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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渡山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麦库姆斯先生
可是,窃脂可以与老虎狮子争锋,却是没法和鸡鸭鸡鹅相啄。
一些还算明事理的百姓,和红窃脂辩个你来我往也就罢了,可那边的楼里也不乏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泼皮无赖不阴不阳的滋事找茬。
众声喧哗中,就有人桌角人怪腔怪调地讥刺,“我们这些大男人,用你一个女人家教训,这些是你男人教你说的?”
红窃脂听到一耳朵,立刻扭身指住他,“男子汉大丈夫就大声说话,你说我男人?那是谁?”
那人不情不愿地窝着,“你为谁说话那就是谁!”
“你说邹吾?”
红窃脂面不改色,啼笑皆非,“这位大哥你也真是抬举我!邹吾有妻子,人家的妻子我们这些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没凭没据的,说不过我就要胡搅蛮缠吗?”
·
栈道的另一边,申豪指尖一动,脑中忽地闪过一抹荏弱倔强的身影。
白骢好奇,轻声问申豪,“那个邹吾成亲了?”
申豪立身肃然,答她:“我不清楚。”
“要我说这女人就是个泼妇!”
他们邻桌的喝茶嗑瓜子的锦衣大爷发话了,遥遥地另一边指指点点,“你们谁见过哪个女人这么为男人抛头露面的啊?也不知道犯众怒,也不知道羞耻!”
此话一落,一众附和。
白骢登时就要站起来,申豪却飞快把她按住,“你做什么?”
隔着帷帽,白骢瞪了自己的郎君一眼,神色失望,“你也是邹吾的兄弟,你也对他赞赏有佳,红窃脂这样——你做得到嚒?”
申豪手指一颤。
白骢当即白衣飘然地起身,一盏茶直接泼在了刚才说话的那人脸上!
“你有病嚒……!”
锦衣大老爷毫不防备,兜头兜脸被这么一淋,登时暴跳如雷!
“那你就是个孬种!”
白骢冷冷地答他,“另一楼的好歹敢和红窃脂对辩,你就只能在这里叽叽歪歪!被人辱了,连以牙还牙的勇气都没有,只会拿’是女人’说事儿!”
眼前的白骢清瘦如蒲柳,锦衣老爷登时扬起了巴掌!
·
“你敢打我?!”
红窃脂环胸而抱,眼瞅着对面的汉子被激怒,眉头动都不动。
她身上有一种惊悚的、浩瀚的美,她扬头看着那拳头,岿然不动,“你有种就动手!我今日话放在这里,我红窃脂绝不还手!”
·
“啪”地一声闷响!
栈道的另一端,申豪只手捏住扇向白骢的巴掌,直接涌身上前。
“打女人?说你孬种还真不冤了你!”
·
“算了算了……老四!不要和一个女人计较!”
另一边的汉子也被同行的几人拦住,他们忌惮又不屑地瞥了红窃脂一眼,“别气……咱们何必跟她较劲呢?”
红窃脂挑眉,反唇相讥,“你可别,吵不过我就说我是女人,像您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她轻飘飘地做了个起身的手势,“我让你站起来说话,你不用这样跪着讲!”
“红窃脂,你够了吧?!”
人声扰攘,有人已经开始拍桌了,对着她戟指喝骂,群起而攻之,“是啊!嘴上占着点理,不依不饶是嚒?”
“也欺人太甚了罢!”
声音如乱拳砸下,红窃脂在嘈杂中招架:“既然承认我说的有道理,你们现在又是在什么?”
“怎地?在我们这里逞威风?西南的破落户,以为谁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嚒?”
满屋人激动起来,各个愤懑地拍桌拍案,“邹吾之所以被这么骂,我就不信是没有原因的!”
“是啊!他没做什么肮脏事干嘛自己不出来?叫你一个女人出来抛头露面?”
“论孬种!他才是大大的孬种!”
“他要是识趣一点,就自己抹了脖子吧!给我们整个渝都的人自杀谢罪吧!”
“红窃脂你也不用说的那么大义凛然,你去砍了他的脑袋,咱们消弭兵祸,我们记你一功!”
人多口杂,起先还能听清楚一句一句骂的是什么,到后来只听得嘈杂一片,根本再也分不清话来,红窃脂原地转身,孤身陷阵看着左右四周涌过来的嘴脸,穿耳的魔音中,最后只能注意到一张张大嘴,红口白牙,唾沫横飞!
·
栈道的另一边,锦衣大老爷看到申豪那一身铠甲就识趣地跑了,看热闹的人群见了申豪白骢,皆是畏惧地后退一步。
申豪听到身后腾起的骚乱,再回头,就只见那一端就仿佛狮子被一群鬣狗撕咬般,上上下下的攻击,水泄不通的围困,他踏上一步,就想去料理,却忽地听一声巨响,一整张的八人大桌被红窃脂一把抡起——
碗盏碎裂声“轰”地炸开!
一群人避退着汤汤水水倏地退开!
死一般的沉寂里,各个弯腰弓背警戒防备地盯着红窃脂!
一个老人终于看不过去,一片寂静中开口道,“大姑娘,到底是谁给你好处啊?这酒楼还要做生意,能不能不闹了?”
红窃脂四顾各个有理、各个委屈的脸,单手“哐”地把桌板安了回去,忽地笑了!
“这个年头,友善的人活得如履薄冰,为祸乡里的倒是大摇大摆、理直气壮!坏人声名有如杀人性命,你们无事生非,老头竟还问是谁给了我好处?!——那今日我就答你们,是在座的诸位给了我好处!我了你们无知三两,无耻二斤,无赖千钧,心中愤然不平,这才来为公理和良知说话!”
红窃脂踏上高处。
看着一张张不阴不阳、不痛不痒的脸,孤立无援、两眼通红地,剖心肝般地怒吼!
她此生从不左顾右盼,一路纵横,大步流星,可是她从没想过,千难万阻都没有困过她,千千万柔软的舌头竟可以把她逼到如此狼狈!
滔天的舆论面前,不是所有人都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
申豪隔着栈道,就要冲了过去,可在瞥见二楼忽然出现的身影,又生生顿住了脚步——
“红窃脂!”
楼梯的转角,另有一人深衣甲胄,三步并作两步登上二楼来。
不同于一般南境将领会用的缄帛布甲,来人胸前上臂的甲胄乌黑密实,粼粼闪着寒光,一群人一见,立刻惊疑不定地交换了个眼神,惶恐地掂量起此人军中的分量,而红窃脂倏乎转过身去,见了来人的脸庞,登时红了眼眶——
“邹吾……”她嘴唇嗫嚅,强忍哽咽,“你怎么回来了?”
邹吾一脸沉肃,直接走向她,“下来,我们回去。”
他一身戎装,神色森然,视一楼人如无物。
人群却不禁窃窃私语起来,“他是邹吾?”这样的低声询问此起彼伏。
他们谈论了他太多日子,把他说的像鬼怪,像妖魔,像十恶不赦的凶徒,像老奸巨猾的恶吏和奸臣,偏偏没有想到是这般的模样。惊人的年轻,惊人的俊朗,跟所有的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一样,下颌窄削,身材挺拔,但又和所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又不一样,有绝不同于寻常人的气度和峥嵘。
邹吾一手揽着红窃脂,一手放一锭银两,半句话也没有的就往楼下走。
挨挨蹭蹭的人群起了骚动,像是见不得他大摇大摆地来,又大摇大摆地走一般,推推搡搡几个人,鸡鸭一般轻声叽咕起来!而邹吾根本也不想理会他们,带着红窃脂都已走下了楼梯窄处,偏偏忽听头上大喊:
“不许走!”
紧接着,凌空飞来几道风声!
·
邹吾是当真不想和他们计较,刹那中还以为是什么拙劣的暗器,他从容地侧身,揽着红窃脂的肩膀主要为她遮挡,另一手凌空一抓,不想那根本也不是什么暗器,他只是略微一捏,下一刻,粘稠腥臊的异物直接迸射了他满头满脸,恶臭扑鼻!
“邹吾!”
红窃脂吃惊大喊!





谁与渡山河 第109节
那不是暗器,那是几枚臭鸡蛋。
邹吾从外面巡防回来,衣甲都没来得及换,此时只能难堪地半闭上眼,任蛋黄混着蛋清蛋壳,蛇形一般粘稠地滑下他的脸,沾污他光鲜干净的甲胄,一点一滴地落下!
整个酒楼,静了一刹那……
扔鸡蛋的人估计也是没想到自己可以得手,怔愣着,紧张不安地,扫视四周——
几个弹指间,众人的目光在震惊中传递交汇,然后,堂倌第一个发笑,好赌的老九第二个发笑,接着是无数人加入进来,对着邹吾的狼狈,这笑声宛如一场瘟疫的飓风。
最后,整座楼,哄堂大笑!
第140章 亮刃(7)
“我是终于明白小卓为什么会动手了,这些人根本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
中山城的小院,日照西斜,满室余辉。
红窃脂犹然在气,掐着腰在中厅里来回烦躁地踱步,“最开始跟他们讲道理的时候不是没人听,有几个人看起来还算通情达理,我说话的时候还在点头,可是到后来起了争执这些人能躲就躲了,没有一个人出声了,只有几个泼皮在那里和我唱反调!”
申豪靠在门板上看着红窃脂那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他想说“别气了,那些人就是一群泼皮,下次不管就是了”,可是一想到她说的起了争执一群人都能躲就躲,又觉得那不就是自己嚒?
白骢说“女子脆弱,外人一个眼神,她们都要多想好久”。
可红窃脂舌战群獠,面对的何止是敌意的眼神,她好比是一个姑娘家抄起鞋底去打蟑螂,这样的局面里,不仅要她思维清楚、用词恶毒,还需要她坚毅的心智和无所畏惧的勇气——这是脏活儿累活儿,他没有任何的资格,来居高临下。
申豪感觉胸口像是三个大麻袋,怎么呆怎么不舒服。
他缭乱地抓着酒壶,扬脖饮下一口火辣辣的烈酒。
而的中厅角落里,辛鸾和邹吾换了起居的白色常服,就安静地坐在蒲团软垫上,他们身旁盛着清水,辛鸾就拿着梳篦,垂着眼睛,沉默而麻木地为邹吾梳头。
酉时,一日最后的光与热,在小院中厅的阴影与清寒中气若游丝,申豪寂然地看着他们拉着手,心中想不到别的词,只剩冰冷的八个字:
夫妻向隅,茅舍无烟……
申豪知道那是很好很好的一双璧人。
虽然他们没承认过,但是他猜的到他们的关系,跟他小叔叔小婶婶的锋芒外露、一生争胜不同,他们俩安静、务实、文雅而不争……只是他没想到,就是这样干净的两个人,照样会卷进这么肮脏恶心的泥潭里。
“他们就是群欺软怕硬的杂碎!”
终于,红窃脂心口那股不痛快化怒为悲,原本的厉声长嗥竟变成一声哽咽的嚎啕,“这个渝都怎么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不知道我们每日忙里忙外,水里来火里去的就是想让南境好一点,让他们过的好一点吗?”
辛鸾手一抖,抓着邹吾的头发,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邹吾察觉到不对,披散着头发转过身来,展开手臂把浑身冰凉的辛鸾严严实实地搂住了,“别这样,其实谁都不认识我,谁也没想针对我,只是立场不同有些情绪罢了……小鸾你别这样。”
他能还能说这样的话,红窃脂却没有这样的心胸,她朝着邹吾大喊一声,披肝沥胆般,转身冲出中厅一个化形冲上了天空——
虽然知道红窃脂只是想发泄,但邹吾见了还是担忧,抱着辛鸾立刻给了申豪一个眼神,让他去哄哄。申豪露出有些为难的模样来,但沉沉地叹了口气,放下酒壶,还是赶紧地穿上鞋,朝着红窃脂的方向去了。
“冷不冷?要我送你回宫吗?”邹吾亲了亲辛鸾的额头,搓着他的身子,想让他暖和些。
辛鸾不答他,抓着他的头发,放到鼻子底下。
然后说,“还有味儿。”
邹吾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浣了两遍发了,他也已经用了好多的檀香木水了,可是怎么梳,都还有味道。
邹吾不想让他这么钻牛角尖,只能把人抱起来,“别管它了,明日就好了,要我送你回宫吗?”
虽然舍不得,但他知道现在时局敏感,他宿在自己这里,还不知会不会惹风波。
辛鸾不想走,抓着他的衣服,“我在你这儿住。”
邹吾看了他会儿,点了点头,去院子里落了锁,做了热水,两个人洗漱完,亲手解了他头上的红色发带,揽着他的肩膀进内室,“渝都附近的军械不足,回来的时候看着墙圮也有好几处坍塌了,都需要重新上瓦修筑,你在这边筹备的都顺利嚒?”
辛鸾听着这话就烦乱,上了榻,说了句,“还行吧。”脸色就阴沉起来,“申不亥还算配合,但是他配合没用,底下的官吏我使唤起来……算了,不想说。”
“那向繇呢?”
辛鸾冷冷地哼了一声,“向繇……”
邹吾从木格又抱了一床被来,弯腰的瞬间,阵阵恶心接踵袭来,辛鸾捂了一下嘴,感觉自己要吐了,“我想做。”
他不想谈这些,薄薄的亵衣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子,他扣住邹吾的手臂,只想和他亲热。
邹吾眉心轻轻一动,说实话他兴致不高,他也不认为辛鸾这个时候有这个兴致。
“我用手行吗?”邹吾问他。
辛鸾盘着腿坐在榻上,他不说话,只是长久而用力地看邹吾,邹吾温和地和他对视,诚恳又安抚地,表示自己并没有别的意思,可辛鸾却在几个弹指后,倏地回注视的目光,生硬地掀开被褥爬到里侧,“那不用了。”
不知道为什么,四月天的渝都,竟有这样干涩的冷。
···························本章有删节························
邹吾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无可奈何,盘腿坐在辛鸾另一侧,掀开被褥靠了过去。
他们很快就结束了,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
等两个人定了定心神呼吸,辛鸾低喘着翻过身,麻木地干躺着,也不说话。
邹吾在一片沉寂中摸他的脸,往常里本该是软糯温情的嘴唇,此时绷着嘴角,只剩僵硬而冰冷。邹吾感觉心慌,缓缓坐起来,看着他封闭的脸色,声音困顿地开口,“是我让你不高兴了嚒?”
“没有……”辛鸾声音劈裂嘶哑,缓缓地应他,眼睛却不看他。
这样的冷淡让邹吾极不舒服,他甚至都有点不敢碰他了,只能小声试探着问,“是因为……”
辛鸾却猛地爆发,忽地朝他吼:“我说了没有!”
邹吾心生惊惧,不知道他这个火是针对谁,一时完全僵住。
辛鸾看着他,心都要绞碎了,他挣扎地坐起来,像是不堪忍受一样,掀开被子就要起身,“我要回宫!”
他要魔怔了,他现在只要一停下来就能想到申豪对他复述,想到那群人是怎么拿臭鸡蛋打邹吾的,他没有亲眼所见,可是他稍一想象就要受不了了!这屋子里全是那个味道,不管他熏了多少香,用了多少的檀香水,都还是这个味道!哪怕他和邹吾亲热,这榻上也都是这个味道!
那是菜市口打牢车里死囚犯的招数啊……他们……他们怎么这么对他?!
可邹吾没办法想他所想,仓皇中,他只能手足无措地阻住他要下榻的动作。
“你说你今夜留下的!”
辛鸾雪白亵衣在这一扯中露出大片伶仃的肩膀,邹吾一怔,顿时松了一半的手劲儿,辛鸾却没有抬头看他的眼神,执拗地垂着头挣脱他,倔强道,“我反悔了还不行么?!我想回去!”
这随口的一句是真的把邹吾伤狠了,他像瞬间回到了他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睛蓦地红了,声音暗哑,“你能不能不折磨我?”
他质问他,可说出的话却是在求他。他也很需要他啊,他也想抱着他入眠,而不是冷衾孤枕地一个人啊,不然这样的夜,他闭上眼黑暗里全是滔天的恶意,全是连床的噩梦,他既然答应了他,既然说了要过夜,为什么这一切还会有反复?
辛鸾愣住了,僵直地看着邹吾眼中泪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邹吾却忽地由悲转怒,起身拽着他胳膊一把拖过来,强硬地把人合在身下。
“说你爱我。”
辛鸾简直要小死过去,他哭噎着抓住他的手腕,求饶一样表白,“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邹吾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辛鸾,仍不肯放过他。
“说你不会离开我。”
他神志不清地应,“我不离开,我不离开你……”
邹吾心都被他徒手捏住,他动情地俯下身吻他,掰着他的下巴,把唇舌探进去,一直压到底,唇舌亲吻中仿佛是在辛鸾的颅腔里质问。
“说你是我的谁?”
辛鸾只有崩溃大哭,“我是你妻子!我不离开你,我不离开你……啊,邹吾!”
·
邹吾这一场情事拖得漫长而折磨,辛鸾泄空了身子,别说是回宫,就是起身也难,邹吾也知道把人欺负得狠了,帮他清理的时候就格外的小心,生怕把人弄疼了,可这过程里,辛鸾还是短暂地醒了一会儿,嘴唇动了动。
邹吾以为他要说什么,附耳过去,不防备被辛鸾一口狠狠叼在脖子上!
“嘶……”
辛鸾下了死口,就差没咬下他一块肉来。
等他发泄完了,才松开了嘴,控诉地嘟囔了一句,“你不疼我了”,紧接着,笨重地翻了个身,直接睡着了。
邹吾:“……”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盯了辛鸾酣睡的背影一会儿,如是,又摇头失笑。
他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可他当时是真的难过。尤其是听到他说“要走”,听到他拒绝,听到他说“不要”,他的心都要揪起来了,辛鸾一点点的反抗都是他的心病,行房的时候,他知道他在哭,在拒绝,可是他停不下来,那喘息惊叫声音越大他越觉得快意,都让他受不了,他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有那么好几刹那,他感觉心都要爆出来了,冲动得甚至想要打他。
他想在他身上做所有过分的事,所有暴力的、突破下线的事,他想压制他,凌虐他,想看他惊叫哭泣,想把他活活地剖开!
可是那冲动过后再看他,他又觉得暖烘烘的在睡梦中打呼的小鸾那么好,他蜷着身子睡在他的被褥里,乖乖的,因为累极了一动也不动,光是看着他,他整个胸膛就已经被幸福撑满了,光是想到刚才他们做过的事,就足够让他激动得两臂发抖。
邹吾轻轻哼出歌来,靠近了小鸾,把人肉贴肉地搂进怀里。
辛鸾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往他身上拱了拱,挑了个舒服的地方,咂咂嘴,继续睡。
就当邹吾以为今夜总算要过去的时候,屋内的窗柩忽地被什么轻轻地啄了啄,一只灰扑扑地小鸟扇着翅膀笨拙地撞了撞窗子。
邹吾心中一动:仇英到了。
·
江水滔滔,风雨之山山麓,深夜中的水军码头格外寂静。
何方归两手交握,翘首以待,不甚明朗的漆黑水幕中,几乎就要被他望穿。
“别急,仇英做事一向守时,嫂夫人和令弟很快就到。”邹吾环抱手臂,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方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点头,夜色中无意瞥到邹吾的脖子,忽地就啧了一声,用力地撞了下他的肩膀,“你和殿下……挺激烈啊。”
邹吾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调侃,愣了下,捂住脖子不知说什么是好。
何方归立刻摆手,“别紧张,没人说你们,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他笑意盈盈的,大概是即将与亲人团聚,便格外地松弛,“我最开始到渝都的时候,你对我格外防备,闹得我还不知道什么个原因,直到后来我说我儿子都五岁了,你才放下心来在太子面前开始给我帮腔,还特特提过两次我的娇妻和幼子,我就猜个七七八八了,哈哈哈,你也……”
何方归二十八岁,夫妻生活如胶似漆五年有余,见的看的比邹吾不知多了多少,那点心思在他面前根本就是无处遁形。
邹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几个将军里属你最细心又耐心,一到渝都又主动去帮着下山城修筑民房,小鸾对你印象很好。”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何方归对那功劳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他话音未落,远远的,水上忽地传来一声悠扬的鸟儿鸣啼,邹吾神色一整,立刻以手嘬唇,短促三声,以为应和。漆黑的夜雾下,缓缓传来桨声翻动的欸乃,几息后,只见一叶扁舟刺破浓雾,缓缓而来——
何方归上前一步,已经能瞧见船上娇妻与幼子相携相依的身影!船上人同样一般激动,想呼喊又碍于什么用力按捺中,直到船舷抵上礁石,这才一声“爹爹”、一声“夫君”的扑进何方归怀里!




谁与渡山河 第110节
经过月余的囚禁,又遭了这几日逃亡,幼子与妇人终于可以不再顾及地流出眼泪。
邹吾眼见着人家一家团聚,不好打扰,转目一看那狭小的船舱,心中又隐隐不安起来,上了船,矮身走到船尾,就只见长腿长脚摊在仓里动的仇英,好似大功告成,带着蓑帽,动也不动。
“何方还?赤炎七番的何方还呢?”
惊悚猛地兜住了邹吾,他思绪急转:怎么只有何方归的家眷?他弟弟呢?
仇英靠着麻袋,懒懒地松了松筋骨,抬起头,“你说谁?哦,赤炎那个主将,我没救,大男人的,我救他干嘛?”
第141章 亮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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