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有朵栀子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姑娘浪
落了甚麽在这里又回来找,上前一面开门一面玩笑道:“周先生,你也有粗心大意的时候”
话并未讲完就哽住了,夜晚风很凛冽,把她的笑容瞬间冷凝在嘴边,墙上挂的玻璃灯照亮来人的面庞,映入眼帘,熟悉又
陌生,竟是常燕衡。
她紧抓住门把手,镇定住心绪,语调异样的轻松:“哦!原来是常先生。”不唤燕衡,不唤二老爷,只称他常先生。
常先生常燕衡讽刺的笑了笑他没多说甚麽,沉声表明来意:“我们得谈一谈,你是让我进去呢,还是另找个地方
坐。”看小説請箌主站:iseㄨ.spāce
冯栀听出他话里的果决,默了半晌才说:“房里不方便,你稍等会儿,我去套件袄子。”她又把门阖拢,从橱里取出枣红
的布棉袄穿上,站在镜前想梳梳头,可看着里面那张脸,想起周希圣说她有些憔悴,现在认真端详,岂止是有些呢!她实在
是而常燕衡,方才虽然灯火昏黄,但依旧看的清晰,他一点都没变,甚更加有了魅力。
心底陡然皆是怅惘,把梳子放下,她去找郝春,说要出去一趟,若是妮妮哭的话,抱起哄一哄,她很快就回来,郝春正在
灯下看书,点头答应了。
冯栀拉开门,常燕衡还站在廊下,抬头望着一弯娥眉月,不知在想甚麽,他的手插在呢子大衣的口袋里,脊背挺直,显得
高大又魁伟。
听到“嘎吱”门响声,他回视线看向她,淡淡道:“路口有个咖啡馆,我们去那里。”
冯栀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并排往前走,中间隔着半臂距离,流淌着一道时间的河。
这样总不讲话也很奇怪,又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好歹他们曾经也好过,常燕衡先开了口:“没想到这落乡的地方,竟
还有咖啡馆,我以为是不会有生意的。”
冯栀解释道:“当地县民确实不喝咖啡,主要招待厂里来的客户,还有年轻的恋人们。”
说完才惊觉这话说的很没有水平,那她和他此时前去算甚麽呢,一时也想不出该说甚麽可以补救,终是抿紧嘴唇沉默了。
鬓边有朵栀子肥 yúωánɡShè.Мè 第玖捌章真相白
咖啡馆里没有甚麽人,一行小圆桌、两人位子,雪白缕空钩花的桌布,长长撮穗吊荡着;一行面对面的墨绿沙发,三四人位子,中间桌上也铺着
同款的桌布,只不过把圆形裁成方形罢了。常燕衡问她坐哪里,她说随便,眼睛却往小圆桌看了看,常燕衡还是择了靠窗的沙发坐,招待过来取下娇黄
色描花的绸缎灯罩,点燃蜡烛芯子再重新罩上,顿时灯影朦胧,印得两人神情都有些迷离,确实很有情调。
常燕衡问有甚麽喝的和吃的,招待告诉他除了咖啡、橘子汁和奶油小蛋糕,还兼卖馄饨面条炒饭之类的。他问冯栀吃过饭没有,听她道吃过了,就
点了两杯咖啡,一块奶油小蛋糕,一份虾仁鸡蛋炒饭。他点餐时,门外又进来一对小情侣,他们坐在小圆桌那里,膝盖碰着膝盖,手往桌面交叠搁放就
能挨到彼此胳膊肘,说起话来头都要点在一起,原来那圆桌远看挺宽,却是这麽窄,冯栀庆幸没坐那里,否则真是大不自在。她慢慢解着围巾,衣帽架
在常燕衡身后,他脱下大衣挂好,接过她的围巾,随手搭在大衣肩上。当这一切繁复的动作都完成后,剩下的就是等待和沉默了。
两年前的事情他们都觉记忆犹新,可真的面面相向,却久远的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常燕衡问招待要了包香烟和打火机,他抽出根烟叼在嘴里,点上
火,一团子青烟袅袅,聚拢又四散。冯栀想这样僵着不是办法,她得早点回去陪妮妮,便寻了个不那麽敏感的话题,开口问:“老太太身体还康健
麽?”
常燕衡吐了一口烟圈,方沉声道:“母亲去逝快一年有余。”
冯栀怔了怔,没想过一来就提起他的伤心事,嗫嚅地说:“很抱歉,实在没有想到!”
常燕衡摇摇头:“弟兄几个都分了家,我一直住在南京路的公馆。”
冯栀听得有些诧异,他一直住在公馆,而不是他和太太孩子一直住在公馆,他和余曼丽还没结婚麽?!
常燕衡瞥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戴的戒指,和余曼丽关于订婚的商量说来话太长,他也不打算多提,只简短说:“母亲去世我要守孝三年,不能
耽误她,便解除了婚约。戒指还戴着是为去麻烦。”冯栀抿唇没有吭声儿,他(她)们到底还是订婚了。
招待送来咖啡奶油小蛋糕和虾仁鸡蛋炒饭,常燕衡拿调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味道很一般,也可能是他并不太饿的关系,他忽然淡笑问:“两年前
你为甚麽不告而别?我自认自己还算宽怀大度,亦懂强扭的瓜不甜,你实在不用以这种方式摆脱我。”
冯栀想过千百次当她和常燕衡重逢的时候,他一定会有这样的责问,她要细细地把她遭受的所有苦难全讲给他听,可如今真的见面了,他就坐在
她的对面,等着听她的解释她反而不想讲了,为时已晚,一切都失去本来的意义,端起咖啡喝了口,轻轻说:“过去很久的事,不提也罢!”
常燕衡垂眸看着炒饭里一颗肥滚的虾仁,她怎能体会他这两年过的是甚麽日子,度日如年还是生不如死,她岂能用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提也罢,就
此敷衍过去。
稍默了片刻,终是抑忍住翻腾的怒意,他冷冷道:“我曾去曹月梅那里打听你的下落,她说你和周希圣母子已远去香港,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我
很奇怪,你们怎会在金山?在这里!”看小説請箌主站:iseㄨ.spāce
冯栀倏得想起那残阳如血的傍晚,她隔着窗户铁栏杆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难以言喻的绝望如潮水汹涌狂奔,简直要将她溺毙!而“曹月梅”
三个字更是深深刺激了她,连忙撇过脸去,泪水夺眶而出,过了半晌才吸口气,咬着牙说道:“她骗你的。”
常燕衡立刻问:“她为什麽要骗我?你那时到底在哪里?”
冯栀不答反问:“你可知上海滩青云帮的流氓头子王金龙?”
“岂会不知!与他打过许多交道。”常燕衡觉得奇怪:“你提他作甚麽?”
冯栀打算告诉他一切,即便她(他)俩终将分道扬镳,她也不愿背负移情别恋的罪名。
指甲尖深深掐进了掌心两年前的种种她一直选择性的忘记,如今再去回忆,便如慢慢在揭开伤疤上的痂,露出底下淌血的嫩肉。
她从首次在月梅家遇见王金龙说起,不曾想为救月梅反引起他的注目,又如何在学校被迫给他献花,后在十六铺码头送别周希圣,就是那日被月
梅骗去她公馆里遭囚禁,她怎样都逃不出去,还险遭王金龙的凌辱,再后她看见了他来找月梅,说到这里眼泪已是止不住,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继续说
下去,当晚如何骗了月梅姆妈,好容易逃出生天,因知那晚他要和余曼丽订婚,便冒着危险跑到常府来见他,讲到这里她反倒不再悲伤了,只平铺直叙
地说青云帮的流氓在常府门口候着她,因而不敢靠前,看着他和余曼丽上了汽车,她走投无路原想跳黄浦江的,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看那死状凄惨的
样子,便不敢再死,百般躲过青云帮地搜捕,乘船来到金山找周希圣。
常燕衡满脸骇然,他做梦都不曾想到,两年来苦追的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鬓边有朵栀子肥 yúωánɡShè.Мè 第玖玖章事无常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他在新闻报上偶有阅过,当时只是看个热闹,谁成想竟发生在自己身边呢。
常燕衡气得脸色铁青,眼睛泛赤,手掌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曹月梅他没接触过,她怎样的为人也是从冯栀这里听得,与姆妈自府里出去后,寄身烟花馆中不甘堕落,终因生活所迫走入大世界做歌女,有些贪慕虚荣,但本质不坏,是个爱憎分明又坚强的纯良姑娘,更重要的她和阿栀自幼为伴、结交数年,是最为情深意厚的朋友。谁能想到竟为一己私利差点将阿栀逼死呢,她被囚禁那些日子,怎样的痛苦简直难以想像,一边是朋友背叛,一边是他常燕衡此时心底很愧悔,他是疯了要利用和余曼丽订婚的消息迫她现身,现在想来简直愚蠢至极,后来她欲跳黄浦江,一定是对他太绝望了。
他想要跟她说明订婚只是权宜之谋,又觉得这样解释太苍白无力,胜过狡辩,有开脱自己罪责的嫌疑,虽然他确实一无所知。他记起那晚满怀沮丧和愤怒、走在月梅公馆的石子路上时,听到断断续续地哭叫声,他怎就没有生起一丝怀疑之心,哪怕抬头四围多看两眼,定能发现真相,并将阿栀救于水火之中。当然这都是事后诸葛亮的想法,但他此时空有的满身热血沸腾,却如拳打绵上软弱无力,这样的感觉、令他浑身绷紧的筋骨和紧咬的牙根都钝痛了。
他与阿栀的爱情就这样破于泡影,他能怪谁呢,怪月梅,怪王金龙,更怪这世事无常,命运残忍捉弄人。
如今说甚麽都为时已晚,阿栀和周希圣都有了女儿,他还能怎样呢,他又能怎样!
“对不起!”他喉咙一直哽着说不出话来,忽然开口,嗓音异常得粗嘎且晦涩:“对不起,怪我没能把你救出来。”怪时光不能倒流,人生不能复来。
冯栀急促地把脸扭过去,窗外已经全黑了,因着灯光的关系,玻璃窗里依晰能看见她热滚的流下两行眼泪,她努力平复下心境,稍过片刻后,摇摇头道:“不用对不起,怪不得你,谁又能想到呢!即便如今我想起来,也恍惚似做的一场恶梦,并不是真实的。”
常燕衡很后悔择了这沙发坐,与阿栀分隔着,如坐的是那小圆桌,他一定会忍不住抱住她,不过那样肯定不行,她一定会生气。他现在已经失去抱她的资格了,她一定不知道他有多心碎。
他默了默道:“王金龙和曹月梅,我饶不得他们。”
冯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常燕衡又道:“你现在生活怎麽样?如有甚麽难处尽管说与我听!”他看出她过的并不太好,是恨不能倾囊相助的,但更知她有自尊和傲气,直接说给钱就是折辱了她。
冯栀还是摇头,暗忖着要将妮妮的事告诉他,他到底是她的父亲,理应有知情的权力,她说:“我生了个女儿,她是”
常燕衡打断她的话,沉着声道:“我正要问你,你和周希圣都有了孩子,他怎迟迟拖延着未娶你?”已经同孙经理打听过了。
冯栀惊睁双眸,他竟以为妮妮是周希圣的,他怎能以为妮妮是周希圣的,她这时才醍醐灌顶,遭逢此劫固然是因王金龙曹月梅而起,但他也没经得起曹月梅挑拨,甚匆匆地订了婚,她相信他爱着她,但他的爱却缺乏信任,没有信任的爱是经不起风吹草动的。她心底一片凄然,端起咖啡喝一口,又冷又苦,有股子中药味儿,索性放下咖啡杯,勉力笑回:“这是我和周希圣的事,与常先生你无关的。”又道:“夜深了,我得赶紧回去陪妮妮。”随即站起身来:“麻烦常先生把围巾递给我罢。”
常燕衡怔了怔,不知她为何突然变得生疏又冷淡。他知晓下次怕是没机会再和她坐在一起聊谈,因而很舍不得这样快就分离,但见她急赶着要回去,只能也站起来,把围巾递给她,拿下大衣边穿边道:“你等等,我结好帐送你回去。”招待正拿着票单过来。
常燕衡结完帐走出咖啡馆,冯栀并没有等他,走的很远了,他连忙大步紧跟上去,没会儿就追到了。看小説請箌主站:iseㄨ.spāce
路一边是黑黝黝泥砖砌的高墙,一边是萧条条无垠的农田,风一阵紧过一阵,呼呼地从农田那边扑来,掠过他(她)俩的身子夯实地打在墙上,一个回弹又扑到他(她)俩的身上,这样两重的风让人分外地寒冷,冯栀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常先生回去罢!我快到了。”常燕衡道:“正因快到了,更要送送你。”
于是都心惨惨地没再说话,除去脚步踩地的嚓嚓响,便是彼此或深或浅的呼吸,偶尔有土狗扒着门低吠,在这寂静的夜里。
很快到了家门口,郝春留了灯,可以望见窗户内昏黄的颜色,隐隐听得孩子啼哭声,冯栀的心一阵发紧,顾不得理睬常燕衡,头也不回地朝楼梯走去。
也就是电光火石间,她觉得胳臂被一只大手猛地握住,再用力一拉,脚步趔趄着朝后,跌进了宽厚又熟悉的怀抱,本能地回头。
常燕衡俯首吻住了她。
鬓边有朵栀子肥 第壹佰章痢疾病
常燕衡是没想到冯栀会决绝如斯,淡漠的连客套都懒于伪装,匆匆自顾往房里走,头也不回。
她真的对他没有感情了,此番见面彼此已说的明明白白。她将在金山安家度日、相夫教子;而他会回到上海,过两年待心境平复些,或许因寂寞会娶妻,他娶妻是很容易的,再生儿育女,平淡地度完一生一世。他们也不会再见面,此番即是永别。
这样的认知如把利刃刺入他的胸口,能感觉到刃尖深戳向人心时、一寸寸分割血肉地剧痛,这比他原本想像的还难以忍受,终是不顾一切了,他疾走两步,一把将冯栀的胳臂箍住,拽入自己的怀里,再推着她紧紧抵靠住墙壁,迫不及待地吻她,不知是因为墙壁很凉,还是分别太久,两人都不禁剧烈地一阵颤抖,彼此的唇都没有温度,甚还有股子咖啡的苦涩味儿,常燕衡伸出舌头一遍遍舔吮她的,他的舌头炽热又湿濡,稍顷就把薄凉和苦涩融化了,余下皆是悲凄的甜蜜。他心底惆怅又幸福,不再是午夜梦回幻影空怀的喘息,他正搂抱着她柔软的身体,真真切切在亲吻她的嘴唇。但他也知道这是违悖伦理道德的,察觉到她在推搡时,立刻就松开了。
冯栀的嘴唇烫若火灼,这样热烈的亲吻又把她拉回两年前,他们坦露心意互诉衷肠是多麽奇妙啊,他在她哭泣的时候吻她,在她亢奋的时候吻她,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时,吻得更缠绵且急煎。她都有些糊里糊涂了,原来是一场梦魇罢,现在梦开始苏醒,他其实一直在她的身边,她(他)们从未离别过。
冯栀听见谁在不断地啼哭,隐隐约约地传来,嗓音尖尖细细,哭的像只小奶猫,是妮妮麽,妮妮在哭,她如被当头一棒,一下子清明过来,美梦才是雾里看花,人生的梦魇是真的。她开始使劲地推他,推得他倒退两步,她仰着脸,他的面庞没在黯沉的黑影里,辨不清是甚麽表情,心里突然很恨他,恨他想也不想地抬起手打了他一耳光,打得自己掌心都疼了,就听到“啪”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两个人都惊怔住,“阿栀”常燕衡喉咙喑哑,他想问他还有机会没有,她已经迅速地跑走了。
常燕衡站在墙边许久,仰首看着窗户里的橙黄光芒突然灭了,他也没急着走,从大衣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噗的火光亮了,他深吸一口,烟头在凛冽的空气里,红通通闪烁,直到燃成很长一根灰柱,再用中指一弹,立刻灰飞烟散,冷风挟着黑暗袭来,他竖起大衣领子,月光映的墙面很苍白,像一片银海,他的影子就掉在了银海里。
常燕衡位高权重公务繁杂,在织布厂不能多待,四日后即打算离开,趁司机去给汽车加油时,厂长和孙经理陪他走进车间参观,待大差不多时,他想了想问:“周希圣在哪里?”孙经理有些意外,连忙招手叫班头过来:“周希圣呢?”班头回答:“他今天有急事请假!”
“甚麽急事?”孙经理看一眼常燕衡,暗道真不巧,继续追问。
班头道:“冯小姐的孩子得了痢疾,周工帮忙送去红十字医院诊治。”
冬末春初时节,痢疾做为传染病犹为肆虐,因此而死掉的孩子为数可不少,常燕衡蹙起眉宇,开口道:“那孩子病得严重麽?”
班头回话:“听说先两日一直发热拉稀,没太在意,哪晓今五更时,竟然开始便血。我刚才晓得,应是在托儿所被传染,那里面孩子有两个得痢疾死了。”
常燕衡面色微变,出现便血症状已是极为凶险,转身即大步朝门外走,恰司机开车过来,福安拉开车门,他道去金山红十字医院。
福安前日患风寒,去过那医院一遭,是而认得路,车开得很快,却也不远,常燕衡走进医院,询问过护士,踩着楼梯走到二楼,一眼便瞧见走廊上,冯栀和个男人正在和医生说话,那男人想必就是周希圣,冯栀眼眶红红的,泪水直流下来。他都走近她(他)们身前了,也没有人发觉。
冯栀嗓音哽咽着:“我是ab型血,我可以给妮妮输血。”医生摇头:“你患有风寒在身,若是给孩子输注你的血液,会产生严重的不良反应,甚至危及她的性命,万万不可。”他看向周希圣问:“你呢,甚麽血型?”周希圣道:“我是o型血!”那医生想了想,才朝他嘱咐:“你们尽快找到ab型血给孩子输注,她急等着,实在无法就你来,但不排除会产生溶血反应,医院不负责任的,你们自己商量罢!”
冯栀恐慌地看向周希圣,正要说话,忽听得有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道:“我是ab型血,我来给她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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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边有朵栀子肥 Γ0ǔSんǔωǔ.Χγz_第壹零壹章 救妮妮
常燕衡记得在英国留学时,认识一位学医的同窗,名唤蒋以诚,就是金山人,不晓可在这里当医生,便问给他拔针管的
护士,那护士摇头:“我新来的,并不清楚。”恰有个拿一瓷缸酒棉花的看护经过,她帮着问:“张姐,我们这里有位医生
名叫蒋以诚的麽?”那看护顿住步点头:“你问蒋院长呀?”又很热心道:“要找他麽?”常燕衡刚给妮妮输过血,头有些晕
眩,嗓间沙哑道:“麻烦你转告,有位叫常燕衡的同窗找他一见。”
那看护答应着去了,他躺在床上阖眸休息,心底浮沉,却也是休息不好的,忽听有脚步声近,伴着爽朗的大嗓门:“常燕
衡?常燕衡!甚麽风把你吹来了?”
常燕衡睁开眼睛,抬手朝他招招,蒋以诚穿着白大褂走到床边,手插在口袋里俯身打量他,啧啧戏谑:“身板不行啊,抽
个血就能虚成这样!”
“老了!”常燕衡摇头淡笑,蒋以诚问:“那孩童是你的甚麽人?”他来时有问过护士情况。
常燕衡抑不住嘴角上翘:“我的女儿妮妮。”又朝他道:“有劳你安排一间头等病室,她现病情危重,由你亲自诊治我才
放心!”
蒋以诚用脚勾过椅子坐了,让随来的医生去拿病历,叫住护士询问病床的情况,最近冬转春时令关系,痢疾开始流行,
治的病人不少,头等二等病房已满,只余三等病房有床位,但三等病房的环境确实艰苦,很容易交叉感染。他想了想道:“我
记得三楼a号病室的那位恢复大差不厘,今日应该可以出院。”护士连忙说:“他倒是催过想早点退病房回家去。”蒋以诚
道:“你把他的病历再拿给我看一下。”护士应声去了。常燕衡赞赏道:“你这严肃谨慎的性子倒是没改过。”蒋以诚笑道:
“人命关天的事马虎不得。”用胳膊肘捣捣他的手臂:“你一个人带孩子来金山?夫妻吵架,愤而离家出走?余曼丽呢?没追
来?”他又是个特别爱开玩笑的人。
常燕衡正要说话,忽然见冯栀端着个碗过来,瞧到他在和蒋以诚说话,又踌躇站住。他朝她招手,抬高嗓音道:“阿栀你
过来。”
蒋以诚也回首看向冯栀,随口问:“这位是谁?”穿着打扮应是照顾孩子的阿妈,太年轻了,低垂颈子瞧不清容颜。
“我的太太。”
“甚麽?”蒋以诚大吃一惊,扭头看向他:“我没听错罢?!”
常燕衡依旧面不改色:“没听错,我的太太冯栀。”
冯栀在病房外,听见一位护士喊着谁是常燕衡的家属,福安也不见人影,原不想理睬,横竖她反正不是他的家属,转念
想到他才给妮妮输了不少血便上前问怎麽了,护士给她一碗温牛奶端去给常燕衡喝,她又暗悔自己多事,却也没法子,上
前把牛奶递给他,语气板板地,没甚感情说:“护士给你的。”常燕衡伸手接过,她立刻后退几步站,常燕衡不以为意的表
情,一面喝牛奶,一面给她介绍:“这是蒋院长,我留洋的同窗兼好友。”蒋以诚也是个聪明人,立刻瞧出他(她)俩有
古怪,落井下石他最行:“就是普通同窗,不是好友,没有友谊!”好小説就捯n2qq點c┿o┿m
冯栀听说他是这里的院长,话语冷薄,顿时嗓音哽咽道:“麻烦蒋院长救救妮妮!”蒋以诚瞥见常燕衡目光有杀气,连
忙跳将起来笑道:“常太太勿要焦急,我会尽力的。”
冯栀眨着泪眼微愣,他喊她甚麽?!常燕衡却很满意。
恰去拿病历的医生及护士皆过来,蒋以诚先接过护士手中的,翻看一遍再还给她:“可以办退院手续,尽快将病房整理干
净。”又接过医生拿来的妮妮病历,方还在嘻笑,瞬间面色凝肃,蹙眉沉吟:“女童一直高热神疲,四肢厥冷,且伴有神昏惊
厥,痢显红白,病势确实危重,不过刚输过血,且用了药,只要能止住拉红白,就无生命之虞,还需得严密观察,我再去看看
症状稳妥些。”他性子急说走就走,边走边叮嘱护士把女童转进a号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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