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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洗剑录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她的眉笔
逐浪洗剑录
作者:她的眉笔
御剑江湖载酒行,美人如玉翩若鸿。十年一剑情如梦,赢得生前身后名。 一代剑魔之徒穆乘风,如飘萍般在江湖浮沉。 不自由,毋宁死! 这是他的信仰! 他一剑刺天,誓要将这天捅破个窟窿,一脚踏地,誓要将这地踏裂个巨坑!



第1章 不速之客
    窗外,一大朵一大朵落雪犹如扯絮一般,雪珠子簌簌的砸在青砖瓦顶,不消片刻,就将缥缈峰涂上了一层白。

    当第一声鸡啼响起时,雪,终于停了。

    雪后的阳光,虽无多少暖意,但与残余的雪光相映,更加显得明亮了。

    缥缈峰半山腰的辽阔雪地上,居然破天荒的出现了两排脚印,浅浅的,看起来,大抵不似什么蛰伏的虫兽留下,而应该是人类的脚印!

    那些脚印参差不齐,略显凌乱,像条游蛇扭动身子一般,正逐渐向缥缈峰之巅蜿蜒。

    脚印的尽头,是一群步履匆匆的武林人士,大略有三十余人。

    这些人当中,有鹤发童颜的武林前辈,有意气风发的后起之秀,有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也有穿袈裟、提禅杖的少林高僧,

    尽管他们身份各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副十分凝重的表情,而且,左臂上,统统都缠着一条灰白色的绢布。

    被人潮紧紧围在正中心的,是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女,披麻戴孝,一身镐素,手里还捧着只紫檀木匣子。

    她那比雪更白、更冷三分的双颊上,残留着两行清晰的泪痕,一双眸更是红肿得如胡桃一般,想是哭过很久。

    队伍一路直逼缥缈峰顶的“紫竹林”外,才在一株高耸入云的湘妃竹树下,整齐划一的停下了脚步。

    就在此时,湘妃竹树梢上,两名红袍道人翩然飘落。

    率领队伍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道士,骨瘦如柴,他走上前,向这两人问道:“怎么样了”

    两名红袍道人勾了勾身子,道:“启禀掌门,这些天,他从没有离开过茅屋半步,天亮前,他的徒弟曾冒雪练剑,现在也已经休息了。”

    老道士笑了笑,点点头,叹道:“真是上天开眼,让我们得报此血海深仇,以慰萧大侠在天之灵!”

    他转过身,面向众人肃容道:“大敌当前,待会恐怕难免会有一场苦战,各位道友先请原地歇息会,养精蓄锐。”

    大家一听,便挨着竹树树荫坐下,各自默默运功调息起来。

    老道士偏过头,望了少女一眼,又跟着轻轻叹息一声,道:“萧姑娘还请节哀,令尊不幸遇难,贫道难辞其咎,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替令尊讨回这笔血债!”

    少女一言不发,垂下脑袋,一连串莹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顺腮滚落在雪地上。

    她右边,有个长得虎像是破马张飞似的绿衫老人,见状不由得出言安慰道:“乖侄女,别再哭了!所谓血债血偿,等下,朱伯伯要亲手挖出那贼人的心肝,给你那惨死的爹爹陪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情不自禁地一仰头,自己也是老泪纵横起来了。

    老道士又突然道:“那姓沈的本来就有魔剑在手,隐居缥缈峰将近有二十年了,武功肯定又精进了不少,咱们若是跟他硬对硬,无需再顾忌什么狗屁的江湖规矩!”

    绿衫老人咬牙切齿道:“谁会跟他讲什么狗屁江湖规矩,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罢了!”

    他这话说得声音很嘹亮,所以,大家都听得特别清楚,心里都仿佛像是压着三千斤巨石般沉重极了。

    众所周知,一代剑魔沈破浪,痴迷于各派奇异剑术,以魔剑“逆沧澜”独步武林,凡是敢挑战他的,结果不言而喻,都是非死即伤!

    大家休息够了后,便继续出发,往东边方向赶去。

    穿过这片紫竹林,不消盏茶功夫,就可看见一块占地面积特别大的空地。

    空地上,只搭建了一栋比较简陋的茅草屋,显得有些突兀,与四周的景物格格不入。

    这时侯,茅屋的大门忽然被推开。

    刚睡饱一觉醒来的穆乘风,手里握了一把笤帚,健步如飞地跨了出来。

    他将袖口高高挽起,露出两只白皙如玉的胳膊,刚准备清扫屋前的积雪,蓦地,他听见一阵纷乱而杂沓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穆乘风皱了皱眉,疑心大起,便扬起脸往声音来源定睛一瞧,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一伙不速之客,正如泄闸的洪水一般涌来。

    穆乘风大吃一惊,赶上去喝道:“喂!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为首的老道士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寒霜,冷冰冰道:“快滚去告诉你师父,就说恒山派智灵道长和各门派的掌门人,以及苏州萧家遗孤,前来拜访。”

    “哦!”

    穆乘风惊叫了一声,急忙把手里的笤帚随手一丢,拱手道:“原来是各派掌门驾临,请各位老前辈稍等片刻,家师正在打坐练功,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就好了。”

    智灵道长鼻孔里冷哼了一声,道:“贫道等人千里迢迢,冒着大风雪特意登山前来,正因有要拜见令师,岂能等太久!”

    穆乘风迟疑地着道:“这……可是,家师打坐的时候,晚辈实在是不敢惊扰”

    他话还没说完,之前与少女自称“朱伯伯”的绿衫老人已开口叱骂道:“这么啰嗦干嘛,速去催他出来见客!”

    穆乘风脸色微微变了变,一眼瞥见他背后的无休剑,以一种略带生气的语气问道:“敢问老前辈可是无休宗的”

    绿衫老人死瞪着他道:“黄口小儿,你还不配问,叫沈破浪这厮滚出来。”

    穆乘风见他出言不逊,侮辱自己的师父,霎时怒火中烧,把腰低了低,又把脚下的笤帚捡了起来,哼道:“好一条乱咬人的野狗,竟敢无故辱骂家师,我非替家师出出这口恶气不可”

    说着,穆乘风将笤帚举起,看样子,似乎准备把这绿衫老人像扫垃圾一样扫出去!

    就在这时。

    突然——

    屋内,传出了一声轻咳,紧接着,一个温和的声音喝道:“风儿,不得无礼!”

    穆乘风只好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放下笤帚,默默垂下头去。

    眨眼之间,一条青色的身影,从屋子里掠了出来。

    来人年纪大概在五十左右,脸色红润,神采奕奕,举止间不失洒脱,除了两道浓眉略嫌煞气太重外,的确称得上是位顶英俊的美男子。

    他,正是穆乘风的师父,江湖人称“沧澜剑魔”的沈破浪!

    他一现身,自带的强大气场立即镇住了全场,曾狂傲无比的武林各派顶尖高手,如今个个成了如同猫爪下的耗子,敛声屏气,大气都不敢喘,掌心里也攥着一把汗。

    穆乘风往一旁退了几步,朝他躬身唤了一句:“师父。”

    沈破浪微微颔首,环顾众人,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惊异,牵动嘴角笑道:“哟!是什么风,把诸位正道英雄一起吹到缥缈峰之巅来了”



第2章 袖剑“逆沧澜之子”
    恒山智灵道长霜眉一扬,冷冷道:“沈施主好深的涵养功夫,贫道的来意,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破浪闻言一怔,随即道:“道长这话叫人不解,沈某正奇怪诸位怎知我隐居之所,更不知诸位的来意。”

    智灵道长冷哼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沈施主何必抵赖!”

    沈破浪顿现不悦之色,扬了扬剑眉,哂笑道:“沈某当年闯荡天下,满手血腥,从不知‘抵赖’二字,不过,自从归隐缥缈峰,已有二十年未曾踏入江湖半步……”

    话没说完,那姓朱的绿衫老人突然发出“嘿嘿”一声冷笑,打岔道:“好—个二十年未曾踏入江湖半步,为什么单单去了苏州府”

    沈破浪脸色微变,道:“朱煜寿,你要自重,就凭你适才对小徒口出污言秽语,依沈某当年脾气……”

    无休宗宗主朱煜寿倒跨一大步,反手撤下背后的无休剑,怒喝道:“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朱某今天既敢登上缥缈峰之巅,就没有把你沈破浪的破剑放在眼里。”

    沈破浪挑眉,正要说什么,恒山智灵道长及时地拦住朱煜寿,低声说道:“朱施主还请再忍片刻,咱们必须先把话说清楚,要叫他口服心服,俯首认罪。”

    朱煜寿一连怒哼了两声,却没有再开口。

    智灵道长转头又对沈破浪说道:“贫道深知沈施主傲骨天生,自己做的事,决无不敢承担之理,所以,贫道不妨再说得明白些,我们此来,是为苏州府萧大侠父子的那桩血案。”

    沈破浪大惊失色,道:“什么,苏州萧谨腾他已经死了”

    智灵道长强忍住悲愤之情,不答反问道:“武林中谁不知天下第一魔剑‘逆沧澜’的厉害,沈施主,应该问问你自己什么时候失过手”

    沈破浪恍然大悟道:“原来道长言外之意,是怀疑沈某杀了萧谨腾”

    智灵道长正色道:“并非怀疑,贫道已经断定杀害萧大侠父子的凶手,便是沈施主。”

    沈破浪瞪着眼睛道:“道长是出家人,怎可无故含血喷人……”

    智灵道长一指身旁的少女,叫道:“萧大侠遗孤在此,证物俱全,沈施主,你还想狡辩”

    那少女热泪盈眶,美丽的眸子里迸射出无限怨恨的光芒,牙齿紧咬着唇,猛地掀开了手中那只紫檀木匣子。

    智灵道长手腕一抖,只见两道银光,夹杂着一声“叮铃铃”的刺耳声响,闪电般飞快射出。

    “笃!笃!”两声,两支长约五寸的袖剑,已插在沈破浪身旁的门柱子上。

    这袖剑,与一般剑的形状稍微有些差异,剑刃其薄如纸,护手前却又有一小节中空,里面嵌镶着三粒玲珑精巧的金色小铃铛,难怪短剑划过半空时,会有尖锐的铃铛声。

    沈破浪一开始听到铃铛声响,脸上就已经变了色,这时突然扭过头来,手臂虚空一抬,两把袖剑都到了他的手中。

    当他目光落在剑柄上,身躯更是一阵剧烈的颤抖,先前那种豪迈的气势,刹那间都被震惊所取代!

    智灵道长淡淡道:“沈施主号称‘沧澜剑魔’,请务必看仔细,这两柄袖剑,可是施主当年与魔剑“逆沧澜”一起仗以称霸武林的独门暗器‘逆沧澜之子’”

    沈破浪两眼紧紧盯着那两柄“逆沧澜之子”,如木头人一般愣在原地,对智灵道长的话,似乎一个字也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智灵道长哼了一声,道:“贫道没记错的话,沈施主共有十柄“逆沧澜之子”,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沈施主不妨将其他的袖剑取出来,对比一下,看看是不是缺少了两柄”

    沈破浪仍是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

    智灵道长又继续说道:“半个月前,萧大侠六十大寿前一天,你曾独自一人出现在苏州城西巷的醉仙居喝花酒,当时有一名乞丐在醉仙居乞讨。你还命他唱一段《数来宝》,乞丐还没有唱完,你又挥手让那乞丐停止,事后,你赏了那乞丐一锭银元宝,足足有五两多重,这件事,可是真的吗”

    “而且,萧大侠遇害后第三天,有人在福阳官道上看见你,那时候,你乘一辆乌篷马车,往东奔驰,车上还载着几个麻袋,因为发现被人盯上,立即把车窗关闭了。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还有,二十年前,萧大侠在华山论剑上崭露头角,有一次在路上跟你相遇,被你当场讥笑,当时,萧大侠打不过你,曾发誓要在二十年后找到你再决斗,就凭这句一时气话,你竟然找上门去,夜闯萧府,用手中魔剑杀了他们父子,沈破浪呀沈破浪,你的心肠未免也太狠毒了!”

    智灵道长这一番话如狂风骤雨,一口气说到这里,早已激动得声音都嘶哑了。

    话音戛然而止,缥缈峰之巅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几十道愤怒而又激动的目光,一齐投落在沈破浪的身上,倒要看看他还要怎么抵赖。

    好半晌,沈破浪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自顾自地低头凝视着手中的两柄袖剑,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朱煜寿脾气躁,见状一挥无休剑,喝道:“姓沈的,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一喝,宛如平地响起了一阵霹雳,沈破浪突然一震,好似刚从梦中惊醒,霍地抬起头来。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不由得感到一种震撼,原来,二十年前号称武林第一邪的沈破浪,脸上竟满是泪水。

    只见他缓缓仰起脸,又缓缓吁了一口气,再低头时,脸上的泪也被擦干净,又恢复了平静。

    沈破浪随手将两柄“逆沧澜之子”递给穆乘风,轻声道:“风儿,收起来吧!”

    穆乘风双手接过,立即敞开胸前的衣服。

    只见他胸前垂挂着一排剑囊,囊里设计了十个格子,袖剑,却只有八柄,两柄“逆沧澜之子”插回囊中,不多不少,恰好凑足了数。

    穆乘风眉峰一锁,顿时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忍不住低低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沈破浪嘴角牵动,凄凉地一笑,道:“没什么,东西本来就是咱们的。”

    穆乘风又道:“可是,师父……”

    沈破浪摆了摆手,道:“别问了,去把你的洗换衣裳收拾一下,连银两细软一并带来,还有,别忘了师父那柄木剑。”

    穆乘风眼中一亮,道:“师父,咱们是准备……”

    沈破浪淡淡一笑,道:“别多问了,快去吧!”

    穆乘风躬身施了一礼,飞快地奔进茅屋。

    很快,他果然背了个小包袱,手中捧着一柄长长的木剑,急忙跑回来。

    沈破浪盯着他,问道:“东西都带在身上了”

    穆乘风道:“全在这儿。”

    沈破浪微微点头,说了—声:“好!”便挥手从穆乘风的掌中接过木剑。

    那虽是一柄简陋的木剑,但在一代剑魔沈破浪手中,绝不逊于任何神兵利器,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心头一凛,纷纷向后又倒退数步。




第3章 师父,别赶徒儿走
    沈破浪似笑非笑,屈指,轻弹了一下剑身。

    眉头扬起,望着智灵道长道:“道长刚才所提及的一连串问题,沈某现在可以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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