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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有话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寒衣青
傅听欢:“……”他沉声道,“那自然是因为,我……”他当然没说出‘我以为我们已经心意相通’,而是道,“我本就准备从给你那里拿到孤鸿剑。”
“送你了。”萧见深大方道。
傅听欢:“……”
“且我们此刻已心意相通。”萧见深又笑道,“正可行敦伦之礼。”说罢一抬手,便解了傅听欢的外衫,手同时钻入衣摆之下更深之处,将那细腻而温滑的肌理捧于掌心,细细把玩。
傅听欢气笑了。
虽气笑了,他也不知为何,只觉心猿意马,便也无法真格动手,只转开眼恨道:“你和鬼心意相通去吧!”
萧见深没有让傅听欢逃避。
他抬手掰正了傅听欢的脸,亲吻便直接落在那双灼灼似火的眼睛上。
对方在最后一刻紧闭起双眼。
眼睑微微的抖动从萧见深的唇上一直传递到他的心间。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突然在他的胸腔内长了出来,用手指去拨弄扯动那被血肉与肋骨层层保护的心脏。
有点疼。也有点更奇异的感觉。
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小心翼翼,唯恐惊碎了自己所碰触的脆弱之物。
这是……萧见深所未曾体会过的一种感觉。
他若有所觉,觉得自己好像雾里看花似地碰触到了什么东西,不由得就将傅听欢再往怀中揽了揽,又如同安抚似地轻拍了拍,而后方才道:“为何如此?”
萧见深一句话出口后觉得并不准确,于是再问:“为何害怕和我相处?”他平心静气地和傅听欢说话,“我虽称你为太子妃,但你我皆知此言不过玩笑;你若执意离去,朕虽心中甚憾,亦不至将你强留于京师,实不必不发一言,连夜离去。”
正自意乱情迷的傅听欢怔了一下。他抬起眼睛,眼瞳中有一层薄薄的湿气,也不知究竟是春意是水意。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黑夜离离,黑夜寂寂。亿万星辰的光穿过天幕从敞开的门格处射入此地。
廊柱擎天彻地,其上蟠龙彩凤,在这夜里宛若活转过来一般游檐走壁,飞腾翱翔。
萧见深这时也是心有所觉。他轻轻一叹,发自肺腑说:“朕……我亦……喜听欢恣意风流、潇洒不群,并不忍见你落落寡欢,宛如困兽。”
月光就在咫尺之外,触手可及。
可环抱着傅听欢的人是萧见深,轻言细语说爱意的也是萧见深。
那是一个能叫任何人,只要被其注视着,就心甘情愿堕入无间地狱的人。
傅听欢几乎痴了。
他轻轻的,唯恐惊动了什么似地问:“为何来江南?你说为我……但我不发一言径自离去,便已说了所有的一切……你应当已经知晓我的意思,无需再为我做任何事情……”
他的口吻里带着玩笑,脸上却不见一丁点笑意:“你说这天下之人,你俯仰可得,不错;那陛下为何不效仿古人,‘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为何还要……弃了尊严,一路从京师追到南方来?”
傅听欢还有很多想说的。
比如他想说假设你并未来江南,我虽心念着你,却也能够不去见你。
只要不去见你,再多的思念,再多的情愫,也终有尽付流水一去不回的那一日。
到了那时,我方能再见你一面。
或许这种乱人心魄的情感已经烟消云散,但你我依旧可成为,也应当成为,能够生死依托的知交好友。
大约静了那么几息的时间。
萧见深低头亲吻对方。
看不见的丝线捆着他们,让他们的身体贴合到了极致,几乎要融进对方的骨血中。
他从对方眼里意识到了对方所有想说的话。
但这在他看来如此可笑。
这世间有哪一位知交好友,会想对对方做尽下流的事情,还乐此不疲?
萧见深的叹息刚刚溢出口就被傅听欢吞入。
于是他撤出了一道空隙。在这仅有的空隙里,他说:
“朕不觉得来见你有损尊严,莫非你觉得去见朕有损尊严?”
这并非自己期待的答案,但并不出人意料。
傅听欢几乎想要苦笑一下了。
他一头栽进了一个名叫萧见深的深坑之中,然而对方正在这深坑之外冷静而又理智的看着他。
但并非是对方不好。
对方太好。
他从前以为感情只有辜负与不辜负两说,却从未想过还有像现在这样子的——你爱他,他也爱你;你深爱他,他只是……不那么深爱你。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的茫然、排斥和恐惧;还有喜悦、快乐和沉溺。
前者源于自身,后者源于对方。
于是傅听欢甚至无法将心中的那一点憎怨放到萧见深身上。
他看着萧见深,意识到自己哑然无言。
他此刻忽然间再不能有丝毫的防御。他只张了一下嘴,声音便不由自主地从喉咙中淌出来:
“我少时,丧父丧母,母亲爱我父入骨,只可惜……”
萧见深并不知这样的过去对傅听欢意味着什么。然而他很轻易地能够发现,此刻的傅听欢是何等脆弱。
他并不太想用这一个词来形容傅听欢,但是……他心中有了微微的不确定。他尚还能忆起最初见面时候傅听欢的模样,那虽然是一张不同的脸,但是他们有着同样的顾盼神飞,凌厉似刃。
他伸手抚上傅听欢的脸颊,并不想在对方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他只是喜欢牵动对方的情绪让对方说出真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仿佛无所依靠似地……模样。
萧见深甚至有了一些走神,他并不想再听下去,于是不自觉地俯下身,再一次的将自己的手放在对方身上,再一次地亲吻着、品味着对方的滋味。
刚才未做完的事情重新开始,还未真正平息下去的欲望再一次被轻而易举地挑起。
傅听欢从善如流地收了自己的声音,他的双臂已经如同萧见深环住他那样,环住了萧见深。
他们探索着对方,很快就将彼此的衣衫都脱了大半,两人的肌肤都在黑暗中出现,黑暗也似有了另一种莹亮的、完全不输给月色的光……
直到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两人都怔了一下,而后一起转向喧闹传来的方向,就见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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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是从水上的滚油中烧起来的,猎猎的火光上下倒映,好像天落了水,水上了天。
萧见深与傅听欢一起来到困锁傅风若与傅问童的水牢之前的时候,日月星三使已先一步到达此地,他们见傅听欢在看见空无一人的地牢之时,神色几如那些挂于墙上的刑具一样阴森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实际上萧见深只是没有看见自己的脸,否则他会发现他的脸也和傅听欢一样阴森。
他此刻正在算着自己究竟忍了多少次了:一次,两次,三次……十次,二十次,二十五次……简直想把人直接拧走压在床上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整整一天之后,再考虑其他事情!
日使杨正阎硬着头皮上前,刚想说两句此事全为自己过错的时候,就见傅听欢猛地一挥袖,那位于墙角的石桌就轰然一声被掌风隔空轰裂!
他当下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地就倒退了一步,这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那跟着傅听欢来的贵客上前一步,一伸手便握住了自家楼主的手。
等等,一伸手便握住了自家楼主的手?
“做什么?”傅听欢转脸看了萧见深一眼,虽脸上并没有露出笑意,但相较于刚才,也已经不再阴森了。
“不过丢了两个人而已,何须如此震怒?”萧见深轻描淡写道,他总是致力于告诉对方喜怒哀乐皆不是养生之道。说罢他又随口说了,口气就像当初送那红骨萧一样毫不在意,“我那边还有两个,你若需要,我就给你送过来。”
傅听欢:“……”
日月星三使:“……”
萧见深等了片刻见没人回答,有点疑惑地再问一句:“怎么,你不需要?”
傅听欢当然需要。
所以一日之后,另外两个归元山庄的人就被五花大绑地塞在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中送入了危楼地界,随意快速得就好像菜贩子送了一车子的白菜过来。
傅听欢心情复杂,他和萧见深一起见了这两人。
傅春霖已经见识过了萧见深。
所以他的目光刻意避开坐在旁边的男人,而落到傅听欢脸上,大义凛然重复自己说过的那句话:“要杀要剐便来,但休想大爷我会说出一个字来,若说出了一个字,我从此便和你姓!”
傅听欢嘲弄一笑:“免了,什么阿猫阿狗也想进我的祖坟?没得脏了我列祖列宗的牌位!”
傅春霖:“……”
杀手:“……”
傅听欢又道:“我只问一句,傅清秋让你们来此地,所为究竟在何?”





孤有话说 第57节
傅春霖与杀手一同大惊!
萧见深倒是有几分疑惑,他问傅听欢;“你为何如此确定他们就是傅清秋之人?”
这世上也终究有萧见深不明白之事。
傅听欢自得地扬了扬眉梢,道:“此刻老派白道势力已如西山薄日,江湖正道新生势力尽看归元山庄——这天下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对方?对方若要动手,怎可能一丝马脚不露?”
萧见深觉得对方什么也没有说。
但傅春霖和杀手的感觉显然与萧见深不太相同,只见两人听着傅听欢笃定的语气而面色灰白……片刻之后,傅春霖道:“事已至此,我也唯有说真话了。”他盘算着将自己听过的那小道消息给说出来。
傅听欢懒得吐槽刚才还坚贞不屈好像圣洁少女的傅春霖。
傅春霖便道:“我归元山庄扶持碧霄剑派一事,想必楼主已经知晓。但归元山庄与碧霄剑派相隔无数山河城池,为何偏偏来到如此远的地方挑一个地方性的门派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傅听欢一眼:“是因为危楼楼主,楼主乃是我山庄庄主的……”
一枚杯子直嵌入傅春霖口中!
傅春霖惨叫一声,牙齿与瓷器的碎片将他的口腔与舌头划得鲜血淋漓。
傅听欢这才冷笑着把对方刚才说的那句话说完:“只因我乃是他的心腹大敌!只因我终有一天,会叫他在身败名裂之后,成为我剑下亡魂!”
☆、章五四
白水渡向西、寒山以南,江南腹地之处,于二十年前起了一座山庄。
山庄的名字被刻在庄外的石碑上,二十年中风吹日晒,日日折损,不改其艳。
这是——归元山庄。
归元山庄目前有且仅有一位主人,那正是将山庄一手创建的傅清秋。
傅清秋今年四十有余,狭长的丹凤眼,薄唇,颔下一缕清髯,其成熟儒雅之气,正与他的江湖名号“清君”相配。
他此刻正在净手。
多年里养成的习惯,傅清秋每日必练剑,练剑必净手。
他的剑名叫金钩。乃是从南方厉瘴之地带出的一柄宝剑,剑身盈盈如璧,一晃就似乎一泓深潭。
在他以手挽出一个细碎剑花,又由剑花一晃成了浩浩银芒呈天河泼就之势的时候,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匆匆来到门外。
傅清秋练剑时候不喜打扰,那人便在这咻咻剑声中屏息凝神,束手恭立。一直等到半个时辰过去,里头的傅清秋停了剑势,方才上前轻声道:“碧霄剑派已被危楼吞并,协助碧霄剑派的三人中,问童、风若已被我们的人救出,但春霖另栽在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手中,殊为奇怪……而之前派去处理铸剑门余孽的君忍似也同时栽了。”
傅清秋缓缓呼出胸中的一口气。
他微微一笑,道:“孩子长大了,翅膀倒是硬了。”
进来的年轻人并不说话。虽然傅清秋从来没有公开说什么,但正是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叫诸多能够亲近傅清秋的义子心中都有自己的计量。
他本以为今日的傅清秋也是如此,不想这一句话之后,傅清秋将剑入鞘,又道:“我知你们日常在想些什么。不错。听欢确实是我之亲儿。”
年轻人大惊道:“什么?既然如此,庄主又为何——”
傅清秋一哂:“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我便肯张开羽翼护着他,也要看他愿不愿意入我羽翼之下求庇护。”
年轻人依旧有些忧心不止:“但问童和风若并不知晓这回事,若中途有什么意外之处,岂非有玉碎之忧……”
傅清秋略有揶揄:“那你以为问童和风若是由什么人救出的?天上掉下一个好心大侠来吗?”
年轻人哑口无言!
傅清秋又笑道:“且以我对他之了解,他是不将所有和我有联系之辈挫骨扬灰不能解恨,不会那么轻易便杀了问童和风若的。罢了,”他摆摆手,“不提这些,灵奇,你来说说铸剑门之事吧。”
叫灵奇的青年闻言收束心神,说道:“铸剑门门主妄图以门中秘技铸假孤鸿剑之事,虽被我等窥破制止,但先是门主引天火自焚而死,而后又有记名弟子带剑胚前往他处……而我等又并未将剑胚追回,届时恐再生波澜。”
傅清秋已来到静室打坐。
他微微阖目,片刻后道:“既然剑胚没有追回,想必持剑胚之人也未能处理?”
“不错。”灵奇道,“庄主,请恕属下直言,其实此时我们大可广邀江湖同道,直接向其诘问,如此派人前去灭口,倒显得我们自己心怀不轨。”
傅清秋并未立刻回答。
袅袅的清香自屋角升起,早晨的太阳还为真从云层中跃出,只有那一线金光,挣破了万千阻碍,烈烈挥洒而下。
他已在心中将那一篇刻在金钩剑上、短短数十字的经文念完,方才睁眼轻哂:“小不忍,则乱大谋……一个人是否无辜,在这天下的风云龙虎之势里,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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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见深暂且在危楼中住下。
于是一应的联络之人、从京中由密道快马送来的奏章,全都同暂放孙将军处转而直接与危楼联络起来。
在联络的最初,孙将军还特意来了一趟。当时傅听欢就呆在萧见深旁边,他的第三层天一层的大书房收拾了一番,多加了一个书架与一张书桌,两人便像当日在厅堂观歌舞一样并排而坐。
这样的改动不止惊动了危楼中人,同样也惊动了前来这里的孙将军。
不同的是,危楼中人只觉自家楼主堪称敬重这位贵客,孙将军却觉得萧见深几乎宠溺这位太子妃。
他的目光就忍不住悄悄地在傅听欢脸上扫了一眼,然后又回想了一下自家女儿……最后不得不遗憾地承认,确实是自己女儿没有福气。
但在随后,当他的目光接触到萧见深脸上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想:也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皇帝陛下身侧的皇后之位……也并非那么容易就坐得上的。
孙将军并不多留,秉持一贯性格,干脆利落地将事物交割之后便准备告退,只是因着身上的另一重身份,在告退之前,他又袖手镇定说:“老臣恭祝陛下与皇后千秋万载,见帝后伉俪情深,心怀大慰。”
傅听欢:“……”
孙将军又添新句:“愿帝后早添麟儿,承欢膝下。”
傅听欢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止。
还是萧见深淡定地接了一句:“孙将军若能找出使男子怀孕之物……”
傅听欢目光如电扫在萧见深脸上。
“……万万不可将此种荒诞离奇之物进献而上,以污皇后之视听。”萧见深镇定将话补充完整。
傅听欢冷笑一声:“不,若真有此物,速速进上,本座倒好奇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服下之后会如何。”
萧见深:“……”片刻后转头冲傅听欢一笑,“也罢,古人彩衣娱亲,今日我服药娱你。”
傅听欢:“……”他突然又有了一点点不自在。
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我朝圣上的畏妻如虎!孙将军憋着笑快速告退,一刻也不耽搁,只怕再耽搁一些功夫,就遮掩不住脸上的情态。
在孙将军走后,恰好又有危楼的下属进来向傅听欢禀报事物。萧见深与傅听欢便不再做言语,两人各自处理手中事物。
萧见深此刻身在江南,京中有他母后坐镇,朝堂上的百官至少在这个时候还算兢兢业业,因此他素日其实并未有太多紧急重要的事情。此时看了两份折子就随意将其放在一边,本想寻傅听欢说说话,却见对方正垂着头十分认真的批阅事物。
这个行为萧见深绝不陌生。
但此刻,他看了一眼傅听欢,又看了一眼堆在傅听欢桌子上高高的待处理事务,突然有点心塞,几乎想上前去帮对方分担掉一半,然后两人好没事说说话。
然后……他大约就不用再忍……可以吃了吧?
一个时辰的时间匆匆而过。
当傅听欢手中事物告一段落,自椅子上站起来松动筋骨的不经意间,就看见了萧见深执在手中的折子。
此刻的萧见深并非坐在桌前椅子上,他自寻了靠窗的长榻休息,整个人就歪在上面,不止除了脚下的鞋子,还连束发的头冠都不怎么板正,十分慵懒。
这是傅听欢平日里休息的位置。
他看了萧见深一眼,确定萧见深还在处理事务,便道:“难得见你如此惫懒。”
“在你这里好像不自觉就懒散了一点。”萧见深平板道。他此刻还在因为刚才没有直接走上前拿掉傅听欢一半的事物而生着闷气,奈何他的那张脸,高兴也看不太出,生气也看不太出……不过他向来不会为难自己,傅听欢此时已经处理完了事物,萧见深一转念又高兴起来,于是直起了身体,就示意傅听欢在另外一侧坐下。
傅听欢也自然地坐下,又指着萧见深手中的折子道:“在看一灵观?”
习武之人目光敏锐之处不消细说。萧见深点点头:“不错。”说罢他看了看长榻上的炕桌,觉得其十分碍事,于是轻描淡写一挥袖,就将其送到了地上。
傅听欢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想说话,但却并没有真正开口。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萧见深的行为。
反倒是靠近了傅听欢,头发缠着头发,衣服沾着衣服,肩膀凑着肩膀的萧见深起了谈性,指着折子上的一灵观对傅听欢说自己的来意:“武林需要整合。”
他尚且是第一次如此清楚明白地和傅听欢说这一个打算。
身为武林中能叫得出名号的一员,傅听欢静静听着。
“朕在尚未回朝的最后两年间,最激进的时候,曾想效仿始皇帝的焚书坑儒,将民间所有武学功夫统统焚毁一净……”
他双目微垂,再一次回忆起了师父离开的那一天。
还是那个草堂,还是那个蒲团,还是那个坐在蒲团上的人。
天独聂齐光慈祥一如老者,但他说出的话却无分毫转圜余地,他道:“你在此向为师起誓,你将在为师死后两年,走遍天下山川河流,凭心行事。”
“徒儿起誓,徒儿在恩师死后两年间,将走遍天下山川河流,凭心行事。”
“若违此誓。”
“若违此誓。”
“叫我此生所爱者,生世坠炼狱,不得生,不得死,受尽世间应有之苦难。”
“叫我此生所爱者,生世坠炼狱,不得生,不得死,受尽世间应有之苦难。”
而后萧见深果然花了两年时间走遍这天下的山河。
见世间有欺压良善之事,见世间有坑蒙拐骗之事,见世间有深海血仇之事,见世间所有的不平之事。
他帮助了自己所有见得到的。
可惜沧海一粟,不值一哂。
他这时终于切身的明白,萧破天纵使神功盖世,形单影吊,也只能帮一个人,两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萧见深纵使昏聩无为,其一个不经意的政令,也足以帮一县,一府,一郡,一天下的人。
武功有时候其实什么都不是。
他回宫,葬破日剑。
如此,万丈红尘都滚滚袭来,只可一肩担起。
一忽儿的念头转瞬即逝,萧见深再抬眼看傅听欢,便见对方眉眼一动,叫人几想上前描摹——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抬起手,细细地描了傅听欢的长眉之后,才继续往下。
“但我最后还是熄了这样的念头。”萧见深道,“一者此事一经做出,必然在天下引动轩然大波,而此事非像土地一策般不可妥协;二者我之恩师乃武林奇人,我亦受惠于此良多,究竟于心不忍。然则侠以武犯禁,且屡禁不止,我之治下,不容如此猖獗之辈。”
傅听欢此时方道:“你打算……以朝廷插手江湖?”




孤有话说 第58节
“江湖总归朝廷调度。”萧见深说得平静,他看着傅听欢,道,“我之治下,无有‘国中之国’。”
傅听欢再一次沉默下去,他没有和萧见深谈及危楼,萧见深也并未提起。
“而这些……”萧见深的手指指在一灵观上,“全是‘国中之国’。”
这倒还算是这一席话中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傅听欢扬扬眉:“打算对一灵观下手吗?倒正好,我与他们也有些宿怨未了。现在也差不多是个了结的时候了。”
萧见深本来想想和傅听欢说一些有关如何处理一灵观这等大派的准备,但傅听欢此时这一句接话却叫萧见深余下的话都搁在了心间不能拿出。他便止住了这个话题,只说:“想来也不会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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