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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嗨咩猴比
“不厉害,只会这一种。但是经常给你梳,自然是没问题的。”简涬与她相视而笑,岔开话题,“我这便走了,省得人多口杂,下午再来和你念些新买的话本。”
赵蕴却感相处不过寥寥几刻,即便只隔叁两间院子的脚程,亦是情人道别,意惹情牵,和人又磨蹭到巳时多,才放简涬回去。那钦月眼力劲也好,见简叁少爷迟迟未从赵蕴房内出来,便拉着玉桂在偏房内等着,待人走远便又绕回后厨,端了碗蔗浆菰米饭呈上。
她舀了一勺吃只道太齁甜,随手拿粒梅干过口,酸得直皱眉,不是往日里吃的酸甜适口那种,撇嘴问道,“还没流萤买的好吃,这是尚食局做的?”
玉桂猛打了个颤被钦月察觉,钦月只得按下不悦答道,“是宁妃娘娘吩咐我等,说宫外的吃食终究不似宫内细,因而殿下平日的零嘴点心都换回专人伺候。前些日子,刚来了个扬州的糕点师傅,过几日便给殿下尝尝鲜。”
没得知心姐妹流萤说些私房话,赵蕴亦兴趣缺缺,挥退她二人,便伏在案上打起瞌睡,等简涬处理完手头事宜回了她房,她早就睡得快滚地上去,侧脸印红了一片。
简涬捧着她回榻上睡,看她睡得酣畅不已,忙活整宿加半日光阴,也觉困倦袭来,两人依偎一块儿便双双入梦,翌日是将赵蕴吓了一跳,但看清是简涬后,又迷瞪着眼睡到快晌午。
俨然是神仙眷侣般过了四五天,赵蕴简直想腻在简涬身上不肯他走,白日里若简涬无事便与她谈天说地,入夜更是笙歌,简涬试过一回后也不似初次莽撞,直让赵蕴躺上床便想敞开腿给他弄。且与简涬做了几回后,她毒发症状减轻许多,还能认出简涬并有意说点文雅些的春话,琴瑟和谐好不快活。
只可惜简涬近日神神秘秘地忙事,赵蕴闲来无聊,亦曾去仆役偏房内问询流萤病情,门还没入便是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玉桂忙不迭请她走了,怕她沾染风邪。
左等右等,横竖是白天没人陪她玩,可她又不想出门,怕错过简涬回来,躲在屋里不是睡觉就是看书,过了半月有余,总算等来这位她意想不到的天降破军星。
是日,镇守西北数年,手握五十万凉州军的定北侯李瑛,班师回朝,天子感念他此番与诸胡周旋有功,将于叁日后大宴百官。
定北侯、抚远大将军李瑛,十六岁时便承袭父职戍守西北,朝野上下对这少年领兵打仗的本事原颇有微词,纷纷向天子谏言增设监军或另换他人等。
然李瑛首战大捷,雪夜单刀奔袭,擒拿突厥可汗,其后势如破竹,退敌千里不止,塞南再无王庭。
战事平歇,边关百姓得以修生养息,七载已逝,李瑛更是令诸胡闻风丧胆的存在,凉州亦富庶繁华不亚于京城,连年赋税颇丰。
李瑛远在凉州府数年,此次请兵回朝,明面护送鲜卑质子实则押解,更携请和文书数封,自是令天子大感颜面有光,下了朝便宴请文武百官隔日入宫欢庆,兼各内外命妇,均在受邀之列。
赵蕴不必说,在明光里打包了两盒花糕点心回宫,更与宁妃撒撒娇,换了两车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其中一斛海珠便价值连城。本想递予流萤几颗,担忧她伤寒许久未好,可人在宫中,玉桂也留在简府说是照料她,身边只有个客气过头的钦月,便先打消念头。
摆宴这日换好行头,赵蕴虽已出嫁,却仍与未出阁的公主并后宫妃嫔一处,她环顾麟德殿四周,竟也无简涬踪影,便如打霜蔫菜,缩在宁妃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点。
“怎么了蕴儿,今天可不能哭丧着脸。”宁妃知女莫若母,晓得她是坐不住嫌无聊了,主动与她聊起天来,“定北侯一走便是七年,今朝回京,想必会留下一段时日。”
“哦……我听阿、简家叁弟说过,叁五年内不会再打仗了。”赵蕴瞅着刚摆好的灵消炙色红味香,却是茶饭不思起来。
“他祖母年岁也高,李文正最是孝顺不过的人,怎舍得再往那塞北跑。”宁妃亲手将这以羔羊身上四两肉制成的熏肉干撕成细条,放进赵蕴碗中,又道,“听闻他于凉州未有婚配,这次回来,侯府的门槛估计是要被说媒的给踩烂了。”
“姐姐为蕴儿,也真是操碎这颗心了。”“九公主,好久不见你呢,来踢一局呗。”“见过宁妃娘娘。”“宁妃娘娘晚好。”
坐于宁妃下首的秦婕妤裙摆款款,和她们敬了杯酒,作呼朋引伴之状,叁叁两两也凑成堆来。大都是些年纪较轻的婕妤、美人、才人等,借今日酒宴嬉闹玩乐,拉着赵蕴便要去殿下踢蹴鞠。
“去玩会儿,晚点再与你说些事。”宁妃转念一想,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事是不好与赵蕴明言,这秦婕妤虽是宁家五服外的亲戚,对赵蕴却也极尽讨好,便由她去了。
“好。”赵蕴心不在焉地答应道,目光逡巡半天仍不见简涬,兴味索然地和她们踢起蹴鞠来。
“九妹,怎看起来如此忧愁?”叁公主赵芊接过她软绵绵一脚,随口问道,而不等赵蕴回答,不到十岁便鬼灵的十一公主赵芙替她答了,“想她驸马呗,李将军都回来了,还不见驸马半根头发丝。”
“就你知道,少说两句。”赵芙年纪小不清楚简潼各色传闻,赵芊却听过八百个不同版本,亦私下里感叹赵蕴真能忍,这会儿讪讪笑道,“别听小芙瞎说。”
“不碍事,驸马有居鞘将军护送,估摸再有十来天到京城。”赵蕴搪塞道,便又沉默着玩那蹴鞠,秦婕妤还欲向她打听,赵蕴飞起一脚——
气毬以畜类膀胱充气制成,踢着轻飘飘,一球砸到脑门也是够疼。只见它越过大半场筵席,好巧不巧落在一人头上,乌纱幞头都被撞歪,那人哎呦一声被撞得直揉后脑勺,球咕噜噜滚到了,李瑛脚下。
“这是谁的蹴鞠?”
无人应答,李瑛似笑非笑,余光撇看赵蕴想出声正犹豫,一刹那未认出这是谁,茜红宫装坠坠步摇于灯烛下相映成辉,翦水秋瞳但埋愁思,国色天香却是太俗,然想不出更好的词轮廓其美。
“是蕴姐姐的!”
赵芙见势头不对,殿内一众大臣奇也怪哉的表情都朝李瑛那儿看,便立马供认。
赵芊是她胞姐,忙捂住她嘴呵斥两句,朝赵蕴和李瑛微微躬身,牵着赵芙便飞快撤了,原与她们一块儿玩的妃嫔亦眨眼间鸟兽作散,独留赵蕴孤零零落在原地。
“对不住,这位……”赵蕴手背过身,纤指绞着丝帕绕成圈,顶着众人避嫌又忍不住窥探的眼神,又道,“还有李将军。”
扶正幞头转过来的文士脑门拱起块大包,不是别人,正是连慎终,啼笑皆非地朝四周作揖道,“无事无事,九公主球技湛,是给老夫一个头,哈哈哈哈。各位继续,继续。”
赵蕴:“…………”
团团围着李瑛的文臣武将便都打着哈哈,手举酒盏各自寻他人去,如烟花易逝又倏地绽开,欢歌笑语间觥筹交错,赵芙挨了骂的低低啜泣便在不远处,听得赵蕴莫名心慌。
“九公主,一别经年,是李瑛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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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禁 竹马
记忆中李瑛较之现在瘦弱许多,十五岁半大少年郎,貌若好女肤胜雪,背负长弓还高出他一头,深蓝胡服在草黄猎场里化作小点,迅如霹雳雷电,一溜烟便扎进茫茫山林,再出来时手提肩扛着只麂子,鞍后小笼里装只兔子悄悄送给了赵蕴。
八年前的暮秋围猎是李瑛奔赴凉州前,赵蕴见他的最后一面。
她幼时便极爱分辨美丑,李瑛龙章凤姿气质天然,每一入宫被她瞧见就巴巴地黏在他身后,像条甩不掉的尾巴,更曾放肆道长大要嫁给李瑛,闹出不少笑话。
而如今物是人非,赵蕴眼下诸多思绪杂乱不安,不欲与他叙旧,只客套道,“我太冒失,惊扰到将军与连相。”
“原就打算叨扰公主一趟,殿下不请自来,省了李瑛不少功夫。”李瑛待在塞外许久,眉眼已稍带股肃杀之气,哪怕和颜悦色亦有不容抗拒的意味,“这载歌载舞的,不大习惯,还先去殿外略谈片刻。”
他身旁副手猴样眼珠子转转,想开口又被李瑛一个眼神给瞪回去,只得也跟上这二人往外走的步子,待走到人声渐退一隅,站于离他们约半丈远处。
赵蕴离了那喧闹熙攘的宫殿,觉着透气不少,抬头便是漫天星河,颇有恍若隔世之感。眼前李瑛长身玉立,挺拔英俊,似往昔少年,却肩背宽阔许多,以人可靠之感。
“先要恭贺殿下,驸马爷失而复得。” 夜色昏暗看不清他神情,李瑛开门见山,“我这副手颜彪前日在城郊,逮住一喝大了说掉出话的胡人,想请殿下前去辨别看看,是否为那日绑架你的贼人。”
“他们还潜伏于京内?!”赵蕴惊道,她略有耳闻,自上巳一案后,便以连慎终为首,各地官府日夜彻查这伙胡人人贩,哪曾想猫捉了半天老鼠,老鼠还躲在原来的窝里我自岿然不动。
“不当说是‘还’,应是一直呆在这城内未走才对。”
李瑛此言既出,斟酌道,“我亦听说席逊遇害一事,你们当天被捉,绝不是巧合,那茶楼我已派人监视,明日清早,还望殿下能来大理寺一趟。”
“我今夜在宫内歇息,离大理寺尚且近些,事关重大,自然要去。”赵蕴几是不敢置信,京中因此事宵禁戒严月余,竟还捉不到眼皮子下乱窜的贼。
“明晨起身后,还请先不忙着用膳。”李瑛不苟言笑,见赵蕴呐呐点头,还以为自己板着脸吓到她,弛缓紧绷的嘴角,流露半点笑意,眼睫弯弯,依稀有当年之影,“另有一事,驸马路上为惊马所伤,还得等他先休养几日,再回京城。”
他捕捉到赵蕴一闪而过的失落,满腹倾诉化作暗自长叹,惆怅着深深看赵蕴一眼,便又回那笙歌燕舞的麟德殿,想是一醉方休最好。
赵蕴愁是愁,但她是想简潼回来又要耗上半个月,她什么时候才能与驸马和离?怀春少女情到浓时,大抵都只想些,长相厮守的生生世世一双人,孑然不顾周遭旁物,素日怕黑又怕鬼,辞别李瑛后,掰着指头想简涬,竟也散着步回了关雎宫。
因宁妃年岁较长,喝几杯薄酒便回宫歇下,赵蕴来寻她时便恰巧打个照面,宁妃珠钗刚卸,案上半碗长生粥袅袅飘香,她拉过赵蕴坐下,命人又盛了一碗。
“今晚什么也没吃,先把粥喝了。我与你商量件事,你边喝边听。”见赵蕴神游着喝粥发呆,宁妃沉默少顷后又道,“你不满意与简家的婚事,我央求过圣人了,他也同意了,但需得等上几年,不满一年便和离,对你名声不好。”
“你觉得李四郎,李文正,如何?”
“啊?”赵蕴眨巴着疑惑的大眼睛,随口道,“李将军挺好的。”
“虽说一个侯爷是委屈你了,但总比现下这个好,他这次回来,圣人也不会放他回凉州了,以后你们都在京内,还能常来看看我。”宁妃絮叨完眼角泛红,拿帕子擦擦泪花,心痛她晚年得女,千娇百宠地养大,还得受这等委屈。
“阿娘?”赵蕴听得满头雾水,总算听出一丝调头不对,手捏着那纯银调羹停止喝粥。
“李文正长得也俊俏,阿娘看了,不比简潼那小子差,还年纪长些,更懂得疼人。你若嫁给他……”
“阿娘!!”
赵蕴音调瞬时拔高,手里银碗一丢,粥洒得到处都是,气呼呼地,“谁要嫁给他了!”
“快给她拾拾。”宁妃清丽面容显出一丝不快,令内侍速将这满地狼藉擦拭干净,转头教训起赵蕴来,“你以前哭着喊着说非李瑛不嫁,莫不是忘了?”
“那也是六七岁时的虚妄之言,阿娘,你怎能当真?”赵蕴不服气地反驳道,“我自有打算,阿娘你别瞎操心了。”
话到这里为止,赵蕴犟着脾气与宁妃一时相顾无言,又坐了会儿便携钦月回承欢殿。此夜睡不踏实,梦中朦胧可见简涬的背影,她满怀欣喜地想追上去,触手可及却如何也碰不到简涬,好不容易等他驻足转身,那张脸却蓦地变幻成李瑛。
猝然惊醒,承天门上晓鼓咚咚,黑幕下泛点鱼肚白,殿内仍烛火未熄。五更天便醒了,实不是赵蕴的日常作息,还想倒头再睡个回笼觉,但思及李瑛与她所说,只得唤来宫婢梳洗打扮。
钦月捧上盅鸡茸粥配四宝石榴包,哪知赵蕴啜口热茶便起身要走,她忙道,“殿下,不先用早膳吗?”
“不吃了,去完大理寺回简府里吃。”
赵蕴整整衣衫,一脚迈出殿外打了两个喷嚏,就听银铃般清脆笑声,来人乐呵道,“九公主,这么弱不禁风,过会儿去到大理寺狱,担心别被吓着。”
“……舒和?”隔着道半掩宫门看不真切,赵蕴再往外走,瞧那芙蓉娇面隐含叁分讥笑,腰肢窈窕身条细长,正是连家幺女连舒和,雪青大袖衫拖曳于地,更衬她如高岭之花,拒人千里之外。
“怕你起不来,特地来喊你,别耽搁查案子。”连舒和倨傲道,看出今日赵蕴不算磨蹭,两人便不多啰嗦,快步行至宫外,共乘一辆四驾车辇,近随婢女紧跟在侧。
好在大理寺离宫城尚且不远,未觉这车内死寂有多尴尬,赵蕴拎起裙裾正欲溜之大吉,连舒和见她匆匆忙忙,嗤笑一声,“溜这么快?待会儿还得见呢。”
赵蕴不明就里回头望她,连舒和状似亲昵地拍拍她脸蛋,笑嘻嘻道,“简夫人邀我去简府做客,说是有新到的庐山云雾,陪她论论茶道。难不成,你今天不回去?”
“自然要回去的。”赵蕴小鸡啄米地点头称是,可不想与她纠缠过多,连忙跳下车去,只听她声音渐行渐远,消逝风中,“舒和你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回去——招待——你!”
提心吊胆摆脱这尊大佛,赵蕴定定心神深呼吸,由颜彪领她进了大理寺内,没走两步李瑛便从厅堂里迎上来,“殿下来得正好。”
他打了个响指,捆得五花大绑的一胡人被抬上堂前,李瑛侍从就着他膝盖一踹,此人嘴被堵住只闷声痛叫,老实跪在地上不敢挣扎。
“还请殿下过目。”李瑛一把揪出那胡人口中布团,白里发灰的棉布浸满黑血,细看还沾着半颗牙,赵蕴背脊生寒,端详其鼻青脸肿猪头叁的丑样,更是明白李瑛为何叮嘱她今早先别吃饭。
那人面如死灰亦不开口求饶,赵蕴忍着恶心打量他,估摸是在狱中被教训得狠了,五官相貌都略微变形,不过从鬓角至下巴处的浓密胡须,确是那晚关押她与简涬的看守之一。
“就是这人。”
她一锤定音,李瑛便又一个响指将人拖回牢里,地面划出两道断续血痕,赵蕴方察觉此人竟是脚腕下空荡荡再无他物,当即吓得冷汗直流,拽紧了身边人袖角。
李瑛比她约莫高一个头,自然将她惊惧神情尽眼底,盯着那胡人血淋淋一截裤管,紧皱眉头道,“颜彪,去找个大夫。”
颜彪领命便先告退,李瑛久居军中,是不如简涬赵起那般会讨女子欢心,不懂借此良机当好生安抚赵蕴,静静等她缓过神来,听她羞窘道,“对不住,李将军。”
赵蕴撒手后面色如蒸红虾子般,无端想起宁妃昨夜乱点鸳鸯谱,幼时她确实偏爱李瑛那张漂亮面庞,李瑛亦视她如亲妹般对待,但既与简涬定情,她心中已是容不下他人。
“殿下害怕血腥乃是人之常情,还要多谢殿下抽空前来,以解李瑛燃眉之急。这便送您回宫。”
“我回简府,就不劳烦你了。”赵蕴见晨曦微露,若去上朝坎坎将迟到,李瑛却不当回事道,“那就先送您回简府。”
赵蕴这下不好推拒,可她哪是要回简府,一想到连舒和说不定已端坐于前堂,正和简府各女眷品茗论道,那热络场面于她而言,说是大难临头也不为过。
硬着头皮坐上李瑛安排的马车,车夫一职不假他人手,乃是堂堂抚远大将军,偏这李瑛驾车技术纯熟,赵蕴掀开车帘一看,走的还是条近道,是连想跳车的心都有了。
不过赵蕴坚信天无绝人之路,主动与李瑛搭话,意欲分散他的注意力,“李将军,早上吃了吗?”
“吃过了。殿下呢?”李瑛怕冲撞街上零散行人,专注于驭马,头也不回地答道。
“还没,你昨夜不是与我说,今早先别吃,我就依你的话照办。”
“那我得快些将殿下送回,好用上早膳。驾!”
赵蕴:“…………”
锲而不舍的九公主可谓殚竭虑,好半晌又灵机一动,问道,“你怎会知道,我能认出那胡人?”
这话见效,李瑛不再一味挥斥手中缰绳,稍放慢了速度,分出心神思考后回复,“实不相瞒,颜彪押送此人回大理寺当天,简叁公子,简翰林他提及殿下应该是见过这人的真面目。”
“阿、叁弟?”赵蕴疑道,还欲追问颜彪可是在大理寺遇见简涬,马蹄声停,李瑛为她摆好垫脚石,朝她伸出手道,“到了,殿下。”
“这就到了??”
未太快,赵蕴瞠目结舌地下车,李瑛却是唇角勾笑不作答,翻身上马和她抱拳道,“简翰林才思迅捷,日后定当为肱股之臣。殿下,告辞。”
言罢如一阵风般往那天门街方向奔去,李瑛赶着去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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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禁 家奴
赵蕴杵在简府正门口还欲蹉跎上一时半刻的,耐不住钦月劝她先进去才是,战战兢兢自侧门路过前堂,哪得连舒和半片裙边,乌泱泱人头攒动,约是十来个年轻力壮的仆役。
“嗯?”赵蕴顿时来了神,还道是有什么热闹可凑,突然一只冰凉的手贴上她后颈,简涬在她身后幽幽地压低嗓音,“这位小娘子。”
“哇!”赵蕴打个寒颤,惊喊出声,“阿涬,你吓我干嘛!”
“一日未见,如隔叁秋。”简涬今日穿着仍是含英殿里拿来的石青色外衫,里面换了件牙白亵衣,顿了顿又道,“情难自禁,便行不才之事。”
赵蕴心下虽略有不满,望之如修竹挺拔清俊,竟也无气可生了。那钦月不等听这两人腻歪早就脚底抹油,见四下无人,赵蕴索性牵住他手问道,“怎不换件衣裳?”
“阿蕴选的,故而天天想穿着。”简涬更是放肆,搂过她腰将她堵在墙角,赵蕴踮脚吻他脸颊,极尽亲热地与他撒娇,“回头再给你选几匹布料让人裁衣,换着穿穿。”
“嗯,以后都穿你选的。”简涬凑上前让她再亲一下,以为赵蕴这就打道回自己院落,她还念念不忘着要看热闹,未注意简涬撇过头暗暗皱眉,再追上她脚步。
“里面在做什么?”
赵蕴兴致盎然,够着头往里看,简涬却一个箭步拦在她身前,迅速逛了眼屋内情形,原这十几人围住地上躺平的一具尸体,见简涬来了皆是齐刷刷看向他,面露为难之色。
“叁公子,这……”
为首一人艰涩道,而地上尸首听闻简涬已至,竟抬起一臂,口中嘶哑作“啊、啊”声,身旁人揭开他遮面白布,可怜他眼皮下空瘪,双耳不翼而飞,只些许能看出此人原来样貌,是上巳那日护送席逊回府的小厮之一。
“怎地不让我进去。”赵蕴好奇心起,不依不饶要一探究竟,使劲撬开简涬的封锁,刚看个蒙着白布的模糊影子,简涬反身便遮住她双眼。
虽说简涬心里清楚,恐怕这府上大半人都知晓二人关系,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好软着脾气哄骗,只厉声道,“别看,不是什么新奇玩意。”
说着便眼神示意众人赶紧抬到别处,自己扳着赵蕴肩膀几是将她又推出门外,一伙人有条不紊地撤走,赵蕴见他们行事诡异,更不满道,“为什么不给我看。”
简涬松开手无奈道,“看了你要害怕,是上巳那日大哥的亲随之一,手脚筋都被挑了,被人丢在乱葬岗给找回来的。”
“怎么放在前堂,冲撞了舒和她们可就不好了。”赵蕴的小脑瓜今天倒是转得挺快,简涬冷不防被问住,楞了一秒后反应道,“发现他的是城外樵夫,送到府上讨要银钱呢。”
“哦,是得好生犒赏。”
赵蕴煞有介事,简涬又补道,“母亲说早上要来的客人有事,再过半个时辰就得到了。”
“舒和?那我先走了,你忙吧。”
赵蕴吐吐舌头,这前有狼后有虎,着实不是个好地方,废话不多说便先遁走,临了又偷亲简涬一口,“下午若无事,趁闭市前上街逛逛。我母妃快过生辰了。”
“好。”
简涬目送她走远,满面春风笑意须臾间荡然无存,引得他身旁悄然出现的那女子讥诮道,“简叁公子,这手变脸的功夫玩得不错,令我是大开眼界啊。”
“连姑娘,我母亲寻你有事,还是不与我废话,先去陪她才是。”
“罢了,不和你打这马虎眼,你自家事一团糟的,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就行。”连舒和冷哼一声,往简夫人院里走去。
接连人等皆散去,简涬唤来仆役再将那小厮抗上前堂,坐定等简太傅下朝,好在此人能抗,硬是挨到辰时简太傅再看他一眼,方才恨恨咽了气。
简太傅甫一下朝,回到家茶未喝上一口,先经这一遭,虽见惯大风大浪,仍不心惊肉跳,摘下头顶官帽长叹道,“厚葬此人,我下午再进宫一趟,若能面圣,席逊案当可了结。”
“若圣人说结了,那就结了。大郎也快回来了,有惊无险啊。”简太傅拾起案上瓷杯,热茶过胃总算舒坦些,叮嘱简涬道,“连慎终想必也得谢你,此回替他找出那贼窝,不过连六娘子,还看你自己的主意。”
“多谢父亲在连相面前替我美言,简涬已下决断。”
“随你,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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