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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锅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猫与酒





二锅水 第3节
“跟我没关系。”江初转身又要走。
“一个月给你一万。”江连天说。
江初停下来,扭脸看他。
“一万五。”江连天立马又加了点儿。
“两万。”江初坐地起价。
“一万六,够你俩吃了,你爸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江连天叉着腰,从鼻孔里喷出道烟气,“又不是我亲儿子,够可以了。”
江初倒是真被他这句心里话给听乐了。
又抽了根烟,江初仔细想了想,短时间留覃最住一阵儿也不是不行,主要是看他那架势,不是个多麻烦人的主儿,往家里一搁,给了吃的喝的,一天估计都闷不出个屁来。
“他住多久。”他问江连天。
“看他吧,”江连天这大头爹当得也是挺不得劲儿,“好歹先管着他一学期,回头你嫌他烦,让他去住校也好张嘴。”
跟江连天回到包间,覃舒曼跟覃最母子俩与他们出去前一样,各自在位子上坐着,没看出聊什么了,一点儿热乎劲儿没有。
只是覃最手上多了张卡,夹在指缝里在餐桌上一下下转圈磕着。
听见门响,他侧过脸看着江初。
江初吃饱喝足,不想在这儿多待,也懒得扯虚的,跟覃最对上目光就抬抬下巴:“走吧,跟我回家。”
覃最手上动作停下来,江初想着说不准这孩子心一寒,直接再买张火车票回去了也说不定。
但是覃最什么都没表现,又看了覃舒曼一眼,他把卡往兜里一揣,背上自己的大包就过来跟着江初下楼,头也没回。
这包到底是白背了。
江初忍不住在心里想。
大热天被支使出去接人,折腾一圈,把人接自己家来了。
覃最仍然一路无话,江初心里想东想西,琢磨琢磨,一会儿觉得覃最省事儿,一会儿又觉得后悔。
——接个小猫小狗回家都得操心,这怎么说也是一大活人,以前见都没见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一大意就是往家里招了个小贼。
他一天这生活也是真够戏剧。
“不想说点儿什么?”再转一路口就到家了,江初朝窗外看看,开口问了句。
覃最搭在大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攥了攥,没出声。
江初“吱——”的把车往路边一停,“洗了咔嚓”就解安全带。
“下车。”他跟覃最对视着,说。
第3章
覃最看了江初一会儿,伸手就要从后排拽自己的包。
“拽什么呢,放着。”江初推开门下车,“没要赶你走。”
覃最皱皱眉,跟着他从车里出来。
江初抬手一指不远处的理发店:“带你去剃个头,回家直接就洗澡了。”
覃最想破头也没想到江初是要来这么一出,无言地原地站了会儿,他低头拨棱拨棱头发,也没提反对意见,任由江初带着他进去,把一头杂草刮了个圆寸。
江初很满意,感觉覃最整个人看着都神了。
他五官很不错,眼角嘴角的线条都长得凌厉,就该这样全露出来,带劲儿。
理发店的老板是熟脸儿,钱时笑着问江初:“这谁啊?你自己不顺便修修?”
“我弟弟。”江初也没藏着,一声“弟弟”答应得大大方方,还冲镜子瞅瞅自己的脑袋,“我的还行吧,过阵子再来。”
“弟弟个儿挺高。”老板顺手从柜台上抓了颗糖抛给覃最,“小帅哥,以后修头发直接来找我。”
那糖直接抛到了覃最胸口,他只好兜手接住,没说什么,冲老板幅度很轻地翘了下嘴角。
回到车上,江初扫了覃最一眼,过会儿又看一眼。
“看什么。”覃最盯着窗外,突然问。
“你会笑啊。”江初打着方向盘进小区,特无聊地说,“笑起来不挺好的么,再笑一个?”
覃最没理他,继续默默记着路线,手指尖在大腿上轻轻划拉。
这便宜弟弟从见面到现在拢共说了两句话,江初倒是开始习惯他这冷不丁来一句的发声方式了。
“1号楼二单元403,进了小区大门直接左拐,出了小区对面就是个商场,超市在负一楼。”江初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想着哪儿说哪儿,漫不经心地跟覃最介绍,“这是咱们家车位,拎上你包,旁边直接上电梯。”
覃最在停车场左右看看,跟在江初身后进去。
电梯里没别人,江初从电梯门的反光板里看着覃最的倒影,面对面时没觉得,从第三视角来看,发现覃最是挺高。
他自己有一米八二,覃最才17,已经没比他差多少了。
来到家门口,江初把钥匙捅进门锁里,通知了覃最一句:“家里有点儿乱。”
覃最没反应,江初能这么说带他回来就带回来,肯定是一个人住。
单身男人能把家里住成什么模样都不稀奇。
门一开,江初果然没有谦虚。
覃最站着玄关口往里看,就玄关连着客厅的这一小片视角就乱得可以,沙发脚冒出来半截袜子,拐角地上竟然还放着一只……碗。
江初在鞋柜里翻了会儿,翻出来双拖鞋让覃最换上,领着他把几间屋子介绍一下,边走边顺便捡了一手的衣服裤子。
“……厨房,书房,阳台,浴室。”江初推开浴室的门,“沐浴露,洗发水,淋浴,往左热水往右冷水。”
“浴巾带了么?”他给覃最介绍完,指指盥洗台上的架子,“牙刷牙杯毛巾放这儿就行。”
“嗯。”覃最答应一声,出去拉开自己的大包找东西。
“你先洗着,换下来衣服直接扔洗衣机里,”江初拎着吸尘器去副卧,“以后你就住这屋。”
覃最看看旁边虚掩着门的另一间卧室,应该就是江初自己的房间。
浴室里传来水声,江初“嗡嗡”地推着吸尘器,都想不起自己上回正儿八经拾屋子是什么时候了。
平时他睡醒就去公司,三顿饭基本都在外面解决,偶尔回家吃也是点外卖,洗个澡玩会儿游戏看看电影,也就倒头睡了,活动范围就那么几步路。
这副卧里东西置办得挺齐全,跟个样板间一样,除了偶尔像大奔这样的哥们儿喝多了来趴一宿,他自己都没睡过。
头回正儿八经的启用,竟然是用给这个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弟弟”。
江初随便吸吸地,去翻了套床单被罩来准备给覃最换上。
套到一半,他动作突然一顿,想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来。
——先前大奔送他的飞机杯,好像还扔在浴室里。
江初捏着被角在床边杵了会儿,试图回想具体是搁在哪儿了,是橱柜里跟吹风机在一起,还是窗台架子上,想了半天都没印象。
他扔掉被子往床沿上一坐,暗暗骂了声“操”。
这要被看见了,多少有点儿尴尬。
如果换成被江连天看见都没什么,关键是他跟覃最一点儿不熟,那还是个未成年,不太合适。
未成年会知道这些玩意儿么?
还是从小县城来的未成年?
江初的思路不由地跑偏,开始回忆自己高中的时候知不知道飞机杯长什么模样。
覃最畅畅快快地洗了个澡,甩甩脑袋,照着江初交代的把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
扔进去后,他扶着盖子想了想,又把内裤拿了出来。
江初家的洗衣粉和洗衣皂不知道放在哪儿,他站在洗衣机前扫了一圈,拉开悬在洗衣机上面的柜门。
看一眼,他又给关上了。
江初套完床单被罩,捎带手把自己房间也拾掇拾掇,点了两杯冷饮。
大奔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今天还过不过去,建材公司那帮逼又在催进度。
“不过去了,你告诉他们要我做就等,要不挑人就安排加个班,明天就给发过去。”江初去阳台点了根烟。
“他家不就是又点你又不乐意等,”大奔挺烦的,“妈的点个鸭子也得让人准备准备吧。”
“去你大爷。”江初笑笑,“你看着办就行,我今天反正是腾不出空了。”
“你那弟弟接着了?”大奔一提他们家闲事儿就来劲,“怎么样,能相处么?”
“啊。”江初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动静,没再跟大奔多说,“明儿见面聊,挂了。”
他摁着手机回客厅,入眼就看见覃最一片光溜溜的脊背。
穿着那脏t恤的时候看不出来,没想到衣服一抹还挺有样儿。
不说多结实,好歹还是个青少年,但是肩膀腰背的线条很舒展,紧绷绷的,不知道覃最平常除了上学都干点儿什么,竟然有肌肉。
“饮料还没到,要喝水饮水机上有杯子。”江初说着,老想进卫生间找找那个飞机杯。
见覃最低头没动,他又问:“盯什么呢?”
覃最扭头看他一眼,洗完澡他人也不脏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清爽,拎着洗完的内裤朝墙角指指。
“你内裤……”江初的注意力却先被他的身上那条给引走,“怎么还破洞啊。”
覃最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两秒,垂眼看看自己刚换上的内裤,拽了下裤边儿。
“哎,别弹了。”江初都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无奈,想想还是忍不住想笑,他去拽了条大裤衩给覃最,“晚上凉快了去商场买两条,还缺什么到时候一块儿置办。”
关注完覃最的内裤,他才看向团在墙角的周腾。
“我的猫。”江初低头找了找,从墙角捡起周腾的水碗,给它接了点儿水,“怕生,不咬人。”
覃最也不知道是觉得喜欢还是不喜欢,跟周腾一高一低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地对看了会儿,问江初:“它叫什么?”
“周腾。”江初说,“长得像周杰伦和沈腾。”
覃最看他半天,没说话,低头“咵咵”挠了两下后背,去阳台挂内裤了。




二锅水 第4节
江初又想起来些需要交代的细节,比如家里灯的开关都在哪儿,空调遥控器电视遥控器窗帘遥控器之类的。
他全给覃最说明白,顺便别有居心地教给他周腾的猫粮罐头都放在哪儿,一次给它倒多少,猫屎怎么铲。
覃最也不吱声儿,江初说什么他就记什么。
都听完了,他把他的大包拎去卧室往柜子里拾衣服。
江初也去冲了个澡,出来后靠在门框上看了会儿,心里默默合计覃最这穿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从里到外都得带他去重新买几身。
“我睡个午觉。”江初算了下时间,对覃最说,“你自己玩儿吧,困了就睡,饿了点外卖,不饿就等我醒了再说。”
说完也没管覃最搭没搭理他,直接回房间了。
前两天熬了两个大夜赶单,中午在公司也没眯踏实,江初这一觉一口气睡到了晚上七点。
半睡半醒之间他还在想,家里的零钱卡什么的都放在玄关桌子上,如果覃最是个小贼,趁他睡觉圈点儿东西走,就走吧,这半天自己也算上了心了。
他是带着些戒心睡的,等再睁眼,望见门缝外透进来的灯光,听着覃最在客厅不知道干嘛,走来走去的动静,江初心里虽然说不上高兴,一下也觉得挺踏实。
他抻了抻腰,开门出去,说:“饿了没?”
覃最正蹲在墙角喂猫,听见江初问他,就抓抓肩膀想站起来。
刚一动,江初突然往前跨两步,伸手在他后背上摁了一把。
覃最跟被蛰了似的,猛地一掀身站起来。扭头盯着江初,说:“别碰我。”
说完他也觉得语气太硬了,又抿抿嘴,敛些许眼神,补充了句:“痒。”
江初没搭理他,扣着他的肩往后一扳,在覃最肩胛骨上又摸两下。
“你……”覃最皱着眉要挡开他。
“你不痒谁痒,过敏了自己没感觉么?”江初松开手,特利索地转身回卧室穿衣服,兜头给覃最也扔一件,“穿上,跟我去医院。”
第4章
覃最把衣服从脸上抹下来,去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后背。
还真像是过敏了,背心靠左那一片肩胛骨像被滚水浇了一遭,通红一片,冒着小疹子。
原本没注意到的时候只觉得有点儿痒,现在看在眼里,他反手抹了一把,瞬间就觉得痒得糟心,快透过背心连着前面心口也跟着一块儿发作了。
“人呢?”江初在玄关穿着鞋子喊。
覃最有些心烦地用力抓了两把,边套上江初扔给他的衣服,边回房间揣上自己的身份证。
“你是不是不能碰猫啊?”江初一路上都在琢磨过敏源,床单被罩是他那床上前天刚换下来洗好的,沐浴露也不应该出现这状况,想来想去也就剩个周鹏。
覃最微微皱着眉头,隔一会儿就往后够着手挠挠,硬着嗓子说:“不知道。”
江初看他一眼,摸出手机摁了几下,往覃最身上一扔:“帮我把这关过了。”
覃最接住手机,消消乐,傻子都能过去的第11关。
等车停在医院停车场,覃最把手机递回来,已经刷到31关了。
江初笑笑,接过手机夹在手指间转了一圈,领着覃最去门诊挂号。
虽然看一眼覃最的背就薅着他来医院,还分析过敏原这那,感觉跟多专业一样,但江初本人打记事起,是真没怎么来过医院。
不说他和他爸妈,就往上再掰扯到两边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四个老人身体都硬邦儿的,仅有的几次医院之旅,要么是他二姨家生孩子了来看看,要么是他小叔动个阑尾手术来看看。
还从来没轮着他给自己,或者带谁正经看过病。
连周鹏都没去过宠物医院。
经过护士台,他还抱着点儿侥幸心理专门问了句:“过敏,挺急的,要挂号么?”
“挂号挂号。”护士没听完就抬手朝挂号窗口一指。
医院什么时候最不缺的都是人,几个窗口前全都排出老长一串。
江初挑了个稍微短点儿的队伍站过去,覃最看看四周,挠着背说:“我排,你去找地方等着。”
“哟。”江初低头摁着手机,“九个字,破纪录了啊。”
覃最一脸无聊地看他一会儿,见旁边的队伍短了一截,他从江初身旁挤过去,揣着兜也排了个队。
队伍看着长,真排起来也挺快。
江初前面还剩一个人时,覃最就没再接着排,去旁边等他。
“好像要身份证,带了么?”江初问。
覃最正从裤兜里要掏给他,江初身后的两个人推推搡搡地挤起来了。
“我真挺急的,我说话快,半分钟就行,通融一下不行么?”一个一脸毛燥的年轻男人咋咋呼呼地要插队,不大点儿的瘦鸡个子,还跟个蹦豆儿似的弹来弹去。
“我通融你谁通融我啊,我这也排半天了都来看病谁不急啊?”本来排在江初身后的女人不悦地嚷嚷,“真要急你也好好说,上来狗狗搜搜又挤又蹭的干嘛呢你?”
“谁挤你了我靠,你瞎还是我瞎?”年轻男人顿时觉得挂不住脸,有点儿恼了。
“你什么意思你?!”女人尖着嗓子叫起来,“你放什么屁呢你!”
周围人都在往这边看,江初扭头扫了眼就转回来,不想掺和事儿。
前面的人拿着挂号单走了,他接过覃最的身份证,对覃最说了句:“去那边等我。”
覃最身份证的照片拍得不错,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江初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这小子一拍照,脸上虽然没表情,但眼神都很戾气。
挺酷的,就是显得整个人有点儿说不来的“匪”。
江初回想他自己的证件照,不管身份证驾照还是护照,一律惨不忍睹,属于机场安检的时候要被人家怼着脸多研究两遍的那种惨。
之前为这事儿他还挺郁闷,直到有一回,大奔的女朋友宝丽非想把她的小姐妹介绍给江初,微信都推来了,也不知道宝丽跟那姑娘都闭着眼夸江初多少好话,姑娘一上来就特热情,弄得大奔在旁边看着都跟着尴尬。
江初实在跟人没话说,一咬牙直接把身份证照片拍了发过去,那边立马熄火了。
丑身份证也就能在这方面有点儿用,回头换证的时候还是得好好拍一……嗯?
江初又仔细盯着覃最的身份证看一眼,这生日不对啊。
按覃舒曼“十六七”的说法,覃最还没十七。
按身份证上这日子算下来,下个月都十八了。
上户口的时候报早了?
瞎琢磨着往前迈了一步,江初的脚跟还没在窗口前落稳,随着一道尖叫,他后背像是被一辆三蹦子给撞了一车头,整个人被狠狠怼在了挂号台上。
江初肋叉子下边顿时一阵生疼,他下意识往台子上撑了一下,结果这破台子是大理石的,他手心里还嵌着张滑不溜秋的身份证,手掌摁上去就直接滑到了底。
紧跟着,也不知道是旁边人们的惊呼声先起来的,还是他先“咣”一声磕到了窗口玻璃上。
从江初的视角,只看到窗口后面的护士跟演电影似的,眼睛随着他下巴砸上去的那一下,呈慢动作缓慢睁大。
这一系列变故其实也就两三秒的事儿,但江初的牙床已经麻了。
他摸摸下巴倒是没破,只是一张嘴,血腥味瞬间就沁满了口腔。
“操。”江初用舌尖顶了顶下嘴角内侧,有些暴躁地骂了一句。
撞上他的是那个女人,她被江初那一砸脸吓一跳,可也没个解释的意思,正一个劲儿地扯着嗓子喊:“不是我撞的!是他推我!”
江初皱着眉毛转过来,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儿,周围又是一阵惊呼,刚才跟这女人吵架的那个插队男被卡着后脖子,“哐当”一声摁在了窗口玻璃上。
里面护士的眼珠子刚复位,又吓得差点儿瞪飞出去。
旁边的女人直接闭嘴不吱声了,江初也吓一跳,这动静可比他刚那一下脆生多了。
而且就在他旁边。
而且摁在这人脑袋上的手,正是他那半天闷不出三句话,异父异母的新弟弟覃最。
覃最刚才给江初递了身份证就在旁边没动。
这俩人推起来的时候,他看了看他们跟江初之间的距离,本来想着护士肯定得来拦,结果护士还没赶到,男的窜火了,朝女人肩头狠狠推了一把。
然后就稀了哗啦,这样那样。
覃最本来伸伸手想去拉一把江初,被女人挡着,没来及。
眼见着江初直接顶玻璃上了,后背的痒带着心里乱拱了一天的烦躁瞬间不受控制地拧在了一起,覃最胳膊一转,直接勒过那人的脖子,卡着脑袋把他也撞在了玻璃上。
每天在医院排队排到掐巴起来的也不少有,执勤保安喊几嗓子也就下去了。
一看真上了手,还“叮叮哐哐”轮着往挂号台玻璃上砸,几个保安忙吆喝着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好排队不要影响大家好吧!有事好好说!”一个保安想把覃最拉开。
“干嘛呢?!”护士也在外围大声喊,“要打架出去打,是你们打架的地方么?都什么素质?”
江初自己的脾气其实说不上多好,平白遇着这样窝火的事儿,他一个控制不住也得动手。
但他跟覃最的区别在于,他动手之前会试着控制一下,能控住最好,没控住那就另说。
可覃最这一下,显然就没考虑控制的事儿。
江初看覃最那个眼神,一点儿不怀疑把他惹烦了再跟保安动上手。
他抬手挡了一下保安要拽人的胳膊,对覃最说:“松开他,我没事。”
覃最先扫了眼江初的下巴,没松手,在那男的耳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歉。”
“我去,谁啊他妈放开我!”被覃最摁着脑袋那哥们儿这会儿才刚缓过来神儿,挣着膀子要往上拱。
覃最眼梢耷了耷,掣着他后脖子的手往上用力一推。
“道道道我操!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人脸贴着玻璃,嗓子都尖了,在玻璃上一连串地拍,“我道!对不起!操!”
到医院的时候是七点半,等挂了号看完门诊做了检查打了针拿了药、接受完公共秩序教育、再接受完那蹦豆儿插队男不情不愿的道歉以及药赔偿,从医院出来,已经八点四十了。
江初人生头一回在医院接受道德教育,上车后他先点了根烟消化这一神奇的事实,然后搓开覃最的化验单靠在椅背上又看看。
“海鲜过敏。”他把单子掖车斗里,踩油门开车,“你自己吃什么过敏不知道啊?”
覃最跟人动完手,把情绪发出去不少,望着窗外没说话,也没看江初,过一会儿反手抓抓后背。
他当然不知道。




二锅水 第5节
不知道是没过过敏。
没过敏是因为在今天之前压根儿没吃过海鲜。
江初转转眼仁儿又看了眼覃最,把一兜子药扔他怀里:“别抓了,越抓越发。”
说话的时候,烟嘴在伤口上刮了一下,江初皱皱眉,对着后视镜看一眼,下巴已经肿成个窝头了。
覃最偏过来小半张脸瞟着他。
“看什么。”江初没好气儿地瞟回去。
对着瞟了两秒,覃最动动嘴角,还是没说话。他回目光继续望着窗外,没忍住翘起一点弧度。
江初的下巴现在看着像个小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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