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猫与酒
“我以为你得直接冲楼梯呢,”江初追过来,笑着把脚往电梯门里一卡,“要是电梯没到还得站在门口等会儿,多跌份儿。”
覃最身子一侧就要从他旁边挤出去,江初牢牢扣住他的肘弯。
“去车里等我。”江初把车钥匙掏出来,摁在覃最掌心里,“我手机还在桌上呢。”
覃最沉着脸跟他对视。
“听话。”江初看着他的眼睛,转身往回走。
电梯门关上了,从21楼往下降落,覃最攥着江初的车钥匙,靠在厢壁上用力闭了闭眼。
大量过往的画面与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复苏旋转。
“覃醉。”
“覃醉……”
“覃醉!”
“覃醉。”
“你为什么叫覃醉啊?你爸妈取名的时候喝多了?”
“哎哟小覃醉,来老婶儿闻闻今天身上有没有酒味儿!”
“覃醉你妈呢?”
“秦有义媳妇儿可真有意思,两口子一天喝个没够,还等着把儿子也养成个酒蒙子。”
“覃醉……覃醉!”
“你妈呢覃醉?”
“覃醉,来,跟爸喝两杯,哈哈!从今天开始你没妈啦!好好上学,长大给爸买酒,爸给你找个更好的妈。”
“……覃醉,知道妈妈是怎么生的你么?妈妈这辈子都毀在你爸,和你!手里了!知道么!”
“覃醉!”
覃最从电梯出来,狠狠一脚踹翻了车库的垃圾桶。
旁边经过的一对小情侣吓一跳,男的皱皱眉想说句什么,女的看了眼覃最,忙压着男朋友的胳膊把他拽走了。
覃最撑着膝盖呼出口气,拉开江初的车门把自己砸进驾驶座。
车里很闷,很热,他不想开空调,抬起手背压在眼眶上深呼吸了好几下。
拿过烟盒咬烟出来时,感觉手心传来隐约的刺痛,他才发现钥匙在手里攥得太紧,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戳破了皮。
江初把车钥匙塞给覃最,回到江连天家门口,江连天正换鞋要跟出来找人。
“覃最呢?”他朝江初身后张望。
“让他去车里等我了。”江初把他拦回去,进了门发现覃舒曼仍坐在餐桌前发呆,除了眼睛有点儿红,别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要么是有天大的隐情,要么就是真对覃最的感情复杂到了极点。
江连天在旁边沉着脸,夫妻俩都没有想说点儿什么的打算。
“你们吃吧,我们先回去了。”江初也不想问了,抄起自己的手机塞屁股兜里,顺手把旁边覃最摁断在桌上的金属牌扔进垃圾桶。
“等一下,你把这羊肉装上。”江连天去厨房拿了两个食品袋出来。
覃舒曼这才有点儿反应,站起来帮着把一整盘孜然羊肉打包进袋子里。
江初把袋子接过来,走到玄关换鞋。
“小初……”覃舒曼迟疑着喊了他一声。
江初扶着门框回头看她,磕了磕鞋尖,
“你帮我跟他解释一下,”覃舒曼抿了抿嘴,“我确实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江初嘴角一扯,真的不明白对自己儿子的名字还需要怎么反应。
江连天当爹当得被江初老妈逐出家门,好歹还能记得江初爱吃哪几个菜。
“行。”他对覃舒曼点了下头,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了句,“你儿子海鲜过敏,下回想叫他吃饭,弄点儿家常菜就行。”
这话像是在覃舒曼脸上抽了一耳光,她猛地一愣,望着江初,眼都忘了眨。
“江初。”江连天在旁边皱了皱眉,江初猜对了,他果然没打算告诉覃舒曼。
二锅水 第14节
江初没再看他们,摆摆手,带上门直接走了。
拎着孜然羊肉从电梯出来,江初差点儿被横在门前的垃圾桶卡个大马趴。
他朝自己停车的方向看了眼,把垃圾桶扶起来,往墙角推了推。
拉开驾驶座的门,他先被一车厢的烟气熏得偏头咳了一声,冲覃最的脑袋使劲吹了两口,胳膊撑在车顶上对他笑:“怎么着,你开?有本儿么?”
覃最推开江初下车,绕去副驾。
他手里还夹着根刚点上的烟,江初抬手给他拽了,叼进自己嘴里。
覃最看了他半天才沙着嗓子说:“我抽过的。”
“不嫌弃你。”江初把孜然羊肉挂在后视镜上,空调开到最大,车窗也全降下来,带着覃最回家。
覃最一路上什么也没说,到家后周腾凑过来闻他的腿,他蹲下来摸了摸周腾的脑袋,对江初说:“我睡一觉。”
“啊,睡。”江初正从头上抹衣服,听覃最跟他来这么一句还愣了愣。
这小子今天竟然知道打招呼了,平时从来都直接门一关就进屋。
估计看自己头包在衣服里说话以为他卡着了,覃最从他身后过去,又顺手帮他扥了下。
江初光着膀子去阳台摁了会儿手机,给大奔打电话:“奔儿,报恩的时候到了,喊上你媳妇儿陪我出去一趟。”
覃最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十点十五。
算不上睡,意识一直昏昏沉沉的,强行掩埋在脑海最底层很多年的记忆轮流往上翻涌。
他不想去想,开了闸却压不住。
每段碎梦的间隙里他清醒片刻,也不像是清醒,他不想睁眼,不想动,胸口坠着把人往梦境深处拖,他连翻个身也劲。
一直到被人摸摸额头摸摸脸,喊了两声“覃最”,他才从梦魇般的状态里疲累地睁开眼。
卧室里没开灯,黑洞洞的,客厅柔和的灯光从门外弥漫进模糊的光线,还有不知道什么电视剧咋呼热闹的声响。
江初正在床边弯着腰打量他,脸离得有点儿近,光线朦胧下,覃最却莫名能看清他的眼睛。
睫毛很密。
江初跟覃最对视了会儿,觉得覃最似乎睡矒着了。
他都快瞪对眼儿了,这怎么睁开眼也没反应?
“覃最?”他又喊一声,谨慎地抬起手,朝覃最脸上“啪”地拍了一下。
拍的同时他自己还直了直腰,以防覃最条件反射给他一拳。
覃最这才皱皱眉,偏偏头把他手打开。
“干嘛。”一开口他自己都听得一愣,嗓子听着像被砂纸磨过似的,烟熏火燎。
“再不醒我都要给你叫大神了。”江初转身往外走,经过门边抬手拍开卧室的灯,“起来吃饭。”
覃最眯缝着眼坐起来,周腾从他胸口叽里咕噜滚下去,弓着背抖了抖毛。
怪不得胸口直闷。
覃最翻身下床,膝盖有点儿软,感觉脑浆都睡稠了。
他闻闻自己身上捂了一下午的烟味儿,拽了身衣服去洗澡。
江初从厨房探头看看,见覃最先进了浴室,他靠着流水台想一会儿,把蛋糕先放回冰箱里。
把其他东西也拾好,他去翻出下午给覃最买好的礼物,又去覃最卧室里把周腾抱出来,引到浴室门口喂了点儿零食,把礼物盒子揣它怀里,让它抱着玩儿。
周腾对个破盒子没什么兴趣,挠两爪子就要跑。
江初“啧”了声,捞着周腾的腰把它卡在胳膊窝里,翻箱倒柜找上回买猫粮送的猫薄荷。
覃最在浴室里洗澡,就听见外面各种“稀了哗啦”,一阵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等他带着一身水汽打开浴室门,周腾像个拦路虎一样横在浴室门口,正在玩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塑皮外封被爪子扒拉得扎好几个眼儿。
他弯腰把盒子捡起来,只看了眼外包装的图案,眼皮就一蹦。
“贴不贴心,嗯?感不感动?”江初懒洋洋地盘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打游戏,战况紧张,他头都来不及回就直乐。
覃最抱着胳膊朝门框上一靠,看看江初,再看看手里的盒子,真的觉得无话可说,还有点儿想笑。
这是个飞机杯。
第15章
说实话,江初把大奔两口子给折腾出来,一开始的目的是真的很纯洁。
——他想去给覃最弄个蛋糕,能自己写字儿画画的那种。
大奔之前往公司带过一个,说是跟宝丽去什么商场哪儿新开的店自己做的。
配料胚子什么都给备好,各种工具也齐全,做起来跟玩儿似的,做完还不用拾厨房。
大奔和宝丽一人做一个,宝丽做完拎家去了,大奔做得太丑,拎来分享给大家吃。
江初当时还笑话他来着,好歹是一专业搞设计的,弄个蛋糕能弄得跟坨屎一样。
大奔笑得屁都快嘣出来了,说还真是,没看专门做的巧克力味儿么,咱们业务水平必须没话说。
本来江初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一出,从江连天那儿开车回来的路上,他就打算路边随便给覃最买个蛋糕意思意思得了。
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又不是小姑娘,过个生日还得用蛋糕哄。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覃最那副明显心里很有事儿,又要在所有人——他亲妈他后爸包括他这个半道多出来的哥哥——面前强忍着不表现的模样,让他觉得有些不是味儿。
后爸和亲妈把生日给过砸了,他不往上顶,还能有谁来安慰安慰这个敏感的十八岁少年。
梁小佳?
人家都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梁小佳是覃最什么样的朋友,江初不知道。
但覃最这已经跟所有人都反过来了,在家没爸妈,出了门朋友在外地。
更别说就他那性格,愿不愿意主动跟人开口发泄都是个事儿。
覃最进房间关门睡觉时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让江初觉得像只孤独的大鸟,在天上被气流狠撞了一下,却只能闷不吭声地憋闷在他这儿,因为已经没有家了。
他感叹了一把今天的自己如此文艺,接茬儿就想到了大奔之前亲手做的屎蛋糕。
覃最不就膈应那个写错的“醉”么,那他给他写上一蛋糕的“最”,总错不了。
反正在江初眼里,除了实打实地塞钱,没什么比亲手做的玩意儿更有心意。
但是大周末的,他跟大奔两个大男人跑去扎着围裙做蛋糕,怎么想都有点儿脑子不正常。
所以他干脆就让大奔把宝丽也叫上,做蛋糕这种事儿,有个女的在总能自在点儿。
可江初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奔他们两口子还是捎带着人来的。
确切地说,是宝丽捎来的,一个她又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亲闺蜜,名字叫陈林果。
一开始江初还没反应过来,进了店见三人站挺近的,还以为陈林果是店员。
刚打声招呼站在大奔旁边,宝丽过来一胯骨把他怼去了陈林果那儿。
“这得两个人一组,嫂子给你找了个伴儿,别客气。”宝丽热情地介绍,“我小姐妹,陈林果。果儿,这帅哥就是江初。”
“你好,”陈林果倒是挺大方,长得也还行,白,圆眼睛,黑长直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齐头发帘儿显得很纯,笑起来还带俩酒窝。
“你好。”江初笑笑,接过她递来的围裙放在一边。
这要是以前上高中大学那阵儿,还真是江初比较喜欢的类型。
但现在他只觉得有些尴尬。
他跟大奔借着去买奶茶的名头溜出去,挺郁闷地“操”了一声,问:“什么情况啊?”
“别提了,您可真会挑时候。”大奔比他还郁闷,“陪媳妇儿逛一上午街,好容易熬到她叫了个妞来替我,好嘛你一个电话过来给她乐没了,正愁没机会给你介绍对象呢。”
“哎。”江初苦笑一声,都无奈了,“她什么瘾头这是。”
“配合配合吧,宝丽也是好心。”大奔一听江初埋怨上了,立马又开始护老婆,“哥姐儿几个一块儿堆玩这么些年了,就你还落单,年年拉着我们有家有室的陪你过光棍节,缺德不缺德。”
缺不缺德人都来了,宝丽还提前选好了进阶版的组队模式,给人晾着不配合一下也不合适。
况且陈林果看着虽然文文静静,但是一点儿也不认生,听江初说这蛋糕是做给弟弟的,还很热情地帮着参谋,做个什么形状口味的好看。
关键还有模有样的,做得真挺有卖相。
江初一个直到今天才知道面粉还分高低筋的糙人,除了打打下手,也就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陪陈林果聊着,拿着巧克力酱等着往蛋糕上写“最”字。
写的时候大奔和宝丽也跟着凑热闹。
“这都什么啊,写那么多。”大奔歪着脖子在旁边念,“覃最,覃二声……覃二声最?最冷酷,小最哥……你俩这什么辈儿?”
“都他外号。”江初笑笑,他写得倒是很愉快,看着也很满意。
“枪给我,大奔哥也给小最哥来一个真情祝福。”大奔撅着屁股挤过来,绕着蛋糕边儿写了句“最高最帅,地表最强——你奔哥”。
宝丽又拿了管草莓酱,在“奔哥”后面画了个“”,接了句“你宝姐”,还挤个小爱心。
她也是玩儿上头了,写完以后冲陈林果来了句:“果果你要不要也写一句?”
江初跟大奔对视一眼,看向陈林果。
大奔跟宝丽在蛋糕上写字儿是一回事,陈林果这个刚认识的外人也来写,就有点儿不对味儿了。
可四个人做蛋糕,三个都写了,剩一个在旁边跟不带人玩儿似的,感觉也不太好。
好在陈林果情商挺高,在旁边看得乐乐呵呵的,宝丽刚问完她就笑着摆摆手:“我不行,我字不好看,我来一笔还得再多做个蛋糕。”
大奔打个哈哈把话题渡过去了,江初顿时对陈林果的印象好了不少。
但这几分好印象也挡不住江初作为答谢请他们吃下午茶,宝丽过于热烈的撮合。
“加个微信呗?”她跟大奔坐在一块儿,兴致勃勃地撺掇,“以后都是朋友,没事儿约着出去玩。”
陈林果应该对江初感觉挺好的,没说什么就把二维码点了出来。
江初扫完加上她,给大奔发了个“救驾”。
他俩打默契打太多年了,从校园配合到职场,能合伙开公司的关系,大奔扫一眼消息弹窗就心领神会。
二锅水 第15节
把手上的华夫饼吃完,他问江初:“你就给你弟弄个蛋糕啊?”
“啊。”江初配合地抬了下眉毛,“还怎么的?”
“十八了,成人礼啊,就弄一破蛋糕,你这哥当得可真够意思。”大奔故意笑得猥琐里带点儿适度的神秘。
“那你合计着我该送他个什么?”江初乐了,灵魂里有个声音在发生共鸣,举手高喊着:飞机杯!飞机杯!
“我媳妇儿知道。”大奔笑着碰了碰宝丽的肩膀。
宝丽已经要笑喷了,也想起了大奔给江初送飞机杯寒碜他的事儿。
她拍了大奔一巴掌:“我可不知道,果果也不想知道,你们臭老爷们儿合计去。”
“什么啊?”陈林果捧着个班戟边吃边笑着问。
“让你嫂子跟你说。”大奔抓着江初站起来,“走走走,去给咱弟弟再买个礼物。”
跟大奔一唱一和地扯着皮晃到无人售货店,江初直到付钱之前还当说笑呢,问大奔:“真买啊?”
“买啊!都成年了。”大奔比他还麻利,手起刀落拍了支杜蕾斯热感,乐得浑身肥肉都乱颤,“大奔哥哥再给附赠一个,就爱干这种助人为乐的事儿。要不给你也来个冰感的?哎这还有荔枝味儿……”
“买回去跟宝丽研究去。”江初被煽乎得也有些刹不住车,抱着图一乐儿的心态,给覃最弄了一个回来。
“我人生头一回进那种店竟然是为了你,就说这成人礼感动不感动,成人不成人。”塔推完了,江初把手机扔沙发上,回手从沙发缝里掏出大奔友情附赠的杜蕾斯,抛给覃最。
覃最靠在卫生间门框上,抬手接住。
他看看瓶身的包装,又看向江初,突然嘴角往上牵了牵,带着点儿懒洋洋的痞气,耷着眼帘用食指推了推“润滑剂”三个字。
“你大奔哥哥给的。”江初也觉得好笑,到底是青春期,这么些玩意儿就给哄乐了。
“谁?”覃最问了句,夹着杜蕾斯热感在手指间一下下转着。
“我哥们儿,铁磁儿。”江初简单说了句,转身去厨房端蛋糕,让覃最去卧室放好他的新宝贝。
覃最拿着他的“新宝贝”回房间,站在床边又看了看,觉得江初这人的脑回路真的很……神奇。
有时候他说的话,做的事,包括那股子看起来漫不经心,关键时刻却很稳妥的“劲儿”,让他觉得,如果有谁能给江初当亲弟弟,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
有时候又有点儿神经病。
他把飞机杯随手杵在书桌上,抛了抛润滑剂。
江初那天喝大了,洗完澡敞着鸟往他肩上撑的画面突然冒了出来,同时冒出来的还有被他扔在床上时,笑得发颤的光屁股。
覃最手腕一停,热感差点儿从手里滑下去,他很快速地回过神,重新接住。
“你不会这就用上了吧?”江初带着笑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还吹了道口哨,“我可还饿着呢啊,弟弟。”
覃最把润滑剂也磕在桌上,过去拉开房门。
黑咕隆咚的客厅让他一愣。
紧跟着他发现也不是全黑,电视还亮着,厨房也还开着灯,沙发前的小矮几上放着一个蛋糕和几盘菜,蛋糕上插满蜡烛,散发着跳动的暖光,矮几外围则围着大半圈的啤酒。
覃最过去看了一眼,蛋糕很丑,但是写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最”字。
“生日快乐,覃最。”江初在他身后说。
覃最转过身,江初靠在他卧室门旁的墙上,眼睛里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烛光,冲他弯了弯:“去给自己下碗面吧,顺便也给我拨点儿。”
第16章
“你做的?”覃最问。
“幸福么?”江初又去欣赏了一下自己做的蛋糕……不,主要是欣赏自己写满一蛋糕的各种“最”字,把专门从店里要来的“18”蜡烛插上。
覃最看着江初认真点蜡烛的侧脸,没说什么,去厨房给自己下了碗素面。
等他端着面出来,江初已经把沙发上的靠垫都扒拉下来堆靠在沙发前面,曲着条腿坐好了,边看电影边啃一只鸭爪。
“来这儿。”他冲覃最拍拍身旁的垫子。
覃最坐下,把碗推到中间,从茶几旁边码了一地的啤酒堆里拿出一瓶。
“别,”江初把鸭爪扔盘子里,擦擦手飞快地夺了过来,“摆着好看的,没让你真喝。”
“怎么了?”覃最看着他。
“明天你上学,我上班,今夜不宜饮酒。”江初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瓶饮料,没找着起子,干脆直接塞给覃最,“上牙。”
覃最有点儿无语地拿着江初给他的饮料:维他豆奶,“咔咔”两下,很利索地把瓶盖咬开了。
“先放着,等会儿过了十二点再碰,我把这个吃完。”江初拿起刚才的鸭爪继续啃,还踢踢覃最的脚踝,“这电影你看过么?”
“没有。”覃最又拿了瓶啤酒咬开,“你喝那个吧,我喝啤酒没事。”
江初虽然知道覃最那个灌二锅头跟灌白水似的量,几瓶啤酒就跟喝橙汁差不多,但一想他明天要上学,还是忍不住叮嘱:“少喝点儿,意思意思行了。”
“嗯。”覃最应了声,“多喝点儿也不会喝成你那样。”
“我哪样了?”江初条件反射就来了句。
这话说完,他俩同时想起来昨天给江初亲吐了的那个画面。
覃最想得还更多一点儿,无缝连接到刚才在房间里被打断的回忆画面。
眼下两人肩靠肩坐着,偏着脑袋大眼瞪小眼,距离也快跟昨天差不多了。
“你自己知道。”覃最仰脖子灌了口啤酒,把视线定到电视上。
“哎。”江初扔掉骨头笑笑,昨天他有点儿晕,现在清醒了想想,多少还是有点儿尴尬。
主要嘴唇刚磕碰完就吐了很尴尬。
他自觉地喝豆奶,说:“跟你的量是比不了。”
“用跟我比么,”周腾凑到覃最脚边蹲着,覃最晃晃脚踝碰碰它的小手,“给它喝两瓶也不至于。”
周腾抬爪子扒拉他。
“你丫儿开心了话多是吧?亲你一口能掉块肉还是怎么的?”江初“啧”了声,用豆奶碰一下覃最的啤酒瓶,“十二点了,赶紧扔了水晶鞋逃走吧。”
覃最盯着江初看一会儿,再次坚定了对他的看法,这人有时候真的很神奇。
“谢谢。”他眼里带了点儿笑,低声说了句。
江初刚想回一句“且谢着吧”,覃最手机响了。
他脑子里自动蹦出梁小佳的名字。
果然,覃最拿着手机去阳台一接又是十几分钟。
等他再回来,江初已经快把中午从江连天那儿带回来的孜然羊肉干完了。
“你朋友?祝你生日快乐呢?”江初问着,把剩下几块羊肉都扔覃最碗里,空盘子摞到一边。
覃最“嗯”了声,表情却没有很开心,好像还有点儿严肃。
“我一直想问来着,你这朋友处得跟对象似的,一天一个电话,还挺黏糊。”江初假装无意地说。
他对这个梁小佳是真有点儿好奇,他跟大奔方子他们再铁都没到过这份儿上,几个前女友的电话加起来也没这么勤过。
而且大老爷们儿打电话祝生日快乐,要不是喝多了侃大山,或者借钱,连五分钟都聊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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