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见到了城市久违的繁荣,码头上一片繁忙,有卸货的工人,也有拖家带口的逃难人,各个都大着嗓门说话,我几乎是被人流挤着前行。
码头的山顶上矗立着宏伟的光明神殿,阳光落在其上,神殿的光芒不可直视,仿佛光明神正优雅的俯瞰着山脚下的芸芸众生,我不禁眯起了眼睛,这次才看清楚雕细刻的石柱上正有人攀着梯子为其镀上一层薄金。
我光顾着打望,而差点被脚下的石梯绊倒,波崔斯扶住了我,说道:“您得当心点儿,走散了就麻烦了,我可不容易找到您。”
“没关系,我会在原地等你。”我指了指神殿金色的石柱,“光明神喜欢用金子装饰神庙吗?”
波崔斯随意的瞄了一眼,又拉着我继续走:“我不清楚新神的心思,但这是城里的富商为神殿镀的金,有大部分人在乱世中发了大财。”
“我能赶上这样的运气就好了。”
波崔斯笑道:“您有龙神的庇佑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些人尽心思为神殿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光明神能看他们一眼。”
我有些自豪的点点头,虽然是沾了自己的妹妹的光。
波崔斯也是乱世的幸存者之一,原本俊俏的脸颊已经凹陷下去,眉头紧锁,浑身只裹着一件脏兮兮的袍子,一看就知道这人经历了苦难和危险,却并没有因旧神的抛弃而心生怨恨,他仍是埃斯特忠诚的仆人。
“那个孩子也住在城里,他叫尼尔加,今年刚过十四岁,家人在逃难的途中差不多死光了,只剩下他和一个一岁的侄子相依为命,这孩子白天抱着侄子在码头附近卖水果,晚上就去商店里偷东西,他年纪太小了,看起来也不可靠,没人愿意给这个孤儿一份正经活计。”
我很惊讶,脱口而出:“晚上的时候那谁照顾他的侄子呢?”
“他花点钱托付给隔壁的老妈子,虽然我不喜欢他偷窃的行为,但他至少没有丢掉侄子,一个孩子带着另一个孩子,也是可怜。”波崔丝若有所感的叹道,“这世道太难了,大家都活的难。”
“今天他也会来卖水果吗?”
“不下雨就来,就在那。”
他指着远处树荫下的少年,我看向他时,心跳微微加速,手心冒出了汗,这个孩子晒得皮肤黝黑,既不高大也不健壮,脸很小,下巴尖尖的,看起来也很脏,尤其是头发乱糟糟的搅成了一团,衣服上几乎全是补丁,宽大的衣领下露出单薄的锁骨。
但他在笑,懒洋洋的笑着,似乎出太阳的天气令他心情愉悦,瘦削的胳膊还抱着自己的小侄子坐在他的大腿上,用破烂的洋娃娃逗他开心。
波崔斯继续在我耳边说道:“他是个硬气的孩子,年纪比他大的都敢打,脾气上来的时候可不管你是贵族还是富商,几个月前有几个地痞流氓要来抢他的摊位,挨了他一顿好揍。”
“神力在他体内如何了?”我比较担心这个,若是神力突然在他体内爆发,只怕他瞬间就会炸成血浆,连他的小侄子也不能幸。
“目前没有任何波动。”波崔斯顿了顿,说道,“但其他几位神明察觉到了元素的力量,有神使在打探元素的下落。”
“我们动作得快点,在他的心脏与神力融合之前,不能让其他神明找到他。”
我正想上前和尼尔加搭话,有几个男人动作比我更快,他们冲到了水果摊前面,一脚踢翻了小摊子,橘子咕噜噜滚落一地,他们肆无忌惮的踩烂橘子,满脸横肉的脸上泛着恶心油腻的笑容。
尼尔加被一个壮汉揪着衣领竖提了起来,小侄子从他怀里不慎跌落下来,在一旁嚎啕大哭。
“别伤我的小卡聂!”尼尔加大声说道,似乎根本不怕眼前的高壮男人。
男人朝着他脸吐了口唾沫:“拿不出钱今天就给我滚蛋。”
“我没有钱,我还得攒钱给卡聂看病。”尼尔加瘦骨伶仃,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我却在他的脸上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害怕。
“少来这套,否则我就拧断你的头,我应该让你付出点代价,你才明白该做什么。”
崔波斯凑到我的耳边小声道:“那是这片街区的头头,靠保护度日,若有人不给,他们就会弄得人半死不活。”
“神不管吗?”
“新神们能让大家活着就不错了,这是帝国该做的事,可惜这片城市还没有建立起新的王国。”
我看见男人偌大的拳头砸向了他的脸,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嘴角流出血丝,但他看起来依旧神志清醒,嘴角吐着血沫,说话困难,嘟囔着:“我不会给你的,杂碎。”
他被扔在地上,大汉示意其余几人,随后这些人对他拳打脚踢,他紧咬牙关默默承受着,双手抱头,硬是哼都不哼一声。
我看不惯这个逞凶斗狠的无赖头子,想去帮尼尔加一把,崔波斯拦住我:“别去,你身上有丰女神的神息,这附近有神使,他们会察觉到的,误认为你是第五位神明可就遭了,千万不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孩子从小被揍惯了,骨头比铁都硬,他不会有事的。”
衣服的内衬里装着塞尔斯的头发,那还是她送给我两个孩子的礼物,万年来一直在危难之际保护我,若我有了危险,头发散发出的神光足以令周围的神使扑过来,我的确不能莽撞,不由捏紧了拳头,强忍了下来。
只是走过去将摔倒在地上的小孩抱在怀里,小声的安慰着哭闹不已的孩子。
就在这时,趁着壮汉松懈之时,尼尔加那瘦小的脚竟一脚踢向了壮汉的裆部,他避之不及,弯腰嚎啕大叫,接着脸上又挨了几下重击,狼狈的匍匐在地,浑身软趴趴的肥肉似乎瘫在了地上,他一脸的惊愕,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尼尔加。
周围围观的群众都在拍手叫好,波崔斯还兴奋的喊叫了几声。
他的伙伴倒退几步,正准备一拥而上,尼尔加擦干净嘴巴边的血,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他们被吓住了,尼尔加的目光仿若豺狼般凶狠,他们转身就跑,溜的比兔子还快,根本不管壮汉的死活。
我暗道不妙,尼尔加的神力在波动,我看得出来他很不舒服,脸色愈发苍白,摇摇晃晃的捂着胸口呼吸,如果他失去控制,只怕会打死这个男人。
出乎我的意料,他忍了下来,狼狈的脸色渐渐平静,目光恢复清明镇定,从我手里面抱过小孩子,在地上捡起几个完好无损的橘子就往回走,连声谢谢也吝啬的说。
我捡起了他落下的洋娃娃,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瘦弱的背影,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茫然的叹了口气。
波崔斯问道:“您在伤心?”
“有点,这孩子打架的时候让我想起了我的弟弟。”我苦涩的咽了口唾沫,“每次我们打架时,一开始他总会被我压制,但他总是一声不吭,冷静的算计我接下来的动作,回回都能给我致命一击,反败为胜。”
波崔斯大惊失色,偷瞄着我的裆部:“难道你也曾被踢过那个位置?”
我羞赧的的低着头:“不是这样的,他打我的脸,要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啊。”
波崔斯:“.……”
那天夜里我就在尼尔加的楼下候着,我知道他今晚一定会出来偷东西,白天一个子儿没有赚到,又挨了打,半夜的时候总得去药剂店找点好货。
半个小时之前下了场大雨,夜空仍是乌云密布,街上渐渐弥漫起了淡淡的薄雾,低垂的乌云甚至飘到了塔楼上方。
果不其然,他神色自若的走了出来,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抬着下巴,在楼下四处张望几下,选择朝着左边的街道走着,我也大摇大摆的跟在他的身后,他停下我也停下,他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我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他有好几次在药剂店门口停下来,但因为我的注视而缩回了手。
最后他再也忍不住,大步朝着我走来,压低了嗓音破口大骂:“你这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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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旧神与新神(np) 旧世界番外:侍从与龙(上)
渣乐:最近疯狂迷恋深情忠犬的男主,尤其为将军男主打call!笔下的偏执变态白切黑绿茶男突然就不香了,只有写个甜甜的番外来缓解下焦躁的情绪,见谅……
“或许,我该找几个侍从了。”塞尔斯朝半空中扔出手里的苹果,她怀里的小恶魔弓着柔软的身体宛如利箭射出,接住了苹果窜到了树上。
克拉伦斯坐在她的对面,黑发随意的散开披在肩上,有着与她同样的蓝眼睛,只是色泽更深,如墨混淆了透彻的蓝,能轻而易举攥住人的思绪,姐妹们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有人说连他会读心术,只要与他对视,没有秘密能瞒过他,他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岁,刀刻般坚毅的面庞,苍白的肌肤,前额饱满,只是嘴唇紧紧抿着,不带一丝弧度的嘴角透着些许凉薄。
他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硬皮书,听到她的话,沉静如水的蓝眸并未移开目光,只是反驳道:“你的房子太小了,住不下那么多的人。”
他的嗓音低沉优雅,平稳的语气永远不会出现慌乱的音符。
清晨的雾渐渐散开,阳光穿透轻薄的云,让神殿的穹顶上撒上一层金红,这是个温暖的早晨,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远处的瑟兰因端着酿制的果酒沿着鹅卵石小道向他们这走来,无瑕的袍子长及脚踝,随着他的步伐温柔的抚慰着脚下的嫩草,紧接着,晨钟开始奏响,沉重的撞击穿透了整个神殿,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想过过有人伺候的日子。”塞尔斯将两条腿交迭搭在桌子上,舒舒服服飞伸了个懒腰,“再说了,我只找一两个人,房间绝对够住。”
克拉伦斯微微皱眉,她的脚挡住了他书本上的光线,泛黄的纸张愈发模糊起来,他低声说道:“塞尔斯,放下你的腿,别把我的桌子当脚蹬。”
“在我家,桌子和脚蹬是一样的。”她嘟囔着,动作麻利的放下了腿,让它们踩在柔软的草地里。
瑟兰因走到他们跟前,微微弯着腰,将两杯盛满果酒的银杯轻柔放下,因是盛夏,他只穿了一件袍子,丝质的袍子柔软贴合,骨骼上起伏蔓延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塞尔斯一仰头就能看见银丝绣纹衣领下他致性感的锁骨。
或许里面还有他的内裤,这个男人看起来文雅却不柔弱,相反他身材高大挺拔,听说还读了很多书,克拉伦斯很欣赏他。
他一缕银丝的长发垂到胸前,随着清风吹拂飘到她的脸上,似乎令她的眼睛有些痒。
“谢谢你,瑟兰因。”塞尔斯眨了眨眼睛,微微笑道。
克拉伦斯端起杯子,小啜了一口,并未说话,他的目光又回到了书本上。
塞尔斯并不忌讳在哥哥身边明目张胆的挖人,热切的提议道:“你有没有兴趣到我这来。”
瑟兰因脸颊滚烫,素来严肃冷静的脸上陡然出现一丝裂缝,他愕然的望着她,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这我”
“你不用怕他,说实话就可以了。”
克拉伦斯以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手足无措的瑟兰因,合上书本,递给他:“瑟兰因,帮我把书挪去书架。”
他似是松了口气,微微后退一步,垂下眼帘,恭敬的弯腰道:“是的,大人。”
见他走远以后,克拉伦斯对她道:“我知道你曾戏弄他,令他当众出丑,你不该这样。”
神殿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克拉伦斯皱着眉,他最厌恶她们几个之间恶毒的赌约。
“我道过歉了。”她舔着银杯里的果酒,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仍是责备的抛去一眼:“你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当年我就不应该同意让埃斯特照顾你。”
“哥哥你别天真了,难道我跟着你就能变成一个淑女了吗。”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有多大出息。”克拉伦斯一脸严肃的模样,似乎对她刚刚的想法深思熟虑过,说道:“你若是真的需要侍从,我会给你挑选几个勤快的侍女过去。”
“我可以要男的吗?”
他瞪了她一眼,深邃的瞳孔闪过一丝不悦:“男女没有任何分别。”
“可为什么埃斯特她们就有,我不能有?”塞尔斯无奈的叹了口气,“哥哥,你不能这么偏心。”
男的可以搬玉米,扎稻草,驱赶讨厌的乌鸦,这些粗活重活怎么能让漂亮的女孩子来做。
“事实上你没有侍从,不也活的挺滋润的嘛。”克拉伦斯避而不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将银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声音充满奚落,“比如你和龙。”
塞尔斯起脸上的笑容,正襟危坐:“我和龙怎么了?”
在他提起龙的时候,脸上阴沉的表情如同磐石,现下更冷酷了:“我知道你和龙走的很近。”
“你说的哪条龙?”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蠢货。”他冷冷说道,目光闪过一丝嘲讽,“还好他只是条龙,生不出别的想法。就算有,也无能为力。”
塞尔斯身体僵硬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克拉伦斯太过冷酷的态度激起她心底一丝不悦,仿佛压在身上的千斤巨石,在心间渐渐产生了一种奇怪,不舒服的感觉,慢慢说道:“你明明知道他有名字,我觉得乌洛安比蠢货好听,更何况,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差。”
“只有你这么觉得,把龙当朋友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克拉伦斯起身,淡漠的脸上掺杂着不屑。
“他才不是我的朋友。”塞尔斯小声反驳道,她绞尽脑汁想着乌洛安的缺点,可也只想到他毁坏自己的庄稼,便再也想不出别的不好了,一时间不由发怔。
他站起来,抚平袍子上的褶皱,又拿出梳子打理她的银发,轻轻理顺她发丝上的小疙瘩,拇指按压着她僵直的脖颈,寡淡的语调说道:“亲爱的,你还要侍从吗?”
克拉伦斯的动作很温柔,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是他不悦的语气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的生活禁欲严谨,枯燥乏味,也希望她同他一个样,像是在滥情的姐妹之间,寻找到一个同盟者。
克拉伦斯了解他,如果她想被人伺候照顾,可以随时住到他这里,或者其他姐妹那。他自负的认为没人比他更了解塞尔斯,塞尔斯生性懒散,她不需要侍从。
可他忽略了一点,她也会感到孤独。
塞尔斯知道自己现在最好顺着他话的说,她和乌洛安之间的事已经令他不快了,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他吵架。
“不,我不要了。”塞尔斯语气僵硬,“你当我没说过这句话,我要回去了,地里的南瓜要成熟了,我得回去守着。”
“塞尔斯。”克拉伦斯叫住了她。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困惑。
“你忘了小恶魔。”他把小恶魔放进它的怀里,挠了挠它的脑袋,它一脸享受的眯起眼睛,咕噜咕噜了几声。
她没有回到北口海岸,而是去了艾尔玛的神殿,告诉她自己想要找一个细心体贴的侍从,最好力气够大,南瓜要成熟了,几百里的南瓜地需要一个身强力壮的人搬去地下室。
艾尔玛激动的拍着的塞尔斯的背脊,在她眼里,侍从等于情人,自动忽略了塞尔斯最后一句的要求,一心要为自己的小妹妹挑选个最完美的情人,欣慰的说道:“你终于开窍了,你喜欢人类还是灵,论美貌,当数人鱼和灵,但人鱼嫉妒心太强,你脑子不好使,摆不平他们。”
“我我没没什么要求。”塞尔斯磕磕绊绊的说道,有些郁闷,让她给自己一个侍从而已,至于选择困难吗?
“这可是大事!你等我好好想一想。”艾尔玛在原地来回踱步,想了半天,最后让她一个人先回去。
她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发誓,明天一早就能见着你的侍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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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旧神与新神(np) 旧世界番外:侍从与龙(下)
清晨时分,银色的弯月渐渐隐退在云层中,一轮橘黄色的太阳高高挂在东边的天上,光华万丈,周遭的云层浮动着一圈淡淡的玫瑰色。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高个儿男人穿过田野的小路,提着小箱子,步履轻快的行走在月亮和太阳之间,他赶了一晚上的路,此刻也没有停下疲惫的脚步,宽大的兜帽遮住他的面容,只能瞧见小半边裸露在外的下颚,白皙光滑,几乎看不见青色的胡渣。
他跟着手中的地图,来到白色的两层楼小屋门前,将兜帽拨到脑后,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出现在阳光下,他气质很独特,让人不能轻易忽视他的存在,翡翠色的瞳孔盛满了温柔和善良,光是这样淡淡的望着他,也觉得暖意遍体。
若是仔细的观察,会发现他棕色长发下两只尖尖的耳朵在轻轻抖动,他是灵。
灵有些害羞,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田野上什么都没,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站在这栋白房子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叩响了房门。
塞尔斯见到了艾尔玛心为她挑选的侍从时,不由一怔。
女神的神息浓厚强大,压迫着他的神经,灵拘谨的低下头,克制住嗓子里的颤抖,温柔的说道:“大人,我是伊米尔,您的侍从。”
塞尔斯面无表情的瞄了一眼单薄的灵,意兴阑珊的微微点头。
“快进来吧。”她转身向屋内走去。
伊米尔提着行李箱,拘束的跟在她的身后,头压得低低的,不敢轻易抬头直视女神的面容,甚至连屋子内的陈设也不敢多看几眼。
她领着他来到乳白色的小房间内,窗户大敞,辽阔的田野一望无际,尽头是高耸入云的山脉,云层环绕,山顶之上犹如尖利的獠牙,黑压压的尖顶居高临下,俯瞰着整个北口海岸。
他在来的路上曾听说,那是巨龙的老巢。
清晨的风吹拂着碎花窗帘,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把摇椅和一张床,干净的被褥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另一边的凿进墙壁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甚至堆到了天花板,他略微扫了一下书名,大多都是些童话故事。
“这是你的房间,昨晚我特意拾出来的。”她依靠在床边,静静打量着他,“你以前是跟着艾尔玛的?”
他知道女神在看他,脸色不由憋得通红,紧张的深吸一口气,视线紧紧盯住她吹散在腰间的银发,才说道:“我为艾尔玛大人打理花园。”
“园丁啊,难怪他把你给我了。”
“大人,你喜欢看书吗?”他小声问道,试着缓解自己羞怯的情绪。
“还行吧。”她捂嘴打了个呵欠,并不想和他聊聊自己的阅读经历,“我要去睡一会儿,可能睡个五六天,没有重要的事不要吵醒我,还有,你记得看好南瓜地,龙经常来捣乱。”
“可是我......我打不过龙。”他焦急的说道。
“别怕,龙看见有人在就飞走了。”她又打了个呵欠,手背抹去眼角的泪花,“具体的工作小恶魔会告诉你怎么做。”
女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银丝的长发在她的细腰间摇曳,他只能趁她离去的时候,偷看她的背影。
伊米尔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微微皱着眉头,女神交给他的工作似乎和艾尔玛大人吩咐的不大一样。
伊米尔不由叹了口气,听说她和冥神一个性子,洁身自好,过着修士一般禁欲的生活,没有侍从,也没有情人。
除了龙。
丰女神喜欢和龙在一起。
这不是个秘密,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偶然间他曾偷偷听艾尔玛大人对她的情人们叹道:“这不是个好兆头,她老是和龙厮混,我不介意她和仇敌关系好,可是他毕竟是头龙啊,张开龙翼后就跟座山一样巨大,而且最近几个年头她愈发离不开龙了,我真怀疑龙是不是给她下了迷情剂。我希望她能找些看起来正常一点的伙伴。”
很不幸,这个艰巨的任务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被艾尔玛大人从几百个侍从里选中,希望凭借自身的魅力能将丰女神从龙的魔掌中解救出来。
可眼下看来塞尔斯大人并不打算碰他,她只想在农忙时节找个劳工,比起和男人调情,她更愿意闷头睡大觉。
割的季节一向格外忙碌,麦浪在风中翻滚,红透了的浆果摇摇晃晃的挂在篱笆上,大大小小的挤作一团,但这也意味着麻烦,天空飞掠过一群群鸟儿,有时候乌鸦成群结队扑棱着翅膀冲向田野,驱赶它们可是一桩苦差事。
至于小恶魔,它早跑的没影了。
塞尔斯大人的田野没有设下禁制驱赶动物,她喜欢给它们一点儿甜头,将这一举措视为神的恩赐。伊米尔一整天都在对付讨厌的乌鸦,忙的焦头烂额,直到半夜才疲惫的倒在了床上,他太困了,眼皮不住的阖上,马上就能睡过去。
几乎就在一刹那,房子剧烈的抖动了下,一阵强风骤然刮起来,似是皮革在空中哗哗的扇动,如浪潮般卷动着窗帘,书架上的两本书掉落在地,发出沉重的声响,伊米尔陡然睁开眼睛,心脏惊惧的跳动着,墙壁上原本是皎洁的月光,此时却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
房子外来了个庞然大物,粗重的喘息声在幽静的夜晚一清二楚。
他小心翼翼朝窗户挪动着身体,身体几乎是贴在了地上,借着窗帘的阻挡,他看见一只巨大的黑龙在窗外窥视。
他显然不是对着他的窗户,而是塞尔斯大人的窗户。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龙,传说龙是这世界上第一个诞生的种族,他们无所不能,不惧严寒酷暑,是这世上唯一的强者,愤怒时龙焰能摧毁整个山脉。
龙的身型比房子大了好几倍不止,他只有佝偻着身子,利爪扒在阳台上,在窗户外探头探脑,嘴里喷着热气,龙巨大的身型几乎挡住了月亮,他看不清龙的模样,但龙一直不走,他便一直不敢睡下去,或许他应该去塞尔斯大人的房间把她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