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猫与酒
“这是方子,跟宝丽她们一个单位,当代妇女之友。这俩老杜,华子,一个卖花的一个开酒楼的。”江初接着说,“都是以前一块儿上学的铁子,你全喊哥就行。”
老杜和华子跟大奔方子比起来都是话少的那一挂,老杜是比较酷,给江初扔了根烟,又朝覃最比划一下。覃最刚蒙一觉,没瘾,也不想在这几个老烟鬼跟前儿以弟弟的身份叼着烟。
华子则是比较稳重,笑着说:“狗屁的酒楼,一个破饭馆儿。”
“礼物也是我送的,你哥跟你说了吧?”话茬刚落,大奔迫不及待地挑着眉毛问覃最。
“你那个破礼能不能别老抖落了,”方子过来接了句,“这还有姑娘在呢。”
“是啊,华哥今儿可不是自己来的,他也是有老板娘的人了,”宝丽把跟她坐一块儿的姑娘拉过来,“这是梅子,来,这是江初,跟他一块儿的就是陈林果。”
“啊,那你们是……”梅子笑着指指陈林果和江初。
“没有没有。”陈林果摆摆手,“我就跟着来玩儿的,还在努力中。”
这句“还在努力中”情商挺高的,既是实话,又打了个暧昧的马虎眼儿。
江初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什么,这群人真放开了扯什么谱儿都能扯出来,越遮掩越来劲,不如顺其自然。
在山脚等了会儿,该去卫生间的去卫生间,该拎东西的拎东西,等老板接人的小面包从山上下来,老杜突然朝他车轮上踢了一脚,说:“走了,出来。”
“咱们还有人呢?”陈林果愣愣。
其他几个人倒都没什么反应,江初接过覃最从后备箱拿来的旅行包塞进面包车里,大奔给了他个确定的眼神,他朝覃最轻声解释:“老杜的侄子,小孩儿,有点儿娇气,不爱见人。”
覃最本来以为是小小孩儿,结果从车上下来的人看着也像个高中生。
戴着遮阳帽穿着白t恤,细胳膊细腿,嘟囔个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脖子上还罩个大耳机捧着手机打游戏。
他也不喊人,也不打招呼,把装着衣服的挎包朝老杜手上一递,贴在他屁股后头往面包车上走。
老杜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把手机拽进自己兜里没了。
这面包车成天滚着山路上下接人,车身车轱辘刮碰得看着都跟要散架一样,为了能最大限度的拉人,车里的车座也都给拆了,摆了两溜小马扎,就剩个副驾,大奔作为占地面积最大的胖子,抱着几个包挤过去坐着。
三个姑娘挽着胳膊坐在后排,江初跟覃最,与老杜和那个娇气包面对面各坐两边儿,华子缩着膀子在四个人中间挤着半蹲半坐,连个扶手都没有,只能攥着江初的小腿。
小面包轧着石块晃了一下,江初屁股没坐稳,撑了一下覃最的大腿,差点儿给华子蹬出去。
覃最托了把他的胳膊,听华子冲老板苦笑:“我屁股都隔着车底儿蹭着地了,你别开半道给我颠下去了。”
“那不能,”老板笑着说,“几分钟就到。”
“真掉了你就帮着跑,”大奔回头嘎嘎一通乐,“就跟动画片那样,车底下长俩腿。”
二锅水 第20节
“那可不行,”梅子立马笑着说,“奔哥得陪着跑,俩胖腿俩瘦腿,不然达不到喜剧效果。”
“做梦呢?你奔哥那体型,直接就把咱们都赘在原地。”宝丽说。
几个人嘻嘻哈哈笑一通,江初笑着用脚尖垫着华子屁股底下的小马扎,抬头想跟老杜说话时,突然发现老杜那个娇气包侄子在盯着覃最看。
江初觉得覃最这个天外来弟到他这儿之后,他整个人的思考模式都不一样了,跟个爹似的。
见娇气包挺好奇的打量覃最,他第一反应就是虽然覃最跟娇气包差不多大,但覃最那个性格,估计跟老杜这侄子玩不到一块儿去。
然而他这思路还没成型,娇气包就非常突然且直接地对覃最说了句:“你二十七中的吧?”
一车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中了过来。
自从几年前老杜他哥嫂两口子出意外没了,老杜接手了这个倒霉侄子以后,每回带出来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玩,这小孩都一副跟谁都带刺儿的状态,还从来没见他主动说过话。
不过他这么一说,江初跟老杜对看了一眼,倒是突然想起来好像这孩子也是在二十七中。
覃最的视线一直无意识地落在华子扶在江初小腿的手上,听他这么说,抬抬眼皮扫了眼娇气包,“嗯”了声。
“我见过你。”娇气包坐直了点儿,“我十五班的,杜苗苗。”
江初看了眼覃最,覃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面无表情地又“嗯”了声,没说话。
杜苗苗瞪了会儿覃最,好像对他见到校友的冷漠表现有点儿委屈,撇撇嘴又去瞪老杜。
“他叫覃最。”江初只好开口替覃最说了句。
“现在的小孩儿,真有意思。”老杜眯缝着眼笑笑,把刚没的手机又给了杜苗苗,让他接着玩儿。
到了山上先分房间。
这边房间改得挺好,不是小楼,也不是大院平房,住宿区挨着一个慢坡,搭了一排木头小屋,门口还挂着大蒜辣椒什么的,进了门,大花床单大花被罩,窗子推开就是慢坡上粉粉紫紫的小花甸。
“怎么着,俩俩一间?”方子靠着根木头桩子点人头。
“俩俩一间正好落个你。”华子说。
“哪止啊,”大奔又划拉一遍,“我跟宝丽,华子跟梅子,老杜跟大侄儿,初儿跟咱弟弟,你跟……”
还多了个陈林果。
陈林果跟方子对一眼,互相有点儿尴尬又都想笑,一块儿再看向江初。
江初没接他们眼神儿,人是宝丽弄来的,反正不管怎么分,也不能把他跟陈林果分一个屋里。
他直接挑了个靠边儿的房间,把覃最的包扔在桌上。
“谁跟你一间,”宝丽把陈林果拉过去,“昨儿晚上就说好了,我跟梅子果果我们仨住大房,还带单独的卫生间,你跟华子俩人凑去吧。”
“小间没有独卫?”老杜开了扇门进去看看。
“澡堂,”方子指指不远处一个大平房,“重回学生时代。”
房间都定下来后,离着饭点儿还有大半个钟头,各人先回各屋拾拾东西。
江初昨天睡得有点儿晚,今天开了一个多钟的车,虽然说不上累,也想先趴会儿。
覃最从包里拽出两双能穿去室外的拖鞋扔在地上。
“心够细的。”江初在床上翻个身,支着脑子半躺着看他,“你跟那个杜苗苗在学校见过没?”
“没印象。”覃最拧开瓶水灌了一口,他是真没印象,一个班的人脸他都没多看过几张,别说别班的了。
“头回见他主动跟人打招呼。”江初朝覃最勾勾手,示意他把水瓶递过来。
覃最边给他瓶子边打量着床的大小,说是大床房,其实也就普通的双人床,俩人并肩躺着都得贴着胳膊的程度。
江初靠在床头喝水,覃最靠在床前的矮柜上,视线正好对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
“你睡里边外边。”他顺着江初的喉结往下扫了眼,回目光又看看江初的嘴角。
“你半夜起不起?”江初正想说“我都行”,他们房间的窗户被敲了两下。
“覃最?”杜苗苗的脸在花窗帘上方露出半截来,滚着两个大眼珠子朝屋里看着,见覃最跟江初正一躺一靠,一起扭脸看向他,他朝覃最招招手,“一块儿去卫生间么?”
第21章
“一块儿去卫生间……”江初听着就没忍住乐了,从床上起来,给杜苗苗开门。
“江叔。”杜苗苗别别扭扭地喊了句。
别说他别扭了,江初听着都别扭,感觉自己一瞬间起码老了十岁。
“去吧,小朋友一块儿去尿尿。”他扭头对覃最说。
覃最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冲杜苗苗很轻地皱了下眉,说:“不去。”
“去啊!干嘛不去。”杜苗苗喊了一声,干脆一步跨进来,直接把覃最拉出去了。
他看着跟个竹竿似的,到底是个大男孩儿,猛地一拽,劲儿也不小。
覃最不耐烦地抿抿嘴,到了门口,他甩开杜苗苗的手,说:“别碰我。”
杜苗苗这倒很配合,立马松开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你干什么。”覃最盯着杜苗苗问他。
“什么干什么,不是说了么,卫生间。”杜苗苗反倒比他更奇怪,“这儿就咱们两个同龄人,还是校友,都打过招呼了,一块儿去个卫生间怎么了?”
“你愿意跟你哥在一块儿啊,不嫌没劲啊?”杜苗苗压了压声音又说,还杵着胳膊捣了覃最一下。
覃最觉得这人脑子不太正常,或者说,杜苗苗觉得自己太正常了,实际上一点儿都不正常。
两人瞪着眼互相看了会儿,杜苗苗翻翻眼仁儿,没好气地一挥手:“走吧!我憋一路了。”
听着两个小孩儿你一句我一句地走了,江初在床上伸个懒腰,还是觉得可乐。
跟小丫头似的,还一块儿上厕所。
感情老杜这侄子不是不爱说话,是嫌他们没劲。
也是,毕竟代沟是实打实的在那儿,每次看杜苗苗跟老杜也说不了几句话,还连炸刺儿带上火。这次跟他们出来,好不容易碰上覃最这么个同学,人立马也挺活泛的。
这也挺好,江初其实也怕覃最跟他呆一起太久了无聊,毕竟在这儿不像在家里,能各干各的,江初也不能时时刻刻考虑着覃最,大奔他们真闹起来,媳妇儿都能扔脑后去。
歇了一会儿给手机充充电,方子来喊他去吃饭。
这儿吃饭是在一个布置成农家小楼的大院子里,一张大长桌,弄得挺干净。
大院后面就是个小仓库,什么食材都有,要吃走地鸡活水鸭也能直接去抓,想自己颠勺还是店里给做都行。
华子开饭店的,这方面是行家,带着方子大奔他们一块儿去点了菜,给老板和后厨散了一圈烟,回来后几个人各自找地方坐下,边扯皮边等上桌。
江初回头要找覃最的时候,发现杜苗苗正拉着覃最要往旁边凉阴地里的小桌上坐,手上还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说着游戏。
覃最也看不出是有兴趣还是没兴趣,眼神反正有点儿无奈,但也没拒绝,陪杜苗苗先坐着了。
老杜在江初旁边坐下,不知道从哪抓了盘瓜子推到桌子中间。
“你侄子这倒不认生了啊。”江初朝小桌抬抬下巴。
老杜看了眼杜苗苗,笑笑说:“小孩儿熟得快。”
这边开始上菜的时候,江初喊了一声,覃最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杜苗苗看看覃最左边的江初,又看看右边的大奔,就是不往他小叔那儿看,拖着凳子过来挤在覃最跟大奔之间,还让“奔子叔”往旁边稍稍。
老杜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不管他。
宝丽在大奔那边冲老杜使眼色,让他把江初旁边的位置腾出来,给陈林果坐。
老杜正要挪窝,陈林果忙笑着摆摆手:“别别杜哥,你们得喝酒,坐一块儿有话说,我不能喝,就不过去碍事了。”
老杜让老板给陈林果拿了瓶果汁,小声对江初说:“这妞儿挺懂事儿,可以考虑。”
“没谱的事儿。”江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陈林果无感。
他上段谈恋爱都能支到小两年前了,可能人单身一阵子,就懒得认真琢磨感情的事儿。
“别说我,你自己呢?”他把话题扔回给老杜。
老杜耷着眼皮笑笑,朝杜苗苗看了眼,说:“跟养了个儿子似的,脾气还大,姑娘来一个被他气跑一个。”
江初突然笑了,拍了下老杜的肩,本来想说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我自己,想想覃最在他这儿也住不了那么些年,性格那么稳的小孩儿,更不可能把别人往外赶。
他们这些人聚在一块儿就没别的事儿,主要就是聊天,喝酒。
这回能把人凑这么齐不容易,后面没正事儿也要忙,也不用顾及早晚,两圈酒一提,杯子碰来碰去就是喝。
不过中午这场都还有点儿节制,尤其是江初。
他心里有数,这顿只是预热,等晚上状态都来了,小氛围也起了,那会儿才真是主场,不喝懵几个不带散场的。
覃最中午没喝酒,跟一群不认识的人新来到不认识的地方,他习惯保持绝对的清醒。
江初也不想让他喝,他知道覃最能喝,但大奔他们不知道。
这群人真灌上酒没个数,他直接给覃最拿了瓶雪碧,让他跟杜苗苗喝着玩儿。
杜苗苗不爱跟这一群人呆一块儿,吃得差不多就想走,还问覃最要不要去他那儿打游戏。
江初嚼着条炸小鱼,不由地支了支耳朵,覃最说了个“不”。
“那你吃完了我再找你。”杜苗苗也没坚持,端着盘西瓜溜了。
一顿饭喝到下午一点半,方子先站起来晃晃脑袋,说:“不行,回去歇歇,我等会儿还得去钓鱼,晚上再干。”
“钓鸡毛,”大奔笑他,“鱼竿耍得二杆子似的。”
“二杆子是什么意思?”陈林果听乐了。
“谁知道从哪瞎抓来的词儿,晚上得比这还能扯,到时候咱们就搓麻,别管他们。”宝丽吃着牙西瓜笑着说。
江初脑子也有点儿木,吃饱喝足,还有点儿热,他现在就想回房间开上空调睡一觉,感觉能踏踏实实睡上一下午不带睁眼的。
这种感觉还挺舒服,他站起来跟方子一块儿撤退,在覃最后脖子上捏了捏,又刮刮他的耳朵,问:“我回去睡觉,你再吃会儿?”
覃最耳后根一麻,腰背瞬间板得笔笔直直的,站起来送江初回去。
江初勾着他的肩挺开心地哼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儿,覃最听了半天才听出来是“让我们荡起双桨”,他觉得江初虽然控制了,但对他那点儿猫尿似的量来说还是多。
回到房间,覃最这边还没想给江初开一瓶水,扭头再看,江初已经脸朝下趴着,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
二锅水 第21节
覃最就自己喝了一口,决定去给他翻个身,好歹让脑袋挨在枕头上,睡舒服点儿。
江初被拨动着眯了眯眼,掀过身子时“嗯?”了声,对上覃最的视线,他踏实地把手往脑袋上一扬,冲他笑笑,放任覃最托着他的脖子,偏过脑袋翘着下巴颏,闭上眼睡了。
就这迷迷瞪瞪的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覃最看在眼里,倏然从后脑勺顺着脊椎骨蹿起一串麻意。
他手一撤,江初的脑袋砸到枕头上,皱着眉毛“哎”了声,闭着眼抓了抓后背。
睡到中间不知道几点的时候,江初被叽叽咕咕的声音给吵醒了一下,又是杜苗苗,扒着门缝问覃最去不去干嘛。
江初没听清,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心想那边一个梁小佳一天“小最哥”“小最哥”的还没弄明白,这又来个杜苗苗,看着也是个熟悉了就挺能起腻,拽上人不撒手的主儿……
覃最也太招“小孩儿”了。
还都是男“小孩儿”。
等那两人静下来,江初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还做了个颠三倒四的梦。
顺着刚才杜苗苗的声音,他一会儿梦见覃最又在接梁小佳的电话,一会儿梦见梁小佳就是杜苗苗,一会儿梦见覃最跟不知道杜苗苗还是梁小佳搂在一块儿,腻腻歪歪的。
等到再睁眼,房间黑得像个鬼。
江初以为自己是睡到了七八点,胀着脑袋摸出手机看看,00:37。
“操。”他皱皱眉坐起来,摸了摸床头没找着灯,屋里只有他自己,除了外面慢坡上隐隐的虫鸣,什么动静也没有。
覃最呢?还跟杜苗苗在一块儿?
怎么也没人喊他吃饭?
床头有半瓶水,江初摸过来一口气闷了。
大奔他们估计还在嗨,他正准备出去找人,外面走廊上有人说着话走过来,是覃最,他又在打电话,没有直接进门,停在房间门口低声说着什么。
江初本来想直接站起来把门拉开,屁股已经从床沿上抬起来了,听覃最喊了声“小佳”,他顿了顿,又悄悄坐了回去。
“如果你要说这些,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覃最的语气没有起伏,低沉地说。
“不管我是不是,跟你都没有关系,也不可能跟你有关系,懂了么?”
话尾巴刚落,门一响,覃最穿着个大裤衩和拖鞋,带着身刚冲完澡的水汽推门进来了。
见黑咕隆咚的床头坐个人,覃最吓一跳,抬手把灯拍开。
江初在骤亮的光线里抬手遮了一下,望着覃最。
“你是什么?”他眯着眼睛问。
第22章
江初听着这话从嘴里秃噜出来,自己都愣了愣。
可能因为他还记得下午那个乱七八糟的梦,也可能是他这两天心里确实一直隐隐在往“那个”方向揣度覃最的……取向。
总之乍一听覃最“不管我是不是”的话,他脑子里自动接上的词儿,让他直觉得不现实。
不过江初只是在脑子里琢磨,没成想嘴皮子一动就带出来了。
显得跟他故意偷听覃最打电话似的……好吧,虽然确实有这么个意思,但这么直不隆通地上来就问一句,也太愣了。
那灯的开关连他嘴上了吧!
江初有些纠结地停顿了一下,本能地想再说句什么把话题渡得自然点儿,跟覃最对视一会儿,还是没开口。
他想听覃最怎么说。
即便是一边想听,一边又有种很莫名的“避嫌”心态——担心覃最真的说出那个他心里在犯嘀咕的答案。
覃最听着江初这个问题,确切地说,是一推门发现江初醒着,心里就实打实地突了一下。
慢坡上的虫鸣很配合地降低到稀释,两人的目光在安静中短暂地停留了会儿,覃最眼皮一耷,先挪开了视线。
他手上还拎着刚才洗完澡顺手拧了两把的t恤,把湿衣服抖开挂到椅背上,没接江初的话,说了句:“他们还在院里喝酒,奔哥说你醒了就喊你一声。”
江初这下是真想皱眉了。
他本来对这个话题还有点儿打鼓,结果覃最这么个态度,他立马非想问个明白不可。
张张嘴正想说话,外面又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杜苗苗伸了个脑袋进门,欢快地冲覃最招手:“走啊!老板说后边坡上能抓萤火虫!”
江初与覃最又一同扭脸看向他,杜苗苗喊了声“江叔”,江初被打断对话有些无奈,冲杜苗苗“嗯”了声,心想这傻小子简直就是在搞中午的场景重现。
“哦你都洗完澡了。”杜苗苗吃完午饭睡了一觉,在后山上野了一下午,刚又吃了一盘烤羊恢复体力,正是夜猫子瘾头上来的时候,还想抓着覃最去陪他玩儿,见覃最身上带着水汽,就很体谅地摆摆手,“那算了,再叮一身蚊子包。”
江初也以为覃最不会去,想等杜苗苗走了,再套套覃最的话。
结果覃最竟然“嗯”了声,去包里随便拽出件衬衫套上,眼神也没给江初一个,跟杜苗苗抓萤火虫去了。
“走走!”杜苗苗立马嗨了,他自己平时总被他小叔管着,这会儿看着江初的眼神儿,生怕江初不让覃最去,忙拉着覃最的胳膊往外拽,还体贴地给江初带上房门,喊了声:“抓两只我们就回来!”
江初在床边瞪着被杜苗苗摔上的门,愣了会儿,起身去桌上点了根烟皱眉咬着。
覃最不愿意说这个话题,这不对劲。
为了不被他追着问,干脆还直接躲了。
在县城没去过农家乐是不是,杜苗苗一来喊就跟着走,一喊就跟着走!
江初莫名地感到些许火大,咬着烟往床上一砸,冲着天花板仰成半个“大”字,一只小飞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绕着房顶的灯泡正“扑棱棱”地飞着。
就跟他现在的脑子一样,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出“覃最可能是个同性恋”这一茬。
不管我是不是……不管我是不是……
他反复回想着这句话,回想这两天串起来的种种疑惑,再配合刚才覃最的态度,“是不是”同性恋,“是不是”喜欢男的,后面没说出来的话简直就没跑了。
江初眯眼盯了会儿小飞虫,又忍无可忍地坐起来,揣上手机去找大奔他们喝酒。
他这会儿的心情真是可以去给覃最当爹了:这么会儿功夫,他已经从“覃最可能是个同性恋”,想象到覃最如果跟杜苗苗搞一块儿去,那是杜苗苗随着覃最喊他哥,还是覃最跟着杜苗苗管他叫叔?
辈儿都差到姥姥家了,操!
到了大院,大奔他们已经先联手喝晕了一个华子。
他们这圈人里喝酒有个小鄙视链,江初是链底的那一个,不掺白的话,啤酒他还能凑合拼几瓶,上白的就一杯的量;他上面是华子,华子比他强点儿,顶天了也就四五两;最能喝的是老杜。
见江初终于睡醒过来,一群人立马招呼他去吃烤羊,同步就开始灌酒。
江初睡得浑身发懒,感觉中午的劲儿都没过去,本来不想喝,但是一想覃最那模棱两可的话就心里发烦,都不用他们灌,自觉地开了瓶啤酒过去。
一口肉一口酒,一群人说说醉话,聊聊过去扯扯皮,享受着缓慢上头,还不用惦记着明天该干嘛的状态,也挺舒服。
只是都到了这儿了,大奔他们不可能让他只抱个啤酒瓶子吹,招呼着老杜就给他把白的也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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