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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归絮的玫瑰
说完这句话,簇簇感觉心里无形的桎梏一下子就破了,像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不顾一切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小冕看的最为清楚。
他现在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感觉自己已经坏掉了,簇簇微张的红唇,伤感的眼眸,还有嫩白的腿上沾染的酒渍,无一处不美,就连她说爱别的男人的时候,他都疯狂地心动。他活了二十几年,可能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遇到这么带劲的女人了。
所以簇簇转过头来,第一次看到小冕如此幽深的眼神。是奋不顾身?是甘之如饴?还是……簇簇匆匆撇开了,不敢去看,不敢细想。更何况两人又有着相似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都多情,透过他,就像在看自己一样,都是情债孽缘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小冕却不许她不看,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zippo火机,亮丽的银黑色,布满花纹,不管不顾地塞进簇簇手里,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姐姐,你那个太旧了,换成新的吧。现在,我就是你的共犯了。”
他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人望到天荒地老一般。
不知是谁在门口吼了一句“救护车来了”,这才打破凝固的氛围,戏会也草草场。容绮知道,簇簇这番行事,按宋谨父母的性格,其实已经失去了成为儿媳候选人的资格,不过听到簇簇和楼奚遥的那番话,她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不知是为簇簇,还是想到了从前的自己。簇簇一闹,可以说彻底和楼家撕破了脸面,她背后是韩让,是整个韩家,这下子大选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后来听说楼奚昭被抢救回来,性命没有大碍。不过此时,簇簇已经乘着总文工团的大巴车来到在中部军区了,车上还坐着文工团的演出人员,簇簇新奇地偷看着原先在电视上出现过的歌唱家和舞蹈家。
原来,总文工团的舞蹈男首席除了小冕,下面还有一个人,名叫刘淇,是小冕的替补,也是中都舞蹈学院出来的,擅长古典舞和民族舞。他长的就像古画里走出来的书生。女首席就是先前在《羌路1900》里的牧羊女扮演者瞿漪,杏眼桃腮,笑起来还两个酒窝,整个人高挑靓丽。
小冕非要和簇簇坐在一起,路上给她大致介绍了一下文工团的人。簇簇困的不行,她四点钟就起床等车子过来,戴着眼罩,半梦半醒听着小冕说话。小冕干脆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睡。
总共五天的行程,白天上课,体验军营文化生活,晚上是文工团的汇演,艺术交流,住在国家批的单人宿舍里。她还要交长篇工作交流报告,簇簇已经开始后悔来了。
教师团队里还留下了两个女教师,刚来就到一个艰难的任务,第一次上课的对象是上面的长官,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军营士兵,基本上都是从国防大出来的高学历人才,那两个老油条说什么也不愿上第一节课,推来推去,看着簇簇资历浅,就把这事给了她。她们算盘打的,想起来簇簇是蕴州一高的“空降兵”,背后肯定有人,即使出了什么岔子也由她担着。
簇簇就这么赶鸭子上架去备课了。
谁知第二天早上,簇簇准备去上课的前一个小时,接到了一个天大的新闻。
“元首来视察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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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簇 第二十三章
给军官们上课是什么体验?
簇簇踏进会议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军帽,都整齐地堆在桌子左上角。下面坐着的全是清一水的军人,庄严肃穆的氛围扑面而来,簇簇都不敢看他们的肩章。军营里哪有什么像模像样的教室,更别说黑板了。这是他们开作战会议的会议室,簇簇面前一水的高尖设备,贵的要死,碰一下都感觉会损坏一样。不过还好,留了块小白板给她,还允许她用投影设备,只要有写的地方,在哪都能当老师。
给元首上课又是什么感觉?
当簇簇看到后排坐着元首和少首的时候,觉得世界都变得奇幻了,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是幻象吹跑了他们。还是元首的近臣辛垂野出来给她解了围,“黎老师,不要介怀,元首恰巧来旁听一节课而已,你正常讲就行了。”
元首神矍铄,七十几岁的人了还是一头黑发,但是真人比电视里要沧桑的多。少首光是坐在那就让人感觉矜贵优雅,她还在课堂里看到了几个熟面孔,比如元鹤书,还有在澄海时少首身边那叁个跟班,当然,眼尖的她还发现了,虽然没有钢琴,倒是摆了一架古筝在投屏旁边的桌子上。
簇簇简单介绍了自己,抽出记号笔在白板上写下了今天课堂内容,她写了一首耳熟能详的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多亏了韩让,压着她练字,加上本来的底子,让她写的一手好字,浑厚凝炼,端庄严峻的字体立马让这首诗都多了几分肃杀的气势。
“说起军歌,想必在座的各位都耳熟能详,今天我为大家讲述一首古代的军歌《秦王破阵乐》,在边塞的军人……”
讲台的簇簇自信从容,专业这块拿的死死的。她知道眼前这些军官都是高学历出身,如果单纯讲乐理教唱歌,太过生硬浅薄。簇簇只能另辟蹊径,她想起了初唐时有名的军歌《秦王破阵乐》,后来演变成大型的宫廷乐舞。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效果如何也只有讲完才知道了。
她今天不管是穿搭还是妆容,都和以往不一样。她没敢化妆,单单擦了口红就出来了,颜色也是往淡了选的。严谨的长裤和衬衫,头发也盘起来,只有两缕垂在脸颊边上。毕竟下面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压迫感异常明显,和教学生完全不一样。
她指着投影讲完一段,拉开椅子坐在古筝面前,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完全反转的变化,指尖倾泻出的,尽是杀伐之音,紧促,急迫,昂扬,仿佛千军万马正在她手下集合,短短几十秒,让人灵魂都感到战栗。
“当时唐王平定叛乱,军中旧曲填新词庆贺胜利……”
乐声停止时,才让人回过神来。簇簇试探地问道,“这是乐曲中的一小部分,有没有人愿意上来试一试?可以举手示意……”
她问出这个问题时,预想到会冷场,正在心里在默默思索着对策,没想到在场举手的人还挺多,一个个目光热切地看着她,包括先前在澄海遇到的大傻,然后,她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举手了。
元鹤书。
他也举手了。
那时在澄海离的太远,今天还是簇簇第一次完整地看到他穿全套军装的样子。身材挺拔,鬓角理的整齐,脸上还是冷冰冰的,不过他容貌生的好,眉似利剑,眸若点漆,只是周身的冷气增添了几分威严。
这人老是在她面前装菩萨,簇簇总想看他失态的模样。人不可能无欲无求,他一失态,她能套话的机会也就更多,簇簇此刻也存了些坏心眼,她喊了他的名字。
“……就请这位,”簇簇还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凑近看了看他胸牌,“元鹤书,元副政委,看样子果然年轻有为。”
她让他入座,自己站在一旁指导。他是初学,难会弹出断断续续的杂音,簇簇弯下腰,捉着他的手去拨弦,他的手很大,就连包拢他的手指都有些力,柔软的发丝落在他的手背上,她甚至能感受他连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没事,已经弹的很好了。感谢这位……政委同志。”簇簇放开手,展颜一笑。
课程很快结束了,簇簇还到了元首的肯定,她全程诚惶诚恐地低着头,待元首一行人出去后,成谕第一个凑到她面前,咧开一口白牙,笑的灿烂,“老师,好久不见!”
簇簇完成了任务,紧绷的心情自然也放松下来,也带了浅浅的笑意,“好久不见,在澄海时还要感谢你们……”
“老师哪里话,这是我们该做的。您讲的《秦王破阵乐》可太棒了,刚才在课堂上我也举手了,老师你怎么没喊我?是没看到我吗……”成谕问她。
“只是因为那位政委同志离的比较近,我随便喊的,对了,你知道这架古筝是谁送来的吗?”簇簇左思右想,知道她会弹古筝的人不多,居然能在这个时候摆一架古筝,想必是极为了解她的人。
“咳咳。”
成谕刚想说什么,抬眼看到少首一脸幽深的,正站在门口呢。到了少首的指示,“……我也不清楚,要不这样,我去替老师查一查……”
簇簇摇摇头,温柔地抚摸着琴身,“谢谢你,不用查了,我还以为是我熟识的人……”
何晗羿也在看她。今天簇簇也让他感到出其不意,少了几分妖艳,多了几分贤良温婉。她的头发盘起来,在脑后绑了一个简单的结,垂下的发带就像小鹿尾巴,一蹦一蹦的,最后视线停在簇簇的一捻细腰上,没想到她的古筝弹的这样好,她喊人举手时,何晗羿克制住了想和她共弹的意想。能被她捉着手一起弹,倒是让元鹤书捡了个便宜。簇簇弯下腰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她的发丝落在元鹤书的手背上,不知怎么,仿佛连自己的手背都感觉到了一种温柔的痒。
杳杳无迹,烟月无边。
她应该是史书说的,在那个混乱且短命的王朝里,出行头戴莲花金冠,身着蝉翼薄纱,住在珊瑚嵌窗,碧玉为户的水晶宫殿,拿着琉璃明珠灯,感叹“流年偷换”的尤物。总归让人心猿意马,魂牵梦萦。
无形的痒倒是揉进心里了。
“簇簇老师,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何晗羿觉得眼前此情此景碍眼,先是和她弹琴的元鹤书,现在是来她面前献殷勤的成谕,他们在这都会破坏她的美好。
簇簇抬首,发现少首走了过来,正笑着看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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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簇 第二十四章
韩刑对于大宁朝的宫殿很熟悉,可以说这里也是他童年的组成部分。以前逢年过节,韩让都会带着家人回中都述职,元首知道他的年轻时伤了腿,每到阴雨天都会发作,特许他带着家人一起住在大宁宫殿的暖阁里。韩刑能自由地逛遍宫里每一个角落,即使是在素心殿外的银杏树上掏鸟蛋,元首也不会责怪他,毕竟元首对他很宠爱,相比对他的四个儿子的态度,他才更像亲生的一样。
宫殿群深处有一处地方,是宫殿里的禁地,那就是传说中的冷宫秀芳宫。宁朝时不知道汇集了多少宫妃奴婢的怨气。王朝被推翻后,历代元首住进了宁朝的宫殿。那些原来的皇亲国戚,特别是皇帝的后代,被赶去了冷宫居住。名为居住,实则囚禁。后来,过了二十几年,迎来了一个混乱又疯狂的年代,这些落后份子被赶去下乡改造了,再也没有回来,此后,宁朝的宫殿只剩下元首和工作人员起居了。
韩刑也曾见过几次黎冬伊,都是在大宁宫,每次不过都是打了个照面,这个看起来文弱温和的男人,的确难以和铁腕当权的越州州长联系在一起。
他八岁时偷偷养过一只小鸟,和市面上的画眉百灵不一样,淡绿的羽毛,赤红的嘴,头上还有一撮翘起来的嫩黄羽毛,他叫不上名字。韩刑住在宫里的淇风阁,叁楼,坐北朝南,冬暖夏凉。这只小鸟是偷偷从窗户飞进来的,小鸟没有特别动听的声音,它叫起来会发出“簇簇——”的奇异短音,但是它灵动活泼,极通人性,还会衔信纸和毛笔,只要韩刑一喊,就会飞回他手上,就像志怪小说里的妖一样。
韩刑爱极,几次出行都带着它,它会乖巧地落在他的肩膀上,就连元首见到了,也啧啧称奇。
他不爱和元首的儿子打交道。老大何晗初,浑浑噩噩书呆子,老二何晗瑞,笑里藏刀坏坯子,老叁何晗武,风风火火急性子,只有老四何晗羿,他看不透。何晗羿比他大几岁,老成持重,永远都是一个表情。
当韩刑再回到淇风阁,发现他的“簇簇”倒在地上,身上羽毛杂乱,身上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原是宫里的猫儿跳进阁里,猫儿捕食可不会一击必杀,它们会慢慢玩弄着猎物,直至死亡。
可是,淇风阁把守严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放一只猫进来?
“簇簇”的死给韩刑的童年留下了阴影,那个寒假也是他不想回忆的过去,他不愿细想,此后的八年里他不再养鸟,也没在去过宫里,直到他十六岁,随着父亲再次来到大宁宫。
他又一次见到了黎冬伊。
只不过,他这次穿着囚服,没有了先前衣着光鲜的模样,他坐在大宁宫后面的石阶上,好像感觉不到自身的困境,对着四方天地的蓝天白云,红墙黄瓦,和一位赏景的诗人没什么区别。
他在认真地看一张照片,边角都揉皱了,上面是一个素面朝天,眉眼弯弯的校服少女,背景的横幅是青年音乐会表演。
“这是我的女儿,她拿了古筝比赛的第一名,可厉害了……”黎冬伊看韩刑好奇,向韩刑炫耀着,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骄傲。
也不管韩刑耐不耐烦,黎冬伊谈起女儿就变回了一位普通的父亲,话语里都是对女儿的溺爱,“韩让有个好儿子啊,不过我还是喜欢女儿,儿子太皮了,女儿可爱又省心,对了,她叫簇簇,你这小子可别打歪主意想拐跑她……”
可知,韩刑在听到“簇簇”两个字时,整个人像触电一样,心脏都一阵麻痹。原来,原来,她也叫“簇簇”……一瞬间他就想起了当年那只为他衔来信纸和毛笔的灵慧鸟儿。
韩刑整个人还在愣怔着,黎冬伊趁此时却把照片塞进了他手里,原来是警卫来找他了。黎冬伊却笑的潇洒,“小子,你看这大宁宫,像不像一座四四方方的牢笼……到底是谁坐牢还说不准呢……”
他攥紧了手里的照片。后来他得知,黎冬伊贪污受贿,被关进燧狱,从越州州长变成了阶下囚。
韩刑确实是个混蛋,没认识簇簇之前,和小冕有的一拼。他人生里把叁样事玩的最,赛车,打架,射击,和他玩到一起的,一个个都是抖一抖满身红尘灰的妖孽。
亏的他托生在韩家,高门出身,被韩让拿棍子打了好几顿,脾气犟的要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又是泼天的胆子,刀架在脑袋上就没怂过。
他十七岁去了中都当了一年交换生。中都地下有个打黑拳赌博的地方,叫破杀俱乐部,韩刑也在那里打过拳。有些拳手是家族私下培养的,专门到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靠赌拳捞金。韩刑当时锋芒毕露,隐去身份刚打出名气,到了很多家族的邀请,他都拒了。被几个疯狗记恨上了,在一次对打中被暗算差点去了一条命。后来韩刑揪出了背后主使,正大光明绑了他,在一个废弃车场废了他的四肢。
不管人来了多少回,韩刑都打了回去,这种打了小弟告大哥的行为层层上传,终于还是惊动了真正的妖孽们,其中就有元小冕。
中都有世界上最危险的赛车跑道之一,雪林车道。穿梭在蔚山的山丘中,拥有一百五十七个弯道,最大的高低落差最大有叁百米,值得一提的是,它的终点离昭雪湖只有一百五十米,如果超出缓冲地带,很容易连人带车一起冲进昭雪湖。
小冕就是在这里输给了韩刑。
差了两秒钟,只差两秒钟,愿赌服输,他被扒光衣服绑在sober hell的行刑柱上,吊了一天。那是小冕这辈子的耻辱。
输的又何止小冕一人。
韩刑再也没让照片脱手,他把照片夹在钱包里,在日日都能看见的地方,他悄悄打探了簇簇的消息,其实他还秘密地见过她,看她和同学吃饭聊天,玩笑打闹。
她不知道,其实她打工的音乐餐厅是他名下的。周叁下午有个男同学老是来接她,害的他以为她恋爱了,不过还好他后来出国了。她每次说想要带给母亲的食物,他都会吩咐后厨多包一份给她。韩刑只要有空,一定会赶到越州。
他想告诉簇簇,自己拿了打拳的奖金,想带她玩赛车,想手把手教她射击,想和她在满天星空下接吻到天荒地老。
闵州的冒光寺里,有一棵千年的蟠龙松,上面系满了祈愿的红线和木牌。当时韩刑才从孙慈岁外婆的寿宴上脱身。老人家爱听戏,人老了就是喜欢热闹,苦尽甘来的戏码,唱完了《牡丹亭》,又唱一出《西厢记》。韩刑本来对这些才子佳人的戏码嗤之以鼻,其实再过几天是她母亲的祭日,闵州是母亲的故乡,他来闵州就是想请冒光寺的主持做一场法事。
簇簇的母亲梅清雨信佛,无论到哪里都要拜一拜寺庙。梅清雨在丈夫入狱后一直郁郁寡欢,那时的黎家,树倒猢狲散,整日笼罩着凄凉的氛围。簇簇开始勤工俭学,只要有假期,簇簇就会带着母亲出来散心。闵州就在越州隔壁,路途不是很远,冒光寺也以这棵千年的蟠龙松闻名于世,每年拜访的游客不计其数。
簇簇去挂木牌,上面刻了“愿母亲身体健康”,她怕被母亲发现,背着她还偷偷添了一句“愿父亲早日出狱”。
韩刑嫌大殿里闷,跑出来抽烟。在蟠龙松的树荫下,他看见了一个踮着脚挂木牌的姑娘,她够不到树枝,怎么挂都挂不上去。当她转过身来,韩刑看清了她的样貌。
簇簇……簇簇!
就像《西厢记》里唱的,“正撞着五百年前风流业冤!”
直把眼前这座梵王宫当做了武陵源。
韩刑摩挲了照片多少遍,对她的记忆就有多深刻。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帮她挂木牌。
她不知道,他早已认识了她千千万万次,而在现在在她面前,他却是个陌生人。
木牌……木牌当然没挂上去。韩刑被她的道谢砸地晕乎乎,偷偷把木牌起来了。后来和她恋爱,也没告诉她。那只幼时衔信而来的鸟儿,就像是诗里说的“青鸟殷勤为探看”,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和簇簇的姻缘,变成了一根无形的红线,早就绑住了二人。
这木牌上是她的心愿,他得让她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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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簇 第二十五章
“黎老师,你初学已经很不错了。”旁边的成谕忍着笑看她在室内的靶场练习,果然是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十枚子弹一轮下来脱靶了五次,剩下的都是在叁四环,不过她握枪的姿势很标准,教一遍就能上手,就是准头太差了。
簇簇认真起来会微微嘟起嘴来,看的成谕在心里大呼可爱。说到体验军营生活,怎么能缺少射击这一环呢,元鹤书就带着老师们来到了靶场,当然,用的不是实弹。
元鹤书看着旁边的大兵们都跃跃欲试想来教簇簇,记起小冕的嘱托,他今天得不让她出岔子,包括先前在课堂上举手也是为了不让她冷场。于是自己身体力行,手把手先教她,害的簇簇还以为他转性了。簇簇总是偷偷地闹他,比如在持枪时会微微转过头问他,凑的极近,呼出的气息都扑在他的耳垂上,
“是不是这样啊……元长官……”
元鹤书还是油盐不进的样子,“站好了,平视前方……”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冰冷肃杀。
簇簇还在想自己的软磨硬泡终于要起作用了,她扯下包头发的格子发带,绑在了眼睛上,在场的士兵们都提起了兴致,看样子这位老师是想挑战盲狙,就她先前的成绩,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拿起面前台子上的手枪,利落地上膛,偏了偏头问一旁的元鹤书,“副政委同志,你说我会打几环?”
隔着褐色的发带,元鹤书只看到她妖冶的唇翘起微微的弧度,她本来就是一副好皮相,他只当她在胡闹,随意说了一个“六环”,没想到她在元鹤书话音刚落的时候开枪了,冰冷的电子音立即响起,
“十号,六环!”
簇簇又问,“副政委同志,你再猜一猜我能打几环?”这下子大家都聚会神地盯着她,元鹤书说了一个“十环”,同样是话音刚落,簇簇的子弹急射而出,下一秒,冰冷的电子音再度响起,
“十号,十环!”
哎呦,还真是奇了怪了,这位女老师居然还是个玩枪的高手,簇簇解下发带,笑眯眯地问元鹤书,“我的枪法怎么样啊,元长官?”
她总能出其不意。这方面韩刑知道,小冕也知道。
元鹤书只闻到她带着花香的洗发水味道,她凑的太近了,睫毛都翘的分明。
“所以你就告诉我呗,我爸爸到底说了什么,你应该记得的。”
他记得?
如果可以忘却就好了。
黎冬伊的确来过母亲的故居。这里被母亲改造成了书画藏室。其中有一副汪丞铭的《潮生万里图》,残缺颇多,黎冬伊是来补画的,中都很多人都不知道,所谓的越州州长,有一手独门的补画技艺。
“汪丞铭人虽不怎么样,但是画确实一绝。”黎冬伊评价道,“画里有一位踏浪而去的仙子,画的就是他的妻子杜氏,其实啊,汪丞铭的夫人是他强抢来的,当时她为了离开汪丞铭不惜自毁了容貌,可惜,在旧朝时,被汪丞铭家里人发现她和别人有私情,阻拦不及投井了……”
“倒是汪丞铭把妻子画进了这副画里,居然还博得了一个大度良善的名头,有些事,叁人成虎,口口相传竟成了真的,可笑可叹。”黎冬伊手里的动作不停,仔细填补着画上颜料,金箔描摹出的海浪边竟与画中分毫不差,一边还能侃侃而谈。
最后一笔填完,黎冬伊将各类毛笔带到水池边清洗,分门别类回匣子里。元鹤书上前,看到了这副栩栩如生的画,从前母亲总爱抚摸着这副画的画框。
“你妈妈也是个命苦的人啊,对吧。”不知何时,黎冬伊已经悄默声地站在元鹤书旁边,笑眯眯地打量着他。
“谢谢你,黎叔叔。”元鹤书很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
黎冬伊看元鹤书正经的模样,打趣道,“客气了,我也是爱画之人,有幸能修补名家大师之作,不为人生一大趣事。你爸爸还惦念着你呢,下次去元家,可要请我喝一盏大名鼎鼎的潇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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