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掌柜认为,以姑爷的使水速度,只四壮一人又得打水又得烧水恐怕真忙不过来,赶紧加快洗头动作。
是的,宋福生又往头上抹洗发水了,给自个头上揉出的沫子,全取了下来,大泡泡小泡泡堆在米寿的头顶上。
钱米寿紧紧地闭着眼睛,他刚才已经小心试探过睁眼了,这东西确实刺激眼睛,不敢再睁开,可他又不想一直闭眼。
只能弱弱地抗议“姑父,我已经很干净了。”
宋福生说,你干净个屁,你个小脏孩,这才哪到哪。
果然,四壮这面才洗完,头上放块帕子还没将头发完全擦干呢,宋福生那面又要水了。
宋福生说,四壮你用盆去打井水前,先把这盆沫子水送隔壁我姐夫家,倒进姐夫家盆里让他们洗,然后你再去打水。
牛掌柜干脆用旧衣服包着头,怕着凉,他说他也洗完了,这就出去给姑爷倒出空盆打清水冲洗。
当宋福生终于将自个头上的沫子和米寿头上沫子洗净时,爷俩这盆沫子水依旧没白瞎,牛掌柜头上包着旧衣服,头发还湿着呀,像阿拉伯人带头套似的,端着这盆沫子水,又给送去高屠户家。
为什么没送去宋阿爷家之类的,因为宋阿爷家离得远。
牛掌柜和四壮忙着烧水,打水,姑爷那面又要洗澡了。
为什么没送去只隔着辣椒基地的马老太家
因为马老太家,有宋茯苓和钱佩英用过的沫子水往那里送。
不过,钱佩英和宋茯苓磨蹭,那娘俩是用桶在洗头发,也是家里唯一的水桶,把仨木盆都给了男人们,目前还没洗完呢,不知在屋里磨蹭个啥。
收到宋福生用过沫子水的田喜发家,还有高屠户家,这两家很是当稀罕物。
田喜发用盆接过四壮送来的沫子水,就笑呵呵看宋银凤“你娘俩洗吧”
宋银凤说,我和桃花才用草木灰水洗过,娘还没洗,让娘用这沫子水洗。
田老太太笑的一脸褶子,她今儿真挺高兴,搬家了,终于有自个家了,闻言紧忙拒绝道
“虎子他娘,你带着桃花用这水再洗一遍,这水啊,离老远闻起来都香喷喷的,你们娘俩爱俊,我个老婆子,香不香能咋,用些草木灰就中。”
说完,田老太太就乐呵呵的去给舀水,往沫子水里又添了半瓢热水,怕儿媳和孙女洗受凉。
看桃花将头发解开了,将头发放在这香喷喷的水里,田老太太一边帮孙女洗头,一边由衷感慨道“她三舅那人呀,待咱们是实心实意,有点啥都惦记咱。”
高屠户家接过沫子水,也是如此。
平时高屠户家里有啥好的,首先给俩双胞胎大孙子,高屠户的大儿媳给俩娃按到盆里洗,然后才是高屠户。
但这回,高铁头抢先了,等俩侄子洗完他就要洗,笑嘻嘻说“我三叔家的东西指定是好的,那次咱在路过的县里用他家的沫子水洗脸,我就没排上前,轮到我都成污水了,这回我可得先洗。”
高屠户的大儿媳在灶房烧火,和她男人小声说,确实得让二叔子洗,那水香,咱们香不香的没用,二叔子到了要结亲的年纪了,是得香些,嘿嘿。
她男人听过后也跟着笑。
屋里高铁头洗头发,还不忘和他爹唠嗑“真香啊真香,爹,你说这玩意是不是得老贵啦”
“那是指定的。”高屠户道“估么手指盖大小就得值个几文。”
“那我三叔还买”
“因为钱氏呗,人家钱氏是啥身份是小姐。
人家钱氏往年搁城里在家那阵,备不住就用的这个。
你三叔那人,你还不道
这段日子,我算是品出来了,你三叔是宁可他自个饿肚子,遭罪,也不会亏了他婆娘闺女。
估摸是这趟进城给买的。”
“可我三婶子那人,我没觉得她端大小姐架子,挺能干的啊,我三叔就是不给她买这些贵的使,我想三婶也不会挑他的。这东西要真像爹说的那么贵,三叔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高屠户说
铁头,这你就不懂了,这才说明你三叔三婶人品厚重。
你三婶,是小姐,可到了这里,很是能干。这只能说明,是钱家教的好啊,钱老爷子教女有方。
你三婶子不摆小姐架子,一心一意和你三叔过日子。不像那有的婆娘,借些娘家力,就在婆家作威作福,恨不得婆家都得捧着。
也只有你三婶子这样好的,才更得你三叔敬重。
而你三叔是人品更厚重。
厚重到甭管到啥时候,不用婆娘作啊闹啊向他讨要,他就心里有数,尽全力对婆娘娃子好。尽量不让婆娘娃子的日子和以前差太多,日日想尽办法琢磨挣银钱让他们过好日子。
屋外听了这番言论的高家大儿媳,都听羡慕了,瞅她男人。
她男人说,跟在三叔后面好好干,往后也给你买那沫子沐发。
就在这时,高家三小子从外面回来了,进屋告诉道“爹,我打听过了,除了三叔的老子娘家,就咱家和田喜发家得了三叔的沫子水。”
高铁头说“爹,我觉得三叔真挺高看咱家一眼的。”
“那当然了,”高屠户很骄傲,小三子跟他的关系瓷实着呢。
所以说,送出去的沫子水,引起了两个美丽的误会。
一是,这两家,不,是凡是以前现在和未来,有机会借光用沫子水的人,都认为宋福生给的就是这样的。
不是洗发水揉到头发上,不是宋福生洗过用过的沫子水。
他们以为就是这样的,买回家用,先把洗发精放进水里搅拌,搅拌出沫子用。
以为宋福生给的就是新的。
只有钱米寿和四壮亲眼见过的,才晓得不是那么回事。
第二个美丽的误会就是,谁能得到沫子水,说明宋福生和谁亲,是被高看一眼的信号。
此时,宋福生也彻底不折腾了,因为他在折腾几盆沫子水后,发现太忙叨人。
也心里清楚,不可能家家都给到,这东西也不是一用就能去虱子的药水,还给他忙够呛。
要想让家家都注意个人卫生,还得靠他们自己。
他此时是安心给米寿搓澡。
米寿小脸洗的红扑的,扒着宋福生的大手问“姑父,这又是么”
搓澡巾。
宋福生给娃胳膊拽过来,用澡巾一搓“哎呀呀,”将澡巾给米寿看“你瞅瞅这是么脏不脏你。”
米寿看着上面的泥球、泥条,也挺嫌弃自己。
两只小手捂嘴乐“脏。”
宋福生说脏,咱就得忍些疼,姑父给你好好搓搓,搓好了身上掉二斤泥,你还能轻快轻快。
宋福生顾不上给自个洗,先给娃扒光了放炕上的热水盆里,一点点耐心地给搓澡。
“米寿啊,你得记得这些。”
“记得么”
“记得我是怎么给你搓的,先搓哪,再搓哪。等你大一大,胳膊有劲了,也得给姑父搓。到时候咱家换了大房子,在屋里弄张床,姑父往上面一躺,你就给我全身搓。咱爷俩以后洗澡就搭伴了。”
“好,我给姑父搓。”
就在这时,大屋突然传来宋茯苓的叫声,像被吓着了似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二更三更(为月票2000+)
这片区域面积最大的茅草屋,没给宋福生家,没给人口最多的人家,也没给辈分最高的宋里正家。
充当了宋福生之前说的,食堂学堂为一体的公共区域,算公家房子了。
目前,这个有些漏风屋里,由于宋福喜的木工活跟不上,只有最前面“讲台”那里有一个长条凳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桌子。
然后这空屋子里,连炕都扒了,用扒掉的土砖和最近几天自制的土砖,在屋里最中间的地方,从前到后,齐刷刷搭了四个火筒炉子,一为取暖用,二是为赶明就在这屋里做大锅饭了。
屋里再没有别的。
宋福生环视了一圈,和宋阿爷说“阿爷,得买锅了,今儿不行就去买吧。”
宋阿爷想省银子“不用吧虽说咱们这一分开,各家给各家的锅拿走了,但是咱可以做饭的时候,去各家做呗还用单独添置吗”
宋福生说,各家也得烧水,也得干啥的,不方便,别废那个劲,时间久了容易引起口舌。你想想,在谁家天天一个时辰俩时辰的做饭也够呛。反正眼下也有多余银钱,能置办上就置办上吧,早晚的事儿。
“中。”
王忠玉听着了,紧忙过来打声招呼“阿爷,要是派人去买锅,给俺家也捎回来一口锅,这是银钱。”
王婆子喊道“老儿啊,别让捎一口,捎两口吧。”
“娘,那咱家就没钱了。”
王婆子很想得开,她叹气说,没就没吧,你哥几个好好跟在福生后面干活再挣。
家里没锅不行啊,她家那口大铁锅,当初不是路过“**”时,扣在死人脑袋上就扔了嘛。
昨夜给王婆子眼馋坏了,她看到左邻右舍都在烧水沐发,她家弄口小泥锅,烧时间长不知怎的还裂了,搞得她平日里攒的草木灰和发酵的淘米水,全没用上,直接爬炕上睡觉,全家人就没一个洗涮上的。
平时不洗也没觉得咋地,可昨夜大家都洗,她家没有,就感觉像被比下去差些啥似的。
这头宋福生和宋阿爷说着话,坐在了讲台上。
宋阿爷喊静一静,满屋子的人,或蹲着或站着,立即都静了下来。
宋阿爷说
下面,咱们开会。
今儿开会,将要说几件关乎你们的大事,要把耳朵支起来认真听讲。
不许交头接耳,有脑子实在不中用的,咋说你也听不懂人话的,也不用着急问旁边人,会后,有什么不懂的,单独来问。
今个说的事多,别让他老头子废话还得维持秩序,也别扰乱了福生的思路。
宋阿爷说了个开场白后,才将这段日子攒的银钱,明晃晃摆在桌子上。
老爷子这动作,比他喊别吵吵了还要好使,大伙眼睛全盯在了银钱上。
然后才示意宋福生,来吧。
宋福生拿银子示例,开讲
“工分制,什么叫工分制。”
打比方,咱们卖松子共同努力,共同生产后,最后卖出得了银子一百两。
我们每次赚钱后,必须要留出公共基础建设的银钱,十两。
为什么要留这个钱,就比如咱食堂缺的大铁锅,给大伙做饭用的,开春咱们眼下呆的这个屋子,得扒了重建吧,买砖瓦钱,给大伙打井钱,等等。凡是大伙一起要用的,买完后不归任何一家的,都叫公共基础建设。
所以,打比方留出的是十两银做公共基础,咱就得把它去掉。
宋福生从钱堆里拿出了十吊钱,放一边了。
大伙也随着他这动作,看了眼那十两。
“看到没那咱们剩下的九十两,就是大家伙,按照各自的工分去共同分。”
怎么个分法呢,宋福生用古代的算法,牛掌柜会的算法,给大伙一顿说。
其实说白了,按照现代算法就是,将所有人在一个月内得到的工分全部加在一起,用这九十两去除,先算出一工分值几文钱。然后,用这个得来的一工分值几文钱的数,去乘以每个人在一个月内得到的工分数,得出的最后数字,就是每个人一个月的工钱。
随后,宋福生开始讲重点,他说,每个人每天拿到的工分是不一样的,你不能干活干不动,还拿和四壮一样的工分吧也不能女人拿和壮劳力一样的工分吧,对不对
所以,暂时这个月,大伙每人每天干活,定下的公分,是由他和宋阿爷俩人共同讨论定下来的。
是他们俩人根据从逃荒开始,在路上的表现,打松子打的多少,一直到最近每个人出力的表现,给每人定下的工分。
十分为满分,为最高工资,阿爷每天拿十分,大伙有意见没
大伙不仅说没意见,而且还嚷嚷着,福生你该拿二十分。
连宋阿爷都在旁边说,是啊,咋劝你就不听呢。为啥十分是满分,福生你该比我高些的,我干么了我么也没干,你干的可就多了。
宋福生赶紧维持秩序,他说这都是钱,拿的工分越多,每月发的工资就越多,他十分就行了,十分就是最高制。
然后又特意提了几个人。
四壮八分,大伙有意见没
大伙没意见。
大伙心不瞎,四壮在逃荒路上就是出了大力的,打松子要没他,都打不下来那么多。上山伐树,谁也没有四壮背下来的多。
倒是四壮,略显茫然地看了眼宋福生,心想好吧,等挣了银钱都交给姑爷。本来还想去曾经那座缺水的山上挣钱呢,结果那座山好像被小将军给围剿了。
宋福生又提到宋福喜,八工分,有意见没
大伙没意见,都快要给宋福喜累死了,人家是属于技术工,该拿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