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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渡山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麦库姆斯先生
樊邯说得简略,西旻后背却窜起一股森寒的冷意,“我没听说过这些事。”
“这世上的事本来就不是事事都能上达天听。”
樊邯垂头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随后又瞥了一眼临侧的那个男人,小声道,“况且许多人上人也不想听到野草的名字。”
西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辛襄,章华太子撑着颧骨,神色厌倦无聊,显然是对台下即将发生的较量毫无兴趣,她笑了一下,揶揄道:“你怨气很重嘛。”
说话的功夫,台下已准备就绪,西旻看着两方各自拉开阵势,意外道:“齐策不用武器?”她话音刚落,裁判台上一声响亮的锣声已“铛——”地响亮敲起:比武开始!
白角那巨大的身躯动作起来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他脚下一动,便是千军万马一起奔腾的震响,五十斤的铁棍在他手里宛如玩具,瞬息间奔直齐策的面前,抡起来从上至下,宛如大锤一样要将人砸成肉泥!
这样的力量下最好的应对就是闪避,齐策身形小他三圈,闪躲不是问题,可令人预料不到的画面出现了,齐策居然空手扬起袍子迎面而起,硬碰硬地和白角对了一招!
“他袖子里的是什么?!”徐守文惊讶地喊。
铁棍砸中的不是肉身,而是什么铁重物,刮擦交击的瞬间光火四溅,发出强劲有力的嗡嗡震响!
那能把看台砸碎的声响逼得人纷纷捂朵侧过头去,人们只见齐策袍子里乌光一闪而过,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接二连三的攻势已经全面拉开,比武场上两人“哐哐哐”地武器交击,振鸣声不绝于耳!
“齐策化形了。”仇英抱着手臂,脸色一沉,“说不清楚是什么,跟寻常化形者不同,他身上一股子霉味儿。”
眼见瞬息间已经拆了三十招,辛鸾轻轻皱起眉头:“这也不是白角往常水准。”
冥冥中仿佛是对辛鸾评断的不满,辛鸾话音刚落,铁盔里的人忽地狂吼一声,一把抓住了齐策的袍子,长棍一甩,将齐策整个人狠狠甩脱了出去!
乌黑的袍子迎风落下,齐策被整个撕去包裹,惊起众人一片倒吸气:“那是……”
斗篷之下,闻名在外的小齐大人空有人形,却不是一张人的面孔!五官扭曲着,似狼似蝙蝠,赤首短吻,鼠目绿瞳!
“……那是天咒的恶诅!”
人群中忽然有人惊恐地喊,“只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人,才有这样的诅咒!”
高坐云端的天子脸色立刻变了。
可还不等这惊呼声平息下去,齐策已经准确敏捷向白角出招,没有了斗篷的干扰他的动作更快,似跑似飞,仿佛风中的鬼影!“撕拉”的一声金属擦磨声,白角的铁盔也砰地被他划开,同时掀去白角一大块的头皮!
齐策台下嘶嚎一声:“来啊!”
白角更恐怖的模样暴露了出来,一半鲜血铺面,一半瘢痕交错,仿佛被羊啃过的脑壳,凹凸不平!
“他的手……”辛鸾的脸色已经全变了。





谁与渡山河 第178节
齐策并不是在袖袍里藏了武器,而是他的身体本身就有武器!乌青色的手背浮突着鲜明的血管,十根长长的指甲在指端伸展出来,好像是一根根凶险的柴棘!而此时那锋利的尖端长长地斜指着地面,一滴一滴地坠下白角的鲜血来。
齐策狡诈,白角更丑陋的模样震撼了雪瓴宫的所有官员,再也没有人纠缠他的相貌了,他狞笑,继续朝笨重的白角示威:“来啊——!”
“臣请中止演武。”
辛鸾惊醒过来:齐策也早已不是凡胎肉身!神色当即一变,起身撩起衣袍朝辛涧道,“陛下,比武较技只在点到为止,不在伤人性命。这一局,臣认输。”
丹口孔雀也是被底下的架势惊到,中境人一向斯文,没有观看屠宰的兴趣,看到有一方示弱立刻附议。
但是显然,辛涧并不想就此了事,白角无名小卒不足为虑,可齐二豺狼般的怪样子已经对他的威权造成了打击,事已至此,他不可能放过,除非齐二赢下这一场。
台下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天子敛去笑意,直白道:“他们已打得难解难分,孔卿还中止得了嚒。”
·
“我只可惜没有带’铁木令’出来。”
齐策豺狼一般伏低身体,长长的指甲在地上刮出深刻的痕迹:“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嚒?!”说罢,猛地窜出!
两个人打的是混战,齐策十根指甲仿佛十种兵器,纵然白角能抵挡一部分,却还是不了被一两根划开皮肉!
“不过一条狗而已,扒住了陈留王,也不过还是一条贱民!”
豺狼咧嘴,口腔里连舌头都是黑色!而白角的肩膀、膝窝、腋下、后心,在他连番的闪击下已经逐渐地露出破绽!
“与我为敌?我齐家世代公卿,簪缨罔替,你也配与我为敌?!”
他口吐家族的恩遇荣光,凄厉的声音仿佛汹涌浊浪,一层一层传至高台,辛鸾和许守文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诡谲:怎会如此?绢帛已看,齐策怎会如此?
可辛鸾很快就来不及纠结反复无常的敌人,他看出白角明显的节节败退,忍不住握紧拳头,恨声,“他今日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怎么不反击?”
白角整张脸呈现出酱红色,一边招架凶险的应敌,上颚和下颚一边嚼动着什么。
“唏,耶,嘶……”
他像是被锁住了喉咙,没有人听得懂他的胡乱喘气,齐策更不会把这呜咽放在心上,他一手造出数百人这样的兵团,知道他们早已神志都消磨得不剩什么,他虽然不清楚辛鸾是怎么控制白角让他供他驱使的,但能指望一条狗上场吠出什么呢?
阴险的长甲铛地一声砸在铁棒上!
“弥,跌,嘶……”
紧接着,又是铛地一声!
白角继续呼呼哈哈的喘气,那低语声明显拖延了他的动作!
乓、乓、乓——!
白角焦躁地发出踩踏声,唇吻翕辟,“忘,嘶,多……”
齐策觉得有趣,猖狂大笑:“你在那嘟囔什么呢?!”
“他说话了?”辛鸾震惊地看着台下,立刻转头看向徐守文,“你刚刚台下对他说了什么?”
徐守文眼中闪过刹那的慌乱,还没能向辛鸾解释,底下忽然异变陡生!
“泥爹!”
黑色的指甲刀锋一样颤动了一下!白角终于捋清了那句子,抬起头忽然反攻!右手格挡,左脚踏上,齐策猝不及防指甲被他一脚踩中,反向崩裂!
钢筋般的黑指甲顿时被踩折,断裂的一端直接扎进了土里!
“似枉死得!”
鲜血狂喷出来,齐策痛嚎一声,右手反手一划,白角的铁棍挡住四根手指的攻击,最后一根在他的脸上当即又是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两个人各得一手,瞬息间弹开,可那粗噶暴怒、勉强连城的句子,所有人都听清了。
你爹,是枉死的。
“闭嘴!”齐策嘶吼着咆哮!
短短六个字,最高台的三个贵人立刻都心虚又敏锐地有了反应,辛涧倏地绷紧了背脊扫向西旻,西旻亦是同时看向了辛鸾,辛鸾抬手挡住眼睛,暗处狠狠地剜了徐守文一眼,“你让他这样扰乱齐二的心神?”压低的声音,满是责怪。
徐守文避无可避:“是。”
辛鸾头上青筋一跳,刚刚他多余跟徐守文说一句白角好像说话了,结果这人还真是见缝插针,引他下台时居然办了这么件大事!
“你知不知道白角的神志与武力此消彼长,这么危险的比武,你想让他送死嚒?”
台下的怒吼,越来越发清晰:“你爹……似枉死的!”
“你给我——闭嘴!”
齐策暴怒,左手指甲全碎,鲜红的血光在他太阳穴上突出,白角知道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五个指甲的同时攻击,干脆扔开铁棍,硬碰硬地用身体接住他右手的攻击!
仇英抱臂,直接道:“齐策的心神已经乱了。”
顿时,鲜血狂喷,白角身体被戳出五个洞,水闸一样发出滋滋的喷血声!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一般,一手握住齐策的右手,一手抓住他的腿,拦腰般地高高地举起,全力掼在自己的脚下!
那是没有人能够阻挡的巨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法!齐策被他毫无悬念地砸在脚下,浑身的骨骼一起发出喀啦喀啦的碎响!
“凶手,是他!”
悚人的声音之后,谁也没有预料到,白角忽地站起,朝着高台的最上方,狂吼一声!
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那狂风的武士指直天子,清晰地大吼:“杀嘶先帝,也是他——!”
第213章 问世(8)
徐守文倏地起身:这话不是他教的!
白角这一句话就仿佛凌空一道惊雷,拔地一排巨浪!将所有人都震得说不出话来!
刚刚还一直懒洋洋看戏的辛襄,此时也悚然了眉目,几乎是惊惧地,看向辛鸾!
白角口齿极不灵便,他弯腰,用力,口涎不断从他的嘴角流出来,同时流出来的还有鲜血、渣沫和秽液,可是这些都阻止不了他说话,他对着最高位子的天子咆哮,对麻木的东境官员咆哮,对天下人咆哮:“先帝,是枉死的!先帝……!是枉死的!”
“……凶手,在上面!”
他身上无数的伤口在这怒吼中崩裂,血液迸飞,恐怖残暴得得就像阿鼻地狱中的狂魔。
西旻茫然地睁大了眼睛,有眼泪在眼眶中迅速地聚积。
“成者为王败者寇,辛鸾都低头了,你说这真相重要吗?”半个时辰前,她调笑着问身边人。
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斩钉截铁地回答她:“重要。”
“至少天下人,都认为它重要。”
邹吾原本就不是杀人凶手,那个仁慈的君主,原本就应该好好地活着,一个公良柳、一次华容道捕杀,弑君者一纵一横杀开一片血路,让东境所有知情人改口!其罪,滔天,其恶,满盈,他们不是不知道内情,他们是顾忌身家性命!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中地白袍的官员,南地黑袍的官员,还有眉头紧锁、略知内情的东境红袍的官员,他们无不惊恐地看向白角,紧接着看向最高台上的辛涧——
“丹口孔雀!”
辛襄怒喝一声,两步跃到父亲身前,大声下令:“中止演武!”
“我看谁敢!”
辛鸾断然一喝,同样腾地站起,身边仇英防护着他立时进入攻击状态,与章华太子针锋相对。
白角还在吼叫,他生前是稗草,他身后是怪物,他形容是恶魔,他举动是英雄,他每一声怒吼都是巨锤,一声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说出他们惧怕的、含混的、不敢说的的真相。
三层的司空氏心乱如麻,幼子抓住父亲的衣袖,以目询之是否登台护驾,司空家主眉头紧锁,心头亦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再等等,再看看。”
“凶手——!”
“谢罪——”
可就在此时,兔起鹘落的瞬息间,台下生异变,瘫倒在地的齐策忽地嚎叫一声,龇牙咧嘴的暴起!他下肢已经摔得糜烂,很清楚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仅剩的决心就是不要让陪命者死得痛快!他以自杀般的角度弹起,忽地像一块破布般抱住白角的头颅!女人发出惊怖的叫喊,白角疯狂地甩动挥舞,齐策则是蒙住他的眼睛以手肘猛击他的天灵盖!欲斗到山穷水尽!
“——罪!”
那一刻,齐策的贪婪、狂妄、凶残、强悍发挥到最顶点,惨烈又痛快地用指甲往白角的脖颈处穿插!白角痛嚎一声,巨塔一般的身形轰然倒下!
“计漳!”
辛鸾浑身颤抖,见状大声地朝着比武台下的下属下令!
可这一刻,辛襄一扫徘徊,直接与他针锋相对,同样大喊一声:“禁军——!”
“拦住他们!”
一排排枪列锵地对峙起来,几簇人反应飞快,可却也根本没有人赶到比武看台!
“凶手……”白角咕哝。
齐策猛地抬手,碎裂左手猛地插进他的眼睛!
鲜血飞溅,犹如火烧一样!这血腥的场面让所有人头皮发麻,无数人惊恐着捂嘴流泪,有小孩子惊叫着喊着母亲!
第四层台阶上,骤然喷出血雨!
“——谢——罪——”
白角固执地说。
像是那是他的执念,他的使命。
有大小便失禁的味道传出来,白角肩膀失控地扭动着,双手乱挥,辛鸾只感觉一只巨手攥住了自己的心脏,眼见着白角被打倒,伸出两只手,用短得不能再短的指甲去刮地面,刮出一片的肉屑鲜血,刮出一道道刻骨铭心的痕迹!
“那是……凶手……”
白角不是为了自己的仇恨而战,他是为辛鸾而战。
他头朝辛涧的方向伸着,头下淌出厚厚的一层血浆。因为记得,记得当年还是含章太子的辛鸾的扶手恩,所以他接了他的花,领了他的情,心心念念他脚上的冻疮,有幸为他在南阴墟奔走,为他撕开辛涧今日的太平盛世。
此生已是浑浑噩噩,他用性命,为他在天下人面前以小博大。
“殿下……不要跪……”
众目睽睽,天底下的君王哪个不怕死谏?这稗草一样的小人物,这肝胆尽裂的死亡,所有人被这狂风暴雨般的画面惊呆了,许久许久,待到那震天动地的勇士被齐策扎穿头颅,陷在红白交错的血浆之中,再不挣扎……
所有人仍然是手脚僵冷着,麻木着,呆愣地看着那一团血肉,一声也发不出来,中境的高官,南地的郡尉,北地的贵族,他们被白角那可怕的执念冲击,无声地朝他致敬。
雪瓴寂静,岛屿萦回。
辛鸾眼底干涩,心脏鼓噪,看着白角的尸身,久久回不过神来,便是高台上其余人年轻人此时也是怔怔地,一时间懵然,脑子里梳理不出个章法。




谁与渡山河 第179节
“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高亢的笑声划破这寂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策坐在一滩血肉之中放声大笑。
天子胸口起伏着,缓缓站起身来,在一众死寂中率先开口:“白角无状,狂迷虚言……禁军!”
辛鸾回头——
辛涧脸颊上的肌肉不可抑制地抽动着,可贵为天子,再愤怒,他也要维持住自己的威严,摆出大度的姿态:“将他的尸身拖下去,清理场地。”
“陛下,哪有虚言……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桀桀怪笑仿佛是一道犀利的剑光,刮得人耳朵一痛!
众人吃惊地去看,发现说这话的竟然是那血肉模糊的齐二!他箕踞而坐,叉着腿,阴险的脸上,是桀骜的面目:“天衍十五年十二月,济宾王火烧王庭,逼宫温室殿……”
“先父受当今陛下所托,策反胁迫内阁诸位大人,我齐策,受命于王宫落子门设伏,当夜阻拦章华太子入宫,之后追击含章太子于南阳,布兵盘查,放火烧山,只为铺陛下大业帝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策那猖狂的大笑里,所有人都不能呼吸了。
“哪里有什么腾蛇掳帝子,哪有什么邹吾弑君?我齐家!”齐策狠狠地仰起头,字字锥心:“陛下您登位,我齐家乃从龙之功!您许诺我们嗣封不替,簪缨不断!德高望重,照比国礼!您名正言顺了,可又将我父、将我,置、于、何、地?!”
那激荡的怨毒,狂烈嚣张,炽烈滚烫,辛鸾垂头面无表情地听他说罢,随后,扬声。
“诸公都听到了。”
吐字清晰,口齿冷静。
白角以死告发,齐家亲自检举,如此局面,如此舆情,便是镇定如徐守文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可辛鸾的声音好冷静,凛然无波,仿若寒冰。
“辛涧。”
辛鸾喊出那杀人者的名字,他无心纠缠齐策这等将死之人,更无意去看辛襄眼底深切的惊惧,他不闪不避地回转过头,看向他的叔叔,一字一句,明明白白。
“杀兄长,夺王位,颠倒黑白,蒙骗世人。”
他冷静的声音裹挟着强大的力量,雪瓴宫内所有人攥紧了拳头,举目屏息以听。
“我辛鸾今日于此为誓,此生誓杀凶顽,决不许奸恶之徒窃踞帝位,逍遥法外。我西南,”辛鸾铿锵道:“宣战。”
第214章 斩魂(1)
洞庭郡,投诚陈留王。
九江郡,投诚陈留王。
西境,易帜。
象郡,投诚陈留王……
极盛的帝国忽然裂开出巨大的缝隙。
辛鸾人还未回西南,各路消息已经纷纷而来。雪瓴宫莅临的,不少都是天下的仁人志士,各地颇有势力的一把手,许多还未回到自己的地方,就已经公开表示支持辛鸾,辛涧担心在三川郡会受人暗害,连日赶回东境漳水郡遥控指挥,而这短短几日,六分天下,辛鸾已坐其二、三,全面备战,全面对抗,指日可数。
“丹口孔雀还是没有表态?”
中境到底不比在自己家里,他们当天从雪瓴宫杀出来一路向西南挺进,这已经是遭遇的第三次截杀,夕阳向晚,辛鸾伸手把刀上的血迹抹掉,问徐守文。
仇英大喇喇的,他手上一柄银光闪闪的银月弯刀,漂亮得不似凶器:“他现在表态也无用罢,中境三郡如今的兵力都是辛襄控制,他光杆一人,不比往日。”
辛鸾闻言摇摇头:“那不一样。”
想起雪瓴宫那日,比武前自己对他说的绝不开战的承诺,当时辛鸾的确无欺瞒之心,可是后来局面推演到那般情状,他作为儿子听到有人公开披露父亲死亡真相,当场只要有一丝迟疑,便都是贻患无穷,以至于他只能失言于他。
“丹口孔雀不想让他中境起战火。”徐守文一语点破。
仇英吃惊地嘲弄:“不能吧,局势至此,他还做梦呢?”
徐守文结起眉头,心道这人痞里痞气,说话真是好不难听。
现在他们骑的是马,可当日从雪瓴宫出来却是几十余人全部化形,他们的队伍十数人会飞,十数人能跑,就他一个实打实肉体凡胎,徐守文本想着让辛鸾载自己,谁知仇英在看台上刁住他就往背上扔。“你不是非女人孩子不救嚒?”徐守文吓了一跳,被豹子浑身坚硬的肌肉砸得胸口发疼。
仇英直接扭头回敬,“少废话小松仁儿!”
好在他们脱开第一层围堵就换了马骑,一是怕目标太大,二是怕体力不支,徐守文这个军师细,早已在沿途安排好撤退据点,计划越过南境地界回西南,吃的喝的骑的路上一样不差。
夕阳日沉,辛鸾远眺落日方向:“这事儿也该传到西南了罢。”
徐守文:“庄先生已在接应路上。”
辛鸾苦笑一下:“走之前我答应庄先生忍耐,估计老爷子现在是带着戒尺来的。”
徐守文“噗”地笑了一声:“没事儿,我们帮您作见证,让先生少打殿下几下。”
笑罢,他神情转为严肃,这中境一马平川的地势还是太危险了,他沉沉道:“只要不碰上辛远声围堵,咱们就能顺利回去。”
辛鸾左手上还绑着紫色丝带,因为刚才的几场战斗染了血,紫色在夜幕中飞舞着,透出深沉的黑,辛鸾听了徐守文这话抱起手臂,什么也没说。
是时,一只红背黄嘴的小鸟儿咕咕两声,盘旋着落在辛鸾肩膀上。
徐守文抬一下眉头:那是在辛鸾、邹吾、红窃脂之间传递家书的小鸟儿,是某人问讯要回来了?
辛鸾神色如常解下鸟儿的绑腿,展开字条,徐守文盯着他,只见几天以来南境众郡易帜都没能让他多动一动眉毛的脸上,忽地间露出震惊的表情……
“中行沂,把姐姐……”
五步以外的仇英听到声音立刻弹起,急道:“怎么了?”
辛鸾回头看他,声音震动:“……休了。”
·“不要去!”
中境,三川郡,辛襄满脸阴霾地垂着头,正在纹卿协助下飞速地带甲,西旻一身简略劲装,几乎是粗暴地推开门,劈头就道:“辛襄你不要去,辛鸾雪瓴宫宣战,南地西境易手也就是这几日而已,交出兵权,你不要管这一摊烂事!”
少女语出惊人,一句“交出兵权”直白得理直气壮,纹卿猝不及防被她推了一把,险些惊掉下巴。
辛襄的护臂被西旻抓住了,少女细白的手指抓住绳结,妄图想把那甲片拆解下来:天下的舆论已经逆转过来,辛鸾现在就是在万仞之上推千钧巨石,势能如此,他去又能如何?
“不要管。”西旻看着他,声音因祈求而无比坚定:“成败皆是死局,谁都可以管,你不要管。”
辛襄却隔开她的手,不近人情地抬头:“齐嵩之死,你也有份。”
西旻一怔。
辛襄冷冰冰地看着她,齐二公然检举他父亲时,西旻那惊鸿一瞥之表情,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么快意,那么大仇得报,诡异得凶残,“我也是忘了,三年前你明明说过的要让他’家破人亡,血债血偿’,你从来说话算话,是我忘了。”他挡开她,已无心去问此事她参与多少,只是把那扯松的绳结绷紧:“父亲,弟弟,妻子,朋友,我谁也左右不了,你们都有自己的算盘。”
“辛襄辛远声!”西旻急怒。
“太子妃殿下……”
眼见太子与太子妃生出隔膜,纹卿大着胆子插嘴:“围剿叛臣这是陛下的御旨,太子殿下怎能说不做就不做?”怂恿鼓动之意,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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