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归絮的玫瑰
簇簇做好鹌鹑,她知道韩家偏好面食,用剩下的猪骨汤下了两碗面条,香味飘出好远,韩准闻了也萌生一种食指大动的感觉。
簇簇的心思倒不在吃上,眉宇间似有化不开的忧愁,“韩准,我得去一趟庆陇。”
“妈妈一直念着庆陇的老家,我去看看也正好了她的念想。总得知道受灾情况,拍几张照片就回来了。”
韩准给她夹了一块肉,面色微沉,“庆陇如今受灾厉害,我陪你去一趟。”
“你事忙,我知道你在总参抽不出身,你放心,妈妈老家已经拆迁了,现在那里肯定是一片水泽,我去一趟只是为了安她的心,不会真的跑到危险地方的。对了,正好带一点救助物资过去。”簇簇没同意,她知道最近新闻上军部颁布了好几次改革措施,正是总参忙的时候,他好几次都是半夜回家,早上六点准时出门,眼下青黑一圈,好久都不曾好好休息了,她看着也心疼,跑灾区并不是什么轻松活,不要再让他过度操劳了。
“爸爸去中都了,现在在大宁宫。”韩准告诉她,“你从庆陇回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爸爸肯定不放心你。”韩家叁个男人都看重她,真正捧在手心里宠。
庆陇的位置叁面环山,皎月江穿城而过,历史上多发水灾,经过治理后好多了。连续多天的暴雨使皎月江决堤了,较低的地方已经完全被洪水淹没了,更恐怖的是,又出现了山体滑坡,上堵下淹,灾情严重。在叁个月前批过皎月江江堤的修筑款,是少首亲自批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灾情,是因为修筑款并未物尽其用,进了某些贪官的口袋。
明面上宣州州长在庆陇赈灾,他还有一位客人,就是少首何晗羿。少首此去庆陇,没有透露过行踪,新官上任叁把火,要立住脚,第一把火是军籍改革,那第二把火就得拿这些贪官开刀。
做了叁个小时飞机,下飞机要转长途车,簇簇包了车拉了一车的帐篷和食物到了总救济站,空气里尽是潮湿的土腥味,簇簇拉紧了外套。
她现在在庆陇的高地处,庆陇没什么高山,最高的地方是郁山的鹧鸪台,本来是庆陇最好的观星台,如今满是受灾群众住的帐篷。她被误会成了志愿者,还套上了志愿者的红马甲,别说拍照片了,连给人端泡面的时间都不够。
被大妈紧握着手道谢,她借机打听,“大婶,你知道青禾里的情况吗?”青禾里就是梅清雨的老家所在地。
“姑娘,青禾里也被淹了,俺就住在离青禾里不远的地方,全被淹喽,要我说,都怪村干部……”早已预想到青禾里被淹没,簇簇倒是听到了别的信息。
“您说村干部,能具体说说怎么回事吗?”
大婶姓李,先前走失了牛,在庆陇睎山脚下的土坡后面找到了牛,连续的大雨冲刷,冲散了土坡,露出埋在土里的半截白色骨头,她刚想一探究竟,被老陈赶走了。老陈说那是畜牲骨头,她是养牛羊的,怎么可能分辨不出畜牲骨头,那分明就是死人骨头。这老陈怎么看怎么邪乎。后来他男人修堤坝的时候伤了腿,经老陈之手拿到的福利也是最少的,分明是她撞破了老陈的秘密,让他怀恨在心。好在洪水来时她和她男人都在外地,孩子也在外面上学,人都平平安安的,只是房子被冲垮了,损失了财物。而村干部老陈却被洪水冲走了,如今下落不明。
簇簇听的正尽兴,听到不远处的呼喊声,“志愿者都来搭把手!找到活人了,都来!”
人实在太多了,推推搡搡之间不知谁推了她一把,那男志愿者看到簇簇站出来了直接拉着她一路往下走,手劲大的很,“姑娘,你真勇敢,来当志愿者,做又苦又累的活,我一个大男人都撑不动。”
“可是,我不是……”簇簇刚想拒绝,直升机的螺旋翼声音直接盖过了她的声音,鼓鼓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原来操场大的平台上停了好几架直升机。
“待会下来你去帮忙抬担架就行……”男志愿者帮她系好安全带,她发现后面还坐着好几个人,都穿着志愿者的红马甲。
有一个男人,长的让她莫名生出一种熟悉感。明明其他地方长的都不像,只有眼睛,直到她对上了一双澄明的凤眸,还有簇簇看到了那个明显的耳钉。
是少首。
簇簇 第三十章
人在溺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簇簇小时候落过水,七八岁的时候和朋友打闹,一不小心栽到河沟里,不过水沟浅,又救助及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簇簇永远记住了那幽闭潮湿的感受。她还呛了水,咳了半个月。
虽然她后来学了游泳,可是接触到水时,心里还总会猛地一跳。游泳的人最怕不会游泳的人,因为他们会把游泳的人当成救命的浮木,紧紧抓住,导致会游泳的人在水里难以前行,最后,两个一起溺水。
簇簇在救援的直升机上看到了乔装改扮后的少首,虽然伪装了容貌,但她还是认出来了。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救人,救人,水里还有活人。老奶奶扒着枯树枝,在奔涌的水泽里苦苦坚持着。救援人手远远不够,不得已簇簇也上了皮划艇,伸出船桨去给老人家搭把手,没想到,老人家虽然拽上来了,却把她给抖下去了。水流越发地湍急,快靠岸时皮划艇被掀翻了,坐在皮划艇后方的少首在最后的时刻抱着她,一起被洪水卷走了。
少首不会游泳,她怎么也没想到少首不通水性,这是她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想法。
头痛欲裂,昏昏沉沉间,簇簇感觉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下来,嘴里塞进了一根温度计,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醒了,睁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眼睛有点睁不动,有人把温热的水缓缓地喂进她的嘴里,缓解了她的干渴。
那人的动作很温柔,喂完还不忘拿手帕擦一擦她的嘴角。
旁边突然响起的大嗓门把她吓了一跳,“姑娘,你醒啦!哎呦,你老公担心死了,守在你旁边几天几夜了……”
簇簇好像听到了什么爆炸性的新闻。
她的……老公?!
我结婚了?!
簇簇急着坐起来,她终于看到她“老公”的全貌。意外的普通……不过,眼睛好看,丹凤眼,澄澈明净,还有一个明晃晃的黑色耳钉?她的老公这么非主流吗……她又看到了他的右腿,绑着绷带,他受伤了?簇簇的脑袋快被疑惑塞满了,可是头疼的不行,回想不起来。
“你是……”
年轻男人开口了,簇簇的耳朵像被羽毛拂过一样,带起一阵轻微的痒,“簇簇,我是辞暮,何辞暮,你的丈夫,你一直叫我阿辞哥哥的……”
“辞暮……?”
“对啊,医生说你撞到脑袋了,可能会造成记忆缺失,先前我们被洪水卷走了,还好,你没有生命危险……”男人感激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
隔壁病床的大妈也来插话,“姑娘,你不知道,你们被救起来的时候你老公抱你抱得有多紧,喊了叁个医生才把你们分开!”
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医院,病床都是简易担架临时改造的,病人实在太多了,他们现在在临近过道的地方,重伤的患者才在房间里,来来往往全是人,杂乱无比。而她躺的地方好像被心打理过,与住在过道的患者都不一样,何辞暮找来了白色纱帘把简易病床隔开了,小柜子上摆了保温杯和削好的苹果,还有一只银白色的招财猫。而他休息的地方,是簇簇病床旁边的窄小躺椅。
“先喝点粥吧,我先前去打的青菜粥,”何辞暮拧开保温杯的盖子,食物的香气从中传来,“捧着喝,不会很烫,应该刚好入口。”
簇簇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再难吃的食物都吃的下去,就连这没几粒米尝不出味道的青菜粥也如同人间美味。
“我去喊医生过来。”他拿起躺椅边上的拐杖,一步一顿地走出去。
簇簇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一律记不清了,头疼的厉害,试着回想也不行,还有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丈夫。她的手机被冲走了,不知道里面的信息,联系不到人,还是先养好伤再做打算吧。
“姑娘啊,你老公在洪水里被什么东西撞到了腿,还是尽心尽力地服侍你,我老了可没人给我送水喂饭,端屎端尿的,他一定很在乎你吧。”隔壁吊着点滴的大妈一脸欣慰,“果然还是患难见真情啊,想到我的老伴,哎,人生在世,逃不出生活,姑娘,你真幸运……”
医生来拆了绷带,簇簇除了脑袋,其他地方没受伤,所以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簇簇从他口中知道了他俩相识相爱的故事,簇簇家里出了变故,爸爸坐牢了,妈妈在疗养院,簇簇是一个音乐老师,何辞暮是个古玩店店主,继承了家里的铺子,二人因为一只定窑瓷结缘,到后来的恋爱结婚,还有平淡温馨的日常。夫妻俩之前一起来庆陇旅游,因为皎月江决堤突然遭遇了洪水。
定窑瓷……好熟悉……
簇簇问他为什么叫辞暮。他说父亲接手铺子的时候,一切百废待兴,故而要辞去沉疴腐朽的暮气,迎来新生,所以给他取名辞暮。
看到他倚在架高的躺椅上,双手交叉,大长腿无处安放,委屈地蜷在一起。还有先前拾餐具,他拿手帕优雅地擦拭着调羹,周身显露的矜贵一览无余。簇簇莫名觉得,他才像个落难的贵公子。
这下世界可要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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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簇 第三十一章
大宁宫曾经有一位杜师傅,是旧朝御厨手下的徒弟,也曾是专门为少首做饭的厨师。少首八岁时,每次下学,杜师傅都会为他准备一道甜点,杏仁豆腐。
少首的小名是何之鲤取的。当时何之鲤刚刚接下元首之位,诸事凋敝,百废待兴,国家急需切除沉疴腐朽之处,辞去暮气,迎来新生。所以给他的小名取为辞暮。
何晗羿的老师宁渭是大名鼎鼎的皇亲国戚,也是何之鲤的恩师。宁渭这个老学究还兴打手板,何晗羿当时因为没有背出古文遭到了惩罚,手掌都被打肿了。他下学后第一件事直奔后厨房去拿一碗早就准备好的杏仁豆腐。在孩子眼里,甜甜的杏仁豆腐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杜师傅也知道少首辛苦,多做了几份,他才八岁,比自己的儿子还小,不溺爱一些。
这事被何之鲤知道了,后来何晗羿被关进了禁闭室饿了一天一夜。等他出来的时候,杜师傅已经被辞退了,而他的饭桌上,再也没有出现过杏仁豆腐。
辞暮,你看,这就是你的放纵所导致的后果。你对任何东西,都不能表现出过度的喜爱和厌恶,这样,你的缺点就会被抓到。到时候,你的对手可不会如此仁慈地对待你了。
父亲的话依旧回荡在耳边。
如果你还想担当大任,就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少首在医院的杂物间联系到了先前的部下。一直戴着的黑色耳钉,其实是一个通讯器。
“少首,请指示。”
“帮我准备一本结婚证。”
“………请问结婚对象是?”
“黎簇簇,黎冬伊的女儿,记得要足够逼真。”
“明白了。”
大宁宫宫墙后面,隔着一条马路,是中都着名的历史文化街穗子街,同时也是中都最有名的古玩街。万金淘废品,铜板换奇珍。鉴别何尝不是一种赌博。
簇簇在穗子街因为一只定窑瓷差点和别人掐架。区分一件禹朝定窑瓷,看质地和釉色。上品的定窑瓷,摸起来像暖玉,釉色如象牙。簇簇凭她摸过的百八十件定窑瓷的经验判断出来眼前的是假货。压价压的很低,摊主先前看她的谈吐穿着觉得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姐,存心想讹她。拉扯间故意把假货碰碎了,要她按原价赔。簇簇才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摊子上的物件批的一无是处,批完一件,砸碎一件,气的摊主急赤白脸上前就要打人。
最后是韩刑赶过来救火,他先前去给簇簇排队买糖葫芦了,再不回来簇簇要把人摊子都拆了。
这一幕刚好被少首看到了。他的确没骗簇簇,他在穗子街拥有一家古玩铺,展示的就是定窑瓷。杏仁豆腐与定窑瓷都是相似的,光滑且易碎。
赏花要看青岁苑的牡丹,听戏要点邀月楼的名伶,品茶要喝温茗居的鹊仙春。在古代培养世家公子,衣食住行无一不,在外美婢随行,举手投足皆是风雅贵气。奉上最好的一切,当这种生活变成日常,什么都见识过了经历过了,自然不会对比其低下的东西投入过多关注。比起让他克制,不如说将各方面的标准全部拔高后,人就不会留恋能轻易得到的一切。
“你和我论值得?做旧的瓷器也来糊弄人,我说它不过百年,你却说它不下千年,”簇簇拿起摊子上另一件铜铸的罗汉,彻底砸碎了那件假货,“自然,这器物也碎的值得。在你手里反而糟蹋了。”她砸的气势汹汹,毫不手软。
他见过韩刑,他知道韩刑曾经在淇风阁养过一只鸟,心爱的雀鸟死后,韩刑再也没有养过鸟。其实他那天也去了淇风阁,放进了一只大宁宫里的野猫,亲眼看着那只猫儿用利爪抓死了鸟儿。或许,同时还撕开了父亲的区别对待。何之鲤待韩刑才如同普通父子,韩刑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父亲的宠爱。而他,除了无尽的课业,还要面对父亲的责备。父亲看他的眼光,不像是看儿子,而像是看一个接班人,甚至假想敌。
原来她就是簇簇,黎冬伊的女儿,韩刑的妻子,黎簇簇。
杏仁豆腐,定窑瓷,逝去的鸟儿,还有簇簇。何晗羿看到她,总想到这些,珍贵的,易碎的,哀伤的。他看过空雾山下的迎仙会,簇簇应该是身着茜纱头戴莲冠的仕女模样,恍若神仙妃子。“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她天生就是要捧一堆奇珍异宝去讨欢心的尤物,盼她能施舍一眼都是享受。韩家无尽的宠溺养出了她的妖艳,那是她本该有的模样。
他接任少首后,知道了父亲最大的秘密。
动乱年代的顾姓元首提倡个人崇拜,全国各地爆发了狂热的动乱,那时父亲还是庆陇的小官,本来安置在大宁宫的宁朝遗孤们被顾元首赶去了庆陇改造。父亲急需上升的踏脚石。
何之鲤知道顾元首祖上出过一位大官,犯了罪被宁朝的末代皇帝斩首,如今顾家得势,顾元首极度讨厌宁朝遗孤,想秘密处决这些遗老遗少。于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何之鲤。何之鲤也因此一步登天,进了中都的军部。没想到,顾元首临终前摆了他一道,让自己的儿子顾长均登上了元首之位。也就是与黎冬伊交好,后来被韩让拉下马的前元首。何之鲤的元首之位,是沾满了冤魂和鲜血的。
何之鲤在礼佛会上为什么属意少首选和旧朝有关系的宁卿虹当妻子,因为他愧疚,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元首的位置每一天都坐的不安稳。
少首此来庆陇,除了救灾和拔除贪官,更多的,是为了好好安葬晞山脚下的冤死之人。洪水就像是上天的惩罚,将世间掩埋的罪证冲出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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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簇 第三十二章
辞暮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
小小的安置房,简单的桌椅板凳,加一张吊床,隔开狭窄的卫生间,还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总共加起来不超过四十平米。他把土气的花床单稍加裁剪,变成了一道巧的门帘,修了修柜子,推上去可以放大件行李,推下来可以当个茶几,节省了好多空间。窗边摇曳着外面采来的蓝色野花,沁人心脾。他还不知从哪搞来了吸尘器,明明自己腿脚不便,硬是推着吸尘器把周围打扫干净。看起来不像临时搭建的安置房,而像个温馨的小家。
“炉子里煨着鱼汤,过一会就能喝了。”
没有厨房,只有一个煤炉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小锅,因为洪水,获了大量的鲜鱼,每天都吃不完,他很早就起来熬汤了,屋子里的鲜鱼汤每次都能把她馋醒。对了,他俩没有睡在一起,他让簇簇睡床,自己打地铺,就像在医院一样。
“再过几天,就有人来接我们了。”他给簇簇倒了杯水。簇簇现在还是脑袋疼,不知为何心里也空落落的,她有预感,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不只是洪灾,可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翻到了辞暮先前的行李,看到那个鲜艳的小红本结婚证,上面她和辞暮都笑的眉眼弯弯。
他真的是我的丈夫吗……可是,我为什么一点都记不得他了……
簇簇莫名地掉下泪来,每次何晗羿看到她这样,心都会产生一种绵长的疼。她也不说话,只是楚楚地看着你,默默地流泪,桃花眸浸满了哀愁,惹人牵挂。
“笃笃——”
他没带簇簇一起,独身出去了,原来门外是庆陇的乡民老李。
老李住在他俩隔壁的,也是受灾群众之一,此刻他面色凝重,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小何啊,你们小夫妻俩还不知道吧,晞山脚下的土坡被洪水冲开了,全是死人骨头,专家去验了,据说足足一百四十具,更别提那些被洪水冲走的,这事在庆陇闹的沸沸扬扬,现在州长在广场上演说呢,大家要和政府讨个说法!”
“李叔,我知道了,可是簇簇现在还病着,我怕会刺激她,想先瞒着她……”
“我知道你心疼老婆,哎,你们也是命苦,遇上这洪灾……”李叔摆摆手,“你可以带她一起来广场看看,说不定能帮助她想起什么。”
离安置房不远的广场上,宣州这位女州长温靖秋正在向群众汇报,“政府已经加派人手前来救灾,派发的物资在两天内会悉数到达,请大家稍安勿躁……”
何晗羿虽然不拄拐杖行走了,但还是腿脚不方便,牵着簇簇走的很慢,走到广场时,温靖秋的汇报都快尾了,人群闹哄哄地,都在等着她对晞山脚下的百具尸体做解释,没想到州长只是对外说正在核查,一旦有结果会汇报大家,群众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吵架声越发大起来。
“辞暮,他们在吵什么?我好像听到了尸体……”簇簇疑惑不解。
“在洪水里找到了失踪的人,大家都在等官方查证呢,我们回去休息吧。”何晗羿温柔地回复。
却在此时,变故突生。温靖秋汇报的台子下边,一个四五十岁的致女人朝着簇簇走过来,走近时,簇簇才觉得她好熟悉,她的眼角下勒出两道深深的皱纹,看起来历经沧桑。
没想到上来,她掀了簇簇一巴掌。力道之大让簇簇的半边脸都红肿起来,那个女人神色混乱地叫喊起来,“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你不去看看他们吗!你都家破人亡了,他们是你唯一的亲族啊,他们是你………”何晗羿第一时间护住簇簇,梅清雨被何晗羿掐住了手腕,只能趴在地上哭喊。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像一首古老又哀伤的歌谣。
梅清雨此番能来庆陇,完全因为温靖秋相助。梅清雨和温靖秋是同一所大学出来的闺蜜,温靖秋登上了州长之位,却发现曾经的老相识得了神疾病在疗养院修养。梅清雨利用了她,早在温靖秋来看望她时,她就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请温靖秋将她带去庆陇。
如果说大宁朝是由宁姓皇室把握朝政,那么梅家,就是皇权之下的第一权臣世家,也是世世代代守护宁朝的人臣。
后来梅清雨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想把女儿当成公主一样养大,她爱自己的孩子如生命。
在簇簇十岁那年,梅清雨的姐姐梅清铃找到了她,告诉了她一个使她人生崩塌的消息。
簇簇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的亲生女儿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因为宁朝的正统后代不能留存于世,当年从动乱浩劫中逃出来的落魄殿下和一位妓女生下了一位公主,出生的时间和梅清雨女儿的出生时间分毫不差,于是,梅家为了保护宁朝的正统血脉,做了一个偷天换日的决定,将小公主和梅清雨的女儿互换了。殿下一家被迫害致死,却留存了他最后的血脉。
梅清雨疯了,她无法将女儿的死和眼前她养大乖可爱的女儿联系在一起,神一下子就崩溃了,臆想症,她也分不清自己每日不知是在梦里还是清醒着,或许,她只能靠臆想活着了。
若说尊贵,怕是没人比得上簇簇。她现在,可是大宁朝唯一的继承人。
明明是18禁向却被我写成剧情向……剧情很快结束,失忆不会持续很久,烦躁的作者想写肉,下次给小冕吃点肉吧,孩子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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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簇 第三十三章
宣州下属的庆陇晞山,发现了总计一百四十具白骨,死亡时间为五十年前,骨龄最大的有七十五岁,最小的才八岁,大部分人的死因是活埋,此案也称“晞山案”,冰山揭露一角,震动了全国。
“辞暮,她是谁?为什么说我家破人亡了……”梅清雨之后被少首喊人制住了,何晗羿抱着簇簇离开了闹哄哄的现场。簇簇没有生气,脸颊红肿着,她还是一副迷茫的模样。
何晗羿没有直接回答她,反问道:“簇簇,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你会怎么做呢?”
“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吗?还是你违法了做了不好的事?”
何晗羿蹭蹭她的发顶,“傻姑娘,我没有做这些,只是,我不想让你想起糟糕的回忆。”
“可是再糟糕,也是我的回忆,我想记起来。现在心里空空的,好难受,我肯定忘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簇簇摇头,“你能说说我的从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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