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X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凉鹤
她想到此,脑子就会冒出那些稀奇古怪标题的社会新闻,腿有点软,上车时都是爬上去的,坐稳了,又掏出香烟来,想了想先递给她老子一根,自己又燃一根,重重吸一口,紧张的神经才得以缓解一点。
天逐渐暗下来,残云积聚乌压压沉淀,疾风中隐隐听到远处滚雷阵阵。
车内,二人继续云吞吐雾,沉默不语。
尼古丁确能带给人短暂的镇定,王媞媞看老王抽到烟尾了才说:“你知道多久了?”
“三年前……”
王媞媞诧异地重复了这三个字,喃喃也不知该说什么。
老王靠到椅背,揪着眉心说:“我不知道你也卷进来,要知道你搞这么多阵仗我一定得先跟你谈谈……”
“难道你们早就其乐融融,绿帽大联欢,互相搞到一起了?”
老王看了一眼王媞媞,王媞媞自知这个脑洞开得更大,不如还是先闭嘴。
老王哼道,现在你们年轻人的想象力都这么丰富吗?
王媞媞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现在告诉我你包养了那个小白脸我都信。
老王叹了口气,你不要胡说八道。
王媞媞又说,那你跟我说说,你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小白脸的家,你既然知道他们两个背着你 ,你怎么还纵容她继续?
老王又看一眼王媞媞,沉吟半天,又去掏一根烟抽,这时候,大颗雨点从天而降,掉到车窗上啪嗒啪嗒直响,水珠顺流而下,眼前逐渐模糊。
“媞媞,你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有些道理我不必说得那么透吧……我既然能让他们两个继续交往,那就说明我对这个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介意,但我也知道人是总要不断试探底线的动物……”
“啊,所以说……今天是他们约你来这里的!”
“确切说,是我来找她的,正好赶上那个男人回来了。”
王媞媞盯着老王看,看他仰面观望窗外的雨,眼睛周围堆起的皱纹显得他神情格外憔悴。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老王摇头:“他一进来,我就走了。”
王媞媞心中不免泛起同情,伸手去搭老王的肩膀:“她是不是得寸进尺,问你要钱要财产?”
“不,恰恰相反,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离开我。”
“那就让她滚!”
“可那个男人一看就是骗她的。”
“你管她!”
王媞媞从来都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对的,只是此刻,这人是她爸爸,她有点接受不了。
老王叹口气说:“媞媞,你知道人老了最想要的是什么。”
王媞媞冷笑一声替他回答:“我知道你想要亲情,哪怕她跟别的男人爱得死去活来,但你还是希望她能念及你俩的感情……老王,你怎么这么傻……你看不出来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爱过你吗?她就是在利用你!”
“但一个人被利用说明他还有点价值……这个价值不仅包括钱,也包括了一个人的美貌和青春……你说她利用我,我又怎么不是在占有她?”
王媞媞紧盯着老王,但他闭上眼,状态疲倦而慵懒,好像是困了,半晌,他才启动嘴唇嗫嚅:“媞媞,记不记得小时候爸爸跟你讲过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故事?”
王媞媞点头:“我记得,当时我在奶奶家,你来看我,我当时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你跟我一起看,指着电视告诉我说,外面就像海底世界一样,虾米很容易被小鱼吃掉,小鱼又很容易被大鱼吃掉,要想不被别的鱼吃掉,就要让自己成为大鱼,成为食物链顶层的……”
说到此,王媞媞忽然眨了眨眼:“所以大鱼们总要觅食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女孩们再凭自己的价值从小鱼进化成大鱼,拥有和男人一样的财富。”
王媞媞见老王没有反应,继续说:“所以,当变成大鱼的小鱼逐渐年老色衰,她们便开始去找年轻漂亮的男孩子,就像当年大鱼觅食,她们也要吃那些小鱼……”
雨下大了,如盆倾泻,路面被雨水激起浪花,泛起白雾,天地昏暗,雷音不止,像一个庞大衰败的世界轰然倒塌,水声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
王媞媞惊呼:“啊下这么大了,咱们快走吧!”
再回头推老王:“哎,老王,你怎么睡着了?!”
老王仍坐在驾驶位上,头垂在一边,两手摊在身侧,似乎并没有苏醒的征兆,王媞媞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再推他,那人便开始萎缩,融化,身子一斜,整个人向前扑过去,头磕在方向盘上,发出永远响绝的鸣笛声。
王媞媞在这声哀鸣中迸发撕心裂肺的急呼——
“老王!爸爸!爸爸!你怎么了!爸!”
七X 与郎(28)
那盆搁在阳台上的君子兰大概处在休眠期,没开花,但叶子鲜绿,如剑竖立在花盆中,浇了水,又赶上大雨,姜年站在阳台上看了看雨势,便把君子兰搬回屋里的窗台上。
人站在屋中央,想退,又不甘,环顾一周,姜年想,不如帮她打扫一下卫生吧。
他先走到书桌前整理了一遍又用拖把拖了地板,最后倒垃圾,天色整个暗下来,还不见人来,姜年只好去开冰箱,看见里面还有几个鸡蛋和西红柿,索性下了个西红柿蛋面。
他饿了,先吃一碗,又等了一会儿,给王媞媞发信息,不见回复,犹豫要不要先走,但外面的大雨一点也不见小,于是只好继续等。
面坨了,人困了,一盏落地孤灯独撑雨中的暗屋,外面吵嚷的喧闹声也逐渐安静,这时,大门响了,有人从外面回来了。
姜年从沙发上弹起,迷迷糊糊中正要点开房间的大灯,人影就朝他奔过来,他本能去接扶,只觉来者浑身冰冷,潮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打着颤,气息微弱。
他无法开口,但知道是王媞媞在外面淋了雨,张开臂把她拥住了,王媞媞顺势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在昏暗模糊的灯光里,他没来得及捕捉到她的面孔就被她的气息吞噬,她的吻来得又急又猛,姜年险些没招架住。
可王媞媞不管,堵住他的嘴,咬住他的唇,舌头漫无目地同他勾缠,好像要把他吞噬,或者要他吞噬自己。
姜年确实也同样激烈地回吻王媞媞,一方面被她咬疼了唇,激起了征服欲,另一方面因为那烦闷漫长的等待彻底消耗了他的耐心,他现在只想来个干脆。
二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需要说。
王媞媞在黑暗里去撕姜年的衣服,姜年也发了狂地去脱她的,二人抱着,搂着,吻着,摇摇欲坠,坠到沙发上去,又滚到地板上,姜年看不清王媞媞,只觉她柔软又蛮暴,似乎爆发了全身力量要他,使劲要他。
姜年终究有力,压制住王媞媞,想把她看得清楚,可王媞媞偏偏要抱他,湿润的脸颊紧贴他的耳根,喘息,哽咽,似乎带着点哭腔说:“抱我,姜年,爱我,姜年,干我,狠狠肏我,求你了……”
他是她的人,当然要听她的话,他的大掌捏住她的胸,揉搓,她要他用力,他便让她疼,掐她拧她,光是如此还不够,还要咬她,吮她,再掰过她的腿,掏出自己,毫无前戏,强行挺入。
进去的时候,王媞媞长呼一声,好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牢牢箍住姜年,指甲都深陷在他肌肤里,好像想让他再狠一点,再猛一点。
屋外响彻闷雷急雨,屋内喘息哼吟,暗光里,两个人似是摔到尘埃去,滚得面目全非,满是伤痕,成了扭打在一起的野兽,互不放过,也互相成全。
姜年只觉底下水溺一滩,捣到底处,狠而不绝,连绵不断,加快抽插,那春水涌翻,溢出来,全都黏在他们的交合处,他出了汗,也沾了她身上的雨水,深埋在脖颈里,吮吸她冰凉的皮肤,想把她狠狠吸进体内。
“咬我。”王媞媞含混不清发出一声,姜年不知她说的是“咬”,还是“要”,只能嘴里吃劲儿地咬,底下狠命地要,直到嘴里泛起微微的血腥。
王媞媞也抓破了姜年的肩,趁他起身喘息,翻过去把他压在底下,在灯的光晕里,她骑在他身上,只衬出一个曼妙的上身,看清不脸,只有扭摆腰肢如蛇狂舞,上摆下扭,左右颠倒。
姜年在底下看她,不能询问不能表达,隐隐觉得今天的王媞媞有些不同,尤其在这摇曳的身姿中,他没觉得淫荡,只觉得某种悲伤的美丽,虽然他无法理解,但也深深被震动,好像此刻的王媞媞并不是在和他做爱,而是朝他哭诉,咕哝含糊,听不清楚,直到她抵达最高点的一刻,爆发出一声哀鸣,像朝天哭吼了一声,委屈,痛苦,绝望,全在里了。
王媞媞终于倒下来,姜年抬起身子去抱她,她无力倒在他肩头,像个任性过头的孩子终于忏悔,委委屈屈,柔柔软软。
他想问她怎么了,但嘴巴被封住了,即使嘴巴被封住了,嘴唇还可以表达,他一遍遍吻她,吻她的嘴唇和脸颊,再吻她的鼻子和眼睛,忽觉泪窝处有凉意,抬起眼睛看,王媞媞流泪了。
姜年止住吻,只静静地等这泪滚下去,流到腮边凝住了,他替她拭去。
王媞媞睁开眼睛,颤颤巍巍说:“姜年,我没爸爸了!”
在这一声低诉后,王媞媞爆发一阵痛哭,埋在姜年的胸口哭,哀恸低嚎,泣不成声。
姜年怔住,没想这分开不过二十四小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是这一切又怎么会这么突然?
姜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把王媞媞抱得更紧,反复抚慰。
“他突发脑梗……但我都没想到他真的会死……他去年还住过院,大夫就提醒过……可我们谁都没在意……姜年,我没爸爸了啊,没爸爸了!”
姜年听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只得贴着她的脸一遍遍吻,吻她的热泪和鼻涕,吻她扭曲的表情。
王媞媞是哭了太多了,从傍晚到半夜,她哭得神经疼痛,面部僵硬,再哭,也只是干嗷而没了眼泪,哭到抽搐中,姜年把她抱到床上,抚她的后背,给她喂一点水,再找到镇定片给她吃了。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会说话……哪怕只说三个字,别难过。】
只有眼睛能表达悲哀,行动能表达安慰,亲吻能表达关心……
姜年什么也问不出来,什么也表达不了,想急切地问她还有什么需要他来帮忙处理,或者要说一句节哀顺变,可即使语言,此刻也显得多余又苍白。
王媞媞电话响了,姜年寻音去找,在地上的角落里捡起来递给王媞媞,可她太累了,看一眼屏幕就皱眉,翻个身吸着鼻音说:“是我老公,没事,帮我关机吧……”
姜年拿着手机看,上面显示钟元龙三个字。
他僵住,那边的来电响绝,他才关机,又走回床边,给王媞媞搭一条毛毯,握着她的手一直等她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蒙蒙亮,姜年醒了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王媞媞已经醒了,双目远瞪着天花板,似乎在想什么。
他爬回床上搂她,王媞媞仍是木木没有反应,隔了半天,她才说:“今天我要见律师,我要告那个女人,就是她把我爸害死的,奸夫淫妇,我让他们好不了!我王媞媞发誓,只要我活一天,我就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字字让姜年心颤,他不是不能理解其中的恨意,而是不知该怎么宽慰这样的王媞媞,他深知,当一个人沉浸在对外界的恨怨中时,她也将离自己想要的生活最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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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X 与郎(29)
过了头七,王老板家的案子才算轰轰烈烈闹起来。
根据继承法,第一继承顺序是配偶和子女,但配偶继承是首要,也就是说王老板名下的所有财产先由配偶分配,然后剩余部分再由王媞媞继承,但因为王媞媞对王老板的死因提出异议而要求重新审理,此案在那个小圈子里着实传得沸沸扬扬。
期间,钟家也出面做过调停,尤其钟母通过各种渠道给王媞媞传达信息——老爷子生前名声最好,现在尸骨未寒就要把他私生活翻个底朝天,尤其涉及他这晚年被人扣顶绿帽子,还帮着那女人养汉子的事更是家丑不可外扬。不如私了,钟家可以帮忙动用力量把奸夫淫妇赶出此城,永远不让他们回来,财产问题不如就此罢了。
王媞媞听了只是冷笑,死活就是不松口,也没办法,她和钟元龙的感情本来就不大好,现在老爷子一死,钟元龙更是完全没了顾忌,公然嫖娼不说,还亲口承认自己养在外头的女人就有好几个。
王媞媞是实在没精力管他这些事,王老板名下的房产公司股票虽值不少钱,但欠的外债也不少,债务一抵消,所剩无几,也就几套房产还有用,打官司也要钱,找人借力更需要钱,王媞媞头一次意识到弄点钱是那么难。
这时候就想起老王的好来了,他生前说的一切,王媞媞都开始回味起来,可为时已晚,人去茶凉,那些父亲生前辛苦架构的人事网络,她向来不屑融入其中打成一片,而现在,她才明白,父亲拼尽全力,不仅仅是为了所谓成功,更为了替她周全、抵挡、防范……
现如今,人死如灯灭,她早先在光辉笼罩里而不知,混沌中,忽然发现脚底下的路没了,前方一片凶险暗滩,她不得不蹚水而行,跌跌撞撞,这才发现,她从来就没有什么特别,同芸芸众生一样,都在与生活苦苦搏斗。
曾经腻在一起的好友、闺蜜、亲眷也都一一淡了,她在学校里也没那么如鱼得水了,新学期,校领导都让她去管宿舍的事情了,王媞媞没什么怨言,只是觉得这工资实在对不起她出的力。
那天她在男生宿舍楼下跟看门大爷交代事务,姜年正好下课经过,两个人隔着很远就对上眼睛,视线相交各自分开,王媞媞没什么表情,继续说话,说完就往外走,那人却从后面跟上,她不用猜,应该就是姜年。
他们很没见了,尽管姜年一直给她发信息,王媞媞却鲜有回复。
眼看他要追上来了,王媞媞回过头说:“在学校里你还是不要老跟着我,影响不好。”
姜年举着手里的本子给她看,几个大字早在白纸上写好了,就等问她。
【为什么不理我?】
王媞媞哭笑不得,觉得他真是幼稚死了,可真要说幼稚,他有时又显得比她成熟。
老王出事那几天,姜年就一直陪着王媞媞,二人在那个老房子里过了好几天,每日只是睡醒了做爱,做爱后再睡,他给她做饭、洗衣,收拾家……她头不梳脸不洗,对着他整日哭泣或者发呆,就像受了伤的动物躲在山洞里独自舔伤,他没有离开,默默守候,成了她在最脆弱时的唯一陪伴。
此刻,王媞媞看着姜年倔强的脸,竟有种羞愧,凭她往日的作风,早就要说一句滚开了,可在此刻却万万说不出口。
本子再翻一页,是姜年准备的第二句话——
【不管你理不理我,我都愿意陪你】
他的眼睛很亮,羞怯又勇敢。
王媞媞苦笑,摆摆手叹:“姜年,你走吧。”
说完,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姜年跟过来,挡在她面前,继续翻到第三页。
【别让我走】
好像他都猜到她要说什么来拒绝他。
这时候学校下课,不少人往宿舍这边走,王媞媞只能不理姜年,闷头走向不远处的篮球场,夕阳斜映,天地染霞,没人打球,场地空旷,王媞媞颀长的影子后还跟着一个更长的影子,两个人,孤零零在场地上一前一后地行走。
王媞媞回过头去,边后退边冲那人说:“姜年,我没钱再找你了,我的钱都花光了,你走吧……以后,别傻了……”
她说完这句,眼泪差点涌出来,姜年没有走,反而越走越近,王媞媞生怕他看见自己那样子,转头就跑了。
一个多月后开庭了,这算是王媞媞人生第一次上法庭,按照律师指使,她一直坐在原告席上一语不发,全权委托自己的律师进行诉讼。
被告方也出乎意料地全都到齐了,包括小武,他一直默默地陪在女人身边,王媞媞看过去的时候,正见他也望过来,面上毫无表情,完全是陌生人的嘴脸。
法律程序繁琐,发言辩论也冗长,在双方陈述各自立场证词后,法官问双方还有没有补充。
这时候,女人示意要说话。
法官允许被告进行最后的辩论。
女人缓缓站起来,先致意再开口道:“我没什么可反驳的,只是,我想说明几点。第一,三年前在我和武先生发生感情时,我就跟我的丈夫表明了要离婚的想法,只是他并没有同意,所以我和武先生的关系并没有存在任何欺诈行为。第二,不管今天宣判结果是什么,我都会放弃我丈夫生前留给我的所有财产,而属于我丈夫生前赠予的财产我也会捐赠给社会。
第三,请各位在给我做法律或道德的审判前,我希望各位仔细看一下这位站在你们面前的女人,我和原告人,也就是我前夫的女儿相差不到三岁,可是命运并没有给我和原告人一样的家庭,让我一出生就生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富贵人家,正因为此,我需要不停地寻找自己的出路,一个没什么机会的打工女,家里有病父和一个要上大学的弟弟,请问,我该怎么生存?我不靠偷不靠卖,只想找个有经济基础、愿意接受我的男人结婚,哪怕这个男人年过五十,已经渐渐无法满足我……如果男人们可以为了事业打拼牺牲家庭,那么女人们为什么不能为了生存而牺牲青春……”
王媞媞霍地站起来,立即大声驳斥:“你既然选择牺牲青春,为什么还要背叛?既然选择跟我爸爸结婚那为什么还要离开他,生而为人,难道你不知道该感恩吗既然我爸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帮你,你又为什么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离开他?!你有没有良心?!”
“请原告遵守法庭纪律!”
王媞媞还想说,律师立即回头给她一个示意,她忍了忍,只好选择闭嘴。
那女人看着王媞媞,表情平静,继续发言:“我前夫需要我是因为他无法在家庭中得到女儿的爱,他在经济上帮我,我也在精神上安慰他,既然我们的交易本身就是个买卖,那么合同总有终止的时候,那天我们谈的也就是该如何体面地结束这段关系的事情,他并没有完全答应,只是说回去考虑,这就是我能所提供的全部事实。”
一席完毕,全场哗然。
王媞媞是恨透了这女人,可她也不是完全没听进去,尤其最后那一段那一句——
他无法在家庭中得到女儿的爱……
如一句鬼咒,反反复复地在耳边飘,久久无法彻底拂去。
休庭时,王媞媞从律师那得知,即使对方在最后陈词中说了一大段,但因为缺乏切实证据而使这段陈词作废,所以她不必太在意那个女人说的话,这场官司他们赢定了。
可王媞媞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好像憋足劲儿用力挥出去的一拳就这么打在棉花上,对方不疼还不在乎,她尝不到一点打脸的快感,反倒让对方在暗中还她一掌。
打得她五脏六腑的疼,往日和父亲那些有限的接触一遍遍在脑中重演,从爷爷奶奶口中零碎听到父亲奋斗的不易和牺牲,她也记起父亲常常对着外人是怎么夸赞她,又是怎么对她的懒散表示失望的……
女儿,女儿,本是爸爸的小棉袄,本是爸爸的小情人。
王媞媞怎么能不知道老王找这女人的心理动机,只是她从不想关心,也从来没想过她可以去世界任何角落去找各种男人,可唯独,她再也找不到老王这一个男人。
庭审结束,人群散去,王媞媞最后一个才出来,倒像是个落荒而逃的败兵,无精打采,筋疲力尽,钟家的人今天一个也没到场,就连王家那些往日得过父亲救济的亲戚也都不见踪影,这样的胜利便显得毫无意义又空洞无趣。
她一个人往停车场走,越走越觉眼前模糊,许是中午阳光太刺,只觉眼睛火辣辣的酸胀,看不清路也看不清人影,横在眼前的所有影像都碎掉了,再眨眼,以为是幻觉。
可想一想,逻辑是对的,这时候,除了这个人,还有谁能紧紧追随?
王媞媞怔怔望定,姜年朝她迈前一步,伸手揽住了她,最后,他们紧紧相拥。
七X 与郎(30)
自从出了小武那档子事后,白龙会所也受了点舆论影响,刘经理不得不开始整改,从里到外大换血,把那些长期养在会所里的招牌老人都踢出去,换一批新人进来,也算在某种程度上遏止了那些流传在外的是非故事。
不过,在历来整改过程中,冯奇思从来都不会被波及,他仍然稳稳地坐在白龙会所一哥的位置上,依然帮刘经理打理内外人事和经营业务,人也勤,嘴也甜,能屈能伸的,领导喜欢,底下的小子们也不烦。
日子一天天过,生意也要做下去,在男女混杂的灯红酒绿里,即使像小武和富婆私奔这种影响会所声誉的事情也持续不足个把月,很快又被新的狗血事件替代了。
谁家的“少爷”陪了哪个野客,又被金主发现,原配和金主先后冲进来要砍人的;
又有谁跟个gay客陪睡,结果第二天又陪他老婆睡,夫妻二人各玩各的却不知道他们都在同一个地方,找同一个人消遣;
还有哪个“男模”一夜陪四女,吃小药丸到最后射出血来,也不知是他“飞了”人家,还是人家嫖了他。
风月场里尽关风月事,有欲望的地方就有深渊,寂寞深处还是寂寞,兜兜转转,看得多了,人也疲了,眼睛里再不见新鲜事,那里的光也是人为地强镶进去的,配上一副笑脸,盈盈泛着春色,恭敬又留着心思叫一声:“哎,您来了,这几天都把我想死了,快请进,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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