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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洗剑录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她的眉笔

    话音微顿,他又是一叹,道:“三妹,快开始吧!该怎么做你得告诉咱们。”

    狄俪热答应着,取出一碗烈酒,道:“九蕊红莲出土即枯,浸酒即化,用药时间越短,功效也就越快,刚开始服药时,伤者会感到一阵剧烈的腹痛,但不能闭穴,你们先派两人按住大哥的手脚,另外一人扶住他的脖子,见我拔出‘九蕊红莲’,立即捏开他的下颚,以便喂药。”

    穆乘风连忙道:“小侄负责喂药。”

    孟浩南和杜腐不再多说,分别站在门板的左右,牢牢按住了郭竟的手脚。

    狄俪热一手持酒,一手轻拈红花的茎端,低声道:“穆少侠注意了。”

    只见她指尖一合,摘下了“九蕊红莲”。

    说也奇怪,花朵一断,花茎顿时枯萎,花瓣也随即卷起。

    狄俪热飞快地将花朵丢入烈酒中,只听“滋”地冒起一股白烟,那朵小红花立即消失不见了。

    穆乘风不敢怠慢,及时地捏开郭竟下颚,狄俪热一倒酒碗,整碗烈酒顺喉而下。

    奄奄一息的郭竟,就像突然被烧红的铁块烙了一下,浑身一抖,几乎挣脱,孟浩南与杜腐使劲摁住,郭竟突然“哇”地大叫起来。

    狄俪热连忙扔了碗,上前来助他们一臂之力,穆乘风也腾出左手,帮忙摁住郭竟。

    四人合力,才总算将郭竟的身子压住,却见他五官扭曲,痛苦呻吟,那样子好似正煎熬着炮烙酷刑。

    足足挣扎了半盏热茶之久,挣扎方才渐渐停止,郭竟浑身的衣衫,被大汗温透,人也沉沉睡去。

    狄俪热松手。道:“好了!从现在起,让他安静睡一个时辰,内脏即可归位,伤,也可痊愈一半了。”

    穆乘风闷声不吭了很久,好不容易得此机会,迫不及待地问道:“郭伯伯是被什么人打伤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孟浩南等三人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

    穆乘风一把拉住杜腐的胳膊,苦苦哀求道:“杜四叔,求你告诉我!他老人家究竟伤在谁的手中你为什么不肯说话呢”

    杜腐轻轻叹了一口气,黯然失色道:“不是四叔不肯告诉你,说实在的,连咱们也不知道。”

    穆乘风瞠目结舌,道:“郭伯伯被人打伤,你们会不知道”

    杜腐苦笑道:“不瞒你说,自从昨天傍晚发现他们卧倒在离城三里外的乱坟堆上,你郭伯伯迄今为止从没有清醒过,同行的老五吴宗贤早已断了气,事情发生的经过,教咱们从何得知”

    穆乘风浑身一震,道:“吴五叔,他”

    杜腐举手指了指另一张门板,哽咽道:“他就躺在那儿,这些日子,你还没有见到过他吧”

    穆乘风一个箭步窜上门板前,颤抖着掀起白布一角,触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蜡黄的瘦脸,唇边,两撇鼠须,怒目圆睁,眼珠子是赤红色的。

    这人,就是他还未谋面的“飞天鼠”吴宗贤想不到第一次见,却已阴阳两隔!

    穆乘风哆哆嗦嗦地轻轻掩上白布,但,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急忙又掀起布角,骈指如戟,向吴宗贤左眼眶按下去。

    指尖一触及眼皮,吴宗贤的左眼眼球竟然跳出,眼眶里连一丝血水都没有。

    穆乘风大惊失色,恨恨地道:“啊!原来是他!”

    杜腐疑惑地问道:“谁”

    穆乘风道:“这是被‘无休宗’的‘化骨绵掌’的掌力所伤。”

    杜腐大吃一惊,道:“久闻‘无休宗’向来以雄浑的力道著称,不擅阴柔功夫,可是,这掌力……”

    穆乘风摇摇头,道:“据先师所说,无休宗分南北两派,北派专门修练阳刚掌力,火候精湛的,力道足可开碑裂石,但南派却受鹰爪门的影响,故有‘北刚南柔’之分,这种‘化骨绵掌’伤人后,肌肤分毫不损,但内腑的经脉已被击破,与鹰爪门的‘摄胆功’十分相似。”

    杜腐等三人面面相觑,半晌都没有说话。

    穆乘风又道:“缥缈峰之巅惨变时,无休宗掌门朱裕寿,曾屡次以言语凌辱先师,现在,郭伯伯和吴五叔又被‘化骨绵掌’所伤,分明是因小侄远来投奔,被朱裕寿老匹夫侦查,有意斩尽杀绝,才连累了吴五叔……”

    狄俪热忽然打岔道:“但是,咱们暗中踩探的那位麻庄子……”

    鬼脸书生杜腐轻咳一声,打断了狄俪热的话,接着道:“这些问题,此时不必妄加推测,且等大哥清醒,问明当时的经过,再作结论也不迟,倒是穆少侠报仇要紧,不能耽误,应早点出发去苏州……”

    穆乘风没等他说完,断然道:“不!小侄要等郭伯伯清醒,问明经过,并且找到下手之人,替吴五叔报了仇再走。”

    杜腐面露为难之色,道:“你郭伯伯一再叮嘱,要你如期动身前往苏州,假如醒来时见你仍在这儿,只怕会……”

    穆乘风道:“苏州之行,早晚会去,不差这一时半刻。但郭伯伯身受重伤,吴五叔遭人毒手,血债未偿,小侄怎能安心上路”

    杜腐迟疑道:“可是……”

    孟浩南叹道:“四弟不必再劝他了,让他留下来吧。”

    四人默默守在原地,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见郭竟缓缓睁开眼来。

    穆乘风急忙上前,凄然地低叫了一声:“郭伯伯……”

    郭竟瞪大了眼,道:“孩子,你还没走”

    穆乘风热泪盈眶,哽咽着道:“小侄正要动身,途中得知伯伯受伤,临时折返回来看望郭伯伯……”




第18章 一朵银花
    郭竟道:“这是谁多嘴告诉你的你肩负的使命已够沉重,岂能再分心,耽误了正事”

    他语声一顿,立即喝道:“杜四弟!我是怎么叮咛你的”

    杜腐垂首道:“小弟没敢违背大哥的命令,无奈事情太凑巧,穆贤侄他……”

    穆乘风道:“这不怪杜四叔,是小侄尾随三姑回城,才知伯伯遭了意外,小侄并非外人,伯伯为什么要瞒着小侄呢”

    郭竟神情激动,喘息了一阵,含泪道:“孩子,并不是伯伯把你当外人,其中的隐情,一言难尽,你已经够累,何苦再卷进这场是非!”

    穆乘风屈膝跪下,道:“小侄愚昧,不敢自诩能为伯伯分忧,但先师与伯伯乃是知己,情同手足,倘若伯伯不肯告诉小侄隐情,小侄也不敢烦搅伯伯,只好就此拜别。”

    郭竟摇头一笑,道:“瞧你这孩子,词锋犀利,居然不逊你师父当年,算郭伯伯说不过你,快起来吧!”

    说着,他挣扎着撑起身子,似乎想从怀中取什么东西。

    孟浩南和杜腐急忙上前扶起,狄俪热劝阻道:“大哥内伤初愈,万万不宜随便活动,有什么话,吩咐咱们就是了。”

    郭竟一面喘息,一面频频用独臂指着自己襟内,道:“银花布包,替我取出来,替我取出来……”

    穆乘风探手一摸,从他怀内取出一只锦布小包和一枚闪闪发光的银制襟花,问道:“郭伯伯,是这些东西吗”

    郭竟连连点头,道:“解开来看看吧,孩子!”

    穆乘风依言,解开锦布小包,包中掉落一物,赫然又是一枚银制襟花。

    两枚银花,形式质料,俱都一般无二,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包中那枚银花的花瓣亦呈扁平状,上面沾满了污痕,看来,是被人遗失后,曾遭践踏再捡起来收藏,而另外一枚却完整无损,光泽崭新,花后的纽扣上,还挂着一小片布襟,显然是刚从佩戴者衣襟上硬扯下来的。

    穆乘风反复细看那两枚银花,形如莲状,约有拇指般大小,乍看有些像妇女襟上饰物,仔细分辨,又觉嫌它不够精致,不禁困惑地问道:“郭伯伯,这两朵银花,究竟代表什么意义呢”

    这句话,竟问得郭竟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颤声道:“它们是血和泪的见证,我郭竟断臂、乔装、隐姓、埋名、丧妻、绝子,落得今天这般惨状,皆拜这两朵银花所赐。”

    穆乘风愕然道:“郭伯伯愿意告诉小侄吗”

    郭竟泪如泉涌,道:“这段伤心往事,我憋在心中整整二十年,连亲如手足的诸位盟弟,也仅知大概,不知详情,今天借此机会,一泄胸中郁闷,二弟,给我来一杯酒,让我能一口气说下去!”

    孟浩南望望狄俪热,见她点头示意,才斟了一小杯酒,递给郭竟。

    郭竟举杯一仰而尽,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幽幽道:“提起这件恨事,应该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令师已退隐,我也正值事业巅峰,在韵达城里,开了一家规模颇大的赌场,拥娇妻,置田产,交往豪门,过着神仙一般的舒适生活。”

    “婚后第二年,妻子替我生下一个又白又胖的小家伙,中年得子,我倍感兴奋,尤其孩子满月那天,令师也莅临参加,亲自解下佩物作为见面礼,并为孩子取名‘继德’。”

    “那次聚会,令师好像特别高兴,终日春风满面,神采飞扬,在韵达城欢聚了数日,临行时,令师一再劝我金盆洗手,专心调教孩子,以娱晚年,不必再在黑道中以赌混日子了。”

    “我深深体会令师规谏之意,自己也觉得应该及早放手,安享往后余生,谁知却突然遭遇了一场意外。”

    “就在令师离去的第二天夜里,我所开的赌场,忽然被一大批蒙面高手偷袭,来人个个武功高强,我奋力迎战,终于被砍断一条手臂,重伤昏迷。”

    “等到我清醒,赌场早变成一堆残砖断瓦,全家三十余口,都惨死血泊中,爱妻、仆妇无一幸免。”

    “最奇怪的是,家中的细软财物分文不少,独独不见了刚满月的爱子‘继德’。”

    “丧妻和失子之痛,几乎令我疯狂,当时,我忘了身受重伤,也顾不得收殓尸体,一路喊着儿子的名字狂奔。”

    “追到城口,总算被我找到爱子的下落,可是那惨象,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可怜我那孩子,竟被人砍断四肢,血淋淋的弃在一只破木箱内,小身子上满是凝固的血水……”

    穆乘风听到这里,不禁咬牙切齿,脱口道:“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郭竟没有回答,孟浩南和杜腐等人也沉默不语。

    穆乘风这才发觉自己太激动了,本来嘛,若是知道凶手是谁郭竟又怎会隐忍到今天

    他黯然叹一声,低下了头,哽咽着说道:“伯伯请说下去,对这桩血案,可有线索”

    郭竟缓了口气道:“有,唯一线索,只有一朵银花。”

    穆乘风惊道:“一朵银花”

    郭竟再次点头,轻轻拈起那朵沾满污痕的银花,道:“我当时看见爱儿的尸体,痛的全身麻木,后来,我冷静下来,掉头赶回废墟,清查,搜寻了一番,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在乱尸丛的一滩血水中,发现了这枚银花。”

    “银花既非不是家中仆妇的佩物,自然就是凶手失遗落在现场的了,这证实了我的猜测,但是,我仍然苦思不解意外的起因,万般无奈之下,才收拾细软,连夜逃出韵达城,改名换姓,浪迹天涯,四处打听令师的消息。”

    “因为,我深知力有未逮,纵然查到了凶手是谁,也未必报得了仇,唯一的希望,只有投奔令师,求他仗义援手,相助缉拿凶手。”

    “可是,在江湖中流浪了三年多,令师音讯渺茫,后来听人传闻,都说令师已退隐江湖了。”

    “我失望之余,才在沙仙府定居下来,这些年,仗着诸位盟弟的协助,惨淡经营,总算又有今天这点基础,但对当年的灭门惨案,我始终耿耿于怀,无时无刻不在追查。”

    “怎奈,当年祸变时,凶手都蒙面,无法分辨相貌,唯一的证物,只有这枚小小银花,凭此查仇人,犹如大海捞针。”

    “但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半月之前,赌场里有位客人输急了,一气之下,脱下外衣准备典押赌本,就在那家伙脱衣服的刹那,被我发现他襟角赫然佩着一朵银花。”

    “当时,我震惊了,几乎无法控制我的情绪,却又怕是一时眼花未曾看清,事后,立即吩咐吴五弟暗中尾随那人,刺探他落脚之处,结果,查出他隐居在西淀湖畔的一座巨大庄院内,而且,那家伙一身武功,相当不简单!”



第19章 暗号
    “我不动声色,一边监视那座庄院,一边打听庄院的主人姓名,更知道了主人最近将庄院卖给一个姓尤的外地人,那姓尤的来历十分可疑,经常有武林高手出入,于是,前天晚上,我前去一探究竟……”

    说到这里,郭竟微微一顿,无限悲伤的又道:“调查的结果,已经不用我再赘述了,吴五弟失手被害,我也挨了一记重创,但是,咱们也伤了庄中三个人,而最重要的是,又夺得一枚银花。”

    穆乘风奋道:“这么说,那姓尤的八成就是当年杀伯伯满门的凶手了。”

    郭竟道:“虽不能断言他必是元凶,至少,这姓尤的与当年行凶的人可能有某种关系,或许他们同属于某一个秘密的帮会组织,而这个帮会的人,都以银花作为标记。”

    穆乘风点头道:“这就够了,伯伯请告诉小侄庄院在哪里,小侄去会会他。”

    郭竟沉吟道:“贤侄师出名门,武功自然不惧,但咱们的身份必须隐蔽,纵然要去,也要等到晚上,易容前往比较妥当,而且,庄中不乏高人,双拳难敌四手,也该事先做好安排才行。”

    鬼脸书生杜腐道:“东家所言极是,且等到入夜,由小弟陪穆贤侄同走一遭。”

    郭竟道:“四弟能前往,我就放心了,穆贤侄切忌树敌太多,去时绝不可擅用“逆沧澜”。宁可忍耐,千万别打草惊蛇,二十年都忍耐过去了,咱们不急于这一朝一夕,这一点,务必要牢记。”

    穆乘风年少轻狂,口里虽未说,心里已暗暗决定,少不得要施展二十年来苦学的绝技,好好斗一斗那位姓尤的神秘人。

    午后,杜腐易容更衣,改扮成一个眉须俱白的伛偻老人,穆乘风也化装成粗眉大眼的中年男子,暗藏兵刃,准备动身。

    郭竟又特意叮嘱道:“非不得已,切勿伤人,如果能探到对方的来历,务必及早抽身,不要暴露了形迹。”

    杜腐躬身应诺,带着穆乘风由城墙空腹的甬道出了沙仙府。

    甬道出口,是西门外的一片土岗,岗头的密林掩蔽着一座颓败的古墓,甬道出入的门户,便设在墓碑后。

    两人跨出甬道,天色尚未黑,土岗上,静悄悄的。

    岗下炊烟袅袅,蜿蜒的山道上,积雪厚厚的,渺无人迹。

    杜腐塞给穆乘风一只藤篮,自己则一手拄拐,一只手搭在穆乘风肩上,颤巍巍向岗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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