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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开车不到站
“娘亲一直陪着你。”
姜年已经说得胸口不住的起伏,停顿许久才又继续说:“后来……”
“后来我长大些,迷上了琴曲。每日总有大半的时日沉溺在书房里弹琴,就是到学里也要带着琴。”
他不曾细说,只说太过沉迷琴曲,姜致恪不喜。
“他一直怨着我娘,怨她任由我玩物丧志。”
姜年的脸色仍是不大好,温雪意想到他这么些年几乎不曾抚弦,约摸是那时候被责备太过。
兴许还受过皮肉之苦。
温雪意想着,心也揪起来:“他打你了么?”
姜致恪打他了么。
细细想来,相较其他人,姜年被罚得不算多。姜致恪言语上严厉,倒也真不曾动手打他。
直到流言起。
姜致恪只有那一回打了他。
“后来呢?”
后来纪锦娘就投了河。
“后来我娘病了。”
“她病了很久么?”
姜年言语凝滞,几乎不能应答。
“嗯,她熬不过……没了……”
她岂止是没了,她连一块像样的墓地也没有。
记忆里的事情一旦翻开,便好似大火焚烧一般,烧得姜年又痛又恨。
姜年闭着眼,眼前一时是纪锦娘搂着她说:“娘亲一直陪着你。”
一时是纪锦娘说:“娘亲会一直护着你的。”
一时是……他在船上时瞧见的翻涌不止的海水。
重重画面交错,他久久不能平复。一副柔软的躯体搂住他。
温雪意搂住姜年才察觉他在发抖。她从前不知事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与姜年说:“我会一直在主人身边的。”
如今却再不能说出口。
姜年这样不情愿再弹琴,却为了李沅儿又去讨了一个人情,换回这一把玉琴。
在攀贵女一事上,姜年是尽心思。
温雪意心疼姜年伤心,也恨着他为了攀高枝不择手段。倾诉衷肠的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说出口。
绿穗给了一把绝世好琴,先前的琴架便有些入不了眼。
姜年叫温雪意抓紧些去换琴架,还指名要城中最好那家琴行的琴架。
温雪意晓得那家琴行。
但凡好物,总是昂贵。
姜年翻翻找找,当真是把家中的银子都掏出来了。
“主人那点银子到袋中走一遭又要使到别处去了。这样冷的天,银子全耗光了,这个年还要不要过了。”
姜年点一点她的脑袋,叮嘱她:“你只听我的就是。”
“李沅儿上门,近着年边,她定要给你封一个年节礼。那礼撑个年节还是绰绰有余的。”
“主人也不害臊。”
姜年握着她的手一捏。
“你瞧这屋子,你我二人布置得辛苦,招待她一回,还不够换那点银钱么。”
温雪意在心里嗤笑两声,懒得应答。
也是,她酿的腊梅酒,还有屋内许多巧思,在城中当真找不出第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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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要去京都最好的琴行,身上自然也要换一身能上台面的衣裙钗环。
从前在镇江,听闻是四品官员携妻女前来视察。姜年早早的给温雪意备了许多首饰,又叫她换了新衣裳,一件件拿着首饰在她身上比划。
“玉石瞧着老成,墨玉老相,白玉又太平庸。金器显俗,银器又低廉。”
女儿家的东西,他说得头头是道。
温雪意讥讽到:“主人对女儿家的东西格外上心。”
“应当的,好似文人做文章考功名,总要先晓得上头的人喜欢什么样儿的。”
“那主人怎么不去考功名,偏要攀贵女。”
姜年换了一支琉璃蝴蝶花的银簪往她发髻上比划,又往她颈上套了紫藤的璎珞圈,瞧着小巧又致。
“谁说我不考功名。我若一无所有,考了也未必有用。官场之中无人庇佑,哪里能长久。”
“况且有些人,不必讨人欢心琢磨人心思就能
hāiㄒāngsんμщμ(海棠書屋).c0m往前冒,碰着这种人,硬碰硬太难,倒不如攀了贵女再争。”
“雪意,你记着,无所依从的人同有所仰仗者争抢,必然要输得惨烈。凡事要先权衡再行事。”
姜年说来,是含血带泪的教训。
成墨生那一回,他便吃了大亏。
温雪意哪里会在意,不过哦了一声。她已然被满匣的珠宝迷了眼,翻翻找找的,连话语都极欢喜。
“这些能换好多银子!等那个大官儿走了,换些银子我们买好吃的!”
姜年笑话她没出息:“成天就想着吃。”
温雪意抓着他的臂膀就掐,姜年不管事,家中花销都是温雪意操持。他花钱也快,日子总是紧巴巴的。
“不想着我们就要饿肚子了,你这个月的奉银又拿去讨哪家姑娘的欢心了!”
姜年避而不答。
“这些东西好看么?”
“好看。”
“全是假的,我寻人仿制的。”
“啊?”
姜年笑说:“你瞧着我像是能置办这些东西的人么,都是假的。”
姜年教她,除了姿容绝顶的人外,旁人总是先认衣冠再瞧人。她若是换上一身好的衣裙,也同别家的夫人小姐无甚差别。
且那些人,不仅瞧主子,也瞧奴才。主子说得再好,也不如带的奴才机巧光鲜来的有用。
“主人不怕叫人看出来?”
“瞧不出来,都是下人,能晓得什么好东西,小姐姑娘羞涩,也不会轻易近人。”
“叫你去套套丫鬟们的话,又不叫你往老夫人面前凑。”
温雪意总还是心虚。
事了姜年才笑眯眯的问她:“你慌什么,手心都是汗。”
“怕叫人瞧出来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年只顾大笑。
“我怎会叫你使假的玩意儿。叫人看出是假东西便毁了名声,声名要紧。”
后来姜年捐官,使的就是那一匣子珠宝。
孤注一掷,他狠得下心。
若是姜年安于现状,如今的俸禄,他总比常人要过得好。他又这样年轻,过几年再升一升,虽说不得大富大贵,日子总还是能悠哉悠哉过下去。
只是他不肯。
温雪意想清楚了,叹一口气,带上银子往琴行去。
年边了,琴行里的伙计走得差不多,只剩两个,帐的坐柜台后,余下的一个正同主顾看琴。
她见无人空闲便四下里瞧瞧。
同在铺子里还有个抱了琴的男子,也不走动,就在边上站着。大冷的天,铺子里炭火烧得旺,他额前已有汗珠,也不晓得站了多久。
温雪意细看才瞧见他抱着的琴断了两根弦。
等前头那人选好琴,伙计就近来问她:“客官有何吩咐。”
温雪意指指抱琴的男子:“先给他瞧吧。”
伙计这才瞧见角落里站着的男子,连忙过去招待。他也是年幼,想必是年节近了,其他人都赶着回乡,留他干守店看门的苦差。
男子指指琴。
伙计又问:“公子要修琴?”
男子点点头。
“这可不巧了,修琴的师傅回乡过年去了,这样,您琴先放着。小店有余杭所产冰弦,也供苏州弦,不晓得公子偏好哪一种?”
那男子面露羞色,他指指自己的嘴,又摇摇手。
是个哑巴。
伙计也愣了。
男子更羞窘两分。
温雪意看在眼中,小声提点一句:“去拿纸笔。”
伙计这才慌忙到柜上取纸笔。
男子放下琴,提笔写到。
“苏州弦即可。”
他写字的时候倒有几分像姜年,许是装风雅的人都是那一套。
脸上深色温和些,腰板挺得更直,执笔之时再专注些,这风雅便装得八九不离十了。
有了纸笔写起来倒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谈妥了,伙计把琴抱到后头去换条子。
男子又写了字递到温雪意面前。
“在下林西竹,方才多谢。”
温雪意摆摆手:“举手之劳。”
“姑娘要选什么,不如说一说,若不嫌冒昧,我兴许能说上一两句。”
姜年避琴如蛇蝎。
温雪意虽学了曲谱,却也不是十分了解。林西竹有意偿情,温雪意便随了他。
“要挑一副好琴架。”
林西竹温和一笑,他笑起来又不像姜年了。许是因着一样的年纪,一般的身形,又是一样的木簪,温雪意才会觉着他与姜年有相似。
姜年笑着,温雪意总忍不住猜测他又动什么心思。
林西竹笑起来,就叫人如沐春风一般。
他写下几种选择,也省了伙计一一述说,温雪意再一一询问的功夫。
林西竹显然对琴极其了解。
伙计指的几副的琴架他都瞧了,优劣贵贱也写得清楚,原先伙计虚报的价,都被他问得降了一截。
林西竹挑过了,又是一张纸递到温雪意面前。
“这些不满意,若是不急还要好的,可等年后掌柜来了再选。”
林西竹的字写得当真好,写在这样普通的纸上只觉浪。
温雪意原想在瞧瞧好的,转念一想,姜年挑了来哄李沅儿的,她这么上心做什么,故而随意选了林西竹挑的,叫伙计装箱去了。
等她提了琴往外坐马车,猛的瞧见街道尽头,林西竹正慢慢踏雪往前走。
他既不能说话,怎么自己出来了,也不带个下人。
地上这样滑,林西竹走得缓慢,腰板却一直挺得直。
像极了……姜年难受时一人在街上慢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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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太难了
为了林西竹修琴这个细节,我想一家大琴行起码得有四种上好琴弦吧。
我就去找了。
我找了好两天,愣是只找到苏州弦和冰弦。
勉为其难降成两种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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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年灵巧肯干,平日里也总装着顺从服管教的样子,在镇江给县官做幕僚时,县官便极重视他,大事小事皆要与他说一嘴。几个幕僚里,属他最得脸。
中郎将到镇江行走,提前有人通气,县官头一个也是想着要姜年做的准备。等姜年前前后后安排妥帖了,县官才忽然同他说,府衙里得有人守着,旁人他不放心,唯有姜年守着他才能安心。
府衙要什么人守,便是大门敞开也没人敢进的。
县官无非是不愿他见中郎将罢了。
姜年尽心思给温雪意装扮,也只是枉心机。
姜年往日起得早,中郎将来的那一日又起得更早。温雪意给他开门时,瞧见外头灰蒙蒙的,她不放心,只问姜年:“晚些再去不成么,总是看府衙,做什么起这样早。”
hāiㄒāngsんμщμ(海棠書屋).c0m“他既不信任我,总归是往日里哪一处叫他起疑,越是这样,越不可懈怠。如今去早些让他亲眼见我守着府衙,他才能安心。”
“嘴上这么说,主人还不是”
还不是心里不高兴。
姜年到家中呕了大半宿,温雪意说话他也应得少,到了夜里辗转反侧。想得入神时也没注意还摸着温雪意的皮肉,攥着手抓得温雪意生疼。
温雪意搂着他抱了许久才撬出几句话。
温雪意还以为他要恼火几日,一夜过去,姜年不过睡了一个时辰就转转醒。
她拦不住姜年,只得回头给他点了一个灯笼。
“外头还黑着,主人走慢些。”
“嗯,你回屋再睡会儿。今日无需做饭了。”
“主人不回来么。”
“县官坑我一回,定会给些甜头,你只等我回来吧。”
温雪意听到的总是只言片语,瞧见的也是姜年一人提着灯笼,背脊挺直了,缓缓前行的背影。
他在府衙里,在官场上,温雪意皆帮不上半点忙。
只能瞧着姜年独自支撑。
到家中时,温雪意想着这样深的雪,林西竹要冻坏了。温雪意也想着,这样大的风,偏吹不掉屋子里的脂粉香气。拜贴就在桌上摆着,阵阵香气皆从那张纸笺而来。
源头在,风再大 又有什么用。
“李沅儿要来。”
“嗯。”
温雪意去取玉琴之时就已经知晓,如今再听,倒不觉十分难受了。第二日,李沅儿还不曾上门,温雪意便要出去。
家中要置办的,这几日总买齐了。
在没有上街的道理。
她一定要到外头逛逛,姜年瞧见也不拦她。
温雪意不曾走远,就在附近。也不知怎的,逛得倦了,鬼使神差又绕回姜家后头巷子里。
院中传来零丁几声拨弦的声响。
温雪意一听就明白了,这不是姜年奏曲,这是他教着李沅儿呢。
流畅的,是姜年弹奏,生涩些的,便是李沅儿在拨弦了。
这么些年,给其他小姐尝试过的新鲜玩意儿,姜年总先叫温雪意试了。
从不叫她试的,只有琴曲。
前日姜年要教她,教了一会儿便缠着她行乐。
正正经经的说,姜年当真不曾教过温雪意弹琴。
里头琴声时强时弱,听得温雪意心神不宁,浑浑噩噩的四处走,竟叫她走到乌草书院来了。
温雪意前头来过,守门的见了她,问了两句她又答非所问,连忙到里头请卓清戎。
“雪意?雪意?”
温雪意被她在面前晃动的手指晃醒。
“你怎么来了?”
“我”
卓清戎看她欲言又止的,不由得皱眉说到:“我最厌烦人吞吞吐吐的,有话便说,若不愿说,也莫做着一副人人都欺负你的模样。”
今日只有她一人在书院中,没有卓清风从旁转圜,卓清戎说话冲些,也没人缓和。
温雪意被她三两句说得脸颊火辣辣的,只得支支吾吾的说到:“我我受了些委屈。”
“是你做错了么。”
“也不算。”
卓清戎往里走,温雪意见她方才好似生气了,一时也不敢跟上去。卓清戎进了门回头才见她愣愣的站在原处。
“愣着做什么,过来。”
温雪意到了里头,越往里走,若有似无的花香便越发明显。
卓清戎领着她到上回饮酒之处,又说到。
“是便是,也不算是什么回答。”
温雪意想了又想,这要如何说。她不曾做错什么,姜年和李沅儿更不曾做错什么。非要算起来,倒是她自己心存妄念。
“我说不清,有些复杂,只是我心里头不舒服。”
“爹娘责备你了?”
温雪意摇摇头。她那里来的爹娘,记事起边只有姜年,至多模模糊糊还记着姜年的爷爷。
卓清戎至今不晓得她是女奴,温雪意撒了头一个谎,后头苦楚也只能自己咽。
“说什么话总要我上赶着问,比起初次见面,你可是无趣多了。”
温雪意默然。
那时她只以为姜年不过是看上李家的姑娘,他看上的人这样多,反正先前也没有成功过。那时温雪意还不晓得姜年是算准了,而李沅儿也真的上钩了。
大约是因着卓清戎不认识姜年,卓清戎与她身边人也不熟悉的缘故,温雪意难受极了,竟能抛开羞涩,慢慢开口说到:“我,我从前碰着一个男子。他对我好极了,总是处处护着我,有些什么好东西,也总要给我留一份。”
“人人都说女子不应当花心思在文墨上,晓得女红,字么,会些女德便好了。”
“他却总是教着我识字。”
卓清戎了然:“青梅竹马,是你极亲近的好友?既是对你这般好,怎么又叫你受委屈了?”
“他……他要同别人定亲。”
“怎么,你二人不是青梅竹马薯条推文站么?依你所说,他应当也对你有意才是。”
“我……我比不得他要定亲的那个姑娘。”
卓清戎已经恼得握着拳头,话语也带着怒意:“倘若因着门第之差便另选他人,这人也不值得你委屈。”
温雪意苦笑一声:“我晓得的,我只是需要些时日缓一缓。”
她晓得姜年非良人,她晓得自己身份卑微,她晓得自己不应当有非分之想。
她只是心中太过难受,得跑远些才得片刻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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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清风说妹妹嘴硬心软,说得半点不错。
温雪意吞吞吐吐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耐烦,温雪意前后一说,卓清戎便有些不忍。面上虽还是不耐烦的样子,说话已然平缓许多。
“那你如何打算。”
温雪意喃喃道:“我不知道。”
“你年纪小,这样的变故,你心中难受,就是说了家中也未必肯体谅,只怕还要责备你。”
卓清戎轻轻叹出一口气,也叹她,也叹自己。
“你我不甚亲近,我不便多说,只是你年纪小,我既比你大一些,又同为女子才多说一句。”
“许多事,你家中未必与你说得清楚。世人对女子总苛刻一些,你若这样懵懵懂懂,少不得将来还要栽跟头。若家中有亲近的,已出嫁的姊妹,不妨多问一问。”
温雪意鼻头一酸,慌忙低下头。
“多谢你。”
两人静坐之时,温雪意鼻尖又是一缕花香飘过。
屋里分明没有熏着花瓣,哪里来的花香。
“卓小姐,这屋里好似有花香。”
卓清戎爽朗一笑:“是有花香。”
那是她心爱之物,说起来她便欢喜。
“来,带你瞧一眼。”
存书的地方走过,是一个冬
hāiㄒāngsんμщμ(海棠書屋).c0m日萧索的庭院。落叶之后的枝丫,冻结的小池子,温雪意仍是闻着许多花香。卓清戎再推开一扇门,一从花枝弹到卓清戎面前,花香几乎铺面而来。
温雪意已经瞧见门后的花丛。
乌草书院远比温雪意想象中要大许多,后头这一大片园子比起外头也要暖和许多。
“这里怎么……”
“里头有一眼泉水,淌出来的是温水。”
难怪头一回来,温雪意便觉着乌草书院里要比外头暖和。
“这是皇家冬日供花草的园子。原是不能带你过来瞧的。”
“我求着你誊百花谱,你对花草一无所知,要记忆也吃力。先前想着开春再给你讲,赶巧今日你来了,先认一些吧。我给你讲,你可听仔细了。”
卓清戎娓娓言之,与往日所见又大不相同。
她说得细致,几种花草难以区分之时,她还先寻了花叶相互比较。
“姑娘当真厉害。”
卓清戎自嘲一笑:“这便很厉害了么。”
“多少厉害的女人,只因要藏着掖着,旁人才不晓得。即便自己不藏着掖着,周遭的人也要想尽法子捂下来。”
“好像你,你记性这样好,腹中才华也未必少,可有人知晓么。”
“过往的才女,至多不过成婚前有个响亮的名头。到头来还是锁在院中,又有什么用。”
“我如今看似自由一些,也只不过是我比她们气运好三分罢了。生而为女子,本身便压着一重枷锁。”
“气运到头那日,我又当如何呢。”
卓清戎这话也不晓得在心中流转过多少回,才能这般平和的说出。
话虽平和,听在温雪意耳中却又好似惊雷。
生而为女子,本身便压着一重枷锁。
生而为奴,又比旁人再多一重枷锁。
温雪意长到如今的年岁,粗略算起来,姜年总是护着她的。究竟是养育而来的情谊,还是别的心思,温雪意不愿细想。
是她略微比别的奴仆多些气运罢了。
若是姜年将来妻儿两全,那点养育的情谊耗尽,气运到头的那一日,她又当如何呢。
许多年前,她瞧见过被随意买卖的奴仆,她瞧见过像牲畜一样受人折磨的奴仆,她瞧见过浑身上下皆是伤痕的奴仆。
温雪意惊得额头也沁出些汗珠来。
“这般热么?”
温雪意看了一眼卓清戎,她如今还瞒着自己的身份,若是卓清戎知晓的那一日,又会如何。
“不……不是……”
满庭园的花草,温雪意再静不下心,只能勉强做样子,与卓清戎搭话。两人走完庭院,卓清戎心中也是烦乱,便不多留她。
“去吧,外头自有人送你。”
下人只当还是同先前醉酒时一般送往林府。
温雪意也不说,只等适当的时候,叫人停下,她自行走回姜家就是。
到了门边,温雪意揉揉面颊,她要清心静心。说来也是叫人发笑,卓清戎与她说完那番话,温雪意慌乱起来,头一个想的还是姜年。姜年总说会护着她,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温雪意竟当真了。
青砖尘土,落雪枯枝,家中种种仍是去时模样,温雪意的心思却与晨间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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