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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少看星辰(NP)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爪一锤
薛钰宁扫一眼那红包,鼓鼓囊囊的,感觉东西装里面都塞不下,论诚意真是好阔气又实在。谁会和钱过不去,又是亲妈给的,她接过:“谢谢您。”
“不用送了。”余颖噙笑收手,交待薛老,戴上帽子迈过中堂木坎。
主人家不送,阿姨还是要跟着的。纵使知道她认识路,依旧领在余颖前头,躬身将她送到四合院的大门口。
那道倩影飘出影壁,薛钰宁转过来看薛老。他没什么丰富的表情,手臂在木椅扶手上摆着,手指一会敲打一下,并不用力也无节奏。
薛钰宁拆开红包,用白条捆起来的粉红纸币足有叁迭,随意翻翻还是连号。她问薛老:“去喂会儿鱼呗?”
“行。”他双臂一拍两边支棱起来,由她搀着到池塘边。
虽是说喂鱼,可薛老抓把鱼食在手里,迟迟不肯撒出。眼神落点在水面,却没有聚焦。
薛钰宁探头望望薛老的表情,从他手心里拈走一颗,往水里一丢。锦鲤这回倒是不怕她投送的东西,兴许还觉得小气,摆尾游过来,灵巧地把那一点食物吸走,再忙不迭地往回,依旧是半刻不肯在靠岸的地方多待。不受待见,薛钰宁也失去喂鱼的兴致,双手背到身后,脚尖一垫一垫的:“她回来找你办什么事啊?”
她还真是想不出来,这时候要说是来争夺抚养权,那也太晚了些。
“你姥爷死了。”薛老回答。
薛钰宁与她那姥爷的关系比和她生母还淡漠,这倒不是父母离婚的原因,余颖和她父亲本来关系就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仇。薛老不避讳这母女二人接触,尽管她们不怎么接触,可和姥爷家的往来是留着意要切断的,最好谁也别来打扰谁。
现在听到死讯,薛钰宁自然也没多大感情触动:“噢,回来办丧事?”
“回来抢遗产。”薛老说完,还乐,“你说她,在法国公司都开那么大了,这点钱还惦记。”
“那不一样。”薛钰宁道,她竟然很是理解,“该是她的,就得是她的,一分也不能少。”
薛老何尝不知道,余颖正是这想法。
别看余颖现在日子过得精致又小资,其实她是农村出生的姑娘。家里共有两个孩子,她是老大。正如一般推断的那样,她还有个弟弟。
还好,父母在生下她后的第二年就生出了儿子,她上头也没有姐姐,所以她的名字虽然不算多动听,比村里其他的“招娣”“若男”还是强点。总的来说,父母对她其实尽到了抚养义务,比起同村有些姐妹众多的人家,她至少吃得饱穿得暖,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有多感激这养育之恩。
从弟弟出生开始,余颖就很天然地知道,凡事都要以他为先。
每一口饭,每一块肉,都要先送到他嘴里,孝敬完父母,自己才有机会捡剩下的。就连衣服,也是先给弟弟做,剩下的边角料给她凑出一件。小时候他们尺码相似,偶尔弟弟穿坏的,打几个补丁,也会剩下给她。
都无所谓,余颖觉得。
哪怕是弟弟毫无预兆地泼一盆水到她身上,见她狼狈的样子拍手称快,大声喊她“贱人”,父母闻讯赶来,无视像落汤鸡的她,只是搂着弟弟夸,竟然都会说脏话了,真有男子汉气概——她都觉得无所谓。
直到她考上县城最好的高中,差几百块交学费。父母不愿出钱,因为这笔钱他们还要留着找关系,帮弟弟在邻村随便哪个中学读书。他成绩太差,九年义务制教育在那时还只是个刚刚提出的概念,没有关系通融,哪个学校都不愿收留他。
“你念书那么好有什么用,到时候都是在家里给人干活的。”她娘说,“等你十六七岁,我们就在周边帮你相个好人家。”
父母对余颖最大的盼望,就是有人提亲。
也是奇怪,这对资质平平的夫妻,不知是哪个基因变异到余颖身上,打小她就因为脸蛋在村子里有些名气,老早有几户同村的过来,扒拉她的下巴,像在市场挑母猪一样,和父母商量以后结婚的事。他们也对她报以厚望,期待着等她到年纪许配给阔绰的某家,换来足够的聘礼。
如果不是到过县城,读过书,余颖也会觉得这就是她的宿命,没什么不妥。可她见过更好的样子,便容不得往后的污秽。
学校的老师想帮她,去她家里做思想工作,说余颖成绩优异,能考上大学,好大学!那年头教育普及刚刚展开,大学生可是个稀罕玩意儿,重点大学生更是鸡窝里的金凤凰,一个县城若真能出一个都了不得,别说全村敲锣打鼓、村长亲自设宴,恐怕县长都能被褒奖提拔。可她父母就是不听,觉得这女老师在诓人,一姑娘能有多聪明,还上大学?这两人肯定是合起伙来骗他们钱,拿着木棍将老师扫地出门,余颖锁到后院腌咸菜。
她也想过勤工俭学,可每天所有的家务都要由她做,农活也要帮忙,作业都是蹲地里抢时间写的,书更是恨不得捆脑袋上,走路都在读,才有这样的成绩,她哪来功夫去打工赚学费。老师告诉她,有个组织叫“妇联”,她或许可以去那里寻求帮助。趁着某次去县城进货的机会,余颖四处打听,没人知道这个组织在哪,但有人提醒她去县委问问。她在那遇见当时负责管事的人,年轻的薛老。
他是唯一拯救自己的希望,她是送上门的实绩,说得上互惠互利。
大学时期的余颖,很自然地和薛老谈上恋爱,毕业后结婚,就算她知道他比自己大了十多岁。
“我当时就是觉得,她身上有一股不属于那个年龄,但属于她的倔强和韧劲。比我都强,比我见过的大部分男人、女人都强。”薛老好像从来没有和薛钰宁讲过以前的这些事,回忆起来才发现,有些细节都记不清了。至于后来为什么会离婚,他叁言两语道不清楚,薛钰宁隐隐约约却能从这些故事中领悟。
余颖再恨她的父母,却一直没有与他们断绝联系。听闻她飞上枝头,那一家叁口想当然地来向她索要钱财,包括弟弟盖房子、娶媳妇的钱,甚至侄子一到叁岁的吃穿,也叫她出力。按照赡养义务,她一一给予,绝不是念在亲情。和她相似家庭出来的人,余颖见过许多,她们分为两大类——要么极为渴望感情,要么极为绝情,她是第二类。
余颖离开这个家以后,她的母亲自然成为最劳碌的人,没几年落下一堆病去世了。她父亲本想再娶个续弦照顾自己,她极力劝阻,最后以“这女的以后肯定跟你儿子抢财产”成功说服。
城市开发如火如荼,环线越建越多,很快推土机就到了老家的村子。被征收土地,每户人家会按照面积得到相应且丰厚的赔款,甚至好过他们干一辈子农活。弟弟住的那套房子,地契和房契都写的余颖的名字,那个草包什么也不懂,只觉得哪怕房子是她的,他赖着不走又能如何,可现在上门赶人的不是她,他们屁滚尿流地搬出去。
弟弟工资收入不高,隔叁差五还要靠父亲接济,可父母的大部分赡养费都是余颖所出。现在父母双双过世,没有遗嘱,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之一,她有非常正当且合规的理由,要求分得大部分遗产。
她这次回来,就是处理相关手续,顺便度假。
叁言两语,薛老把余颖的前半生事迹说得清清楚楚。
“生下你以后,她就跟我提了离婚。”薛老依旧看着那个池塘,“她是一个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我留不住她。”
“那你偶尔会想她吗?”薛钰宁问。
池塘的波光泛得有些刺眼,薛老扭过头,留给她一个黑白混杂的后脑勺,呼出极长一口气,没有回答。追-更:sf (woo18)





所以少看星辰(NP) 78.各有千秋
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再见到余颖,薛钰宁很快把她快抛到脑后,继续自己焦头烂额的工作。
不过这段时间明显感觉人心涣散不少,即将到来七天长假,大家休息时间都在互相问旅游规划,有几个老大甚至已经提前预支休假,工位空空如也。薛钰宁倒是没打算去什么地方,国内外该吃该玩的她都逛遍了,虽然原野辽阔,但山野风光又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趁这个机会在闹市区喝几杯酒就算她的休息。如若能再有几番艳遇,那更是赚到。
纪远云不在,没人会叫她收敛。
她倒是接到殷存的消息,今年不举行阅兵仪式,没有战备任务的士兵申请休假都获批了,殷存也有叁天自由时间。节前最后一天上班,几乎没人在认真工作,随便糊弄几笔就熬到下班,薛钰宁高高兴兴地往家里回,一进门就听到中堂又是热闹的聊天声。她料想定是大殷带着殷存来看老头,过去瞧瞧。
进门一看,在场比她预计的还多一人,又是余颖。
“宁宁回来啦?”还是大殷先发现她,亲切地打声招呼。
殷存见人先站起来,与薛钰宁目光对视。像是他们事先规划好的一样,大殷坐在对面,更靠近薛老方便聊天的位置,和殷存隔着一张茶桌的座儿反而没人。薛钰宁把包交给阿姨,让她搁回房间,就在这坐下。有她在场,原本积极参与的殷存一下退出交流,胳膊侧放在木扶手上,微微倾斜身体,只同薛钰宁讲话。
“路上堵吗?”他问。
薛钰宁端起阿姨送上的茶杯,吹气散热,回答他:“还行,不是特别堵。现在都是往城外走的车多,我往城里,虽然不算很通畅,但比平时晚高峰还好点。”
“今儿我们带了点海参送过来,薛老已经让放冰箱了,到时候让阿姨做成葱烧的给你吃。”殷存又道,“你要是不喜欢,还有些山楂和梨。山楂加点枸杞和大枣做成茶,雪梨和冰糖熬成汤,你应该也爱喝。”
“回头让阿姨给我串根冰糖葫芦。”薛钰宁天真道。
殷存听闻也跟着笑:“小孩儿似的。”
上座的余颖没有过多参与这些人的讨论,多数时候是倾听,主要致力于喝茶。许是看家里热闹,今个儿薛老心情不错,特意从茶柜中取出今年叁月份才摘的武夷山特级大红袍,邀诸位共赏。尽管欧洲也有独属于他们的茶文化,可和中国的比起来,是截然不同的风味。就算平时也常采购些上好的茶叶,自己泡着喝,可在薛老这能喝到的总是不同凡响,余颖正沉浸在这股馥郁芬芳的茶香中。
余光发现薛钰宁和殷存在说悄悄话,她往那边多留意了一些。
大殷说要请薛老这一家吃饭,阿姨就没在厨房起灶。聊着聊着见时间差不多,他们准备动身。殷存先去门口叫车,薛老和大殷仍没让嘴皮子休息,从游廊向门口慢慢逛荡,倒把薛钰宁和余颖扔在后头。
本来余颖打算走的,她又不贪人家这口饭,遇到殷存一家纯属意外。可大殷琢磨着多一个少一个这顿饭都是吃,何况她又是薛钰宁的生母,她和薛老的故事他也知道点,给殷存打个眼色,他心领神会。
“听说你现在有个男朋友……还是未婚夫什么的?”余颖问。
薛钰宁这会儿没戴那钻石戒指项链,换了条别的搭配衣服,手指上也同样。她回答:“是,叫纪远云,也是当兵的。这段时间出任务去了,您可能见不着。”
薛老和纪家有来往,那是在薛钰宁已经上初中的事,余颖当然不认识,但是不妨碍她发表意见。
“我更喜欢这个。”她说,“看着秀气又不失阳刚,听谈吐肚子里有货,配得上你。”
多少还是从薛老这听说过一些薛钰宁的事迹,她的性格分别继承了父母的一半:如余颖般总把自我感受放在第一位,又像薛老那样,有些重情。这性格形容起来矛盾,实际无非是处处留情,不够深刻,却在消耗殆尽前都无法狠心放下。她变心便不会再回头,可只要还有一丝情义在,就会跟你无限纠缠。
薛钰宁听后笑:“那个你也没见过呀,指不定也喜欢。”
余颖歪头看她。
薛钰宁想想,掏出手机打开相册,还是存的有几张和纪远云的合照,甚至有事后趁他睡觉时偷拍的。后者当然不能给她看,前者还是可以的。她递给余颖:“这个。”
余颖对着这张照片观摩半晌,再抬头对比站在门口的殷存,承认道:“各有千秋。”
“是吧。”她得意起来,“我挑的人,怎么会失手。”
吃饭中途,举杯相碰几次后,趁着酒劲,有些话更能说开,大殷和薛老聊得尽兴。这边殷存帮薛钰宁剥虾壳,自然无比地放入她的餐盘。明明是头一次在餐桌上做这种事,却熟练得好像以前都是这样。几次共餐,他已经将她的饮食喜好差不多摸个透彻,避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
薛钰宁没想太多,筷子夹起来便吃了。
“阿姨这次回来,有计划去哪玩吗?”殷存又问余颖。
“这倒是没有。”她回答。
手续办理还在进行当中,虽有薛老帮忙照拂,但指不定哪个环节审核又要补充材料,余颖需要保持随叫随到的状态,不会轻易走开。若说游玩,最多是在城内逛逛。她离国已是许多年前的事,如若不是出于当时的公司发展需要,她也不会远赴海外。更换国籍,是因为主要业务都在欧洲与其他西方国家,这样往来更加方便,她的现任丈夫便是在出差的飞机上认识的。这次回国,所有建设都与记忆中截然不同了,就算是只在市内溜达,也能发现很多新奇之处。
薛钰宁听这话头,问殷存:“你这意思,是打算当个向导?”
“说起吃喝玩乐,我哪有你熟。”殷存只向她笑,即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虽存在这个想法,但还是要看薛钰宁的态度。
“说得像是我不学无术一样。不过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向导就算了,我来,你倒是可以当个司机。”薛钰宁倒没多计较,支起筷子夹走他碗里一块糖醋排骨,半分不带客气的,再转头对余颖道,“旅游景区这么多年没多大变化,您这个年纪估计也走不动,要是愿意,我们就去休闲的商业区转转,如何?”
余颖其实根本没指望他们与自己亲近,现在听到邀请,意外之余倒是答应下来:“都听你安排。”




所以少看星辰(NP) 79.人造意外
说是带余颖在附近逛逛,但其实薛钰宁也想不出能逛些什么。要说衣服首饰,法国比这边便宜,护肤美容也是如此。这样算来,实在除了瞎看看,她也安排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活动。虽说看余颖这样子挺新潮,但薛钰宁可没那真胆量带她去喝酒蹦迪,回头被薛老知道,都不让她进家门。
殷存本都做好当个搬运苦力的准备,却没想逛到现在,手上仍旧空空如也,还挺清闲。那母女二人走在前头,他跟在不远的距离,身着便服也保持笔挺姿态,时刻不肯松懈,如果不是因为表情还算闲适,活像两人的保镖。
余颖的手包挂在腕上,胳膊微曲,薛钰宁顺手挽上去。她这般亲近并非出自母女之情,除却这个不可改变的身份,忽然出现的余颖在薛钰宁的感觉中,更像一个聊得来的长辈。
余颖感受到压力,偏头瞄一眼她,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那当然,你走的早,简直没法比。”薛钰宁道,她到世界各地都旅游过,不止法国,更有对比,“比那些欧洲发达国家看着现代化多了。”
“步子也比法国人快。”余颖这句是夸奖。
有时她都嫌弃手下的员工过于“享受生活”,偏偏人力少竞争低,拿他们没办法。要说每时每刻追求效率,没哪个国家比得上这里。
正说着话,后方传来阵阵小孩子的哭闹。薛钰宁被这噪音污染得堵起耳朵,和余颖一起向源头看,婴儿车前一位年轻的新手母亲明显有些手足无措,不知为何这周末时间却只有她一人带孩子,她听到骤然响起的哭声,焦急地用玩具和奶嘴轮流哄孩子,可没起到任何作用,刺耳的声音依旧高昂。她连忙找到旁边的保安问母婴室在哪里,得到回答后,不断向周围投来的目光道歉,推上车连带着小跑过去。
收回目光,薛钰宁想起以前和戴正黎逛商场时,也遇到过类似情况。
那时他们边聊天边看橱窗的衣服,碰上感兴趣的就进店试试,她正对一条短裙评头论足,扭头看到戴正黎给一个女士指路。她随口问发生了什么,戴正黎答:“她刚在找母婴室。”
薛钰宁怪异地看他:“你怎么还知道这玩意儿在哪?”
“习惯。”戴正黎答。
以前带戴瑜出门,但凡到一家看起来过得去的商场,总要先确认母婴室在哪里,省得突发状况找不到路。可惜有些商场配备不齐全,还有些把它开在女厕所,他进不去。好在男厕所人少,要换个尿布之类的,把他往洗手台上一搁照样。久而久之,他就养成这个习惯。
现在类似的剧情再度发生,余颖就在旁边,薛钰宁随口便问了一句:“带孩子真辛苦啊,你原来带我是不是也遇到过这种事?”
“不知道。”余颖却说,“都你爸带的。”
薛钰宁一时间无话。
得,问错人了。
余光瞄见她的微动作,余颖理解错意思,与她再慢悠悠走两步,忽然开口:“原本我是想带你一起走的。”
薛钰宁“啊”一声,这事从来没人跟她提过。
“不过我确实不怎么喜欢孩子,哪怕是我生的。”余颖补充,她讲的那句话只是陈述事实,不想被错误理解成刻意回来还挑拨他们父女感情,“正好你爸更喜欢你,我也抢不过他。我们商量过后,一致觉得把你交给他更合适。”
薛钰宁一下子抓到话中奇怪之处:“抢不过?”
余颖瞬间沉默。她忽然发现,这么说更像是在偷偷告黑状,半晌答:“本来也没打算抢,这结果更好。”
把她形容成烫手山芋,当事人听见怎么都不会特别高兴,薛钰宁撇了嘴。但她也没太往心里去,她不缺爱,薛老给她的已经够多了,再多她还嫌烦。下一秒,她又想起那日在池塘边的薛老,探究地问:“那你喜欢过我爸吗?”
“那当然了!”此话一出,余颖怪怨地看她,对这份怀疑极为不满,她确实事业心很重,也很有野心,但绝不是那种拿婚姻当手段,攀着男人上位还自诩“女强人”的人,“其实直到离婚,我们都还是有感情,毕竟那么多年。”
“那你还离。”
余颖不说话。她永远自私且利己,这是事实,在所有问题之前,她首先考虑的总是她自己。譬如感情和婚姻,总是不如其他来得重要。
“其实怀你也是个意外。”余颖沉吟,又详细道,“人造意外。”
“什么意思,我爸偷偷戳破了小雨伞啊?”薛钰宁讲得很直接。
“不是他,是你奶奶。”余颖说。
这位老人家去世也是好几年前的事,薛钰宁还在读大学,匆忙请假回来守几天孝又赶回去上课。再度提起她,薛钰宁对时间的概念都有些模糊。
余颖虽然毕业后就和薛老结了婚,但她的首要目标还是工作,薛老理解她,也充分尊重她的想法。余颖这么急于开创出一番事业,除了本身的上进心外,和周围环境其实也有一些关系。当初她成功离开村子读大学,靠的本来是过硬的成绩,薛老只是履行工作职责,帮她扫除家中障碍,但从他们决定交往开始,似乎就变了味。
到那些人嘴里,她的能力被一笔勾销,变成了“靠男人帮忙才能考上大学”。
余颖不想这样。婚后她和薛老的措施一直做得很好,她充分相信他,没做双重保险——于是意外发生了。知道她怀孕以后,流言似乎更加激烈,都说她是故意的,母凭子贵。
说这话的人中竟然也有女人。余颖看着墙上用红漆涂的“妇女能顶半边天”,感到很奇怪。好像这些人如此自卑,竟不相信女人只靠能力也可以有所作为。
她们这样想,她很不喜欢。
直到薛钰宁的奶奶在打麻将时和桌上的牌友喜滋滋地念叨这事。
她觉得余颖年轻等得起,薛老都这个年纪,再不生可赶不上啦,趁小两口不在家,对柜子里的东西动了手脚。不过她怕被发现,没敢连续做太多次,婚后几年才怀上。
余颖知道后几近崩溃,她的工作正值重要的上升期,突然被打乱节奏,连带着和薛老的关系也开始恶化。她倒是没想过打掉孩子,那个年代保守,听闻别人家结婚了还去流产,说不定又要传出“戴绿帽子”之类的风言风语,她不怪薛老或者这个突然降临的孩子,只是无论如何也爱不起来。婆婆想让她安心养胎,余颖偏不,挺着大肚子也要接见客户,临近预产期还在看外文资料,也算是从小有些胎教熏陶。
生下这个漂亮闺女,余颖在身体恢复期间考虑很久,最后还是冷静地和薛老提出离婚。好的是薛家没有她父母那样的陋习,得来不易的孙女,他们说什么都不放手。余颖觉得至少孩子在他们这里不会受委屈,应下婆婆那句“出了这个门你就别想再靠近我们家一步”,义无反顾地奔赴新生活。
但这些陈年往事她都没和薛钰宁说,只到刚刚那句话就截止。
薛钰宁还想追问,余颖扭头看向旁边:“你不是说要给人买生日礼物吗,不去挑挑?”
路上时,薛钰宁想到出来一趟,正好给戴瑜买礼物,顺口和余颖说。殷存当时在开车,听见后从反光镜看她,她只状似懵懂地眨眼。反正殷存也拿她没办法,最后买的东西还得他来提。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偷偷下毒,希望小带鱼身强力壮。
“好吧。”薛钰宁合拢嘴,拉着余颖往几个熟悉的品牌店走去,既然提起戴瑜,她路上掏出手机,“我还没给你看过这个,等我给你找。”
余颖观察一会递过来的照片:“这个看着好年轻,我也喜欢。”
“还在读高中。”她说得自然。
余颖倒没多大反应:“说起来,我前几天去办事,正好看到橱窗上贴了几张报纸,中间照片拍的是副书记开会。不过你们那副书记长得太好看了,我刚开始还以为是男司仪,半天没对上号。听说他才叁十多,啧,跟我现在那老公一样。要是当年我遇到的是他,指不定就留在国内了,哪去什么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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