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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虎作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观音山
“江老师,江停是为了我才打架的。”
这话一出,陈圆嚯了一声,她可没见过这么能往自己身上揽的“女朋友”,江停你小子艳福不浅咯。
俩个跟班完美说出了陈圆的心声,“手伸的可真够长的。”





为虎作伥 挣扎
应静是个很特别的人。
陈彻很早就知道这一点,只不过没有现在这么肯定罢了。
晚自习结束回寝室的路上只有一盏路灯,这天晚上它坏了。
经过的学生目睹了一切,陈彻在见到灯泡炸掉的同时感受到有人揽上她的手腕,她侧头,应静对她很自然的一笑,说,“陈彻,邵佳那样说你,你为什么不还口。”
周围的人抬脚跨越水坑,陈彻淡声说,“邵佳那样说我,你为什么不还口,反而要插我一刀。”
应静怔了怔,随即惊讶道,“原来你知道。”
“谁会不知道?”陈彻反问,“你连匿名都不用。”
“那你为什么不下狠手,”她说。
陈彻皱眉,应静低着头继续说,“陈彻,如果你一开始就是要等人来,那就不要还手。如果不是,陈彻,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你分明该下必杀的决心。”
“陈彻,邵佳现在该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才对。”
应静轻轻地笑,她收紧了陈彻的手臂,说,“陈彻,你真蠢。”
陈彻从前就知道,应静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她不会明面上去招惹欺负她的人,她会招惹熟人,偶然间给她们沉重一击。
也是偶然间,用逆向思维要她们学会她自己的处事法则。
陈彻寝室都是卧虎藏龙。
陈彻以前和高晓晓吵过很多次架,在她看来,高晓晓是个非常擅长于开脱自己的人。她以为她自己很擅长争吵,寻找漏洞,其实并不是。高晓晓非常自负,而且身心统一。她以自我为中心,非常容易被利益蒙蔽双眼,典型的商人。只不过,高晓晓还不会吵架。不过这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陈彻在来这里之前接触到的人都是同一水平线上的,意思是在思考问题上是同一种思路,但是在这里,她们的思路更倾向于高晓晓。
陈彻的意思不是她们每个人的思考方式都相同,而是就算不同,也会假装相同,蒙骗自己或者他人。
所以陈彻所拥有的某些东西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文不值。
正因如此,在来到寝室门口前,开门的那一刻,陈彻知道,她做对了事。
606寝室一片狼藉。
木桌被掀翻在瓷砖上,上面的书本茶杯化妆品收纳盒散了一地,和满到溢出来的垃圾桶混为一体,阳台的门特意没有打开,陈彻倚在门框上,睥睨着她们鱼贯而入。
与此同时,其他寝室的女生悄悄探头,陈彻怀臂反身,打了个哈欠,笑道,“放心,她们有的,你们都会有。”
陈彻站直了身体,看向五个人,有人强忍怒意发作,有人气势汹汹,有人兀自捡书,有人暗骂晦气,还有人蹙眉不解。
室内的白炽灯明亮的灼热,陈彻在灼灼目光下淡然开口,她从容道,“看我做什么?”
“有功夫看我,就该有本事上手打我,我倒要看看,你们敢在校园网造谣我,有没有正面刚的胆量。”
陈彻把视线投放在应静身上,“你说要我杀了邵佳?教唆我冲动啊,要我发疯啊,过段时间就能在校园网上污蔑我这人一下疯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咧开嘴角笑了笑,“挺有头脑啊。平时那么谦虚?难怪是全校前十,应静。”
应静入校成绩是全校前十,她平时通常上课不听讲,做刺绣看小说钓鱼养鱼[男人],在拆台上很有一番研究。
清职院的入学考试要看升学考成绩和末考的两门课程抽测,同时在明年五月成绩出来前,要我们不能有重大处分。
陈彻今天在邵佳寝室里的,从头到尾就算不上语言侮辱和肢体伤害。
校方想治她想疯了,想给她安置校园欺凌的头衔。
她倒要看看,真正进行言语攻击的人发生斗殴事件,群殴事件后,学校要怎么分门别类,要怎样“纠正”为肢体冲突。
在陈彻眼里,这是犯罪。
大不了,鱼死网破。
谁都别上。
校外的两盏路灯明明灭灭,灯光晦暗不明。
陈圆正低着头瞧手机,忽然看到个消息,乐了,半抬起头来轻佻的笑,“那陈彻牛逼啊。”
江停不搭话,陈圆侧头瞟一眼,还笑,“江停,你还挺绅士咯。”
她指的是他从来不在人前抽烟。
“嗯。”江停双手插兜,瞥见她单薄的线衫,“冷吗?”
陈圆站直了身子,眯眼,“那你把衣服脱给我啊。”
江停打量她片刻,脱了。
他看出来她指尖的轻颤。
他向来穿的不多,初冬的晚八点,还只是一件高领的毛衣,厚外套都懒得穿,陈圆就是知道,所以才故意。
陈圆注视着那件毛衣,忽然笑了笑,她把手机丢给江停,另一只手去解针织衫,瞥见他睇过来,就指了指裙摆下光着的腿,绑在腰上以后才套上毛衣,最后接过手机,发现朋友又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她边看边笑,“江停,你今天和我坐一辆车啊?”
江停给她挡完以后退开,拉住她衣服下摆的右手松开,打算转身去小卖部买颗糖,听见她的话懒懒地嗯一声。
陈圆瞄见他去小卖部,喊一句,“给我买一包葡萄味的。”
江停斜了下额表示知道了。
十五秒的功夫,他边走边拆包装袋,陈圆瞧见他买的芒果味不二家,挑眉,“你现在谈了女朋友以后还换了口味?”
他以前通常吃颗粒状的糖,方便。
江停把一把糖塞到她手心,侧身把包装袋扔进可回收垃圾箱,眯着眼叼住糖,言简意赅:“烟瘾。”
陈圆捏着手机转了一圈,饶有兴趣道,“你真喜欢那个邵佳?不想和我多说?”
“你不喜欢?”
“我喜不喜欢很重要?”
“嗯。”
陈圆显然并不吃惊,不过还是吊起眼角斜笑,“那你怎么不喜欢我?”
“江停,”陈圆正过身看他,伸手要把他嘴里的糖摘下,江停垂下眼看她,她顿了顿,他在这时候开口,“我知道她喜欢我。”
陈圆抬了抬眉骨,“所以你这是可怜她?救济啊?江大善人。”她嘲讽道。
“我知道你讨厌她。”
“所以,你跟我作对?就为了她?”
两人目光相对,江停说,“我在帮你。”
陈圆皱眉,很快明白,“她的确像是会做出格的事的人。”
“江停,这不单单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江停不再说话,陈圆瘪了瘪嘴觉得没劲,就换了话题,回到一开始朋友发给她的消息上。
她摇了摇手上的手机,说,“你女朋友那栋寝室楼出事了。”
“什么事。”江停低眼看她。
“就今天打你女朋友那个女的,”陈圆好整以暇道,“不过她还没那胆子当面再和邵佳打一架。我朋友说,她把她同寝的桌子都踢翻了,她脾气是真爆,还威胁她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她抿唇笑了笑,“她还算有点脑子。”
陈圆补充道,“她太虎了,这么冲,我以为她非得打起来。”
她还没说完,有消息进来,是一段录音。
陈圆开的外放,寒夜凛冽,先是一段窸窸窣窣的杂音,仔细分辨能听出来是脚步声,再紧接着是清晰的人声,不是陈彻。
那头有人沉静道,“陈彻,你是不是觉得你自个一点错没有。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这么言论。你全校第一进来,能上六中你不上,非要到我们这下水沟来。优秀没问题,但是你孤僻奇怪招人嫌不是很正常?陈彻,你怎么就能保证你没说过别人坏话?你和我们有什么区别?你总说你不欠我们,我告诉你,你走的第一步棋就错了。你就不该来。”
有人应声附和。
过几秒,陈彻开口,“你要脸吗?”
“你道德绑你妈的架呢。高晓晓你给我搞清楚,我说的不是你认为的坏话。我说的那几个家伙让我不舒服,说过我,我骂回去还有错了?我什么时候只是背后说人了?我当面没说过?你扭曲你妈的意思呢?你们觉得你们这风气挺好是吧?才几岁捅人刀子的事倒没少做,老气横秋一肚子坏水,”她环视众人,掷地有声,“我求问心无愧何错之有?我骂你们有错?恶不恶心啊你们。”
“陈彻,”有人出声,“以前是我们让着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骂人特难听。你怎么就学不会留有余地。这事我们完全可以私下解决,你看多少人在看我们笑话。”
陈彻翻了个白眼,“我骂别人那会没看你说我说话难听?私下解决?看笑话?”她笑起来,“不是,这事怎么解决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不是你们好吗?被恶意中伤的是我,不是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
脚步声逼近,过了一刻,陈彻拎住应静的衣领,说,“你给我说说呗,按你这道理,杀人犯也能无罪释放是不是?是不是这个理,你就说。”




为虎作伥 鱼死
录音到此为止。
好友没再发讯息过来,陈圆对戛然而止似乎习以为常,挑了挑眉就切换了页面去看微博。
嘴里的糖吃掉半个圆,江停衔着纸棒,再溶化三分之一时,陈家的车到了。
陈圆首先坐进副驾驶,江停敛下眼看,陈圆看他不动,讥诮道,“干什么?死妈啊?”
他掀了掀眼皮子,淡声道,“等人。”
陈圆皱眉,忽然通过后车镜瞄见一个人,不耐烦道,“你真把你自己当救世主呢?”她沉声道,“江停。”
江停侧身见邵佳三步并两步奔过来,待她走近把她塞进领口的头发拨出来,这时候对陈圆抬了抬下颚,隔着车窗陈圆瞬间明了,她黑下脸,催促司机开车。
江停在风中站两分钟左右,嘴里的糖只剩一小粒,终于见到要见的人。
陈彻耳机里自动播放 the money,她余光瞧见路灯一旁立着的人,脚步不停,快步经过,江停在此时抬手拦住。
陈彻折身绕过,江停插在右裤兜里的手抽出来要押住她肩膀,她不躲,他不收手。
陈彻手肘撑上行李箱手把,视线散漫却盛满攻击性,她动了动嘴皮子,就能叫人火冒三丈。
“直接点行吧?没时间跟你耗,”陈彻对公交站抬了抬下颚,“赶车,没瞎吧?”
江停把嘴里的糖嚼碎,话不回,放下的左手绕到她后衣领,一手把她提起来,他眯着眼看,陈彻的脚底离地,衣领抠紧她脖颈,呼吸不顺畅,但仍然死撑脸面,只冷着脸。
陈彻没挨过揍,也没跟人这样近距离接触,她挺烦,但她绝对打不过江停,只不怕死的挑衅,“观赏完没?”
“没。”江停上下嘴皮子一碰,接着说,“看不看是我的事,动不动你也是我的事。”
陈彻嗤之以鼻,“傻逼。”
他对此类的话已经听到起了茧子,敛下的眼里蕴含着不过如此的意味,揪住她领子的手给松了,跟着退后两步,一只手抄兜,一只手提过她的行李箱。
陈彻眯眼,“你有病?”
江停留给她一个后脑勺,一直到公交站点,才脱手抱臂等在一旁,见她走近就不咸不淡动了动嘴,“不想听你说话,闭嘴。”
陈彻先前给他一套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现在又吃了鳖,得,不说话也行,就是会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瞧一眼,再不情不愿落一字,“谢。”
耳机切换第二首歌,bout it。陈彻剥了块白巧克力,咬断半块嚼的有条不紊,车五分钟后到,江停在她身后上车,车厢空荡荡,刷完卡回头挡住江停,把左手的巧克力丢给他,在这刻夺过他手上的行李箱,本来不打算说话,还是没忍住气,“滚吧。”
驾驶员耳尖,侧头瞟一眼,正要嚷,江停一眼睨过去,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他把巧克力揣着,考究似的看一眼她,缓缓弯下身逼近耳廓,说,“一路平安,小不点。”
轰。
天边打一记闷雷。
真他妈应景。
陈彻舌头顶左口腔,曲起手肘砸在他手臂弯上,紧接着迅速向后走,车轮一路滚在地板上咕噜咕噜,走五步气不消反增,猛地顿足横眉,张嘴就骂,“你当你自己小说男主角呢?你给我提个行李箱我就得对你感激涕零?还跟我说什么屁话?要脸吗你?邵佳不你女朋友,她她妈做的那些破事你能不知道?你妈了个逼的,搁着跟我来这一套,要我原谅她啊?还是要我欠你啊?你们五中就这样教书育人?江停,你扪心自问,你敢说你刚刚纯属脑子有病才帮我拎的吗?”
“我哪个字说要你原谅她了?”
“你他妈自己没脑子?”
江停低眼瞧她,她回视,看两秒,一把扯过她手腕,掐紧了攥下车,听司机咒骂一句神经病,最后一班公交扬尘而去。
他一手捏紧了陈彻手腕骨,叫她半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摸出打火机,大拇指不耐烦地不断开关,金色火苗明明灭灭,陈彻喘着气,又气又烦,江停瞥一眼她,笑了,说,“你知道你跟谁发脾气吗?”
他弯下腰,钳制住她手腕的手收紧,俩人眼对眼,鼻碰鼻,他穿了件黑t,牛仔,之前见过的那件高领毛衣不知道丢哪了,头发长到眉,眼睛很黑,手很冷。
陈彻下颚线绷紧,两人僵持不下,她啧声,“江停,你能不能痛快点。你男的女的,问这么一堆破问题。你直接动手没这些破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生气?”
江停挑眉,他的嘴巴很红,唇形很明显,m字,很勾人。
“我不打女孩。”他笑着讲。
“那你倒是别拉我下车啊,放手啊。”陈彻冷声,“冠冕堂皇!”
江停点头,他说,“你觉得我给你提行李箱是因为有机可乘,你觉得我拉你下车是生气,你觉得我今天找你是寻仇。是不是。”
“不然?”
陈彻在心里低骂一句傻逼。
“行。”手上力道脱开,江停从袋里摸出一盒烟,拿嘴叼出一根来,火烧烟草,他透过这点灯火看她,“陈彻,那你能拿我怎么办?”
他喷出一鼻腔的烟来,讥笑道,“陈彻,你要是能拿我们怎么办的话,也不会在这会出校了。”
“陈彻,你觉得你自己特对特有理,”他摇头笑,“可有些时候人就是不会站在理这边。”
“陈彻,你好像不知道,也不明白。”
陈彻深呼吸一口气,“那你倒是说,你说说看,我到底不明白什么。”
我没抢男人,没做过的事,被泼脏水被污蔑,我有什么错。
江停却不说了,他把烟吸进肺里,凉意席卷通身,他缓声道,“性本恶,陈彻,你懂吗。你把一切归咎于环境的错,归咎于学校的错,归咎于周围的问题,其实不是,”他笑,“陈彻,社会就是这样的。”
陈彻沉着眼听。
她哪里不知道。
她来这里不就是因为这些吗。
可真是当局者迷。
“可是这些问题是可以改善的。”陈彻说,“我可以不这样做,我可以反抗,如果我默认,我不会默认,我做不到,也不会做。”
“这就是问题所在。”江停说。
“如果你真的和你说的那样,你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做,不会当面对峙,你分明知道有更好的办法。陈彻,你要怎样解释你自己并不自私。”
“江停,你没必要攥我进这个圈里。”陈彻冷静道,“你要我做旁观者,要我耍小心思,我不会做的原因在于,我不屑。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办事情,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你有你的处事原则,我也有我的。”
“我知道利益最大化,也知道怎么样对我最好。我就是看不起这样做事,我也不会做。如果每个人都为了自我欲望释放自我,那不如世界末日。”陈彻说。
“我是自私,我的确有自己的心思在里面。可我永远认为你们的做法更叫人难过。”
江停站在夜里,立在风里,他嘴上衔着的烟熄灭了,烟灰散了一地,他手心还有陈彻的余热。
他的手很冷,血液很冷,她的不一样。
他笑了笑,说,“很温热。”




为虎作伥 破网
陈彻拉着行李箱第一时间没打车回家。
她等江停走后返身去了陈虹那。
陈虹和董珊离婚后,陈彻常常从董珊那听到关于陈虹的消息。
陈彻有时候很难判断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在过去,她总认为自己是好人。
可是时间慢慢地推移,她有时顿悟,自己也算不得好人。
陈虹是蛆虫。
他出轨被董珊发现,一不做二不休逼迫董珊签离婚协议,董珊不依装死,他便抽皮带上手。
陈彻对三人之家破裂从没掉过一颗泪。
她自觉冷血动物,当时董珊被打,她没有站出来过。
只是收拾之后的狼藉。
鹤城十一月的晚风会寻肉体的破绽,到了十二月,谁来和你玩这游戏,通常迎面而上,要你措手不及,又要你通身彻骨。
陈彻先前吃的白巧克力早就溶化,如今舌尖上徒余醇香清甜,陈虹在半年前不再开店,改作卖水果,从董珊吟笑中得知此事的陈彻不过一笑,而三月前陈虹受不了辛劳溜回店面继续营业,他只能蜗居在这局两层足浴店中,用董珊的话来说,是死在这里。
陈彻不是要去投奔他,她哪里敢做这样的打算,陈虹开的店就在她们学校附近,临金海岸小区,陈彻把行李箱放在杂乱丛生的草丛后。
她站在那里,手插在兜里,就那样看,看啊。
看晚间八点半店面只开二楼灯,窗帘落地余一竖,光线昏黄黯淡。
一直到另一侧大排档生意兴隆,烧烤架上浓烟滚滚,肉香四溢,陈彻背身要走,却见锁紧了的大门被人推开,陈虹揽着女人的肩徐徐出现。
风声烈烈,长发糊了半面,陈彻在他们走后笑了笑,走出阴影,她忽然开始想,如果能一刀捅死陈虹,她便自首,枪毙又有何惧。
离婚六年,五年半未得分毫生活费,陈虹为传宗接代,男欢女爱,为犯下的罪所得惩罚,他背负的所谓人世百苦,怎样算的作苦。
陈彻不能再待。
她再想一秒,便要疯魔,要提刀,要纵火,不要活。
董珊上晚班,十二点下班,她考过消防之类的证书后便换了工作,薪金待遇自然上涨,不过两人相处的时间缩短。
她们租的房子,水龙头只出冷水,陈彻洗漱完坐在床上,便要哭。
她近来有这般的习惯。
自从升入高三后,陈彻就不再和董珊诉说苦楚,她不会懂,即便是懂也帮不上忙,既然如此就不要给她添堵,也不给俩人的生活添难。
她不和任何人说,又不要得病,只好通过掉眼泪发泄,她常常缩被子哭,沾湿半个枕头,也常常在家里无人时默默流泪。
她有时也不知哪里难过,但从有一天开始,只要想哭,鼻子就会发酸。
女人是水做的。
陈彻的泪流不尽,她鼻涕很少,但泪好多,也许是冬季,只留冷泪,不再滚烫。
一行一行落下来,滴在手背上,润湿被单,陈彻关灯。
她今日唯一庆幸的是,董珊还不会做到要把她赶回校的地步。
第二日,她便无法庆幸,也没有机会理解。
校方要见家长,董珊手机放在床上,人在厕所,陈彻替她接了电话。
是何时。
她那样会讲话,叫人听不出被训过的痕迹,而是言笑晏晏,“陈彻妈妈吗?你方便今天和陈彻一起来一趟学校吗。”
董珊喊陈彻起床,陈彻闭麦应她,要她接电话,董珊皱眉接下,再进房门已经是五分钟后。
陈彻平静道,“我不会退步的,我不要海阔天空,我一辈子都会恨她们,诅咒她们,原谅与否是我的事,我就是小心眼,我就是不要命。”
三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来年春季已至。
陈圆左手把着一杯热饮,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摩擦搓捻着一张双线薄上撕下的纸条,一脚踏进高二尖子班前门,像往常那样掀了下眼皮,发现江停的位置空着。
目光移向他右侧的位置,也空着。
陈圆吹了声口哨,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前后排的女生凑上来笑嘻嘻,“这次是谁送的?”
她用食指指腹按住纸条缓缓推到课桌正中间,最前面的女生揭开纸条,同时有三位女生拨出这串号码,她们彼此嬉笑谩骂,陈圆耸肩,向后靠,咖啡的热气升腾,其中一位手速最快的女生被接通,另外两位得到正在通话中的指示,一位瘪嘴挂断,另一位只把手机屏幕灭掉,她们吐舌头笑,接通的那位按下免提键,有人适时录音。
陈圆垂在两侧的手举起来,仰头端详新做的指甲。
鹤城初春,市中心的人民医院b栋十五楼重症监护室里站着一个人。
刑警在十五分钟前潮水般散去,病人家属三分钟前下楼买饭,一行中只留下一个高一的小姑娘,半分钟前她去了洗手间。
此刻,这间icu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死人,一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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