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样的,帮你们养孩子得了呗。眼下是一口奶,往后是他三叔不差供娃子一口饭,他三叔家做肉了,不差娃子一口肉。
这么些孩子呢,他三叔家日子还过不过了不是那么回事儿。必须立起规矩。
给宋福生说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主要是牛奶,确实天天挤,早一顿晚一顿,一顿就能挤出好几十斤,他买奶牛就是为孩子喝奶方便,都懒得出去卖,一碗卖不了几个钱,古人有的喝不惯那味儿。而他闺女和米寿又能喝多少,剩下也就剩下了,喝去呗。
但是非得要给钱。
宋阿爷说,他就作主了,早一碗奶,晚一碗奶,一个孩子一个月二十文钱,你要是订,就麻溜交钱。
宋福生赶紧拦住,“就十文吧,别二十文。我希望吧,都给娃子订,越早喝越好。你们可能不懂,书上有写,小娃子喝这个,长的高,身体好。我少收些,一家就能多给一个娃子订了,我当三叔三舅的,也尽尽心意。”
不给大家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时间,宋福生提醒宋阿爷,尽快说下一话题吧,辣椒基地还有蒜黄一堆活呢。
啊,对。
宋阿爷就将蒜黄怎么分成,大家都按工分算钱,辣椒,福生一家占七成,咱大伙占剩三成的事说了。
或许是早就晓得了,除了马老太由衷认为她三儿现在不是很聪明外,大伙都没异议。
尤其是高屠户又跳出来了,他说劳力算个屁,值钱不现在就人不值钱。咱们有么福生摊上咱们,跟咱大伙在一堆过日子,是负重前行,要不然人家,自个挣十成十好不好
引得大伙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娃他三叔理应拿二十工分。
连妇女们也觉得,确实如此,真挺吃亏的。要是她家爷们有这本事,她能不能让献出方子都不一定,更不用说教会了。
所以在这个话题上,宋福生的大伯娘比谁都叫屈的欢,不停说她家三侄子太仁义。就好像老宋家的钱,要不是宋福生太仁义,她会比眼下挣工分得的多。
搞得马老太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而且大伙太积极实诚的感谢了,还说其他的干啥,还能让大伙跪地上磕个响头是咋。
最后一步,是让大伙热血沸腾的分银钱。
甭管分多分少,终于见到回头钱了。
大伙自动自发的消音,一个个兴奋的直搓手,连小娃子们都知道,要开工资啦。
宋阿爷眯着眼,对着他的破本子一样一样的告诉。
卖松子卖蘑菇的钱,去掉逃难路上的花销,去掉六两的风寒药钱,最后得了203两银钱。
老爷子的帐很细,逃荒路上买了多少个干粮的钱,都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开始一一念,从落脚后,到此时此刻,花的银钱。
十五两,打井钱;
分两次买粗粮的钱,共花了五十两银;
分两次买盐的钱,前后加一起,粗盐买了三百斤,细盐80斤,共花了23两银钱。
买菜,有大头菜、萝卜、白菜、倭瓜、大葱。
大蒜钱,五文一斤,买了两千斤的大蒜,确实没都种下,但是剩的那些,咱自个也得吃啊。
老爷子说到这,抬抬眼皮“说句不好听的,过年想吃顿饺子蘸蒜酱,咱这些人就得一次拍至少十头大蒜,十头就小二斤了。”
瞧瞧,帐算得多细。
然后是买锁头钱,给宋福喜添的木工家伙什钱,窗纸钱,咱这些人用的煤油灯钱,回收大瓮坛子还有买大酱钱。
这几趟出去,采购的,包括之前卖松子时,大伙练摊到了童谣镇的垫饥干粮钱。
最后,老爷子说,还有咱们买的芝麻油钱,芝麻油没买多少啊,都挺不到下月,也没敢买酱油醋啊。
反正最后的帐是,203银两,减去花出去得112两6钱,剩90两四钱。
宋福生说,“剩的这九十两,留出了10多两的公共基础设施费。”
宋阿爷附和“对头,待会儿还得买四口大锅去,就不剩啥了,挺紧吧呐。”
那剩的也多啊。
大伙心里火热的不行不行的。
马老太一把揪住宋茯苓的手“快给奶算算,奶家能得多少银钱。”
胖丫眼睛落在她发上,回话道“不是按工分算吗算不了准确的,他们还给抹掉零头充公。不过那也不少,奶,我觉得你家最少能得四两吧。”
“四四,四两”
“对啊。”
嗳呦,马老太忽然间觉得小孙女长得跟朵花似的。
她攒了多少年啊,才攒了四两银,转头打了些松子,竟得银四两多。
可是在宋茯苓看来吧,她奶家真属于挣得不多的,因为能挣银的就她二伯、8工分,大伯,六工分,剩下的,大丫二丫、二郎,包括她奶,平均值才2分多,这次算钱还没算上她奶当监事员的钱。
这要都是壮劳力,不,哪怕都像大郎哥似的挣五分,那分银这次就得分六两左右了。
你再看她家,才几口人啊,加一起就快和奶家持平了,米寿还不挣银钱呢,她还是废物点心一个,按工分算只挣不到三钱银。
谁家挣得多,宋太爷家,他家中间档拿6分的壮劳力特别多,5分的半大小子也多。当然了,人口多,摊到各人头上,给每个人做棉被棉衣也会花得多。
还有高屠户家,都是男的,高屠户7分,高铁头的大哥6分,高铁头和弟弟都是五分,嫂子四分,一家子男人,基本上一人能平均得半两银还带拐弯,她奶家俩成员不敌人家一个。
以及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宋富贵家,他家除了小蔫巴,剩下全是中间档。
宋富贵激动的眼睛都红了,上去领银钱的时候,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从来就没挣过这些银钱“福生兄弟,福生兄弟我我该咋感激你呢。”
“你是不是没沐发”
宋富贵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咧嘴笑,“今儿就托人买皂角去。”还直接大方的留下了20文钱,给了宋福生。
说他要订两个月的牛奶,给老儿子小蔫巴喝,赶明再好好干,宋福生指东,他绝不往西,争取让全家都喝上,一定要只喝奶就喝50文铜板的。
宋福生心话你先别做梦喝奶了,赶紧去给买棉被棉衣吧。
会议圆满结束。
就等着蒜黄卖了,再挣一笔银钱领工资呢。
大伙一串的从会议室出来,脸都激动红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三更四更(为月票2100+)
天上在静悄悄地向下飘着雪花。
雪花无声地落在了蒜苗子这些小娃子的头上,好些个小孩一起在会议室门口,欢呼着喊“米寿,米寿”
丫丫梳着两角辫子张着小手,也直冲米寿摆手,“米寿,你快来呀。”
你们喊米寿,要干么去啊
奶奶、娘亲、爹爹,给他们交了银钱,他们要去先去看老牛挤奶,看完再回家讨碗,讨来碗去打奶,打完奶回家让奶奶给煮牛奶奶。
恩,是这么个过程。
米寿穿着宋银凤帮忙给做的一身蓝黑色新棉袄棉裤,终于脱掉了他捡大人的破棉袄。
小娃洗干净后,不仅白白净净而且长的精神,模样像极了姑母,除了瘦些五官没什么缺点,脚踩鹿皮靴,顶着宋茯苓给梳得葫芦娃发型,大眼睛亮晶晶地跑了过去。
一帮小孩子前呼后拥,你追我赶的疯跑。
在路过宋福生家门口时,小娃子们已经不跑直线了,非得一个个像捉迷藏似的从晾洗的被单下钻过去。
有几个小手还挺欠,跑过去的同时,将被单下结出的冰溜子掰掉。
所以离老远就能听见这些小娃子们的疯闹声,那真是呼啸而过。
宋福生的大伯本来都笑呵呵走到地窝口了,他望着那些小娃子们的背影,脚底下顿了顿,又磨身走了回去。
在半路遇到老伴,宋福生大伯问大伯娘,你是不是没给咱家孙孙交奶钱
没啊。
宋福生大伯指着老伴的鼻子,手指头不停地点。
感觉忽然很生气。
最了解老伴的,果然是他。
以前,大伯为老伴如此会过日子暗喜过,甚至经常暗喜,觉得婆娘脑瓜就是比旁的妇人聪明。
眼下,大伯不知为何,就觉得这种聪明很丢人。他这次也是诚心诚意地希望,他能错怪老妻一回,猜错一回,但事实证明,他的婆娘就没变过“刚发的银钱呐,给我。”
大伯娘弱弱地问老头子你要银子干啥呀。
你管我要干么呢。
宋福生大伯气哼哼地抢下铜板,整个身子气的走路直往上蹿,越寻思越来气,咬牙心想等会非交半年奶钱,一路向会议室蹿去,大伯娘在后头一路小跑跟着。
此时会议室里,没离开的有两伙人。
一伙是高屠户家。
高屠户也是去而复返的那种,他是被大儿媳太会过日子给气回来的。
你说他老高家是双胞胎孙子,大儿媳就给交了一份奶钱,说让打回一碗后,俩娃分。
高屠户真有意思,他们一家的大老爷们,还养不起两个娃伢子二钱的水都喝过,俩娃加一起一个月才20文的奶还喝不起
给他气的问大儿媳头上,你是想花一份钱,让小三子发话主动多给打些
大儿媳被吓得脸通红说,没有没有,爹,发誓,你不说这个,我都想不到这点。
可你这行为,瞅着就是那意思,容易让人多想。
一天竟瞎会过,该省的不省,不该省的瞎省。
所以高屠户是过来补交钱的。
另一户人家,就是宋福生自个的老子娘家了。
宋金宝在和马老太唇枪舌剑中。
“奶,给我交奶钱,他们都去看挤奶了。”宋金宝急得抓耳挠腮。
“你都多大了,看什么挤奶。”
“我多大那我不看行,我得喝吧”
“你都多大了,喝什么奶。”
“奶,我挣一工分呢。”
“你那一工分不是要养我吗”
是啊,宋金宝满脸求知欲仰头看宋福生三叔,还有什么活计能往我身上加,我多干些再给我一工分吧,我得养我奶,我还想喝奶。你快给宝宝我出出主意。
宋福生被小侄子表情逗笑了,正要说,想喝奶,我给你个妙招,让你爹争分夺秒,不耽误正事的前提下,再多做几个木桶,我就免费牛奶。
还没等说呢,大哥宋福财就抢话了。
宋福财示意老太太交铜板,说马老太,这不是几十文钱的事,是大伙提前说好了,就都得照做。你不能因为咱是一家人就难为三弟,三弟搭给你的,前段日子给你买的这那、给你买的十斤棉花,那值多少钱呢。主要是支持三弟工作,你这总破例,以后谁还听三弟的,为名声,行不行
大郎也说,奶,交了吧,不行从我挣的工分里,给小弟交。
“谢谢大哥。”金宝瞅大郎笑,笑得跟朵花似的。
大郎揉了揉他的脑袋,又瞅了眼二郎“二郎喝不喝”
确实是像宋福财说的那样,没多少钱的事,宋福生都不怎么在意,尤其这还是亲侄子,都喝又能咋的,他就没指望奶牛回本钱。
但是他之所以没拒绝,也是因为宋阿爷说的对,从牛奶这个事就要定下规矩,往后就不会发生三叔家吃好的了,孩子们哇哇的就全来蹭饭了。
他家即便不差那口肉,不差那口饭,日子也乱套啊。
想象一下,他家正吃着饭呢,孩子们听说有好吃的全来了,是不是得出去再多炒几个菜去麻烦,往后也没法消停。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少收钱,收的比外面便宜多了,尽量让这些娃子们都喝上奶。他其实也不知喝牛奶到底对身高有没有用,但是喝了总比没喝强吧,希望这些孩子往后都能长的高高壮壮。
马老太掏出二十文,别只金宝了,二郎也喝吧,免得老二家喝,老大家不喝,说她偏心眼子“给你给你。”
这是啥态度嘛,宋福生笑呵呵接过“娘,刚才开会不方便多说,我提的那个,您歇着,完了俺们哥几个养你,你好好考虑考虑呗。真的,真行,您才挣三公分,俺们哥仨一人给你省出一工分不就”
马老太麻溜就扭身往外走。
不听不听,她是真怕了三儿说着说着认真起来,将她领工钱的名字从本子上划掉。
走到门口时,碰到了宋福生的大伯,马老太又站住脚。
嗳呦大伯哥拉着一张老脸,大嫂在后面蔫头耷脑,看那样屁都不敢放,这是发生啥事儿啦
不应该啊,才发钱。
马老太是真想看热闹,可回头一瞅三儿,算了算了。
今儿,发银钱了,家家领了工资,干活气氛那都不一样了。
汉子们恨不得打赤膊玩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