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馆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唐宫谱
刘梦湖道:“那归程何时?我们去送你。”
宁蕴想了下,道:“尽快吧,我想明日就回去。” 陈苍野和那孙登云简直是麻烦透顶的玩意。原以为她跑到钟离可以更加山高皇帝远,没想到反而跑到了麻烦窝里。赶紧跑了为上。
刘梦涓嗷地叫起来:“姐姐!”
宁蕴皱着眉,怜爱地看着她:“我会来看你的,小子柔。”
刘梦涓无奈道:“那……我帮你收拾东西?”
王婶娘在一旁笑道:“刘姑娘,我们都收拾好了。”
宁蕴道:“明天一早走,可以?”
王婶娘道:“应该可以的,我去和车夫说说。”王婶娘说着便往外走了去。
宁蕴看刘梦涓一脸沮丧,便笑道:“子柔我记得你琴谱还不熟,你回去拿下谱子,我给你标一下。”
刘梦涓点点头,听话地边走边喃喃说:“姐姐,你若是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宁蕴看着刘梦涓走远了,转而看着刘梦湖:“你看子柔的心思。她想我一直在她身边。”一双水灵的眸子看着他。
“你是怎么想的,子猛?”
刘子猛苦笑。
宁蕴垂眸:“蜜儿平生,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给我做吃的。”
刘子猛道:“这……”
宁蕴也苦笑:“子猛,或许你不爱我,也或许并无儿女之情那种欢喜。但是我想,子柔喜欢我,我也与你合适。你既然无心爱的人,与我尝试一下,有什么不好呢?”
堂屋里灯火煌煌。照得刘子猛原本黧黑的脸庞一片赤红。
宁蕴往前走去,越过桌面,站在他跟前。刘子猛身量颇高,坐着的时候,这头颅也正好到了宁蕴的胸前。
刘子猛抬头看着宁蕴。
一阵女子的香气袭来——是她今日为了去悟真轩这隆重的场面,擦的花露。宁蕴软软的唇落在他额头上。发丝垂到他脸庞,有些痒。
刘子猛赧然,往后躲了躲。
“我不好看吗?”宁蕴有一丝难过。
刘梦湖忙摇头。“宁姑娘真出水芙蓉一般……”
“那你为何不愿意?”宁蕴又往前走了一步。她伸手去环着他的脖子,伸手去摸他的脸。
刘梦湖说不出话来。
“要不……试一试?就试一下看看?”宁蕴道。
刘梦湖皱着眉,也并不十分回避,他的身子只是一直僵着。
宁蕴委身,坐到他的腿上,撩开他耳畔的鬓发,轻轻地亲到他耳廓,耳垂,然后是腮骨,下颌,下巴。
刘梦湖的唇闭合得紧紧的。宁蕴将唇印了上去,轻轻的用染了大红胭脂的唇瓣来咬他的唇。
好一会儿,宁蕴尝试伸出舌头来,探进他的口腔。她的手也没停着,在他的胸膛游移;不一会儿又将他健壮的手抓过来,放到自己纤秾合度的腰肢上。
他牙关始终咬紧。宁蕴这样吻了一会儿,无奈地笑道:“你摸摸这幅身子?”说罢,又吻了下去;她的手,倒是抓着他的,从肋骨往上走去。
刘梦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丰满,肌肉的走向,甚至是血脉的搏动。
宁蕴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自持和僵硬。
门外的那人,也可以站在夕阳过后的微黑里,将堂屋里的旖旎看一清二楚。
“小世子,这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王婶娘请的车夫是送刘子柔回家的车夫,自然就是陈苍野的车夫了。这车夫跟着王婶娘回家备车,陈苍野从悟真轩来此看宁蕴,这都碰到一起了。
王婶娘走了来,不好意思地道:“这位公子,我们宁姑娘和这刘公子难得二人亲亲热热的,咱们还是……不要打扰的为好吧。”
“良辰美景,都虚设而已。”陈苍野道。
他捏在手里的那把关子敬所题字的宁蕴的折扇,咔地一声折断了。
铃兰馆记 返程
陈苍野认真地看着她,那玉色的脸庞上忽而露出笑来:“不知宁老师可是君子?”
宁蕴皱眉:“你可听明白了?”
陈苍野暧昧不明地笑着:“君子九鼎?”
宁蕴:“我是说,你若是想和我好也是可以的,但是但是,你不许干涉我去找其他男人。”
陈苍野笑得如同夜里的阳光一样:“宁老师,君子一诺千金。”
宁蕴一口气堵在胸口,立时说困了要睡觉,打发了陈苍野。
躲进屋子里,打包贴身的物事也去了一个多时辰。囫囵觉睡醒,刘梦湖、刘梦涓也早来了候着。
刘梦湖带了一大盒他做的蒸面,并一些肉脯之类的,都是香气扑鼻、颇有军中特色的好菜;小子柔显然并不开怀,但是也提着礼物来了。三人一起吃了早饭,又聊了一会儿,便要出发了。
上车前,宁蕴找了个布包来,递给刘梦湖。“这东西,烦请转交给孙家孙翘公子。”
刘梦湖见这个玩意包的严实,也便恭敬应诺。
宁蕴见他一本正经模样,觉得可爱:“我不会绣荷包,不会做饭,不会画画写字。就弹个琴还来得。偏生你又不懂曲,哪天我给你写个曲子,你听个响,也是好的。”
刘梦湖笑道:“谢谢尘玉。”
不消说刘梦涓已哭了一场,无济于事,看着她的林蜜儿姐姐上了车去。
撩开车帘子。晨曦只是微微,车厢内昏暗得很。宁蕴却敏锐地嗅到陈苍野的身上的熏香味。
陈苍野在黑暗里,柔声道:“写什么曲子?”
车门关好,王婶娘和车夫走到车头去,马车发动起来。
宁蕴听得车厢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她靠在靠近车门的座儿上,动也不动。身边的温香越来越烈。
宁蕴道:“你怎地在此?”
陈苍野道:“和你一起回徽州。”
宁蕴便不做声。
陈苍野候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
“宁蕴。”陈苍野在黑暗中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你可知道我上次送你的琴,也是闻人鹿的?”
“紫月。”宁蕴可算开口。“和你们万漾馆歌女一样的名字。”
“那是先兄陈芳野俘虏羌部叛军时所缴获的珍宝之一。那年他正巧得了一批好苗子,便高兴着将此琴名赐给了最出色的那个金嗓子。”陈苍野道。“那是大哥最爱的琴,也是我最爱的琴。”
宁蕴有点不自在:“那送给我作何?”
陈苍野道:“因为你是知音。”
宁蕴瑟缩了一下:“我困了。”
陈苍野顿了顿,道:“那你枕在我膝上睡。”
宁蕴不理他,靠着车桅,强迫自己睡去。这车子颠颠的,尽管车桅都包着棉絮,但仍是好几次她的头磕得生疼。
身边那人却渐渐靠在她身上,后面干脆滑到她大腿上,将头靠在她怀里。她推又推不动,二人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在这颠簸的车厢里睡着。
宁蕴本就是假寐,不过后面竟也睡着了去。醒来时候,已是到了要住店的光景。
天已经是大亮,日影清朗。她枕在陈苍野的膝上,睡得倒是香甜。
“起来了。”陈苍野笑道。“好好的,竟睡了这半天。”
宁蕴爬起来,懊恼地离了他,下了车来,只见所停的馆榭是个别致的徽派小院,较之于她之前和王婶娘、师爷他们所住之地,殊胜清幽。见得院落里幽篁翠竹,流水淙淙,不由得心叹若是能在此弹琴,再美也没有了。
“能在此弹琴高歌,再美也不过了。”陈苍野在她身后道。
宁蕴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哪里,自然是流觞曲水更好玩。”
二人是知音,陈苍野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宁蕴感到辛辣的讽刺意味在胸内蔓延开来,转而岔开话题,和陈苍野道:“咱们吃个饭就赶路?”
陈苍野道:“不急。此处地处钟离县郊,风光怡人;这茂林修竹,也是可以好好赏玩的。我们可以抚琴,写写谱子,玩个两日。”
宁蕴何其迟钝,这时候才看着他:“你衣裳怎地没换?”
陈苍野笑道:“在车里候你候了一晚上,哪有时间回去换衣服?”
宁蕴更加不自在了。“我不想弹琴。早些回去吧,我要复命。”
“你的歙石,已差人百里加急送过去了。”
宁蕴不自在的点自然不在此。若是让陈苍野知道紫月宝琴早昨日就被他假刘梦湖之手送了给孙翘的,岂不是要泛起轩然大波?
铃兰馆记 幽篁里
陈苍野显然是有备而来。这别墅绝是隐逸弹琴的好去处,且不说这满园幽簧,那书斋里的几把好琴、几箱子好琴谱就够他们看几天的。
宁蕴自知不能让这实则性子阴冷的陈苍野知道紫月的下落,便连日都在岔开他弄琴的想头。然而又没带避子汤的药物,也便不要用到自己的身子。
撒娇,成了她拖延时间的最新手法。
陈苍野感到十分意外,宁蕴从前要么是对着他半推半就一脸抗拒,要么就是哭咧咧;这会儿竟然一直哼唧唧地说秋意正浓,要做好吃的,进去厨房里还知道对他送来几个娇媚的笑容。
厨房和其他地方是两个天地,宁蕴将他推了到其他地方去,打发了王婶娘等帮佣,自己占了厨房,实则是钻进了蜗牛壳。
足尽磨蹭之能事——别墅里有的是足年份的火腿、风鸡、口蘑之流,她只需要找个难以入味的、难以烧制的菜来便够了。正好别墅的厨房养了禽畜,便差人去杀了几只来。
宁蕴忙活了一阵子,仔细检查着别墅取来的火腿。不经意抬头一看,陈苍野正倚着门,笑着看着她。这身绫罗,与这烟火气完全不搭界。
陈苍野笑道:“我还从来没吃过你做的。”
宁蕴道:“你不是夺了子猛的糕点?”
宁蕴抬头看了看他,他并不说话。宁蕴道:“没事你赶紧出去,这里烟火重。”
“宁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特地给我做过吃的。”陈苍野良久才说。“母亲,继母,姐姐们,都没有。”
宁蕴心想:若是你一开金口,多少女人为你卧冰求鱼也愿意?“你既然闲着,”宁蕴道。“帮我寻些好的嫩竹子来,要向阳面长的,新的,翠绿的。砍了成条,烤去青汗后给我来,我给这菜搭个架子。是要些竹子的清香。”
陈苍野道:“要赶我走,这法子也算聪明。”
宁蕴没想到他有这么聪明,瞪着他:“你不去砍竹子,就在外面吃酒等着,采一些花儿来做点清供也是好的。”眼风里都是娇嗔。
陈苍野忍不住想去抱抱她,结果见她满脸写着“赶紧出去”,便只好走了。
宁蕴松了一口气,继续琢磨这吃的。
两个时辰过去,午饭的时间都老早过去了。这陈苍野怕是已经饿死了。
宁蕴带着王婶娘,将炖好的凤炖牡丹,并几款小菜,都端了出来。陈苍野好兴致,在这小院里设了画屏、摆了绣球一样的菊花、柚子等时令水果花卉,着实怡人。
牙著、瓷碟都摆开。宁蕴累了整整一个上午,几乎是趴在桌上了。陈苍野盛了汤,递到她跟前:“先吃,待会儿再睡一觉。”
又能睡了,很好,再睡一白天,这天就躲过去了。
陈苍野温热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宁蕴抬头看着他,他却低着头安静地喝汤着。手仍握着她的。
这一刻颇有点宁静安逸的意味,宁蕴打起精神来,也喝起汤来。
“从今以后,我希望是如今这样的。”一碗汤饮毕。陈苍野道。
“挺好。”宁蕴吸着调羹一笑。皮笑肉不笑。
“你和我,就这样在一起。”陈苍野这话说得淡然淡定。
“子鹤,你知道我不可能嫁你的,我也不可能做人妾侍。”宁蕴也喝完了汤,从他手里抽出手来,要去夹肉吃。
陈苍野忽而抬眸看着她。他的眼睛本就天生有一股阴鸷的气息,此时忽而变得有些狡黠。“宁凤山大学士一生清廉,却有资费给你请最好的老师,买最好的琴。”
宁蕴听到他提到了她父亲,也没了假装娇滴滴的心思:“提先父做什么?”
“愿意冒百官所憎恶的风险替圣上修葺《无用志》,这样的风骨,某无论如何不信是贪婪之人。”陈苍野道。
“都过去了,不要想了,好不好。”宁蕴叹了一口气。“小芽儿当年也是这样数落我——‘为什么不为父亲翻案,为什么不去学学缇萦救父,为什么不去学学其他的贞洁烈女?’”
陈苍野冷笑。
宁蕴看了看他:“父亲将我等交给百里爷爷时,就已千叮万嘱——‘蜜儿,你千万不可做营救家族、挽救家声之事,父亲只望你顺利成人,安稳生活’——我是答应了的。”
陈苍野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你的小名,原是蜜儿?宁蜜?”
这会儿到宁蕴冷笑。到底憋不住了。
“陈小世子若是能仔细看看我送归的那个锦盒,便早已知悉了吧。”
“什么锦盒?”陈苍野愕然。
“装有我的那把扇子,还有一条我的帕子的锦盒。不是早在你出发去西山陪伴张显瑜之前送给还了你?上面有我的小名,我娘绣的。”
陈苍野自知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个盒子;他以为宁蕴实在爱那扇子,不肯给他呢。
“你若是对我有点心,也不会不看那帕子,也不会不知道我小名就是蜜儿。”宁蕴也懒得生气了,笑了小,夹了一块鸡肉来。
陈苍野看着她有滋有味地吃着。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帕子上的话,你估计也是没看到?”宁蕴夹了一块给陈苍野。“也罢了。”
如若他早点见到,那一天是不是就不会去西山,就会扔下一切先飞奔到她身边?陈苍野头脑有一瞬间空白。
而门外响起下马的声音。
“你们还吃饭?”林思泸风尘仆仆地看着庭院里的二人,“吃完好走了,新的懿旨,那彩礼要这个月底准备停当,可没时间。”
林思泸自然知道陈苍野原拟在此住个两天好和宁蕴好好相处,然此时已是迫不可待。
铃兰馆记 徽州
陈苍野冷眼看着林思泸。
林思泸如芒在背,没想到陈苍野这会儿会如此生气,也不知何故,便打着哈哈走了过来。“慢慢吃……这炖鸡不错的样子?”
宁蕴笑道:“林公子也吃一些——好久不见了。”
林思泸拿起个鸡腿便要吃,冷不防一筷子打上了他手。抬眼是陈苍野面无表情的脸——“去后厨吃馍馍。”
“怎么?自家兄弟还不能吃?”林思泸火起。
陈苍野:“你若有女人,也让你自己家女人给你做。”
林思泸只道这人已经傻了,气得将他跟前的酒一喝而光,往屋里走去。
宁蕴恍若不闻。陈苍野见她一话不说,想到她说的锦盒的事儿,一顿饭吃得不是滋味。
三人饭后,很快又装了车,换了更快的马匹,驱车往徽州而去。也便半日,已是到了徽州郊外。
宁蕴靠着车桅昏昏沉沉又睡了一会儿,醒来仍是在陈苍野怀里。
宁蕴一觉睡得香甜,醒来在这霭黄小灯的光影里揉着眼睛。“马上到了,可是饿了?”陈苍野问。
宁蕴不理他,靠着桅杆接着睡。
他突然这样温柔而谦卑,她反而没那么爱他了。这种念头冒出来,宁蕴又觉得好笑——不是早就立了决心不爱他了么?
车到了铃兰馆在徽州的分馆,宁蕴下了车来,马上看到容迁正笑眯眯地在车外看着她。
“尘玉妹妹,久违。”容迁笑道。
宁蕴看着欢喜。“安然兄来此有何贵干?”说着,不理会身后的男人,扑到他身边儿去了。
容迁此富贵闲人,自然不做什么,只说是来此帮父王照顾下江南道的家产,并帮着找些华贵之物以作为张显瑜的嫁妆。
又是张显瑜,全世界都围着她转了。宁蕴心想。
“宁姑娘!”还有个女子远远走了来,不是童英还是谁?不见几个月,倒是会打扮了,一身光艳。夸谈了两句,一群人往屋里走去。
人群里自然有高兴的,有心情阴郁的,也有忐忑的。忐忑的是宁蕴还有林思泸。
这个童璇玑,莫名其妙地从他的春梦里跑到这里来——自从那天在清香楼不曾得手,童英又懊恼了两日躲了起来;不多时他便被派去办事,再也没能在燕京出现,几乎是有数月不曾见这个女人。
童英也就瞥了他一眼,他便百爪挠心。这样丰腴的身子,打扮得还那么美,可曾是被人捷足先登过?有这么一瞬间,他开始理解陈苍野的心思。
那天在悟真轩的宝琴展演之后,陈苍野知悉了宁蕴正在和那兵好着,便决然将原先准备与她分道扬镳的想法全盘推翻,将方杜兰打发了去。男人的坚强也可以无比软弱。
百里胡杨这几个月吃得白白胖胖,笑得灿烂:“贵人公子莅临,又帮得本馆送来歙石等宝物,本馆何等尊荣!”
林思泸笑道:“也叨扰百里公子,我府也是襄助莱王办事,其他的宝物也劳百里公子暂时看护。”林思泸原早已帮着贵人去忙活,张显瑜出嫁又要多一番有的没的,莱王莫名承了令忙得焦头烂额,陈苍野便卖他个人情正好溜出去散心,从姑苏转到徽州一带,二人帮着收了不少好东西。
百里胡杨点头:“为几位接风洗尘,我馆也备了一些酒菜;稍后还有一位贵客要来,料也是到了,几位公子可以先去歇歇。”
林思泸颇为意外。哪个贵客这样大的架子?让陈小世子、容五公子来等?
百里胡杨笑道:“来客正是钟离孙家的公子孙翘,知悉我馆筹备之苦,又赠送了几座上佳的太湖石来。孙公子不放心,亲自护送来了。”
宁蕴心情直线下坠——两大麻烦精要碰在一起,容迁又是个天真烂漫的,林思泸是个煽风点火的,百里胡杨是个啥都不知道的,只怕扔个柴火进去,这宁静的徽州别墅就要炸了。
陈苍野淡淡一笑:“孙公子也来了,甚好。”
各人暂且到客房休息。陈苍野房里,林思泸挑眉看了看他:“你说着姓孙的来做什么?我们讹了他最好的那些歙石,还上赶着要送好东西来?”
陈苍野看了看并不知内情的林思泸,心情忽然很舒畅:“我也不知道。”情敌的出现反而让他松快起来。就那呆头鹅,也想染指他的蜜儿?
“是了。”忽然陈苍野的语调变得十分冰冷。“宁蕴可有让你转交一个锦盒?”
“没有。”林思泸道,“什么锦盒?”
“真没有?”
陈苍野的眼光让他有点毛骨悚然。“你怕是忘了扔哪里了吧?每日多少女孩儿要给你私相授受的?”
陈苍野叹了一口气。不知何时他也开始像了个女人,心情一日变个五六次。
不多时,铃兰馆人传宴。那孙公子已是到了。
宁蕴和童英在房里原高高兴兴说话来着,听了这传宴的消息,宁蕴心情却糟糕了起来。童英不明所以:“宁姑娘,你不舒服?”
宁蕴灵机一动:“对,不舒服——舟车劳顿,我实在累了。这宴我怕是去不了。”
童英道:“那你躺一会儿,我去和犹刚兄说。我方才说的,你可别告诉人啊。”
童英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从梳妆打扮到男男女女。二人一席话,变成了至交好友。
宁蕴笑着看着这个终于有点成熟意味的女子,点了点头。
铃兰馆记 穹隆沈氏
童英从宁蕴的房里走出来,这琳琅满目的宴席上,只孤零零地坐着百里胡杨和林思泸二人。陈苍野、容迁一概不见。
知道宁蕴称病,百里胡杨更是无奈。“孙公子的车马已到了,现正在厢房里收拾。我还想着让尘玉来陪一下……”百里胡杨悄声和童英说。
林思泸原坐在百里胡杨对过,听了此言,不禁觉得好笑。这一场宴席真真六国大封相。
林思泸仍是看不懂宁蕴的魅力何在,童英倒是个率真勾人的。这会儿童英看都没看他,只和百里胡杨说话,一双胸脯挨挨挤挤的都要记到百里胡杨手臂上了。
林思泸忽地起身,给百里胡杨倒了酒:“百里老师,他们慢吞吞的,我们先喝两盅。”
百里胡杨便不再和童英说话,起来斟酒:“童姑娘不太能喝,在下替她喝两杯。”
林思泸闻言,肚内酸意更甚,便冷笑道:“燕京清香楼新近制了一个酒品叫做‘留住’,十分馥郁,为宴请贵客我们也带了两瓶随身的。”说着,让小厮去取了两瓶酒来。
那“留住”分明就是留人酒弱化而成的,酒力差一些,但是也足够浓烈。
童英看着林思泸,脸色有点暧昧不明。自从林思泸进了这徽州分馆,她还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二人倒是仿佛有了默契一般,眼神交汇过后,默默又移开。这会儿,是林思泸憋不住了。
两瓶酒摆到桌上的时候,门外也走来了一队人。正是孙翘到了。
百里胡杨放下酒杯,一脸欢喜迎上前去。人群里有两个锦衣公子,均是戴着紫金冠,气度不凡;其中一个肤色如蜜,双目棕绿色,颇具神采,正是孙翘孙登云。另一个公子,自然是他表弟沈农。
孙翘一眼看到这馆堂里并无宁蕴其人,忐忑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对百里胡杨敷衍了两句,入席坐下。
沈农自知孙登云的心思:“百里老师,宁姑娘可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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