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江山[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流年忆月
杜明谦内心的疑虑越来越盛,虽然晏殊楼三言两语将问题涵盖过去,但当时在醉风楼时他已见到了暖心,那时他们方相识不久,总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晏殊楼便对自己有了好感,还打听了自己身体状况罢,唯一能让自己信服的解释,便是晏殊楼也是复生过的了。可自己又没有十足的证据,且也无法排除晏殊楼可能在醉风楼前见过自己。还是多加试探晏殊楼来得稳当。
杜明谦回以一笑:“原来这便是暖心的功效,原先我还不知,便放起来了。左右现今离冬日还早,不急着用。”
晏殊楼点了点头,脚步一拐,往出宫的方向而去。方走几步,后方天子的近侍于公公便追了上来。
“哎哟喂,燕王殿下,你让老奴一顿好找!”于公公一揩额上的汗,给晏殊楼揖了一礼。
“于公公,有何事么?”
于公公左右一看,小心地压低了声:“圣上有令,十六殿下年幼,今日受了惊,恐难抄书,故让您暂缓回府,到启阳宫陪陪十六殿下,安慰安慰。”
天子分明是后悔给晏昭其布置如此多的抄书任务,但拉不下脸来反悔,只能让晏殊楼留下帮晏昭其抄书了。晏殊楼脸上浮现了半分笑意,转手拉着杜明谦就往启阳宫赶去。
杜明谦差不多是被晏殊楼拽进启阳宫的,晏殊楼松开手时,他的手上已经落了一圈的红印,真是的……这人总是这般莽撞。
“昭其,昭其!”
声音方落,晏昭其就拖着自己的小玩偶冲了出来,一见到人,连小玩偶都丢开,直接往晏殊楼的身上扑:“皇兄皇兄,抄书抄得我手好疼哇。”
“抄书手疼正常,闹什么!给我瞧瞧,哪儿疼了?”前边还斥人家,一会儿就转了语调,晏殊楼拉着晏昭其的手给他呼呼起来,“好了好了,一会儿上些清凉药便不疼了,你也该,叫你喂嗷唔,你还喂,也不看着点。”
晏昭其泪眼汪汪地吸了吸鼻子,对着杜明谦投去了求救的目光,一双眼闪亮闪亮的,无辜极了,让杜明谦都无法拒绝。
“昭其还小,又怎知晓这些呢。王爷你也别怪责他了,写了那么久,他也累了,快去哄他睡个午觉罢。”
晏昭其偷偷地给杜明谦扯了个鬼脸,拉着晏殊楼撒娇地打了个呵欠:“皇兄我困了,快来哄我睡觉。”
“这方什么时候你便困了,不准睡,继续抄书。”
“皇兄……”晏昭其嘴巴一扁,摇着晏殊楼的胳膊晃来晃去,“皇兄,我手好疼,你舍得我手坏掉么。”
晏殊楼向来疼这个弟弟,一直都无法拒绝,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他入了内室,给他脱鞋除袜,抱上床去:“成了,你快睡,我还得帮你抄书呢。”
晏昭其透过镂空围屏朝外一望,只见杜明谦撩袍下坐,对着那还未抄完的纸上,沾墨点字,轻巧地写了起来。他龇牙一乐,抱着晏殊楼的胳膊就不放了:“不睡不睡,皇兄我睡不着,给我讲故事罢。”
“我不会讲。”
“随便讲讲罢,就讲你同皇嫂认识的经过罢,嘻嘻。”
“胡闹!大人的事情你也过问,”一个榔头敲了下去,晏殊楼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了一丝红晕,斜向外边背对着他的杜明谦,背影婆娑,身形颀长,仿佛一阵风过便能杜明谦带走了。
遥远的记忆翩然从眼前掀开,以前杜明谦也总喜欢在房中静静地书画,万事万物都难扰他,他仿佛便是一幅岿然不动的画,只可供人远观而不可亵玩,那时的自己但凡心情不好,总会不自禁地走到他的房外,看着他细心读书写字,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躁动的心都不自觉地感受到了宁静。
“那……我便说一个负心人的故事罢。”
这个故事很长很长,是融合了晏殊楼前生的经历以及悔恨而编纂出的,只是可惜他没讲故事的天赋,说不得数十句,晏昭其便听得乏味地睡了过去,而他却依旧看着雕花的床顶,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个故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穿透的魔力,钻到了杜明谦的耳里。杜明谦抄书的手顿在了半空,久久都无法下笔,一滴墨水顺着笔尖重重跌在了纸上,晕开了一抹深邃的黑。当故事在长叹中收尾的时候,他方发现,笔尖已干,纸张也已污了。
他隔着一方围屏看着不远处的晏殊楼,兀然发觉,晏殊楼此刻的神情是如此的不同寻常,摒去了平日的躁狂,只余下温柔缱绻——晏殊楼的笑意淡淡地漫在唇角,动作轻柔地给晏昭其盖上被,将他的身体往床内抱了抱,小心周全地对待着。
杜明谦沉寂了许久的心砰然跳动起来,好似一面鼓在胸腔间反复地擂,不将心击跳而出便不罢休。
“你竟然会模仿他人字迹?”震惊的声音近在咫尺,将出神的杜明谦吓了一跳,原是晏殊楼到来了。
杜明谦笔下的纸张虽污,但他模仿晏昭其的字迹还是依稀可见,这字竟同晏昭其的十分之像,无论神韵或是习惯,都挑不出半点不同之处。
“没什么,往日里在家闲来无事,便拿他人的字迹来练,练多了便会了。王爷时候不早了,我看十六殿下方抄了一遍,尚余十九遍,你我一同分担着抄罢,也好省却气力。”说着,杜明谦便埋头继续抄了。
晏殊楼见其无意搭话,深觉无趣,转身拿了一本书册对着抄了。晏昭其时而玩闹,被罚抄书也实属平常,以致他在日积月累中,练就了模仿晏昭其字迹的本领,可他能做到这点,凭靠的是积累,杜明谦这一方见过晏昭其字迹的人,却能做到这点,可见其能力不俗。杜明谦究竟藏得有多深,竟有如此令人惊讶的能力。
时间点滴流逝,静谧的时刻里谁人都不说话,安静得只闻呼吸的声音,晏殊楼写得很不安定,时而抬首去望睡熟的晏昭其,时而偷偷地睇眼打量杜明谦,将近一个下午下来,他方抄了六遍,余下的都被杜明谦揽了过去。
“王爷,你看什么呢,臣的脸上莫非生了花?”
晏殊楼立时僵直了身体,瞪了笑意盈盈的杜明谦一眼:“本王看自己的王妃还不成了?!”
“不是不成,”杜明谦拿笔的手轻轻枕在额边,笑意不减,挑衅的意味却分明显露,“只是王爷大可光明正大的看,不必如此偷偷摸摸,臣又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偷看的小动作被逮了个正着,晏殊楼的脸瞬间红了个透,一巴掌把杜明谦的脸蛋推开,继续执笔写字,但这手却不听使唤地定住了,怎么都落不下字。他又不自禁地把目光斜移到了杜明谦的身上,阳光斜倚,将杜明谦的模样刻得分明,他宁静安定的气质就这么在微晃的影子中丝丝缕缕地沁了出来。他的字写得很慢,一笔一划小心翼翼,仿佛笔下的是一幅心上人的画像,需得周全对待,认真书画。有那么一瞬,晏殊楼好想变成他笔下的那张纸,去感受着他的温柔。
日暮红光,为其病态的脸庞添上一分霞色,墨迹淋漓,衬得他修长的手更加白皙,晏殊楼隔着近在咫尺的空气望着他,也许,他还可以更近一步,贴近两人的距离。
于是,鬼使神差地,他将自己的双唇往那张脸送了过去……
、第九章·对付
“王爷你可是累了?要不你歇着罢,臣来抄便好。”杜明谦恰时一转身,收势不及的晏殊楼便跌到了杜明谦的怀里。
“没什么,只是有些头晕罢了,”晏殊楼很快地坐回身体,佯作不适地揉了揉眉心,“我再抄一会,不必理我。”
“王爷?”
“说了别理我!”将身一背,晏殊楼咬牙切齿地敲了敲桌,方才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结果却泡汤了,铭玉啊铭玉,你在这时转身作甚!
看着发闷火的晏殊楼,杜明谦却勾起了唇角,想亲他,想得倒美,在他还未对晏殊楼放下心时,他不会让晏殊楼亲近他的。如是一想,内心又翻云覆雨起来,滋味复杂难言,连落在纸上的字都乱了神韵。明明说好要封闭自己的心,可那个人却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心阖上大门时,硬挤了进来,生生地将那道门撑开了一条缝,让他的温柔缱绻流入自己的心中,一次一次让自己动容。
初珩,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接近我究竟想作甚,是如你故事所说的,想弥补我,还是想利用我……
《训诫》一册厚倒不厚,但内里的字却是密密麻麻的,饶是两人帮晏昭其抄,还是抄了一日。天边的霞光微绽时,杜明谦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搁下了笔来,看晏殊楼还在打着呵欠奋笔疾书,起身给他倒了一杯香茶:“王爷喝茶,醒醒脑罢。”
“唔,”寥寥挑起一眼,晏殊楼困得看人都模糊了,将手头上的抄完后,抄过香茶便灌,随口说了一句,“太累了,方抄得七遍,铭玉你抄了多少了?”
“我啊,”杜明谦不咸不淡地捧着香茗,吹了吹上边的茶沫儿,“约莫有十二遍罢。”
“噗!”一口清茶差些喷到了杜明谦的脸上,自己一日方抄了七遍,杜明谦却将近抄了自己的两倍,这是何等惊人的抄写能力。晏殊楼愣愣地擦出唇边的水渍,古怪地将杜明谦打量了一眼,这人究竟是什么东西构成的,怎么好像什么都比别人厉害一等。
杜明谦单手挑起了自己耳边的发,本想调侃几句,却被晏殊楼抓来的手给止住了话。顺着晏殊楼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因长期握笔而被压红的指尖,淡然一笑:“红通通的,也甚是有趣。”
晏殊楼眉心一皱,跑去拿来了一瓶清凉的药液,细心地给杜明谦涂抹上去,动作笨拙地吹了吹:“好了,这下便不疼了。”
杜明谦蹬鼻子上脸了:“王爷并非我,怎知我不会疼了呢。”
“说了不疼便不会疼,这可是上等的药,怎么可能还会疼!”晏殊楼的耳朵尖瞬间红了,瞪了杜明谦一眼,愤愤地丢开了他的手,但半晌又抓了回来,“还疼的话……那再给你擦擦!”
“噗,”被晏殊楼赶起床的晏昭其,捂着嘴巴在床上打滚哈哈大笑,“皇兄你那么凶,万一皇嫂不要你咋办。”
“你小子啰嗦,快起来,还有一遍没帮你抄,得你自个儿抄作作样子。”
晏昭其嘟囔着下了床,背着晏殊楼扯了个鬼脸,正好晏殊楼回头看到,气得就要过去敲他个榔头。杜明谦及时救驾拦住了人,晏昭其就嘻嘻哈哈地跑了出去。
“铭玉,你帮这欠揍的小子作甚!”
“若真打了他,心疼的还不是王爷你,王爷你现今当做的,便是回府休息去。”
“也是,啊……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晏殊楼揉了揉眼,“走罢走罢,累死人了。”
杜明谦并未马上离去,他转身对着跑回来扬手送人的晏昭其小声叮嘱:“一会儿呢,你将最后一遍抄个大半,切勿抄完,作作样子给来检查你进度的父皇看,并大声哭诉自己抄了一夜手都疼了,届时不怕你父皇怪责你了。”
“好、好厉害!”晏昭其高兴得蹦了起来,抱着杜明谦转了几个圈,就蹦蹦跳跳地回屋去了,还乖乖地扬了扬手,“皇嫂我回去啦。”
扬扬手同晏昭其道别,晏殊楼在启阳宫前站定,顿了半晌,脚步一拐,直往天子寝宫朝临殿而去。
前生晏昭其喂了白虎后,白虎突然肚疼打滚,正巧被天子看见,罚他禁足。事后晏殊楼偷偷去查,发现此事乃晏品城所为,只可惜苦无证据,天子又不相信是晏品城所为,这事只好不了了之。复生后,虽然可能因他的人在给晏昭其东西时,都会检查一遍之故,肉干中并未被落毒,但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了晏品城的暗算。不过他可不会让自己吃闷亏,既然对方想害他,那他便将计就计!
“殿下,这是朝临殿的方向。”引路的许公公疑惑地提了一句。璟朝皇室有规矩,每位进宫的皇子在宫中均会由固定的内侍伺候,由其负责接应皇子并引路。许公公原是贤妃身边的人,贤妃过世后,天子感念贤妃之子尚年幼,便责令许公公来伺候晏殊楼两兄弟,于是许公公便成了晏殊楼往来启阳宫与宫外的接应人。
“我知晓,”晏殊楼点了点头,脸色不变地继续前行,还小声地叮嘱道,“一会儿在人前,记得我要求你做的事。”
“老奴省得。”
“是了。”晏殊楼站住了脚,扯过许公公,附耳轻声地说了几句话,许公公不住地颔首示意,松开许公公时,他面上已经恢复了深冷。
特意绕到朝临殿附近再往承天殿而去,不期然间便同来上朝的六皇子撞了个正着。晏品城虚岁二十,年尾将及冠,天子已经让其参与朝政,而他的寝宫不巧便在朝临殿的另一反向,因而晏殊楼从朝临殿方向出来,正可与他碰个对面。
“五皇兄。”晏品城礼数向来不差,恭恭敬敬就给晏殊楼行了个礼。
晏殊楼不冷不淡地点了点头,没多说几句便拉着杜明谦离开了。
前方不远处便是承天殿,许公公再不可往前一步。他迎上了仍驻足原地的晏品城,登时脸色一变,换作了谄媚小人的模样,对着晏品城点头哈腰。看晏殊楼离得远了,晏品城轻笑着将一块玉佩塞到了许公公的手里:“许公公,五皇兄从何处而来。”
“六殿下,您这可问煞老奴了,”许公公的腰弯到了底,脸都看不着了,“六皇子比老奴还熟这宫中的路,这同您的寝宫相左还能通向何方?”
晏品城脸色稍沉,复又挑起了笑意,再将一块品质更好的玉佩塞给了许公公:“许公公,有话不妨直说,你可知,本殿平日可没少给你好处。”
“六皇子说得在理,说得在理,”许公公高兴得眉毛都挑上了天,左右一顾,小心地压低了声音,附手在唇边道,“昨夜圣上招见燕王殿下,具体何事,老奴也听不清楚。只依稀听到什么,让燕王殿下斟酌它该不该杀,燕王殿下好似说了什么那是父皇的圣兽,重罚不得,结果怎么着,”许公公一拊掌吊起了晏品城的胃口,“圣上竟然发了火,说什么燕王殿下只会曲意逢迎,不做实事,还说什么视人命如草芥,唉,老奴年纪大了,不大记得了,总之圣上将燕王殿下训了足足一夜,这不,燕王殿下现今还累着呢。”
晏品城心底一沉,听许公公的话,莫非父皇竟是有心要重罚白虎?既然如此,那便好办了。
他微勾唇角,得意地将一锭碎银抛给了许公公,甩甩袖走到了一处角落,对着自己亲近之人叮嘱道:“你派人去散布谣言,言道燕王妃在大婚之日晕倒,是因其对天子赐婚有所不满,而故意所为。此举乃是对天子大不敬,理应重罚!”
“是!属下即刻去办。”
“哼,杜明谦,想帮他顶罪,还得看你有没有本事!”
另一厢,晏殊楼前脚方离了晏品城,后脚便撞上了晏广余。
“三皇兄。”唤晏广余的口吻中多了几分生气,晏殊楼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复生前的他,因性子暴躁之故,不得人心,除了晏昭其,其余大部分皇子皆对他避而远之,也只有晏广余对他不冷不淡,同他较为亲近些。
晏广余点了点头,一双手负了起来,慢慢踱过晏殊楼,在擦肩时迅速地在晏殊楼耳边留下一句:“我昨日见到曹于,神色诡异,时不时便会抬眼瞧六皇弟,你小心。”
晏殊楼脸色不变,似对这起因早已知晓,淡然地回了一句多谢,带着杜明谦走了。
、第十章·归宁
出了皇宫,两人上了马车后,晏殊楼心花怒放地握住了杜明谦的手:“既然被罚闭门思过三日,那正好就有多余时刻,可以陪你好好归宁了!”
一桶江山[重生] 第6节
杜明谦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淡淡地一笑:“王爷,现今我们可是被禁足三日,而非休沐三日,圣上若是知晓定会大怒,臣修书一封同家兄说明即可,放心,臣不会将今日的始因说出去的。”
“嗯?”晏殊楼反手又把杜明谦的手抓上了,用力一按,好似非要确信出什么东西来才肯放手,“你当真不在意?婚后三日归宁,一生只得一次!”
杜明谦无奈地撇了撇嘴:“事已至此,臣在意又有何用,”悄悄地把晏殊楼的手捏起,放回到了他的腿上,“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更改。”
晏殊楼盯着那甩开自己的手皱皱眉:“铭玉,你无需多说,归宁一事,我必定是要陪你走一趟的,你便放心罢,我自有办法解决父皇。不过,你当真不在意?不然,为何屡次将我的手甩开?噢,我知晓了!”他一拊掌,龇牙一笑,“你在闹、别、扭!”
杜明谦立时把晏殊楼的手抓了回来,十指相扣!
果然回到了王府不久,就有宫人来报,天子上朝前去看了晏昭其一眼,见其还在抄书,一时心疼,便免了其责罚。得了便宜,晏昭其又蹭上去同天子撒了撒娇,言道自己皇兄皇嫂被其责罚,会误了归宁之日,望天子也能一同免责。天子看在晏殊楼两人也帮晏昭其抄了一夜书的份上,消了点气,派人偷偷地给晏殊楼传讯,准其到杜侍郎府“禁足”一日。
得到这消息,晏殊楼乐得眉头都挑了起来,得意洋洋地环胸看着杜明谦,而杜明谦却是无奈至极,摇首不言。。
考虑到杜明谦一宿未睡,疲惫至极,晏殊楼便让人给杜侍郎书信一封,告知其他们午膳过后再归宁。匆匆沐了浴,晏殊楼就让人将自己的被褥枕头放到偏房去,把主房腾给杜明谦睡。杜明谦哪敢受礼,忙说自己嫁过来,王爷不愿与他同居便罢,怎么还能让王爷睡偏房自己睡主房,晏殊楼却是不耐解释,挥挥手就让杜明谦出去,自己把被子一蜷,就面壁……睡了。
面壁思过说得难听,其实不过是给他休息三日,就是不得食用荤菜,只能用素,且不能出门不得听乐,意为要耳根清静,不触外物,方能定心思过。
晏殊楼确实也累得慌了,前日方因杜明谦晕倒受了惊,昨日又被白虎之事弄得心惊胆战,心情起落不定,大悲大喜。待他醒来时,已将近晌午了。
“笃笃笃。”时刻刚好,便有人叩了门,原是长史莫聆到来。
莫聆得令一进门,当先把门阖上,接着才将今日得来的消息告知晏殊楼。
原来今日在朝上,天子询问了众臣关于白虎之事的看法,大臣各分两派,一派认为根据璟朝律法,兽类伤人便得诛,而天子与庶民同罪,白虎与地位相当,虽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惩罚是少不了的。而另一派则认为白虎乃是神明,不可罚,当罚伤它的燕王。
双方各执一词,辩驳了将近半日,最后,以晏品城一句“白虎伤人,理应重罚”而结束争吵。当时全殿骤静,有心庇护圣兽的天子,气得鼻头冒了烟,当场斥骂晏品城不将为父放在眼底,便退了朝。至此,众人再不敢随意评判,揣度圣意。
听完这些消息,晏殊楼笑得眉头都弯了,这会儿,想救下圣兽的天子,定会全力追查罪魁祸首了,而他便只需待在王府做做戏便可。至于晏品城……呵,不急,慢慢来。
唤莫聆下去后,晏殊楼高兴地在床上抱着被褥滚来滚去,滚够了就依依不舍地下床来,穿衣着裤,唤人给杜明谦准备了一大车的回礼,作为回门礼,不想失了一分半毫杜明谦的面子。
到了杜侍郎家,一家子都早早得到消息出到了门口相迎,一见晏殊楼,就是齐齐行了一个大礼,晏殊楼忙不迭地将三人扶起,转头回到马车把杜明谦迎了出来。
入了正堂,伺候着晏殊楼坐下,杜侍郎看蒋氏一直拉着杜明谦的手神情闪烁地看着自己,想来她定是想同杜明谦说上几句体己话,遂问道:“燕王殿下,想来他母子二人应是有些体己话要说,不知您可否……”。
晏殊楼头也不抬地喝着香茶,挥了挥手便允了。
蒋氏福了一礼谢过,又征得晏殊楼同意后,便将杜明谦两兄弟带至后院了。
“铭玉,不知燕王殿下待你可好?”蒋氏纵是当日双手赞成将小儿嫁出去,但也免不了担心,毕竟杜明谦是无法育子的男儿之身。
“娘亲,他待我极好,无需担心。”
“哼,他待你也算得好么?”一旁的杜御恭却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杜明谦望了杜御恭一眼:“大哥。”
杜御恭同杜明谦的相貌相似,只是杜明谦的容貌偏于柔和,他的面部线条偏于刚硬,更不同的是,杜明谦的一双丹凤眼水波流转,他的眼却狭长若狐,平添几分阴狠象。他又冷冷地嗤鼻一声,将杜明谦被罚之事的始末告知了蒋氏,并在言辞中透露出杜明谦会顶罪,是因晏殊楼无能之故。
“哎哟,这是怎么了,”蒋氏拉着杜明谦的手拍了拍,“好端端的怎么会让圣上给罚了呢。”
这等勾心斗角的事情,且涉及到圣兽,杜明谦不愿详细明说,只拍着蒋氏的手安抚道:“娘亲相信王爷是无辜的便成,日后天子一定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哼。”
微不可闻的轻哼,并不能逃出的杜明谦耳朵,他斜斜挑向杜御恭,皱了眉头:“大哥我知晓你对王爷有些误会,但此次确实是他受了冤屈,若是我不替他顶罪,他在宫中定会受人排挤,不利于日后在宫中驻足。”。
杜御恭始终板着一张脸,不予置评。
蒋氏却看不过眼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杜御恭的额际:“同敬!燕王殿下什么身份,也容得你对其不满,为娘瞧,你这是嫉妒铭玉寻了个好人家,而你还未娶亲罢!”
“孩儿不敢。”杜御恭语句谦卑,但神情却十分倨傲。
蒋氏斜睨了他一眼,忙转首对着杜明谦笑道:“铭玉你切莫放在心上。你大哥同你爹一个样,就是个死脑筋,不够圆滑,说话直来直去得罪人都不知。想想他这都入仕几年了,都未升迁,一直做个殿中侍御史的小官,连个媳妇都讨不到。幸而圣上开眼,给你赐了婚,不然待到你兄长娶亲了,你再嫁娶便晚了。”。
杜御恭为人正直,但凡见着一点贿赂之事,必将其纠察检举,以致常常受到他人打压,为官几年都不得升迁,杜明谦是心知肚明的。比起这个,杜明谦更在意他娘亲口中所说的圣上开眼赐婚。这话听起来是殊荣,但依据前生他对天子以及晏殊楼关系的理解,天子罔顾他上有未婚兄长而赐婚,不过是心急着让晏殊楼娶男妃,让其断了继承皇位的资格。虽说璟朝自建朝以来,男后并不少见,但天子为了血脉纯粹,均不会将皇位传给有男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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