自觉地站在道路两侧,照亮她们的视野,等她们走到近前,便汇入越来越庞大的人流里。
呜哩呜啦的唢呐声热热闹闹响起,吹的是俏皮活泼的迎亲曲调,小铜镲和梆子间杂其中,咔嚓作响,各类乐器合成喜悦的协奏曲。
村子东西北叁面环山,只有南面横着一条湍急的河流,走了四五里地,隐约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时,祝真终于看见一个人工搭建起来的,足有二十米高的祭台。
祭台呈金字塔形状,地基是规整的叁角形,整块的青石长砖砌成一级一级陡峭的台阶,最顶上架着尊巨大的图腾,那神兽模样颇为奇怪,牛首蛇尾,头颅是白色的,仅有的一只眼睛黑漆漆地盯着脚下的信众,令人看一眼便觉遍体生寒。
我们谈论起封建迷信,总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当承载了无数民众信仰的神像高高在上地矗立在你面前时,还是会不可避地感受到威压,为自己的渺小、无能为力而产生恐惧情绪。
李强和李妍走到第一层台阶前的时候,双腿软得站不住,跌坐在石板上哭了起来。
除此之外,他们身后的人群里响起第叁道凄凉的哭声。
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推开众人,从缝隙里钻出来,扑到村长脚下,哭求道:“村长,求你饶了强子一命吧!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瘦骨嶙峋的双手扯住村长干净板正的裤腿,妇人仰起瘦得脱了形的枯槁面容,眼睛里闪着最后一线光亮:“我……我替他死行不行?我一把老骨头了,命不值钱,我替他贡献我的血肉、我的灵魂,行吗?”
“妈!”李强痛苦地叫了一声,想要冲过来,却被那几个力气奇大的妇人按住,动弹不得。
他没奈何,对着女人的方向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用力到额头高高肿起,大哭道:“妈,您回去吧!没有办法给您养老送终已经是儿子的不孝,怎么可能让您替我死?您走,您走啊!”
村长冷哼一声,不留情面地摆脱了女人的纠缠,严厉地道:“我们长乐村五十年来的规矩,每年四月十五,选出叁对十八岁的男女祭祀蜚神,方能保下一年风调雨顺,不受疫病侵扰。怎么,在座的年纪小的不知道,年纪大的都忘了五十年前尸横遍野的惨状了吗?”
他指着女人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睛:“你说你替他,你怎么替?神明选的是你吗?贸然将你进献出去,如果激怒了神明,将灾厄放出责罚我们,咱们长乐村难不成要重蹈覆辙,家家户户难不成要因为你一人的私心而死绝吗?”
他这一席话,显然激起了众多村民的恐惧,他们嗡嗡议论着,对女人不顾大局的举动颇有微词,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自发走出来,半强迫半哄劝地将妇人拖了下去。
有人搬上来一张条案,村长在淡绿色散发着中草药味道的水里净了手,焚起叁支香,口中念念有词了好一会儿,从条案上摆着的红木牌里拈起一个。
他并没有查看,而是直接将牌子交给了喜婆婆。
喜婆婆将木牌翻到正面,嘴角微微上撇,宣布今晚的祭祀方式——
割喉沥血。
听到这四个字的李妍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沙盒游戏(无限流,1V1) 第二十五章血腥婚礼
你见过杀鸡吗?
一手抓着鸡的翅膀和头,另一手拿着菜刀,对准喉管割下去,只要一刀,淅淅沥沥的血便会流进一早准备好的碗里。
等血流干净,生命的迹象也消失殆尽。
割喉沥血,大概就是这样的杀人方式。
直到这时,系统提示音才慢吞吞响起:
【触发主线任务:调查村庄被诅咒的真相】
【确定凶手后,敲击本道具进行抢答。】
【注意:本回合为开放式题目,待两名玩家回答完毕后开始评分,回答最准确、最详实者胜出,失败者淘汰,以随机方式死亡。】
【抢答次数:不限。如回答错误,两个小时的冷却时间过后方可再次抢答。】
【禁止行为:无。】
祝真暗骂系统刁钻。
果然是上升了一个难度等级的游戏,不止看实力,也要赌运气。如果她或封绍不幸在第一天便抽中“囍”字签,也就意味着刚接到任务便要上祭台送死,根本没有任何缓冲余地。
她本来还想过大不了拼着受一回惩罚,尽量保住双方的命,可这次的开放式题目,无疑堵死了再次平局的可能性。
听到祭祀方式的李承和林瑶瑶也吓得不轻,两腿战战,脸色苍白地看着毫无生气的新人被妇人们半搀半拖着在祭台下面完成了分外潦草的拜堂仪式。
一拜天地,二拜村长,夫妻对拜……
送上祭坛。
喜婆婆高声的唱祝,本该是喜气洋溢的祝福,此时此刻,却成了催命的魔音。
眼睁睁看着两个活生生的人送死,即便知道这是系统设定的程序,对方也是没有自我意识的npc,可看着他们真实地惊惧、哭叫、求饶,祝真还是感受到格外沉重的心理压力。
可她不是圣母,更不是傻白甜,不可能不自量力地冲出来逞英雄主义,承担上千名愚昧村民们的敌意与怒火。
她救不了他们,不能冲动热血地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两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健壮汉子拿着系了红绳的长刀,跟在新人后面上去,喜婆婆对祝真等人的方向做了个手势,几个壮年男人便押着他们跟上去观礼。
祝真心烦意乱地回头,左右扫视一圈,见站在前排的多是方才有资格进村长屋子的村民,看来站位顺序是按亲疏程度和年岁长序排列的,却敏锐地发现了一点儿异常。
她悄悄拉了拉李承的衣角,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李承,村长家的阿宝怎么没来?”
李承毫不意外,浓黑的眉毛挑了挑,道:“他那么胖,出不了那间屋子,没办法来。”
可是……不是说任何人都不能缺席这场盛典的吗?
似乎明白祝真的想法,等他们爬到一半的时候,李承飞快地说了句:“村长说的话,谁敢违背?那傻子就是咱们村的太子爷,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家伙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吱声。”
确实,从下午到现在,村长给祝真的观感,无异于这长乐村说一不二、人人敬仰的土皇帝。
走到高台之上,近距离面对那尊巨大的神像时,不适之感越发明显。
祝真强顶着压力认真观察神兽,除了觉得它面目狰狞、形态诡异,实在不像什么庇佑众生的神灵,倒像是个吃人的妖兽之外,再没发现什么关键信息。
她偷偷看了眼封绍,见他神情平静地站在对面,眼睛看向远处空茫的黑夜,似乎是在出神。
也不知道是笃定这里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还是已经成竹在胸。
祝真难气馁,颓丧片刻,咬咬牙给自己鼓了鼓劲。
勤能补拙,大佬虽然在智商方面完全碾压她,但是,只要她够努力,鹿死谁手也不好说。
李强和李妍情绪进一步失控,崩溃地抱在一起大哭,几度想要冲下高台,被孔武有力的汉子一人一个反手扭住胳膊,押在神兽面前。
十几名妙龄少女端着各式供品鱼贯而行,将猪肉、鸡肉、鱼、时令水果、点心和酒水等物沿着神兽四周摆了满满一圈,又恭敬退下。
祝真注意到,供品的内围,是一圈深深的凹槽,凹槽呈现出迥异于青石的血腥色,很容易引起不好的联想。
壮汉们将一对新人的头颅压低,正正好对准凹槽,在夜色中依然雪亮的利刃抵上他们脆弱的喉管。
李妍哭得脱了力,凤冠早在挣扎中甩掉,披头散发,泪水糊花了雪白的妆容。
李强也失了禁,衣袍中散发出难闻的尿臊味儿,可这会儿根本没人有心思笑话他。
刀刃无声划过柔软皮肉的时候,祝真闭上了眼睛。
血液滴答滴答落入槽中,明明是轻微的声响,因着忽然席卷而来的寂静,显得格外清晰。
喜婆婆口中唱起一首阴森古怪的歌谣:
吉时至,行礼毕,金童女玉结伴去。
血肉魂魄尽献与,满奠椒浆齐献揖。
空中再拜神且来,新人瞑目传神言。
与君降福为丰年,疾病灾疫尽数去。
诡异的音调盘旋于天际,久久不愿散去。
祝真胸中压抑滞涩,难受地深呼吸了好几次,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时,恰看到一对苦命鸳鸯绝望地拥抱在一起,头颈相挨着断了气的场景。
凹槽中的鲜血汇聚成小溪流,散发着浓烈的腥气,石像狰狞的模样在火把的掩映和气氛的烘托下越发可怖,好像随时都会变成真实的兽跃下高台,吞吃掉一切鲜活的生命。
祝真不寒而栗,打了个哆嗦。
和李承等人往村长家走的时候,她回过头看了眼依旧火光通明的祭台,问李承道:“他们的尸体有人殓么?”
李承脚下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十分悲凉地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我们的鲜血、身体和灵魂,都是要进献给神明的。神明会派天上的使者过来享用他们的血肉。”
天上的使者,大抵是鹰鹫之类,这一点倒和天葬有些相似。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一想到那两个正值韶华的少男少女,还来不及细细体味爱情的甜蜜,便落得个弃尸荒野的下场,当渐渐腐败的皮肉被秃鹫和蛆虫瓜分干净时,紧紧相拥着的骨骼也终将分崩离析,零落成尘,祝真便觉得难过。
回到叁层的牢笼时,院子里空空荡荡,颇有种人走茶凉的凄清。
在依旧紧迫的监视下,祝真无可奈何,只好回到叁楼自己的房间,和衣躺在床上。
割喉那样的酷刑,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施行,根本没有任何做手脚躲过去的可能,如果今天抽到“囍”字的是自己,这会儿只怕已经凉透。
明天上午短短四个小时的时间,她能够发现这个村子被诅咒的真相吗?
中午第二次的抽签,好运道还会继续伴随着她吗?
祝真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消极痛苦的事情,闭上眼睛,放空思绪,直熬到凌晨一点左右,方才不大安稳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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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加更。
珠珠满2000进行下一次加更。




沙盒游戏(无限流,1V1) 第二十六章遥远的过去(1500珠珠加更章)
梦里,她一会儿被留着大波浪的美艳女人持刀追赶,一会儿迎面撞上满头鲜血和脑浆的祝辰,一会儿又被手里拿着鞭子的陆铭远步步紧逼,慌不择路地四处逃窜。
等到被嘹亮的鸡叫声惊醒,祝真从床上坐起,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试着向守在门外的妇人讨要换洗的衣物,妇人给了她一套棉麻材质的白色衣裤,面无表情地提醒:“中午十二点之前记得赶回来,在一楼餐厅集合抽签。”
祝真答应一声,拿着衣服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也许是为了方便祭祀的少年少女们沐浴,也或许是出于村长的讲究与排面,除了院子里的公共卫生间之外,每一层都配备了单独的洗手间。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响,封绍正好从里面出来。
男人刚刚洗过澡,短发上还带着水珠,眉目干净而温柔,再简单不过的棉麻布料,愣是被他穿出了遗世独立的风流气质。
祝真下意识屏息,轻轻嗅闻一口,封绍身上清冽微苦的气息飘入鼻腔,提神醒脑,令人闻之难忘。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一秒钟后,祝真先行移开眼睛。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与他相处,觉得实在尴尬。
封绍亦无攀谈的意图,绅士地侧身避让,然后迎着渐渐亮起来的日光,往走廊另一头而去。
祝真打开淋浴,调好水流温度,嫩白的手移到角落架子上放着的洗发水喷嘴处,挤出一团乌褐色的黏稠物。
她托着洗发水放到鼻下闻了闻,里面应该加了许多药材,散发着和封绍身上一样的清苦气息。
简单洗了个澡,祝真紧绷的情绪终于有所缓解,换上干净的衣服,走楼梯下楼。
早上七点钟,餐桌上已经备好了早饭,几碟子咸菜、白面馒头,还有一大锅小米粥。
没有看到肉类供品,祝真着实松了一口气,不然的话,她还真不一定有胃口吃下去。
餐桌旁只坐了李承一个,他对面有一副用过的碗筷,想来是封绍吃过留下的。
祝真走到李承身边坐下,盛了碗小米粥慢慢喝了两口,听到外面隐约传来唢呐声响,疑惑道:“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排练?”
按理说,那群奏乐的人昨天已经排练了一个下午,晚上又游刃有余地表演过,今天本该轻车熟路,用不着这么敬业才是。
李承撇了撇嘴,眼下浓重的黑眼圈衬得他越发无打采,语气里也更加怨气冲天:“不是排练,是迎亲。”
“什么?”祝真没想到在这种祭典大礼的中间,还会有真正的喜事穿插,“是谁要结婚?”
李承指指楼上的方向,低声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那傻子要娶李冰云,待会儿就接过来拜堂。”
祝真微蹙秀眉:“李冰云愿意吗?”
“不愿意能怎么办?”李承用勺子使劲搅动着碗里金黄色的米粒,瓷器磕碰,发出令人浑身难受的声音,“祝真,咱俩如今算是一条绳子上拴着的蚂蚱,我不拿你当外人,再说了,反正都要死了,也没什么可害怕的,实话跟你说吧,我早怀疑祭祀占卜的流程有猫腻。”
祝真故做不信,勾他把话说下去:“不可能吧?村长一向公平公正,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你有证据吗?”
“怎么没有?”李承将声音压得更低,和她分享这个自己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我哥和我都被选中,可以说是凑巧,但林瑶瑶她姐姐五年前也被选上,这也是巧合吗?林虎有叁个哥哥,两个妹妹,年龄都相差不大,按理说怎么也该选中一个吧?可这四五年,竟然全都太太平平地躲了过去……”
“我和林虎玩得好,小时候在他家见过一块白玉观音的吊坠,听他说是他阿爷传下来做传家宝的,说是值不少钱。可是昨天,我却在那个傻子的脖子上看见了一模一样的吊坠,你想想,这说明什么?”
说明——村长很可能受了贿赂,暗做手脚,徇私谋利。
而那位愿意嫁给傻子阿宝的姑娘,恐怕也是以此为代价,获得被选做供品献祭的豁权。
所谓的占卜,所谓的神明旨意,在别有用心、独断专行的村长手里,变成了控制和剥削愚昧村民最好用的工具。
那么,关于瘟疫的诅咒,真的存在吗?
祝真小声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李承对此却深信不疑:“当然是真的。五十年前,我阿爷亲眼目睹过瘟疫横行的可怕景象,咱们村子那时候大约有一万来人,不过短短半个月,就死了九成,只剩下一千多人。后来,神明托梦给村长,质问村民们的大不敬,更点名要求惩治居心叵测的女医生。村长带头用石头砸死了医生,进献出叁对男女,平息了神明的怒火,余下的一千多人这才保住性命。”
“女医生?”祝真抓住信息点,“医生以治病救人为天职,怎么会得罪神明?”
“她非说她开的药方有效,可以医治瘟疫,又说神明一事是封建迷信,子虚乌有。”李承有些不屑,“可我阿爷说了,有几个得病的村民听信了她的花言巧语,照方抓药服下,结果不出两天便七窍流血而死,比因疫病而死的人还惨!”
李承自言自语道:“神明庇佑的这些年,我们长乐村确实再也没有发过疫病。我很尊敬神明,也赞同献祭生魂获得庇佑的方式,如果占卜真的是神明的指示,选中了我,我无话可说。可是,村长明显辜负了我们对他的信任和尊敬,暗地里……”
看见端着死人脸的喜婆婆走进餐厅,李承咳嗽一声,及时止住话音。
祝真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向八点,连忙喝完手中的粥,站起身往外走。
新娘子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中来到门口,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到长相,但从露在外面的白皙玉手和窈窕身段可以看出,是位妙龄少女。
白日里的婚事和晚上为了祭祀而行的仪式截然不同,充满了实实在在的喜气,乍一看过去,和人世间无数场热闹婚礼无甚差别。
除了——本该新郎站立的位置,站着位抱了大公鸡的中年妇人。
正牌新郎官由于过于肥胖和迥异于正常人的言行,困在二楼,不便见人。
公鸡神气地晃了晃红红的冠子,歪头打量着对面红彤彤的人类,猛然抬头,对着天空高亢地叫了一声。
在众人热烈的恭贺声里,一身正装的村长捋了捋山羊胡,罕见地露出点儿笑容。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漫天飞舞的红纸中,又一场荒唐的婚礼正式开始。
祝真轻叹了口气,顺着墙根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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