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姐(姐弟骨科、1V1)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鸣銮
谢知方又道:“父亲再看看这桌上的饭食,比之姐姐的份例,您觉得如何?”
谢韬扫了一眼,评价道:“有荤有素,虽说粗简了一些,也算过得去。”
“是吗?”谢知方似笑非笑睨了董姨娘一眼,调头喊青梅,“青梅,你跟爷说说,这道八宝鸭,你花了多少银子?”
青梅口齿伶俐:“回老爷和少爷,因少爷说晚上要过来和小姐一道用饭,小姐十分欢喜,命奴婢去厨房加道荤菜。厨房的刘娘子,就是躺在地上这位,了奴婢五钱银子。”
“哦?爷不了解外面的市价,这道菜如若在外面买,是什么价钱?”谢知方又问。
青梅答:“最多一钱。”
刘娘子自知祸到临头,不由磕头如捣蒜:“小的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求老爷饶命啊!”
董姨娘也甚觉没脸,对李嬷嬷斥道:“我平日里是如何再叁叮嘱你们的?真娘与明堂这两处,是比我那处还紧要的所在,万万不可怠慢!如今你们做下这样的糊涂事,我也没话好说,自去领罚就是!”
李嬷嬷长得慈眉善目,弥勒佛也似,闻言躬首肃立:“姨娘教训得是,老奴教管不严,亦有责任,老奴自罚一个月的月例,至于刘娘子……”她顿了顿,想起刘娘子昨日送过来的孝敬银子,“按规矩,本应拿了她管事之权,可念在她伺候老爷、姨娘及少爷、小姐一向尽心尽力的份上,不如再给她个机会,罚半年的月例,令她戴罪立功?”
董姨娘不敢擅专,看向谢韬,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老爷,您以为如何?”
谢韬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就这样办。”
一场风波,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谢知真与枇杷等人甚觉灰心,但这样的不公之事,已不是一回两回,时日久了,也就渐渐麻木。
谢韬站起身,准备离去,临走之前不忘训诫谢知方:“你虽然年幼,整日里往内宅跑,到底不大像话。有这力,不如多放在课业上,方是正经!”
谢知方规规矩矩地应了,忽然“哎呦”一声,滚倒在地,嘴里高声呼喊:“我肚子疼!疼死我了!哎呦!姐姐……姐姐救我……”
谢知真花容失色,急急忙忙跪在地上,握住他的手:“阿堂!你怎么了?”
她转过头喊吓愣了的两个丫鬟:“快!快去请郎中!”
谢韬和董姨娘也慌了神,走近前来查看情形。
谢韬厉声喝问:“这是怎么回事?少爷方才可曾吃过什么食物?”
谢知方偎于姐姐怀中,转眼已是有气无力,嘴唇哆嗦着道:“没……没有吃过什么……只喝了碗……厨房送过来的红豆粥……”
“又是厨房!”再怎么不喜谢知方顽劣,对方好歹是他目前唯一的嫡子,谢韬动了真怒,阴森森地看了董姨娘一眼,“我将中馈交托于你,你就是这样替我照顾一双儿女的!”
董姨娘素来只见他小意温存,哪里见过这等阴煞模样,当即泪如雨下,跪下来拉住他衣袍求情:“老爷,您是最知道我的,我……”
“啊呀!”谢知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滚到谢韬脚边,痛苦万分,“父亲!爹爹!救我!我不想死啊!疼死我了!”
谢韬皱了眉,一脚踢开董姨娘,伏下身抱住谢知方,安慰道:“明堂莫怕!父亲就在这里!”又转头喝道:“郎中呢!备快马,快去请城东的李神医过来!”
谢知真不住地哭,跟着谢韬一起将弟弟送到床上,坐在他身侧,双手紧握住他的手,六神无主,心慌难抑。
今日之事,皆是因她而起,若弟弟有个什么好歹,她哪里还有脸面去见死去的娘亲。
不想,谢韬去门外催问郎中的间隙,本来表情纠结成一团的谢知方忽然恢复原样,对着谢知真调皮地眨了眨眼。
谢知真愣了一愣,檀口微张,满头雾水。
谢知方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他的表演:“疼死我啦!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啊……我好像看见母亲了……娘说,我们姐弟在这个家过得好惨,没人疼没人爱,连饭都吃不饱,早知如此,不如当时把我们一起带走算了!哎呦!我不行了!疼疼疼疼疼!”
嫁姐(姐弟骨科、1V1) 第四回首交心识得苦衷肠,借病情偷得浮生闲
李郎中赶到的时候,谢知方正在床上打滚,谢韬急得额角滴汗,六神无主。
董姨娘早就被吓破了胆,木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不敢言声。
李郎中细细把了脉,眉头紧皱。
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哪有半点生病的迹象?
但谢知方咬死了自己腹中疼痛难忍,犹如蚁咬虫噬,几欲肚烂肠穿。
他看这情形,也不敢大意,只好开了几味缓解疼痛的药,又讨了盛红豆粥的碗,说是要回去探察一二。
连素有神医之名的李郎中都如临大敌,谢韬不由越发着紧,低声问道:“不知先生有几成把握?”
李郎中不敢托大,沉吟道:“老夫也说不好,不如谢大人往宫里求求情,请位太医圣手过来看看?”
谢知方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连忙扯住谢韬衣袖,气若游丝道:“父亲,我觉得似乎比方才好了一些,快些熬药,吃吃再看罢。”
谢韬应了,谢知真立刻亲自过去熬药不提。
折腾到了半夜,谢知方的症状方才有所好转,谢韬放下一半的心,因着第二日还要上早朝,自去歇息。
谢知真屏退下人,将门从里面闩紧,轻移莲步走到床前,对装睡的谢知方道:“阿堂,起来喝药。”
谢知方睁开一只眼睛,打量了下四周,骨碌一下坐起,嬉皮笑脸:“姐姐,这药闻起来就苦得要命,快帮我倒掉!”
谢知真一张俏脸寒若冰霜,低声教训他:“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那样做戏,险些将我吓死?”
“是我不好,姐姐莫怪。”谢知方连忙解释,“我也是临时起意,来不及跟姐姐打招呼……”
“骗人。”谢知真可没他想象中那么好糊弄,“看见菜色简陋,你的第一反应可不是叫厨娘,而是坐下来喝粥,摆明了是早有谋算。”
弟弟懂了鬼蜮伎俩,她在吃惊的同时,并不觉得嫌恶,反而心怀愧疚。
好男儿志在四方,他本应将心思放在修身齐家治国之上,如今却被迫与后宅姨娘玩弄这些勾心斗角,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无用。
谢知方有些讪讪然,抱住她胳膊撒娇:“姐姐,是我错了,我只是怕和你提前通了气,你不肯答应,就算答应了,万一装得不像,露出破绽反而不好。”
他说的话,其实并无错处。
谢知真沉默半晌,忽而滴下泪来。
她这一哭,惊得谢知方手忙脚乱,忙不迭地揪起衣袖给她擦泪:“姐姐姐姐!你别哭!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姐姐你别生我的气啊!”
眼泪越擦越多,他索性抓了谢知真的手放在自己颊边:“姐姐,你要是实在生气,索性打我两下解解恨,我绝不还手!”
谢知真并未打他,而是环住他尚且瘦小的肩膀,伏在他肩上大哭起来。
热泪浸透衣料,重逾千钧,谢知方愣愣的,下意识回抱住她。
“姐姐……别哭……”伶牙俐齿忽然失灵,他只晓得重复这几个字,心乱如麻。
谢知真抽抽噎噎道:“阿堂,你做得没错,是姐姐不好,姐姐没有保护好你,还累你担忧。”
谢知方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将从前世便存在心底的疑问说出口:“姐姐,你我本是一体,不必同我客气。我只是想不明白,董姨娘再怎么诡计多端,凡事总脱不出一个‘理’字,姐姐被她欺负到这种地步,为何从不肯为自己争上一争?”
谢知真逐渐平复情绪,捡起一旁的扇子为他扇凉,苦笑道:“是我瞻前顾后,思虑太多。”
“怎么讲?”谢知方接过扇子,手腕挥动,虎虎生风,带来阵阵凉意。
“俗话说得好,‘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她虽然只是个姨娘,到底担着主持中馈的职责,我们府中上上下下,哪一桩差事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我若出言顶撞了她,她就算当下不发作,日后未必不会抓住机会给我们致命一击。旁的不说,我在闺阁中的名声,以后的婚事,你的前程,以后为你主持中馈之人,诸如此类,她若想横插一脚,多的是光明正大的由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谢知真娓娓道来,面有忧色。
首次与姐姐交心,谢知方意识到,前世里姐姐的唯唯诺诺,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他怔了怔,忽然露出个奇异的笑容:“既然如此,不如就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谢知真被他阴森森的语气唬了一跳,惊道:“阿堂,你可别乱来!”
“姐姐想到哪里去了?”谢知方忍俊不禁,“我又不是莽夫,干不来杀人越货的勾当。”
前世这种事情,他倒是没少干。
“我的意思是——”谢知方稚气未脱的脸上带了抹和他年龄不相符的狠色,“打蛇要打七寸,既然怕她再生事端,就乘胜追击,打得她没有还手之力。”
谢知真犹豫片刻,刻进骨子里的端庄贤淑和爱护弟弟的拳拳之心短兵相接,打得不可开交。
最终,还是弟弟占了上风,她点头道:“你说得有理,但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不可再鲁莽行事。”
能说动姐姐考虑此事,谢知方已经十分意外,倒不急着讨论出个子丑寅卯。
那位灶上的刘娘子,因着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当日便被赶了出去。
董姨娘也遭了厌弃,禁足于她所居住的兰香苑,闭门思过。
谢知方在姐姐的闺房之中,“病恹恹”地躺了多日,方才渐渐好转。
这期间,谢知真睡在西次间的矮榻之上,两间屋子以碧纱橱隔断。
夜深人静之时,谢知方睡不着觉,便会缠着姐姐追忆一些童年趣事,二人相谈甚欢,越发亲密无间。
白日里,谢韬得了闲总要来探望一二。
谢知方一改之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脾气,仗着年纪小,对谢韬撒娇卖痴,见到他的冷脸也不像从前畏惧,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无形之中倒亲近了不少。
兼之谢知真乖巧懂事,为爹爹亲手缝制了两身常服,倒比董姨娘做的要舒服美观许多,不由激起了谢韬的一片舐犊之心,暗中愧悔自己对这一双嫡出的儿女关照太少。
下人们惯是看人下菜碟儿的,见董姨娘失了势,立刻如墙头无根骨的野草,对着姐弟二人,说不尽的殷勤小心,溜须拍马,无所不用其极。
一晃眼到了六月底,谢知方养病养得乐不思蜀,忽然到好兄弟林煊的拜帖,言说要过府探病。
他这才懒洋洋地换了见客的衣裳,慢悠悠往花厅去。
嫁姐(姐弟骨科、1V1) 第五回意气投且贪欢笑,光阴长共游书海
却说这林煊,乃是大理寺卿林大人家的独子,遗传了他爹冷面无私的性情,常年端一张黑脸,出口必冷言冷语,兼之喜服玄色衣衫,远远望去,好似一尊阎罗王。
谢知方这样顽劣不堪的性情,油嘴滑舌,风流跳脱,偏偏长着副堪比女儿家的致相貌,一笑露出两个浅浅酒涡,甚是讨喜,和林煊本应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极端。
可这两位,见了面却如亲兄弟一般,亲密无间。
“听说你病了,我吓得跟什么似的,从我外祖家一路赶回来,下船连家都没顾上回,便赶着来见你最后一面,可你这不活得好好的吗?怎么,又装病?”林煊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眼睛里却闪着细碎的光。
谢知方晃了晃扇子,嬉皮笑脸:“瞧你,明明是在关心我,说话怎么这样难听?我是真的病啦,不过如今已经大好,不碍事。”
他毫不客气地打开林煊带来的食盒,欢呼一声,拈起块双糯玫瑰糕塞入口中,毫无形象地大嚼特嚼,赞道:“好吃!”
林煊嘲讽:“吃吃吃,胖不死你!不是我说,你照过镜子吗?你比两个月前胖了整整一圈知道吗?”
谢知方不服气地站直身子:“你没发现我还长高了吗?你等着,最迟到腊月,我一定超过你!”
林煊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看了看门外值守的小厮,放低音量,说起正事:“我这次去外祖家探亲,经过辽东,你猜猜我碰见了谁?”
谢知方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仍旧是没心没肺的笑模样:“难不成是宁王殿下?”
“你怎么知道?”到底是年纪小,还不会遮掩情绪,林煊的脸色十分惊讶。
他怎么会不知道?
谢知方苦笑,嘴里的糕点也失去了香甜的味道,变得索然无味。
投靠叁皇子宁王,是他和林煊生命中的重大转折点。
一个通向登天大道,一个通向幽暗冥府。
那年,他不堪忍受父亲的不公正对待和董姨娘的面甜心苦,负气出走,直奔宁王所辖的辽东大营。
林煊也怀着建功立业的大抱负,悄悄离家,和他同行。
所有的少年意气,经过一场真刀真枪的血雨浇袭,立时散了个干净。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一剑贯入那个蛮夷人的胸膛,温热的血喷了他一脸,可那人还没断气,张大嘴巴,露出雪亮的牙,扑过来咬他脖子,打算拖他一起下地狱。
是林煊惨白着一张脸,从背后补了一刀。
两个少年,像抱在一起取暖的幼崽,哆嗦着,煎熬着,互相打气,撑过了大大小小十余场战役。
可是,谢知方永远记得,在隆安五年的腊月叁十,在普通百姓兴高采烈辞旧迎新的那一晚——
林煊,死在了他的怀里。
敌军突袭,箭矢穿胸。
谢知方此时想道,是否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不然为何,林煊的死法和他一模一样?
宏图霸业转头空。
重活一世,谢知方俱已看破。
林煊正在兴致勃勃地和他讲述宁王是如何的具有天家气度,又是如何爱民如子云云,谢知方笑了笑,并不搭话。
“明堂,你不是一直说很敬仰宁王殿下,想要投奔于他吗?我觉得……”林煊正打算撺掇他和自己一起离家出走,忽听谢知方淡淡说了一句。
“不,我改主意了。”
“什么?”林煊愣了愣。
“我说,我改主意了。”谢知方打了个哈欠,从怀里掏出打姐姐那里顺过来的丝帕,仔仔细细擦干净沾满了点心碎屑的手指,“我不想争那劳什子功名利禄了,我们家虽然不算豪富,产业也算殷实。背靠大树,混吃等死,不是挺好的吗?”
林煊的冷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呆呆的神情。
谢知方看了想笑,却又忍住,正经道:“阿煊,你若想选择从军报国这条路,我不拦你,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们家叁代单传,最好还是不要以身犯险。”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没想到,林煊竟然松了一口气,“你以为我多想去吗?还不是怕你自己跑出去闯祸,没人给你拾烂摊子?”
他走到谢知方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你不去最好!咱俩就留在长安,寻欢作乐,仗势欺人,再快活也没有的了!”
谢知方眨了眨眼睛。
原来,林煊竟是不想去从军的吗?
他陪着自己远赴边关,出生入死,终至将命搭在里头,原来只是为了全这一场兄弟之情吗?
谢知方心头酸涩,竟然讷讷无言。
二人又闲话了几句,约定好下次出游的时间,方才告别。
谢知方拿着林煊带过来的话本子,兴冲冲地跑到姐姐面前献宝。
再怎么循规蹈矩,谢知真骨子里也不过是个刚满十二岁的少女,看见神鬼志异之类的书籍,由不得不生出几分喜欢。
姐弟俩头挨着头凑在一起,读了半日的书,谢知方不时扮作鬼怪吼叫说话,惟妙惟肖,逗得谢知真乐不可支。
待到用过晚膳,暮色渐深,谢知方窥得左右无人,拉着谢知真的衣袖,提了个建议。
“姐姐,父亲书房里私藏了不少话本,皆是珍品孤品,这会儿爹爹应当已经歇息,不若我们……”他挑了挑长眉,古灵怪。
谢知真有些意动,又颇犹豫:“父亲平日里不许别人进他书房,若是被他发现,只怕不太好。”
“姐姐放心,我平日里经常偷跑进去看书,从来没有被发现过。”谢知方拍着胸脯保证,“就算父亲真的临时去了书房,里面又有架子又有柜子,想找个藏身之处又有何难?”
在他的一力劝说之下,谢知真毫无立场地妥协,换了轻便的衣裙,避着众多耳目,蹑手蹑脚地和谢知方溜进了书房。
两人绕过宽大的书案,走到尽头的架子处翻找,谢知方手中揣着颗小小的夜明珠,权作照明之用。
翻到某个制作美的画册时,他的手忽的抖了一抖。
“阿堂,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异常,谢知真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没什么。”谢知方面不改色地将画册卷了卷,塞进衣袖的暗袋中,“看见一本我找了很久的琴谱。”
他心里早就惊涛骇浪: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
父亲那么道貌岸然的一个人,竟然私藏春宫画!
还是画工美到了纤毫毕现的品!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谢知方一边鄙夷着,一边露出个诡异的笑容。
这样的好东西,改天一定要拿给林煊看看,让那个臭小子好好开开眼界。
正寻思着,忽然听见门外有人说话,谢知方十分警醒,利落地将夜明珠藏进衣襟。
第一次做坏事,谢知真颇有些紧张,下意识地贴近弟弟,低声道:“阿堂……”
“嘘——”谢知方带着她往书架底下的柜子里面钻,好在两个人身量尚小,倒也勉强塞得进去。
嫁姐(姐弟骨科、1V1) 第六回董姨娘妙施美人计,亲姐弟柜中窥淫戏
却见书房的门被推开,两个身量相当的男人走了进来。
谢知方从柜子的缝隙里悄悄往外窥视。
其中一个是谢韬,另外一个留着长长的胡须,他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油灯燃起,房间内光亮大盛,谢知真生恐被父亲发现二人踪迹,连忙拽了拽弟弟的衣袖,让他靠得再近一些。
谢知方依言往里又挤了挤,和姐姐几乎是面贴面地紧挨在一起。
姐姐今日梳了双环髻,两束青丝垂在肩上,蹭过谢知方的脸颊,酥酥痒痒里,有瓜果的馥郁香甜。
不知怎的,谢知方恍了一下神。
外面的两个人已经低声交谈起来。
谢知方力听了好一会儿,依稀听到那人说些“宁王殿下”、“颇为看重”、“奏折”之类的话。
他忽然回忆起来,那个人他在前世确实是见过的。
不仅见过,而且还打过几次交道。
其人姓葛,单名一个镇字,是宁王麾下首席幕僚。
听闻,宁王夺嫡之时施展的许多狠辣手段,背后都少不了他的献言献策。
葛镇又说了些拉拢之语,无奈谢韬颇有些读书人清高迂腐的毛病,嘴上敷衍着,内心却打定了主意要做个纯臣。
说了小半个时辰,两人不欢而散。
送走客人,谢韬站在书案旁吟诗作赋,一时半刻并未有离开的打算。
这可苦了谢知方。
大腿因为长时间蜷缩,已经有些麻痹,他试着活动了一下,立刻龇牙咧嘴,被那酸麻之感激得险些叫出声来。
谢知真善解人意地伸出一只素手,帮他按摩绷紧的肌肉。
谢知方投以感激的一笑,余光瞥见一道倩影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是已被禁足多日的董姨娘。
她似是着意打扮过,月白色的衫子和纱裙,薄施脂粉,楚楚可怜。
俗话说得好,女要俏,一身孝。
果不其然,谢韬看见她,手中持着的狼毫笔顿了一顿,却没有开口斥责。
“老爷……”董姨娘娇怯怯地叫了一声,嗓音如黄鹂啼啭,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谢韬低应了一声,道:“你怎么来了?”
却并未追究她擅自走出院门的罪名。
董姨娘心中稍定,轻移莲步踱至谢韬身边,搁下手中提着的食盒,从里面捧出碗甜汤。
她微垂了脸儿,柔媚温婉:“老爷,这是妾身亲手做的冰糖绿豆百合汤,已用井水湃过,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尽心侍奉了自己这么多年,这其中的情意,哪是说舍弃就舍弃了的。
眼看着谢韬缓了神色,一边喝汤一边和董姨娘闲话家常,闷在柜子里已经出了一身汗的谢知真眼神微黯。
这样的戏码,从她记事开始,已经上演过无数次。
父亲耳根子软,不管她和弟弟如何抗争,只要董姨娘的枕头风这么一吹,一切就会前功尽弃。
一只小小的手握住了她,她望过去,看见弟弟含笑的眼。
好像在说:没关系,你还有我。
是啊,她还有他。
谢知真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董姨娘浅笑着,将谢韬扶坐在椅子上,一双柔弱的手放在男人肩头,极有技巧地揉捏起来。
她本是先夫人身边得力的一等侍女,做惯了伺候人的活计,后来趁着夫人怀着谢知真的时候,偷空爬了床,这才一步登天。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